第四章 这是八岁？！
时间跳跃到第二天，布尔克村的后山坡上。
“呼、呼……”
冯庆半蹲在草地上，双手撑着膝盖，毫无形象地大口喘息着。汗水顺着他的发梢、脖子肆无忌惮地往下落，差点连成一条线。
冯庆刚刚结束他的上肢力量训练，由于猎魔人到场观摩，冯庆加大了锻炼的强度，不然以他日常训练的强度来说，是不会让他如此疲惫的。
但冯庆还是非常克制的，这种强度的锻炼虽然会让他倍感疲惫，却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相对于冯庆的克制，小伯尼就有些肆无忌惮了。
他一点都不担心强度太高导致身体受损，拼命的压榨着身体的上限。不过小伯尼之前也是这样，仿佛所有的疲惫与伤痛都无法在他的身上停留一样，只要他愿意，就能无限透支身体，说实话这已经超越正常人类的范畴了。
冯庆扭头看了下四周，发现埃里克此时正靠在一旁林子边上的一颗树上，姿态悠闲地观察着两人。冯庆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埃里克并没有过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那颗树下的。
冯庆休息了片刻，待呼吸平稳之后便走到埃里克身前，向他问好。
“埃里克大师日安，您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正准备结束上午的锻炼呢。”
“我来了好一阵子了。你们平常就是这样锻炼的？这种锻炼方式…嗯，挺独特的。”
“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我们通常从早上7点开始，进行3个小时的力量锻炼加一个小时的有氧锻炼，然后……”
冯庆话没说完，就被埃里克挥手打断了。
“等会，早上7点是什么意思，3个小时跟1个小时又是什么意思？力量锻炼我能理解，有氧运动又是什么意思？我从没见说过类似的说法，你是从来知道这些东西的？”
听到埃里克的疑问，冯庆心里一突。这些词汇跟概念确实是这个世界所没有的，当初为了弄清楚具体时间，他还照着记忆里读过的方法弄了个日晷，这才让小伯尼搞清楚了时间的概念。
而小伯尼基本上绝大部分知识都是跟着冯庆学的，所以导致了两人日常用语更偏向前世，而冯庆跟别人的交流太少，一时间没注意这个问题，这下反而不知道如何跟埃里克解释了。
看见冯庆一下子呆住，欲言又止的神情，埃里克并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说道：
“奇怪的词汇、新奇的锻炼方法、独特的食物与烹饪手法、远超同龄人的身体素质，这些既不是艾伯特家的传承，也不是赫蒂能教导给你的东西，更不像是村子里的人教你的。
你就像突然间知道了这些东西一样。我这辈子见过许多类似的例子，但是这些人要么被恶魔附身了，要么是变形怪，要么是高级吸血鬼，又或者你是别的什么怪物？”
埃里克缓缓站直身体，双手环抱，盯着离他两米开外的冯庆。危险的气息从他的身上缓缓散发开来，那种空间凝固感又开始慢慢出现。
“要不你来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话音一落，仿佛有座无形的大山正在缓缓压下，冯庆整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上，他的身上起满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气息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四周的阳光也变得昏暗起来，只有眼前那双猫眼依旧清晰明亮。
“我给你个……”
“小艾伯特已经死了，埃里克。”
“？”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埃里克整个人都停滞了一瞬。说实话他预想过很多情景，或是求饶，或是辩解，甚至逃跑，当然对于他来说会比较难以处理，要他是能恼羞成怒直接对自己发起攻击，那就能省去很多功夫。他很有自信在3个回合之类拿下眼前这个家伙，哪怕它是高等吸血鬼。但是，它居然……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你…很明白的对吧，冯·巴斯蒂安·艾伯特…在3年11个月前，已经死去了——对于你而言。”
虽然因为无形的压力导致冯庆的话语有些颤抖，但他的语气依然保持着坚定。
“什么意思？”
埃里克眉头皱起，他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对他而言是死了？他开始放缓领域的强度，思考这话中的含义，等待眼前的这个家伙做出解释。
