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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庸医

    冯潜和晋远濡正取笑晋远澄为长孙除一事而愤懑,晋远澄羞怒欲走,冯潜拽住他的袖子:“坐下吧,秦晏就算今天不知,日后也一定会知道的。”这事乃是云因文人圈有名的趣闻。

    晋远澄难得不和冯潜争执,又坐了下来:“到云因自然就是与那些地方再也不相关了,他心志不坚,又不是我。”

    晋远濡捧着茶杯略带责备地望着他:“他是怎样一个人,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何必言语相击,伤人伤己。”

    长孙除原先是在湎阳当一个小县丞,因为太过清廉而不为其他人所容才到云因来。他在湎阳水患之时才奉诏而出,这些年一直在湎阳任职并未升迁,可见他为的不是名利。

    当年,就晋远澄和长孙除最为亲近,他当然了解长孙除为人,不过就是嘴硬不服输而已。秦睦看看含笑的冯潜二人,再看看明显不高兴的晋远澄,缓缓摇头,晋远澄的确是个孩子心性,只是嘴坏罢了。

    将点心推向秦睦面前,冯潜食指轻点盘沿,温和而道:“别嫌我们聒噪,你且尝尝这点心。”

    秦睦捏起一小块儿放进嘴里,满嘴细腻豆香却不腻人,她拿出帕子擦手:“的确是好点心,冯先生在哪儿买的?”

    冯潜见他爱吃便招呼他多吃一些:“你爱吃,回去时带回去一些。日后定是经常见面的,你我也相差不几岁,唤我表字:沉舟便好可。”却是没回答秦睦的问题。

    秦槐当初大概也是看出珞珩在云因的人脉才将自己转交给他,秦睦轻声答应,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沉舟兄。”

    冯潜笑着咳嗽了起来。

    晋远澄连忙抚着他的后背:“快喝些茶,顺顺气。”

    这日,扶枳来冯潜处接秦睦时,冯潜吩咐日常服侍的小童包些点心让秦睦带回去,秦睦也不推辞,只是第二日亲自送了好些开胃、易克化的吃食送去。

    冯潜因昨日在院中闲话多时吹了凉风而受了风寒,他精神不大好只是勉强撑着和秦睦说些话,秦睦也不敢让他受累。

    小童送秦睦出门时,秦睦清楚看见小童手臂上的淤青,她问小童:“可是有人欺负你?”冯潜病弱,提稍重些的东西都费劲,更何况打骂这孩子。

    小童连忙摇头,匆匆回去关上门。

    此事毕竟是别人家事,秦睦也不会多管。

    登山那日之后,珞珩不经常出现在众人面前,倒是晋家兄弟时常和秦睦往来,秦睦也因着二位交往日益广泛。

    秦睦也去珞珩府上看望过他几次。珞珩一次比一次清瘦,身上还一股子药味,秦睦问他身患何疾,他也不肯说。秦睦对珞珩并未过多私人情谊,只不过感念他帮着自己加入云因文士之中,因着这个缘故,秦睦请了自己才到云因时为自己看诊的文大夫。

    文大夫诊脉之后只说珞珩心思沉重才会不思茶饭,至于那些治痨病的药不要再吃了,珞珩身子除去饿得虚弱之外并无异样。

    珞珩再三询问大夫是不是诊错了,文大夫好呵呵笑着让珞珩家仆做些清淡的汤饭给他吃几日,切莫吃大荤大腥之物,待几日后珞珩肠胃适应再吃也不迟。珞珩知道自己并无生病便精神许多。秦睦只觉好笑,痨病也不是小事,他还不多找几个大夫细细诊诊,一个人瞒着。

    陪着珞珩吃了些饭,秦睦问他:“珞兄受了这些苦,要不要找那个郎中说道说道?”

    珞珩吃完饭有了力气:“肯定要去!这庸医让我担惊受怕还喝了这么些苦药!”

    钱明载着珞珩、秦睦二人去诊出珞珩痨病的医馆,珞珩一下马车便怒气冲冲往里奔,秦睦看了眼医馆名字才跟在他身后进去,驾车的钱明停好马车也急忙跟进去。

    医馆里头人还不少,三四个大夫面前都有几个病人,珞珩一眼就看到帮自己看诊的那人正在给一个妇人看病,那爪子根本就不是在号脉而是细细揉搓着妇人并不白皙的手臂。那妇人后边就站着一个看热闹的男人。

    珞珩和男子打了个商量,站在妇人身边,对着那矮个子大夫问:“可摸出什么门道没有?”

