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撅道书 » 第十三章 黄正

第十三章 黄正

    自打秦知何手下暗探归秦睦后,秦睦便在云因设立了一个隐蔽处所供传递消息之人整顿,扶枳近日一直在那儿打理,也是因此今日是钱明跟在秦睦身边。

    扶枳一听到秦睦被人打昏了便扔下手头的事情快马赶回去了。文大夫被杨贵火急火燎接到秦家,秦睦已经醒了。

    文大夫细细地望闻问切了一番,秦睦的确是没什么大碍,也就是胳膊等处破皮、青肿了而已。

    “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大事,擦伤而已!”文大夫将秦睦袖子放下来,“大惊小怪,她又不是塑金的菩萨,破一块儿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方才杨贵带着他一阵疯跑,他现在还顺不过气来,文大夫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自己年事已高。

    珞珩确信秦睦没事之后就伏在她床头问:“你应该有武功的,怎么一下就倒了?”

    当时,秦睦周旋于几个人之间,实在是没有空闲注意身后,谁成想就那么一下她被人举了起来,当时她想催动体内内力,未能以内力裹身,但被扔出医馆门前用蛮力将那个男子的胳膊给拧脱臼了。

    文大夫嘱咐送自己出门的会心:“给她身上那些伤处都抹上药,可别让她再出去打架了,我这老头子可受不了隔三差五来一遭。”这孩子看着文文弱弱,却比男娃娃还野。

    会心一一应下。扶枳正好此时到,看见文大夫便问,听说秦睦没事才放下心来,亲自送文大夫出门,多给了一倍诊金,文大夫坦坦荡荡地收下了。

    秦睦本想瞒着扶枳的,得知他回来之后一阵头疼。扶枳到秦睦房中一看珞珩还坐在秦睦床沿上同她说话,脸色更加阴沉,回来途中,钱明给自己大概讲了一下原委。

    珞珩一看扶枳面色不善便摇着扇子地出门去:“你们说话,我就不打扰了。”天还不算热,也不知他扇的是不是心虚。正巧着,会心要给钱明上药,他也凑去将伤口处理了。

    扶枳自然不会明着责怪秦睦不顾自己,只是沉着脸让她不要任意妄为,秦睦只能乖顺答应。

    大抵是秦睦那样微微低着脑袋还不大服气的模样使扶枳忆起还在王府的时光,秦睦做错事情也是如此这般乖顺,扶枳微微叹气:“疼吗?”

    秦睦是最会撒娇的,以往碰到桌角都要同韦及眉叫疼半日的,如今她只是摇头:“还好。”

    扶枳也不多问,只是让她多休息、再不要同别人打架便出去了。珞珩在廊下等他,他上前:“珞先生还好?”

    “无碍,”珞珩让他陪着自己走一段,“你对她太过担心了。”扶枳原本是在秦秉俨身边,他自然是见过的。

    扶枳身上被日光照得和暖,语气也柔和几分:“她总说只有我一个人陪着她了,可我也只有她一个陪着我了。”

    珞珩脸上有伤,可风采依旧:“你这模样像极了秦秉俨说到秦睦的时候,一说起秦睦要嫁人,你家大少爷气死了。”

    “那是自然。”扶枳也算看着秦睦一起长大的,跟在秦秉俨身边久了,看秦睦也跟自己妹子差不多,还记得秦秉俨在时,有一个封地远离京都的世子玩笑说欲和延亲王府结亲,他家大少爷气得一夜没睡着,一大早起来将没睡醒的秦睦摇醒保证不远嫁。

    思及此处,扶枳又是怅惘:“谁家妹子嫁人能舍得?我家大少爷说一辈子养着主子也是愿意的。”

    珞珩也是叹惋:“世事无常。”若秦秉俨活着,秦睦断不可能如今日一般尝如此多的苦辣辛酸。

    秦睦与珞珩在医馆同人大打出手的事情不出半日已经是人尽皆知,晋家二兄弟当晚便来看望秦睦。

    秦睦因那并不严重的伤托大并未亲自相迎,只是在书房等着二人。

    晋远澄一见秦睦便打趣他:“秦小公子可真是威风!”一下子在坐在他对面,秦睦对着他就是一个白眼。

    “珞珩脸上还有淤青,看来是那些人见不得他长得好。你怎么样?”晋远濡坐下细细看秦睦上下。

    秦睦并不搭理晋远澄,回他哥哥道:“只是小伤而已,劳你来看望。”

    “你怎么又不拿正眼瞧我?”晋远澄明知故问。

    秦睦笑问:“你可听过阮籍对嵇喜青眼相待的?”一边说一边躲晋远澄快落下的扇子。与晋远澄相处久了也就知道这人只是嘴坏,心肠是一等一的好。

    晋远濡含笑看着二人打闹:“我就当我自己能与嵇中散相提并论了。”

    “那我便是阮步兵了,改日我们约着一起打铁去。”秦睦拿着扇子往桌上一敲,煞有其事的模样。

    三人大笑,年少相交不过是因性情相投,如此简单。秦睦有时觉着这样的日子也很好,可她终究是放不下,一看见晋家二兄弟,她就想到秦秉昭。秦睦鼻尖满是秦秉昭喜爱的清冽幽然的甘松香。

    玩笑一阵子,晋远澄才想起来问秦睦到底为何会和医馆那些人打起来,秦睦只说唐彬误诊还出言不逊才惹得珞珩恼火。正说话间,会心秉华思思来访。

    秦睦大抵是知道她来找自己的缘故并不急着接见,晋远澄问:“这就是你那情妹妹?”