“我的意思是，对你来说，我已经不是小艾伯特了。”
“不，我不理解，你究竟在说什么？你当然不是小艾伯特，你只是占据了他的身体，这点我很清楚！”
感受到压迫感渐渐褪去，冯庆的思维也变得逐渐顺畅起来。说实话，昨天晚上他一直在思考怎么跟埃里克解释自己的事情，他并不觉得自己穿越的事情可以瞒得住这位猎魔人。
不说他本来对自己就带着审视的态度，就设定中那离谱的感知力跟洞察力，冯庆并不觉得自己能通过扯谎来骗过埃里克，于是他打算跟埃里克直接摊牌。
只是冯庆实在没想到，埃里克居然如此急性，他话都没说几句就又被直接压制住了。幸好自己昨天已经想清楚应对方法跟要说的话，而且埃里克并没有用太多力气，不然这会儿又得脑子空空原地罚站了。
“四年前，小艾伯特在那场事故之中失去了自我意识。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我醒过来之后，我的脑子里多出了一段极其庞大的记忆。
这段记忆的持有者，虽然只活了将近22岁，但是记忆量庞大得吓人。与其说这段记忆是外来者，不如说小艾伯特的记忆才是所谓的外来者。仅仅6岁的记忆体量，在这段多出来的记忆面前如同沧海一粟，无足轻重。
所以顺理成章的，这段‘外来’的记忆，就成为了身体的主导者。那么，让我来重新介绍我自己——冯庆，来自于华国东南地域。”
冯庆双手拢在胸前，做了一个拱手礼。他直视着埃里克，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前世冯庆所处的华国对于传统礼仪很看重，但摒弃了大部分尊卑明显的礼仪，只保留了比较对等、民众接受度较大的礼仪。而除了握手礼，较为郑重的便是这拱手礼。
“所以，你真正的名字叫做冯庆？呵，真是个奇怪的、不合礼的名字。你这姿势也是奇怪，但奇怪的是我对此并不反感。这姿势没有贵族那种矫揉造作，反而有一种让人很舒服的感觉，我开始相信你说的话了。”
埃里克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冯庆的礼仪并没有像之前艾伯特家族礼那般让他感觉难受，他在冯庆的身上感受到了尊重与平等，而不是贵族礼仪那种虚伪的谦恭。
说实话，他本来也并不想拿冯庆怎么样，现在看来双方是能够正常沟通的，而冯庆在展现出对自己的尊重的同时，也没表现出危险、敌对的态度，这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但我还是不能理解，小艾伯特确实是死了，但为什么你说这只是对我来说的？”
冯庆松了一口气，看起来猎魔人确实没打算把自己怎么样，自己甚至没费多少功夫就让他相信了自己。当然自己确实没有说任何谎，真心换真心，只能说他赌对了埃里克的本性跟想法，也预估对了事情的发展。
“这说起来有些复杂了，涉及到另一个世界的哲学思辨知识跟人的本质问题。首要的问题就是，小艾伯特是谁，谁是小艾伯特？
你有没有发现，对于赫蒂来说，我是小巴斯。对于小伯尼来说，我是艾伯特哥哥。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我是小艾伯特。而只有对于你来说，我不是。
那什么是小艾伯特？这具身体？你对于我的认知？他人对于我的认知？我对自己的认知？那如果大家都认为我是小艾伯特，你却不这么认为，那小艾伯特究竟是什么？
我的记忆主宰是一个名为‘冯庆’的人，但是对这个世界来说‘冯庆’并不存在，对于小艾伯特熟知的人来说‘冯庆’也不存在，甚至对于刚才的你来说，‘冯庆’也不存在。
那么事实上，我就是‘小艾伯特’，而不是‘冯庆’。哪怕我的自我意识认同我是‘冯庆’，但这并不影响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对我的理解——我就是‘小艾伯特’，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具身体也是属于‘小艾伯特’的，所谓的‘冯庆’只是一段庞大的记忆体，这个强行塞进来的记忆体导致‘我’对自己的身份的怀疑，从而在体量差距的情况下，让‘我’选择了冯庆这个身份。
而对于你来说，你很可能是亲眼目睹了‘小艾伯特’的‘死亡’，你在你的主观意识中，‘小艾伯特’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与这个世界上了，占据他的身体的是某种你不知道的‘怪物’，所以对于你来说‘小艾伯特’确实已经死亡了。但实际上……”
“停！停！”
埃里克右手捂着脑袋，面部显现出痛苦的表情，显然他不是很能理解冯庆话里的意思，而这念经一样的话让他整个脑袋开始发胀发痛，仿佛回到了年少时被各种艰深晦涩的书本反复折磨的那段时光。
