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暗流涌动 初露头角（三）
宛城东郊，士子集会已开始了半日，上午有六七位士子就近期朝廷政策展开辩论，由人事到财政，由边防到郡治，由税收到赈灾，众人各疏己论，场面犹如大型辩论赛。
有人认为盐铁经营应该坚持中央统一管理，也有人认为盐铁为民生根本，朝廷管理难免贪腐，虽对中央财税有利但也伤害民本，不如放权与民。也有中间论者，认为重要部分归为中央管理，次之归郡县，少量归民商。但又缺乏具体方案，于是大家又坚持己见，又是一番争论场面。
唐皓在旁边听了半天，大概明白了些，心想这盐铁也是当前国家最为重要的经济基础，各方当然都想分一杯，如何安排确实考验施政能力。即便完全收归中央，但是各地豪强未必完全遵守朝廷政策，肯定有私下经营的，朝廷也难以监管。
至午后主持人再次上台，安排集会进入下一个文采展示环节，由士子展示文才，诗书文章均可，几位名士夫子当场点评。何夫子对唐皓问道：“皓儿，原本老夫以为此次你不必登台展示，但今日和几位老友讨论，都认为你既是年少有才，多些考验也是锻炼心性。待会儿你可敢登台展示？”
唐皓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问道：“请问夫子，可有何范围或者题目，弟子不知从何言起。”
何夫子点点头道：“你可就赋税民生为题，刚才政策之中也有提及，如何？”唐皓也认真的点点头，随后看向台上。
演讲台是临时搭建的，十来平方，高有一尺许。台上朗诵者正是张氏张温族弟张显，一篇工整华丽的汉赋写的是汉明帝狩猎及追歼匈奴的事迹同时表达了读书人对于保家卫国之追崇。
后面又有三人登台朗诵，有写宫廷华丽的有写宫中闺怨的，还有一人写乡野生活及乡长偷情被抓之事，大家听了都哄笑不停，本来比较严肃紧张的展示环节倒为之轻松了不少。每次士子朗读完毕大家都会稍有点评，敢于登台展示的也有几分文采见地，几位权贵及点评名士看现场气氛也是甚为欣慰。
这位左氏子弟言毕下台，也不在乎大家的哄笑，只是稍作轻松的摆摆手。主持人韩典也是笑笑，随后问道还有何人可上台展示，环视了一周，两百来人里也不见有人响应。
唐皓见没人上台，稍有迟疑，还是怯生生地站了出来，一步一步的走到演讲台中间，实际倒不是胆怯，而是为自己剽窃的行为而自愧。大家看来还以为这是谁家书童，是为自家少爷报号的。唐皓咽了咽口水，用稚嫩的声音拱手言道：“冠军县弟子唐皓拜见各位大人、夫子，弟子有一言还请各位指点。”
唐皓个子偏高，大家一看估约十岁左右的稚子竟敢登台实属不易，瞬间众人安静了下来都好奇这青涩稚童能说些什么出来。毕竟此间大多数士子都是十岁后才入学的，同龄时能写得几个好字已算神童了。主持人韩典也有些气量，并未向台下个别人一样流露出异样目光，等唐皓说完后才缓缓道：“小少年不用紧张，有何文采尽情展示，诸位夫子定当为你点评一二。”
唐皓看了看嘉宾席位正坐的太守刘焉及各权贵嘉宾，刘焉也淡然微笑点头鼓励唐皓，唐皓拿出了唐时杜牧名篇《阿房宫赋》随即言道：“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原本雄壮豪放的文章，经过唐皓稚嫩轻灵的嗓音朗读却没有丝毫减少文中的警戒之意，让众人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不由的为之震惊。