    那矮个子大夫抬头看了一眼才悻悻松开女子的手臂写了个方子让她去抓药,珞珩一下子坐在大夫面前的凳子上:“大夫,我想再那些治痨病的药。”

    矮个子是记得珞珩的:“还是按上回我给你开的药方抓药,你瞧瞧你现在的气色就很好嘛!”

    秦睦站在一边看戏,珞珩冷哼一声:“您要不要先看一看我的脉象再决定改不改药方?”

    “不必,您这病不是吃药就能好的,养着才是最关键的,回家吃些清补的。”矮子有些不耐烦地摆手让他走开。

    秦睦在一旁开口:“大夫,您再看看,可别瞧错病了。”

    矮子一拍桌子伸手要赶珞珩和秦睦:“没事儿找事儿!,后边儿还有人呢!”嘴里还扯些不干不净的话。

    珞珩一袖子挥开他的手:“我今日是讨说法的,今日必须给我个明白。”他也不是吃素的,将看诊的银子往桌上一扔。

    那矮子跳起来就骂:“你个病痨鬼、小白脸、二兔爷,砸场子是吧?”说着捞起袖子,就要上前和珞珩动手。

    旁边围着一圈看戏的,一个大夫冲进来将二人隔开:“别动手,伤了和气不是。我给您瞧瞧?”

    珞珩抬起胳膊便给了那大夫:“您细细瞧瞧。”

    最年长的老大夫也出来说话:“诊错脉也是有的事情,您别动气,万事好商量。”

    号脉的大夫看看矮子又看看老大夫,吞吞吐吐:“这位公子只是气血不足,根本半点病也没有。怕是,怕是,唐彬他诊,诊错了。”珞珩几天没好好吃饭了,气血虚也是正常。

    矮子冷哼一声:“可惜了。”说着还往地上啐了一口。

    周围的人对着唐彬指指点点,珞珩气得满面通红被秦睦拦住才没有冲上去打他一拳,老大夫低声道:“唐彬,你少说几句。”陪着老脸对珞珩赔礼道歉。

    方才唐彬行为已经让珞珩不悦,但看着老大夫如此低声下气,他只让唐彬道歉算完事。

    可唐彬还是那般蛮横,并无半点歉意,甚至对珞珩相貌指指点点,当日珞珩觉得嗓子不舒服便来这儿看看,身后站着不少女子,那些个女子看到珞珩全是满面娇羞。就因为这么个事情,唐彬便蓄意告诉珞珩他患的是痨病,是药三分毒,长久乱吃药对身子也不好。

    珞珩自然是不知道这事情的,他文人一个虽然在军营待了不少年,却没学会那些市井骂街的那些话,他气性绝不可能由着唐彬对自己污言秽语。

    推搡着拦住自己的那些人却还是没有推开,眼睁睁看着唐彬那黑矮子钻进内堂,珞珩高声喊道:“出来,咱们说清楚!”

    没一会儿就看见唐彬带着七八个大汉钻出内堂,看热闹的那些人见事情不妙纷纷退出去了,老大夫呵斥:“还有规矩没有,快给我回去!”

    那几个大汉没有一个听的,唐彬不耐烦:“老东西,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老大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小学徒拉出去:“您别管这事儿,人家是‘皇亲国戚’,打架再误伤您就不好了。”

    一直站在秦睦身后的钱明站了出来挡住珞珩:“先生,退后。”比起那些个膘肥体壮的汉子,珞珩瘦了两三圈。

    “不必,”珞珩呵呵一笑,“战场上都没死,我还能死这儿?玩笑!”他当年在京城也是经常打架斗殴,上战场之后也是刀口舔血过来的。

    唐彬看着对面的那些人:“你们快走,今日也就不用挨打,知趣点儿。”仗着人多,气势挺盛。

    珞珩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你道歉也就算了。”