“你这简直就是在折磨我，就不能说得简单一些吗？我只是一个猎魔人，并不是什么法师或者学者，能不能用我能听得懂的话来解释？”
“呃，好吧。简单来说就是‘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而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一个人对自己的认知并不能影响社会、群体对自己的认知。
就如同埃里克你一样，大部分人都认为你是个猎魔人，是埃里克，那哪怕你觉得你是个骑士、术士、学者，管自己叫‘杰洛特’或是别的什么，也不影响群体对你的认知跟定位，你依然是猎魔人埃里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埃里克右手食指跟中指并拢，不断的敲击着自己的前额。过了好一会，他才结束了这个思考动作，看向埃里克说道：
“老实说我还是不太理解你所说的那些独特的单词，但是我大概理解了你的意思了——你拥有小艾伯特所有记忆的同时，还拥有另一个世界名为冯庆的人的所有记忆。
由于记忆量差距太大，导致冯庆的意识在这具身体中占据了主要位置，所以你对自己的认知是‘冯庆’。但对这个世界跟你身边的人来说，你依然是‘小艾伯特’，是这样吧。”
“太对了！就是这个意思埃里克！你的理解能力让我惊叹，你真的不考虑去做一个学者吗？”
“那还是算了，相对于坐在冰冷的图书馆里，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埃里克耸了耸肩，学者什么的并不是他喜欢的职业。相对于平静的生活，他更喜欢这种浪迹天涯，处理委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四处猎杀怪物的生活。
“老实说，我依然没有完全信任你，你的危险性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评估。不过只要你不去伤害村子里的人，不滥杀无辜，我就不会管你。
但是要是让我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我想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你似乎对我很了解，我想你知道我这句话的真实度。”
埃里克紧紧盯着冯庆的双眼，十分严肃认真的说道。
“放心，我知道的。我对这个世界、对身边的人并不抱有敌意，我想你昨天也了解到了，我是很认真的在这个世界生活着，扮演着我自己的角色。我很敬爱赫蒂，也认同她作为我母亲的身份。
我很喜欢小伯尼，也很欣慰于他的成长。虽然对于阿巴斯我没有太多了解，但是我会去适应这样的生活，毕竟小艾伯特也是我，也属于我的一部分。”
冯庆郑重的回答道。他这些话并没有掺杂任何表演与谎言，这是他这四年来反复思考得出的答案。
上一个世界对于自己已经是过去了，与其每天缅怀过去，不如珍惜当下。为了不再次失去，而努力活着，并寻找方法。既然自己能穿越过来，那就一定能穿越回去。
而自己所欠缺的不过是力量与契机，只有做好准备，才能把握住机会。毕竟天上没有免费的馅饼，就算有，那也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代价等待着自己。如果自己力量不足，那么可能连‘代价’都支付不起。
而眼前的猎魔人，就是自己等待了四年遇到的第一次机会！如果白白让这个机会溜走，那下一个机会要什么时候才会出现，谁也不知道。
“很好，那么你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一部分，至于剩下的事情，要等过一阵子再说。等我的…嗯，一个朋友过来，咱们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经过刚才的事件，埃里克明显放松了不少。虽然他的依然是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澜，但冯庆能感觉到，原本有些滞粘在他身旁的空气，又重新变回原本的样子。
“话说埃里克，究竟是什么事情？是跟小艾伯特有关是吗？关于四年前的事，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死心吧，我不会说的。你虽然暂时得到了我一定的认同，但并不代表我完全信任你。接下来我的朋友还会对你做一次‘检查’，如果没有问题，我们会全部告诉你的。”
“好吧，那…你能不能指导一下我跟小伯尼？我们虽然有自己的锻炼方法，但完全没有实战的经验。顺便，你要是能教我们关于一些魔法、怪物的知识就更好了！”