    “我这‘情妹妹’要向她的‘秦哥哥’替她真的‘情哥哥’求情了。”秦睦垂眉不悦,无奈笑道,“请她到后院叙事。”起身整理衣袍。

    晋远濡淡笑:“什么‘情’‘秦’的?说来听听。”

    秦睦一开扇子出门去了:“女儿家的事情,我先去瞧瞧,二位自便。”

    会心将华思思带到后院便退下去了,华思思不好意思:“秦哥哥。”院子本就不大,屋檐上还有几盏灯,她的表情秦睦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想必是为黄正的事。”秦睦走到她身边看着今年开春才种下的树苗,自己到云因也半年多了,为华思思的情哥哥黄正处理的事情可不少。

    华思思红着脸凝重点头:“嗯。”黄正正是她心悦的男子,他最近染上了赌瘾,时长到赌坊还总是输,她没别的办法只能来找秦睦帮忙。

    年节里头,秦睦知道华思思与黄正互相有情便每半月给黄正些银两去做些小本买卖。秦睦虽不会做生意却也知道生意没有稳赚不赔的,嘱咐黄正若是赔本了再来领便是,只当自己借给他的。

    黄正一开始口口声声说日后一定还,四五次之后便当这是秦睦应当给的。胡二婶婶让秦睦别再接济他,秦睦没听,谁知壮了黄正的胆,他是越发不知收敛了。

    秦睦转头看着低垂着头的华思思:“你如今来我这儿除了帮黄正要钱没旁的事情了?”

    “不是,”华思思忙解释,“他以后会还的。”

    秦睦拧紧眉头:“世上除了杀人越货还没有一本万利的买卖。”

    华思思一下子哽咽起来:“我娘问他要的彩礼钱,他没个三五载是拿不出来的,他也是没有办法。”她的聪明劲儿怎么到这会儿半点也无了呢?

    秦睦当然知道华母是个爱财如命的,她问:“多少?”

    “二十两。”华思思抹干眼泪回答。

    秦睦嘱咐:“你去会心那儿拿银子,定然不要再让他去赌坊了。”

    华思思道了谢,半句话也没多说。

    秦睦依旧站在那些小树苗前面,她能觉察到华思思不如以往亲近自己,她待华思思是这般好,华思思究竟为何与自己日益生疏。

    华思思拿着那两锭银子往回走,她明白秦睦对自己好是因那个“天不遂人愿”的姐姐,她感激秦睦却再也生不起半点喜欢。

    上元节那日,小乞丐欢欢喜喜送秦睦的那盏灯点醒了华思思,秦睦与她总归是不一样的,秦睦看莲花灯时没有半点喜欢,严重除却灯影外什么都没有,像樽木头雕成的菩萨,居高临下。

    回头看着伫立良久的秦睦,华思思握紧手中的银子快步走了。

    秦睦听得她的脚步声愈急,转身看她逃走的背影,讥讽一笑。

    华思思走后,秦睦回书房,因晋远澄怕酸,

    秦睦当着晋远澄的面吃了好几个,晋远澄酸的牙直哆嗦,她觉着好笑:“吃的是我,怎么酸的是你?”

    “我岂会知道,你远点儿!”晋远澄看看秦睦吃得欢实皱着脸别过脑袋。

    晋远濡拿了一个递到他面前:“不酸的,你吃看看。”秦睦嘴里塞着个梅子,含笑看着他。

    半信半疑地将兄长给的梅子放在口中,晋远澄顿时酸得又是眯眼又是捂嘴揉牙,他咬牙切齿:“不是说不酸的吗?”秦睦与晋远濡相视大笑。

    晋远濡倒茶给他润润口:“喝了茶就不酸了。”

    会心瞧着盘子里的快吃完了就出去再取点儿,秦睦不高兴时就爱吃些酸的、甜的,到底是女孩子。

    天色已晚,秦睦便留二人一起吃了晚饭,送走二人之后,她一个人坐在房中看书。胡二婶婶见秦睦晚饭并未吃多少便端了碗枣茶送到书房。

    “二婶婶,你说黄正能变好吗?”秦睦看着碗里的茶水问胡二娘。

    胡二娘反问:“您觉着呢?”

    秦睦想了想,在京中她不时见过世家公子们的豪赌,只不过为了取乐,无人像黄正一般不能自持。

    “这也难说,黄正如果为华思思着想定然是绝对不会再去赌场的,可我也见过典家典业、卖妻卖子、断手断脚的赌鬼,他们啊吃了一次甜头就以为自己次次能赢。”

    秦睦点头答应,手上搅和着小半碗茶:“断手断脚?怎么说?”

    赌场生意,挣钱是必然的,一些人一时还不上赌债,赌场也会宽限些时日。可一旦有人还不上,赌场内的打手就要去讨债了,卖儿鬻女那都是平常,实在还不上就剁下一根手指,下次还是还不上再剁下一根。

    听胡二婶婶讲得确有其事,秦睦放下没喝完的茶:“如若黄正没了一根手指,他便能长记性吗?”

    “小主子,您一开始给黄正银子就该想到有这么一日,他现如今认为您做的全是理所应当,您瞧着吧。”胡二娘看秦睦不吃了便将茶碗收走。

    秦睦仔细想想,胡二婶婶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旁人待你好,一日觉得感激、十日觉得感谢、一月便是应该、应当。

    秦睦沐浴之后,会心给她上了药,又给她青紫的地方给揉一揉才放她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