嘉宾席中一位张氏年长夫子马上反应过来，起身点评道：“孺子好文采，此《阿房宫赋》虽仅为故太史张衡《东京赋》开篇部分，但精简华丽气势甚为雄伟，借古讽今之警言更甚，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众人望向唐皓的眼光瞬间变为崇拜，这何止是天赋，简直是千年一见的神童，何夫子也不禁惊叹，这小子竟有如此文采，而精美文章中思想又如此之精炼，绝非普通天才所能形容。唐皓羞涩一笑，谢过张老夫子便躬身致意离开，同时心想我这讽刺言论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吧。
虽然朝廷多次打压士子，但汉朝相对还是正常，并不像后期的封建专制完全控制舆论，何况太史公司马迁都敢在武帝时期大篇幅称赞项羽。但众人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如此工整精炼之文章竟从一稚子口中悠扬而出，于是不少人忍不住低头窃语纷纷质疑。
主持人韩典先是称赞一番，看台下议论纷纷也马上明白原因，言道：“张公所评甚佳，唐皓此文当真不错。但你看大家皆看你年幼故有所疑，你可还有其他佳作？”
唐皓稍有紧张，随即言道：“多谢张夫子、韩夫子，弟子不久前有两首诗可请大家品鉴。”随即唐皓将此前两首诗作告知众人，场上安静片刻后不约而同响起了热烈掌声，随即人群中有人大喊神童。而前排嘉宾席位众多权贵也连连微笑点头，如此年纪能有如此文采大汉数百年也罕见。
随后唐皓鞠躬下台，一言一行都是彬彬有礼，负责点评的几位名士简单确认后一致同意唐皓《阿房宫赋》为第一。主持人韩典宣布评选后无人不服，众人皆拍手赞好，韩典也评道：“南阳有神童，赋有阿房宫。心怀天下，孺子可教。”
当天散会后，南阳神童之名也传开了，更广为流传还有阿房宫赋。南阳太守刘焉会同宛城县令张原等权贵接见了何夫子及唐皓几人，交谈了半刻算是认识了一下，刘焉也嘱咐何夫子好生培养人才。唐皓心想，此刻看来刘焉完全就是正派的宗室代表，完全想不到日后会割据一方直接动摇汉廷权威。而何夫子好友之中也有南郡蔡夫子，其弟子正是黄承彦，认识之后也是对唐皓称赞不已。
有人认为盐铁经营应该坚持中央统一管理，也有人认为盐铁为民生根本，朝廷管理难免贪腐，虽对中央财税有利但也伤害民本，不如放权与民。也有中间论者，认为重要部分归为中央管理，次之归郡县，少量归民商。但又缺乏具体方案，于是大家又坚持己见，又是一番争论场面。
唐皓在旁边听了半天，大概明白了些，心想这盐铁也是当前国家最为重要的经济基础，各方当然都想分一杯，如何安排确实考验施政能力。即便完全收归中央，但是各地豪强未必完全遵守朝廷政策，肯定有私下经营的，朝廷也难以监管。
至午后主持人再次上台，安排集会进入下一个文采展示环节，由士子展示文才，诗书文章均可，几位名士夫子当场点评。何夫子对唐皓问道：“皓儿，原本老夫以为此次你不必登台展示，但今日和几位老友讨论，都认为你既是年少有才，多些考验也是锻炼心性。待会儿你可敢登台展示？”
唐皓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问道：“请问夫子，可有何范围或者题目，弟子不知从何言起。”
何夫子点点头道：“你可就赋税民生为题，刚才政策之中也有提及，如何？”唐皓也认真的点点头，随后看向台上。
演讲台是临时搭建的，十来平方，高有一尺许。台上朗诵者正是张氏张温族弟张显，一篇工整华丽的汉赋写的是汉明帝狩猎及追歼匈奴的事迹同时表达了读书人对于保家卫国之追崇。
后面又有三人登台朗诵，有写宫廷华丽的有写宫中闺怨的，还有一人写乡野生活及乡长偷情被抓之事，大家听了都哄笑不停，本来比较严肃紧张的展示环节倒为之轻松了不少。每次士子朗读完毕大家都会稍有点评，敢于登台展示的也有几分文采见地，几位权贵及点评名士看现场气氛也是甚为欣慰。
这位左氏子弟言毕下台，也不在乎大家的哄笑，只是稍作轻松的摆摆手。主持人韩典也是笑笑，随后问道还有何人可上台展示，环视了一周，两百来人里也不见有人响应。