埃里克没有回答，他看着远处依然还在疯狂锻炼的小伯尼，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我昨天就想问了，那边那个家伙是谁？之前没在村里见过这样一号人。”
“呃，他是小伯尼啊？是伯尼大叔，也就是村里守卫的儿子，他们家就在我们家隔壁。你四年前来的时候，他只有4岁，你当然认不得他啊。”
冯庆看了埃里克一眼，一脸疑惑的回答道。
“哦，怪不得，原来他才……等会！你说什么？”
埃里克指向小伯尼，回头看向冯庆，讶异之情溢于言表，就连声音都忍不住抬高了两度。
“他今年就8岁？！你跟我说这是8岁？！”
在冯庆的印象里，埃里克的嗓音一直平静而稳定，忠实的维持着冯庆所熟知的猎魔人的角色设定，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起码在这两天相处下来，他确实表现得非常专业、强大，一副宗师派头，虽然卖相惨了点。
但没想远处的小伯尼居然让他破了功，这突然的声量变化，让冯庆吓了一跳，更夸张的是，他不但从话语中听出了埃里克的讶异，甚至还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让他心中对埃里克的高手印象像被打破了的镜子一般，碎了一地。
“原来猎魔人并不全是面瘫？保持住你的高手风范啊埃里克！注意下你的形象啊！”
冯庆心中吐槽道，但他没有借机调侃，因为埃里克的双手已经按在了自己肩上，那不轻的力度让自己的肩头开始发痛，于是他放弃了调侃的选项，赶紧解释起来。
“呃，是的，小伯尼在上个月刚刚度过了他的8岁生日。虽然他的体型很夸张，力量、速度、协调性、成长速度都是极为惊人，在我另一段记忆中从未见过如此天赋异禀的存在。但是这个世界不是有你们这种猎魔人还有更为强大的法师、精灵什么的吗？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埃里克右手扶额，双眼紧闭，不断地微摇着自己的脑袋，似乎在试图努力理解眼前的状况。
“不，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我看来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怪物！所以说，他是怎么变得这么强壮的？”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小伯尼以前并没有这么强壮，他在6岁开始跟我一起训练，我也顺带给他制定了食谱。但仅仅过去两年就能练成这个样子，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小伯尼真有你说的那么特别吗？他在你手里不是毫无反抗之力么？”
“不是这样对比的，猎魔人是特例。我们确实拥有远超人类的力量跟感官，但这是经过魔法、怪物组织、草药的混合物进行过身体突变才得到的。
突变的死亡率很高，而且哪怕成功了也很容易给身体带来伤疤、隐患，甚至是残疾。而失败的最主要原因，就是缺乏足够的肉体强度。人类的肉体太弱了，而魔法并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
别说精灵、怪物这类的，人类的成熟个体身体强度甚至比不过矮人、半身人。但幸好我们对魔法的抗性较低，才能有办法转变为猎魔人，这也是我们能正面战胜他们的最有效的办法。”
埃里克平复了情绪，但激动的语气跟极快的语速，依然证明着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看似面无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好像越来越亮，让被盯着的冯庆有一种直视白炽灯灯管的感觉，同时他手上的力度也渐渐增强。
“这个家伙…小伯尼的身体强度，虽然目前为止也就是达到了恩尔克王国精英骑士的身体水准，但是他才8岁啊！而且还是在没经历过‘抉择’的情况下！
“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如果你能让一半、不，哪怕只有一小部分人在12岁之前达到这个水准，哪怕他们只接受最次等的猎魔人突变，也能有超过八成的可能性突变成功！”
“如果人人都能跟他一样，那只需要意志力过关，突变就不会失败！那么红月灾害对于我们来说，就再也不是问题！你将会终结这个延续了一千多年的双月纪元！血月灾变将再也不是灾难！”
“你将会拯救这个大陆上所有的生灵！你明白吗？！”
“呼、呼……”