    唐彬不做声,手一挥,七八个大汉一起冲上去对付珞珩和钱明,因着秦睦年纪小根本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钱明身材虽然不如这儿几个汉子魁梧但也十分健壮,可出奇的是他很灵活,迅速出手将先攻来的二人给卸掉了胳膊,踢到远处。抽出放下忘记放下的马鞭,钱明觉得鞭子太软不大称手,他以往使的全是刀剑之类,但是身边没有什么别的武器,他也只能将就,对着那群人的手就是一顿舞,没几下,那些人手上全是鲜红的火辣辣的血痕。

    看着一起围上来的凶神恶煞的汉子,珞珩果断地转身拿起门栓拿着一端挥向其中一个却被一下子握住了,左右一边一个壮汉,珞珩轻踩地面转身骑到握住门栓那人的脑袋上一下子拍在他天灵盖上,那人直直地跪下了。

    唐彬见情势并非大好想喊一些人,一转身就看见秦睦站在一旁,就要去推他。秦睦握住他的胳膊掐在他的麻经上,拿起手边儿瓷罐狠狠往他头上劈。清脆一声,瓷罐碎了,唐彬却只是晕过去了,可没流半点血,秦睦“啧”一声放开唐彬的胳膊。

    钱明、珞珩虽厉害,可双拳难敌四手,渐渐处于弱势,钱明因为武器不称手的缘故还会打到自己,每一下都是一个红痕。

    秦睦因身量小游走在众人之间,一个汉子专门腾出来与秦睦缠斗,秦睦只是逃,外边的那些个看客纷纷指指点点:“对这么点大的孩子下狠手,不是人。”

    医馆里混战惹得街上的人探着脑袋往里看,不多时,一个小伙计带着县衙的人拨开一群看客:“快让让!快让让!”

    几个人好容易进去了,一个人被扔了出来,众人一看是那个年纪不大的小公子都惊呼一声,秦睦就躺在众人面前一动也不动,围观者纷纷说道:“是不是死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查看。

    秦睦被医馆中一个汉子给扔了出来,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一时间竟然没有半点动作,看戏的都以为他直接给摔死了。

    衙役试探其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是有的。钱明一看自家主子被摔之后,也不管衙役尚在,手下鞭子舞动地更加狠厉,但是斗争之中被砸中好几拳头。

    珞珩闪身躲过那些人的拳头,慌忙跑出门:“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看看啊!”对着站在人群中的老大夫喊。

    几个衙役进医馆内阻止双方继续动手,钱明一停下也出来看秦睦情况。

    老大夫惊魂甫定,颤颤巍巍地上前来回检查双目紧闭的小公子,许久才舒气:“没什么大碍,只是被摔蒙了。”万幸没出人命,不然他这善济堂的掌柜他也不要当了。

    “你们善济堂可真是好大本事!叫你们主子到陈枫那儿细细说吧!”珞珩扶着秦睦起身,走出人圈上了马车,钱明紧紧跟在后边,无人阻拦。

    珞珩和县令陈枫可是多年故交,衙门的人都知道自然也无人敢拦住他。可几个衙役也不敢捉善济堂的那几个人回去,善济堂可是云因大豪富曾家开的医馆,衙役们只好回去回禀县太爷,让他自个儿为难去。

    珞珩将秦睦抬上马车之后便让钱明赶回秦家,行至人少之处,他推推秦睦的脑袋:“别装了,没人了。”秦睦身有武功他是知道的,那汉子也只不过是蛮劲,不至于将秦睦摔晕。他只以为秦睦见官府的人来,怕不好收场才装势弱。

    半晌,秦睦依旧是半点声没有,珞珩一下子明白过来了,秦睦这是真晕过去了。掀开帘子,嘱咐钱明再快些,珞珩满心悔恨。

    到马车一停,珞珩抱着秦睦往里跑,杨贵看他脸上有淤青、衣袍上还有几个脚印儿且怀中还抱着自家主子不由地跟着他跑:“这是怎么了?”

    “快去请大夫,被人掼昏了。”珞珩风也似得往秦睦住处去。

    钱明跟在后头,也是一样狼狈,拉着他往外走:“主子陪珞先生去医馆讨要说法,却不成想动起了手。”

    杨贵一跺脚:“这些不长眼的忘八!”

    二人一个驾着马车去请文大夫,一个骑马去寻扶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