唐皓见没人上台，稍有迟疑，还是怯生生地站了出来，一步一步的走到演讲台中间，实际倒不是胆怯，而是为自己剽窃的行为而自愧。大家看来还以为这是谁家书童，是为自家少爷报号的。唐皓咽了咽口水，用稚嫩的声音拱手言道：“冠军县弟子唐皓拜见各位大人、夫子，弟子有一言还请各位指点。”
唐皓个子偏高，大家一看估约十岁左右的稚子竟敢登台实属不易，瞬间众人安静了下来都好奇这青涩稚童能说些什么出来。毕竟此间大多数士子都是十岁后才入学的，同龄时能写得几个好字已算神童了。主持人韩典也有些气量，并未向台下个别人一样流露出异样目光，等唐皓说完后才缓缓道：“小少年不用紧张，有何文采尽情展示，诸位夫子定当为你点评一二。”
唐皓看了看嘉宾席位正坐的太守刘焉及各权贵嘉宾，刘焉也淡然微笑点头鼓励唐皓，唐皓拿出了唐时杜牧名篇《阿房宫赋》随即言道：“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原本雄壮豪放的文章，经过唐皓稚嫩轻灵的嗓音朗读却没有丝毫减少文中的警戒之意，让众人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不由的为之震惊。
嘉宾席中一位张氏年长夫子马上反应过来，起身点评道：“孺子好文采，此《阿房宫赋》虽仅为故太史张衡《东京赋》开篇部分，但精简华丽气势甚为雄伟，借古讽今之警言更甚，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众人望向唐皓的眼光瞬间变为崇拜，这何止是天赋，简直是千年一见的神童，何夫子也不禁惊叹，这小子竟有如此文采，而精美文章中思想又如此之精炼，绝非普通天才所能形容。唐皓羞涩一笑，谢过张老夫子便躬身致意离开，同时心想我这讽刺言论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吧。
虽然朝廷多次打压士子，但汉朝相对还是正常，并不像后期的封建专制完全控制舆论，何况太史公司马迁都敢在武帝时期大篇幅称赞项羽。但众人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如此工整精炼之文章竟从一稚子口中悠扬而出，于是不少人忍不住低头窃语纷纷质疑。
主持人韩典先是称赞一番，看台下议论纷纷也马上明白原因，言道：“张公所评甚佳，唐皓此文当真不错。但你看大家皆看你年幼故有所疑，你可还有其他佳作？”
唐皓稍有紧张，随即言道：“多谢张夫子、韩夫子，弟子不久前有两首诗可请大家品鉴。”随即唐皓将此前两首诗作告知众人，场上安静片刻后不约而同响起了热烈掌声，随即人群中有人大喊神童。而前排嘉宾席位众多权贵也连连微笑点头，如此年纪能有如此文采大汉数百年也罕见。
随后唐皓鞠躬下台，一言一行都是彬彬有礼，负责点评的几位名士简单确认后一致同意唐皓《阿房宫赋》为第一。主持人韩典宣布评选后无人不服，众人皆拍手赞好，韩典也评道：“南阳有神童，赋有阿房宫。心怀天下，孺子可教。”
当天散会后，南阳神童之名也传开了，更广为流传还有阿房宫赋。南阳太守刘焉会同宛城县令张原等权贵接见了何夫子及唐皓几人，交谈了半刻算是认识了一下，刘焉也嘱咐何夫子好生培养人才。唐皓心想，此刻看来刘焉完全就是正派的宗室代表，完全想不到日后会割据一方直接动摇汉廷权威。而何夫子好友之中也有南郡蔡夫子，其弟子正是黄承彦，认识之后也是对唐皓称赞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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