冯庆半蹲在草地上，双手撑着膝盖，毫无形象地大口喘息着。汗水顺着他的发梢、脖子肆无忌惮地往下落，差点连成一条线。
冯庆刚刚结束他的上肢力量训练，由于猎魔人到场观摩，冯庆加大了锻炼的强度，不然以他日常训练的强度来说，是不会让他如此疲惫的。
但冯庆还是非常克制的，这种强度的锻炼虽然会让他倍感疲惫，却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相对于冯庆的克制，小伯尼就有些肆无忌惮了。
他一点都不担心强度太高导致身体受损，拼命的压榨着身体的上限。不过小伯尼之前也是这样，仿佛所有的疲惫与伤痛都无法在他的身上停留一样，只要他愿意，就能无限透支身体，说实话这已经超越正常人类的范畴了。
冯庆扭头看了下四周，发现埃里克此时正靠在一旁林子边上的一颗树上，姿态悠闲地观察着两人。冯庆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埃里克并没有过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那颗树下的。
冯庆休息了片刻，待呼吸平稳之后便走到埃里克身前，向他问好。
“埃里克大师日安，您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正准备结束上午的锻炼呢。”
“我来了好一阵子了。你们平常就是这样锻炼的？这种锻炼方式…嗯，挺独特的。”
“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我们通常从早上7点开始，进行3个小时的力量锻炼加一个小时的有氧锻炼，然后……”
冯庆话没说完，就被埃里克挥手打断了。
“等会，早上7点是什么意思，3个小时跟1个小时又是什么意思？力量锻炼我能理解，有氧运动又是什么意思？我从没见说过类似的说法，你是从来知道这些东西的？”
听到埃里克的疑问，冯庆心里一突。这些词汇跟概念确实是这个世界所没有的，当初为了弄清楚具体时间，他还照着记忆里读过的方法弄了个日晷，这才让小伯尼搞清楚了时间的概念。
而小伯尼基本上绝大部分知识都是跟着冯庆学的，所以导致了两人日常用语更偏向前世，而冯庆跟别人的交流太少，一时间没注意这个问题，这下反而不知道如何跟埃里克解释了。
看见冯庆一下子呆住，欲言又止的神情，埃里克并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说道：
“奇怪的词汇、新奇的锻炼方法、独特的食物与烹饪手法、远超同龄人的身体素质，这些既不是艾伯特家的传承，也不是赫蒂能教导给你的东西，更不像是村子里的人教你的。
你就像突然间知道了这些东西一样。我这辈子见过许多类似的例子，但是这些人要么被恶魔附身了，要么是变形怪，要么是高级吸血鬼，又或者你是别的什么怪物？”
埃里克缓缓站直身体，双手环抱，盯着离他两米开外的冯庆。危险的气息从他的身上缓缓散发开来，那种空间凝固感又开始慢慢出现。
“要不你来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话音一落，仿佛有座无形的大山正在缓缓压下，冯庆整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上，他的身上起满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气息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四周的阳光也变得昏暗起来，只有眼前那双猫眼依旧清晰明亮。
“我给你个……”
“小艾伯特已经死了，埃里克。”
“？”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埃里克整个人都停滞了一瞬。说实话他预想过很多情景，或是求饶，或是辩解，甚至逃跑，当然对于他来说会比较难以处理，要他是能恼羞成怒直接对自己发起攻击，那就能省去很多功夫。他很有自信在3个回合之类拿下眼前这个家伙，哪怕它是高等吸血鬼。但是，它居然……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你…很明白的对吧，冯·巴斯蒂安·艾伯特…在3年11个月前，已经死去了——对于你而言。”
虽然因为无形的压力导致冯庆的话语有些颤抖，但他的语气依然保持着坚定。
“什么意思？”
埃里克眉头皱起，他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对他而言是死了？他开始放缓领域的强度，思考这话中的含义，等待眼前的这个家伙做出解释。
“我的意思是，对你来说，我已经不是小艾伯特了。”
