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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闻

    一直沉默着的刑江明在听到这句“宣判”时,终于还是决定开口,正如霍于所说:我们总是要面对过去,无论那是怎样的不堪回首。

    也许有人会认为刑江明对姜晓雅的调查内容毫不了解完全是他的问题,但其实事实并不是这样。

    因为当年那起陷害事件过后,他先是接受了心理治疗,接着就是回家静养,完全没有机会接触与事件有关的任何东西。一方面,没有人会主动跟他提起这件他心头的创伤,另一方面,即使他主动想要了解,上级那边也掐断了这样的渠道,更别说当时的他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了。

    现在通过姜晓雅的调查,我们倒是终于可以窥见这个案件的一些真相了。

    这起由刘力克担任主法官的故意伤害案,起初因为涉及到公安人员以及一些机密情况,并没有打算公开审理,但是由于不知从哪里来的新闻舆论,迫使他们改变了主意,这起案子被送到中院,刘力克负责此案。

    案情十分简单,在M酒店的套房内,一个叫林轻的十八岁女生在这里开房,接着,警察刑江明因任务原因来到M酒店林轻的房间,而后被得到消息的林轻哥哥林立找上,因误会刑江明与林轻发生关系,林立袭击了刑江明,导致刑江明二级轻伤,而刑江明没有反抗,事后证明他也没有和林轻发生关系,一切都是误会,所以对林立也采取了从轻处罚,判刑一年。

    而在林立进入X市第一监狱服刑后不久,便“意外死亡”了。

    现在可以知道的是,造成林立死亡的元凶,大概率就是马铭戈。

    终于,在侦查了这么多天后,两起案件的联系终于被构建完成,依靠的不是犯案时的特点,而是这一系列复杂而曲折的关系。

    第一起案件的死者,判刑了林立,第二起案件的死者,杀死了林立。

    一切都和这个叫林立的年轻人有关。

    而林立又和刑江明有关。

    在重新审视这两起案子之前,不如从一切的起点开始,那里是罪孽的开始,是恶意的源头,这起故意伤害案,一定不会如表面上这么简单。

    天宇集团,这是一切问题的答案。

    刑江明讲述完当年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结合姜晓雅关于法院卷宗方面更为官方的补充,事情是变得更加明朗,还是更加扑朔?

    “关于法院卷宗的部分,疑点有很多,但当年就是以这个方式判决的。”刑江明说,“都说当局者迷,所以这次我就不发表意见了,一切都看你们。”

    剩下四人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由发现这一点的姜晓雅先开口道:“首先,为什么十八岁的林轻会在当时出现在M酒店?而且面对刑江明的进入以及后续她哥哥的攻击行为都没有反应?其次,刑江明是因为什么事情‘恰好’进入了林轻的房间?这个任务原因到底是什么?最后,林立又为什么会时机刚好的找上门来,袭击了刑江明?”

    这些问题很明显都是提前准备过的,一口气说完,姜晓雅喘着气,酒窝若有若无。

    “因为你没和我们在一起的原因,所以不知道也很正常。”霍于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你所说的这起案件,也正是省厅派我来协助处理的案件,关于这起从九年前就开始的,天宇集团主导的,针对刑江明的陷害。”

    “天宇集团?陷害?”姜晓雅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两个词上。

    “刑江明曾参加了一项任务,在天宇集团的卧底任务,这起案子发生期间,也正是他打入天宇内部不久,九年前。”霍于解释道,“刑江明被骗说酒店里有线人提供重要情报,所以才前往酒店,进入了林轻的房间,而后被袭击迷晕,现场被布置成他和林轻疑似发生关系的样子,而林立的出现可能是偶然,也有可能是被安排好的,不过他出现的时机的确是需要控制,但是很容易控制就是了。”

    “一切的一切只显示出一个目的,那就是对刑江明的迫害,让他从此退出了对天宇的追查。”霍于总结着说,“那就只能说明一点,刑江明当时的卧底调查已经快要取得成果,将要对天宇集团产生威胁了,所以天宇才会出此计谋,牺牲了林立林轻一家,就是为了让刑江明陷入自责等心理,并且相当于是明着告诉了刑江明自己已经暴露,从而使他个人被迫停止对天宇的侦查。”