“不，我不理解，你究竟在说什么？你当然不是小艾伯特，你只是占据了他的身体，这点我很清楚！”
感受到压迫感渐渐褪去，冯庆的思维也变得逐渐顺畅起来。说实话，昨天晚上他一直在思考怎么跟埃里克解释自己的事情，他并不觉得自己穿越的事情可以瞒得住这位猎魔人。
不说他本来对自己就带着审视的态度，就设定中那离谱的感知力跟洞察力，冯庆并不觉得自己能通过扯谎来骗过埃里克，于是他打算跟埃里克直接摊牌。
只是冯庆实在没想到，埃里克居然如此急性，他话都没说几句就又被直接压制住了。幸好自己昨天已经想清楚应对方法跟要说的话，而且埃里克并没有用太多力气，不然这会儿又得脑子空空原地罚站了。
“四年前，小艾伯特在那场事故之中失去了自我意识。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我醒过来之后，我的脑子里多出了一段极其庞大的记忆。
这段记忆的持有者，虽然只活了将近22岁，但是记忆量庞大得吓人。与其说这段记忆是外来者，不如说小艾伯特的记忆才是所谓的外来者。仅仅6岁的记忆体量，在这段多出来的记忆面前如同沧海一粟，无足轻重。
所以顺理成章的，这段‘外来’的记忆，就成为了身体的主导者。那么，让我来重新介绍我自己——冯庆，来自于华国东南地域。”
冯庆双手拢在胸前，做了一个拱手礼。他直视着埃里克，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前世冯庆所处的华国对于传统礼仪很看重，但摒弃了大部分尊卑明显的礼仪，只保留了比较对等、民众接受度较大的礼仪。而除了握手礼，较为郑重的便是这拱手礼。
“所以，你真正的名字叫做冯庆？呵，真是个奇怪的、不合礼的名字。你这姿势也是奇怪，但奇怪的是我对此并不反感。这姿势没有贵族那种矫揉造作，反而有一种让人很舒服的感觉，我开始相信你说的话了。”
埃里克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冯庆的礼仪并没有像之前艾伯特家族礼那般让他感觉难受，他在冯庆的身上感受到了尊重与平等，而不是贵族礼仪那种虚伪的谦恭。
说实话，他本来也并不想拿冯庆怎么样，现在看来双方是能够正常沟通的，而冯庆在展现出对自己的尊重的同时，也没表现出危险、敌对的态度，这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但我还是不能理解，小艾伯特确实是死了，但为什么你说这只是对我来说的？”
冯庆松了一口气，看起来猎魔人确实没打算把自己怎么样，自己甚至没费多少功夫就让他相信了自己。当然自己确实没有说任何谎，真心换真心，只能说他赌对了埃里克的本性跟想法，也预估对了事情的发展。
“这说起来有些复杂了，涉及到另一个世界的哲学思辨知识跟人的本质问题。首要的问题就是，小艾伯特是谁，谁是小艾伯特？
你有没有发现，对于赫蒂来说，我是小巴斯。对于小伯尼来说，我是艾伯特哥哥。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我是小艾伯特。而只有对于你来说，我不是。
那什么是小艾伯特？这具身体？你对于我的认知？他人对于我的认知？我对自己的认知？那如果大家都认为我是小艾伯特，你却不这么认为，那小艾伯特究竟是什么？
我的记忆主宰是一个名为‘冯庆’的人，但是对这个世界来说‘冯庆’并不存在，对于小艾伯特熟知的人来说‘冯庆’也不存在，甚至对于刚才的你来说，‘冯庆’也不存在。
那么事实上，我就是‘小艾伯特’，而不是‘冯庆’。哪怕我的自我意识认同我是‘冯庆’，但这并不影响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对我的理解——我就是‘小艾伯特’，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具身体也是属于‘小艾伯特’的，所谓的‘冯庆’只是一段庞大的记忆体，这个强行塞进来的记忆体导致‘我’对自己的身份的怀疑，从而在体量差距的情况下，让‘我’选择了冯庆这个身份。
而对于你来说，你很可能是亲眼目睹了‘小艾伯特’的‘死亡’，你在你的主观意识中，‘小艾伯特’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与这个世界上了，占据他的身体的是某种你不知道的‘怪物’，所以对于你来说‘小艾伯特’确实已经死亡了。但实际上……”
“停！停！”
埃里克右手捂着脑袋，面部显现出痛苦的表情，显然他不是很能理解冯庆话里的意思，而这念经一样的话让他整个脑袋开始发胀发痛，仿佛回到了年少时被各种艰深晦涩的书本反复折磨的那段时光。
“你这简直就是在折磨我，就不能说得简单一些吗？我只是一个猎魔人，并不是什么法师或者学者，能不能用我能听得懂的话来解释？”
“呃，好吧。简单来说就是‘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而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一个人对自己的认知并不能影响社会、群体对自己的认知。
就如同埃里克你一样，大部分人都认为你是个猎魔人，是埃里克，那哪怕你觉得你是个骑士、术士、学者，管自己叫‘杰洛特’或是别的什么，也不影响群体对你的认知跟定位，你依然是猎魔人埃里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埃里克右手食指跟中指并拢，不断的敲击着自己的前额。过了好一会，他才结束了这个思考动作，看向埃里克说道：
“老实说我还是不太理解你所说的那些独特的单词，但是我大概理解了你的意思了——你拥有小艾伯特所有记忆的同时，还拥有另一个世界名为冯庆的人的所有记忆。
由于记忆量差距太大，导致冯庆的意识在这具身体中占据了主要位置，所以你对自己的认知是‘冯庆’。但对这个世界跟你身边的人来说，你依然是‘小艾伯特’，是这样吧。”
“太对了！就是这个意思埃里克！你的理解能力让我惊叹，你真的不考虑去做一个学者吗？”
“那还是算了，相对于坐在冰冷的图书馆里，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埃里克耸了耸肩，学者什么的并不是他喜欢的职业。相对于平静的生活，他更喜欢这种浪迹天涯，处理委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四处猎杀怪物的生活。
“老实说，我依然没有完全信任你，你的危险性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评估。不过只要你不去伤害村子里的人，不滥杀无辜，我就不会管你。
但是要是让我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我想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你似乎对我很了解，我想你知道我这句话的真实度。”
埃里克紧紧盯着冯庆的双眼，十分严肃认真的说道。
“放心，我知道的。我对这个世界、对身边的人并不抱有敌意，我想你昨天也了解到了，我是很认真的在这个世界生活着，扮演着我自己的角色。我很敬爱赫蒂，也认同她作为我母亲的身份。
我很喜欢小伯尼，也很欣慰于他的成长。虽然对于阿巴斯我没有太多了解，但是我会去适应这样的生活，毕竟小艾伯特也是我，也属于我的一部分。”
冯庆郑重的回答道。他这些话并没有掺杂任何表演与谎言，这是他这四年来反复思考得出的答案。
上一个世界对于自己已经是过去了，与其每天缅怀过去，不如珍惜当下。为了不再次失去，而努力活着，并寻找方法。既然自己能穿越过来，那就一定能穿越回去。
而自己所欠缺的不过是力量与契机，只有做好准备，才能把握住机会。毕竟天上没有免费的馅饼，就算有，那也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代价等待着自己。如果自己力量不足，那么可能连‘代价’都支付不起。
而眼前的猎魔人，就是自己等待了四年遇到的第一次机会！如果白白让这个机会溜走，那下一个机会要什么时候才会出现，谁也不知道。
“很好，那么你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一部分，至于剩下的事情，要等过一阵子再说。等我的…嗯，一个朋友过来，咱们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经过刚才的事件，埃里克明显放松了不少。虽然他的依然是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澜，但冯庆能感觉到，原本有些滞粘在他身旁的空气，又重新变回原本的样子。
“话说埃里克，究竟是什么事情？是跟小艾伯特有关是吗？关于四年前的事，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死心吧，我不会说的。你虽然暂时得到了我一定的认同，但并不代表我完全信任你。接下来我的朋友还会对你做一次‘检查’，如果没有问题，我们会全部告诉你的。”
“好吧，那…你能不能指导一下我跟小伯尼？我们虽然有自己的锻炼方法，但完全没有实战的经验。顺便，你要是能教我们关于一些魔法、怪物的知识就更好了！”