    而这些内容对于姜晓雅来说都是全新的信息,她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

    过了几分钟,她问道:“你所说的这些能够解决我的后两个疑问,但是第一个问题还是没有答案。”

    “最近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记得似乎有很浓郁的酒精气味——我是指在我醒来之后。”刑江明感到有些丢脸,“我进屋前敲了门,有一个男人回应了我并给我开门,然而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有人从背后悄无声息的摸过来,并对我使用了电击棍,而后我就被扒光扔在床上了,和林轻一起。”

    “你的意思是,林轻是被灌醉了?”姜晓雅问道。

    “很有可能,毕竟我去的时候肯定没有喝酒。”刑江明肯定的回复。

    “那这样看来,确实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一次行动,天宇的安排确实让你陷入了不妙的境地。”闫发用手摩擦着下巴上的胡子,“但当时你没有将这样的情况反映给上级吗?”

    “我当然说过,虽然不是在第一时间。”刑江明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但是你们也能够想到,我当时所面对的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一次惨烈的失败,或者,称作耻辱也不为过。”刑江明把这些词从嘴里艰难的蹦出来,“明明是在身份保密的状态,还不知警惕,中了显而易见的圈套,上级会怎么想,也不必多说了。”

    多年前的种种事件逐渐浮出水面,而其之间的联系也慢慢形成。

    “十一年前,马铭戈参与了天宇集团针对古日集团的商业攻击行动并因此入狱。九年前,刑江明加入天宇集团担任安全顾问,紧接着被陷害,林立作为嫌疑人被法官刘力克宣判入狱。八年前,警察姜齐自杀,刑江明被处分,林立在监狱被马铭戈设计杀害。”

    闫发跟这些事件并无利害关系,所以能够清晰而简略的梳理时间和事件的顺序,然而在这一系列事实中,有很多还存在疑点,或者得不到验证。

    “也许——”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阵铃声打断。

    闫发看了眼手机,显得有些惊讶,他接听后说了几句,语气从平淡变到惊讶,然后就打开了免提。

    “这小子,查的还真快。”闫发把手机屏正朝上,大家都看到了现在的时间:九点三十六分。只用了一个下午多的时间,就把九年前关于天宇的新闻全部总结归纳完成,由此看来,这个嘴皮子厉害的记者业务能力也是过关的。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姜晓雅迷茫的看着他们,刑江明则示意无所谓,只管听就行了,反正跟案子的调查是有关系的。

    “杜学,你现在可以开始报告你的调查结果了。”闫发的声音很大,似乎是有意识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开了免提。

    “行,那我就开始了。”杜学答应到,声音都变成与以往不同的严肃的腔调,“根据你们提供的新闻六要素关键词,我收集了‘天宇集团/古日集团’‘十一年前’‘S省内’‘爆料/负面新闻’‘马铭戈盗窃案’等要素,并进行了检索,的确是找到了不少的新闻,不仅是来自我们社的,还有一些商业报,甚至还有几篇权威媒体的报道。”

    电话那头传来了翻阅纸张时的哗啦声,众人似乎已经联想到杜学目前的所在的场景:大办公桌上铺满了各类纸张资料,一个孤零零的台灯摆在一角,四周一片漆黑,整个办公室只剩下杜学一人。

    “在这一部分的新闻里,的确如你们所描述的那样,报纸中处处充满了对古日集团的诋毁,主要方面则是在金融犯罪,贪污,诈骗这方面,马铭戈作为‘卧底’,同时作为‘知情人’,负责担任导火索这一角色,将古日内部的矛盾从上至下点燃。”杜学那边传来喝水声,看来刚才联想的场景里缺个杯子。

    “不论古日集团当时是否清白,是否真的和金融犯罪等有关,这些都并不重要,当时的社会层面已经从各个方面对它提出质疑了,这样子其实这场舆论战对手已经打赢了。”杜学透露出内行人的从容,“从当时的实际情况来看,古日集团的股价大跌,多家合作商纷纷撤资,这些影响可都是实打实的。”

    “那......你说的这些其实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只不过是把之前的信息补充的更加完善而已。”闫发忍不住打断道,“作为一个媒体人,你应该很清楚我想表达的意思。”

    “警官知道我是一个媒体人,那就也应该知道,不是所有报道都喜欢当标题党抓住人们的眼球的。”杜学似乎对这个称呼很受用,“而我,就比较喜欢把重要的内容放在后面。”他说,“我喜欢那种循序渐进的感觉。”