埃里克没有回答，他看着远处依然还在疯狂锻炼的小伯尼，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我昨天就想问了，那边那个家伙是谁？之前没在村里见过这样一号人。”
“呃，他是小伯尼啊？是伯尼大叔，也就是村里守卫的儿子，他们家就在我们家隔壁。你四年前来的时候，他只有4岁，你当然认不得他啊。”
冯庆看了埃里克一眼，一脸疑惑的回答道。
“哦，怪不得，原来他才……等会！你说什么？”
埃里克指向小伯尼，回头看向冯庆，讶异之情溢于言表，就连声音都忍不住抬高了两度。
“他今年就8岁？！你跟我说这是8岁？！”
在冯庆的印象里，埃里克的嗓音一直平静而稳定，忠实的维持着冯庆所熟知的猎魔人的角色设定，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起码在这两天相处下来，他确实表现得非常专业、强大，一副宗师派头，虽然卖相惨了点。
但没想远处的小伯尼居然让他破了功，这突然的声量变化，让冯庆吓了一跳，更夸张的是，他不但从话语中听出了埃里克的讶异，甚至还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让他心中对埃里克的高手印象像被打破了的镜子一般，碎了一地。
“原来猎魔人并不全是面瘫？保持住你的高手风范啊埃里克！注意下你的形象啊！”
冯庆心中吐槽道，但他没有借机调侃，因为埃里克的双手已经按在了自己肩上，那不轻的力度让自己的肩头开始发痛，于是他放弃了调侃的选项，赶紧解释起来。
“呃，是的，小伯尼在上个月刚刚度过了他的8岁生日。虽然他的体型很夸张，力量、速度、协调性、成长速度都是极为惊人，在我另一段记忆中从未见过如此天赋异禀的存在。但是这个世界不是有你们这种猎魔人还有更为强大的法师、精灵什么的吗？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埃里克右手扶额，双眼紧闭，不断地微摇着自己的脑袋，似乎在试图努力理解眼前的状况。
“不，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我看来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怪物！所以说，他是怎么变得这么强壮的？”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小伯尼以前并没有这么强壮，他在6岁开始跟我一起训练，我也顺带给他制定了食谱。但仅仅过去两年就能练成这个样子，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小伯尼真有你说的那么特别吗？他在你手里不是毫无反抗之力么？”
“不是这样对比的，猎魔人是特例。我们确实拥有远超人类的力量跟感官，但这是经过魔法、怪物组织、草药的混合物进行过身体突变才得到的。
突变的死亡率很高，而且哪怕成功了也很容易给身体带来伤疤、隐患，甚至是残疾。而失败的最主要原因，就是缺乏足够的肉体强度。人类的肉体太弱了，而魔法并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
别说精灵、怪物这类的，人类的成熟个体身体强度甚至比不过矮人、半身人。但幸好我们对魔法的抗性较低，才能有办法转变为猎魔人，这也是我们能正面战胜他们的最有效的办法。”
埃里克平复了情绪，但激动的语气跟极快的语速，依然证明着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看似面无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好像越来越亮，让被盯着的冯庆有一种直视白炽灯灯管的感觉，同时他手上的力度也渐渐增强。
“这个家伙…小伯尼的身体强度，虽然目前为止也就是达到了恩尔克王国精英骑士的身体水准，但是他才8岁啊！而且还是在没经历过‘抉择’的情况下！
“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如果你能让一半、不，哪怕只有一小部分人在12岁之前达到这个水准，哪怕他们只接受最次等的猎魔人突变，也能有超过八成的可能性突变成功！”
“如果人人都能跟他一样，那只需要意志力过关，突变就不会失败！那么红月灾害对于我们来说，就再也不是问题！你将会终结这个延续了一千多年的双月纪元！血月灾变将再也不是灾难！”
“你将会拯救这个大陆上所有的生灵！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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