    “既然警官这么着急,那我就不啰嗦了,其实上面所有的这些新闻,甚至都是在古日集团采取公关之后才出现的,也就是说,古日对马铭戈所造成的一切并不是没有反击,而是反击过,但结果并不乐观。”

    “至少在明面上是如此。”杜学突然语气一变。

    “实际上,古日的防御十分成功,他们保住了最重要的,最不该泄露的信息,单从这一点来看,他们的公关都没有白做。”

    说完这话,杜学停顿了一会,见对面没有反应,这才接着说。

    “我的意思是,古日的内部的确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挖了出来,而这却是马铭戈没有预料到的,眼看事态即将失去控制,古日处理了马铭戈事件,任由他爆料了一些丑闻,但是他并不知道,其实他差点就触及了核心。”

    “那你又是......”霍于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因为她已经猜到了这个“媒体人”会如何回应了。

    “哈,警官不会以为我真的只能从报纸里获取信息吧。”杜学依照着霍于的剧本开始演出,“身为一个记者,情报网是十分——”

    “行了,接着说刚才的话题。”刑江明冷冷地打断了兴致勃勃的记者。

    “好吧,刚才说到......马铭戈差点触及到古日真正涉及的丑闻,然而却被古日巧妙的利用了,他们牺牲了一小部分必须失去的利益,以此保护了真正不能丢失的领域。”

    “古日集团,事实上涉嫌与境外势力的毒品交易。”这句话如波涛海浪出现在平静的池塘,掀起巨大的波澜。

    刑江明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在外平台上金瀚文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模糊。

    “我说的这些都是当时城中各方势力流传开来的小道消息,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我相信警官们也清楚,这些小道消息有时才是最真实的,甚至要比那些冠冕堂皇的报纸要可信的多。”

    闫发歪了歪脑袋,虽然那头的杜学看不见:“你的意思是,古日集团本涉及一些涉及毒品的犯罪活动,而这一点差点被马铭戈所利用,在无奈之下,古日选择暴露出一些无关痛痒的丑闻,从而隐藏公司有关毒品的犯罪。”

    无关痛痒......联想到当时金瀚文所说的话,也许对于毒品的事情被曝光,这点程度到也确实能算是无关痛痒。

    “嗯,总结得差不多,但我记得马铭戈的背后正是天宇集团吧,毒品的事情天宇集团也知情吗?”

    “你问我们?”闫发有些惊讶,“你不是情报来源广吗,这种事情你难道不知道?”

    “关于这个部分,确实没有什么消息。”杜学叹息道,“不过我倒是有个猜测,也许能够解释。”

    “如果天宇集团本身也不干净呢?”

    “你是说,天宇也涉及到毒品犯罪?”刑江明说,“但是现在看来天宇似乎从来没有跟毒品扯上过关系。”

    “那可是十一年前,和现在不一样。”杜学扯着嗓子,“我的想法是,如果天宇本身没有跟毒品牵扯,而他们又知道古日集团内部有毒品犯罪的嫌疑,那他们是没有理由不告诉马铭戈这一信息的,只要涉及毒品犯罪,那对一个企业造成的打击绝对不会是像当年里那样,正是因为天宇没有这么做,才让马铭戈在第一时间没有披露出毒品相关的事情,给了古日反应的时间。”

    “所以倒着退回去,既然天宇没有这么做,那自然说明他们认为一旦古日被以毒品犯罪相关而被推上风口浪尖,那他们肯定也无法全身而退,因为古日也有他们的公关团队,对于这种事情不可能坐视不管,哪怕是真的要毁灭,也一定要想办法拖天宇下水。”

    “所以说,天宇其实也在十一年前也参与了毒品交易,而这点马铭戈并不知情——毕竟他只是个棋子,接着在古日内部,他的行动使得古日高层感受到了危机,所以强行将毒品的事情压了下去,使金融犯罪,诈骗贪污这些暴露出来。”

    “至于天宇现在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没有调查过。”

    这次是杯子被重重放在桌子上的声音,隐约还听到了水滴落的微响。

    “嗯......你的工作完成的不错。”闫发闭着眼睛说,“你的意见我们都听清楚了,你还有别的要汇报的吗?”

    “现在——我的调查也就这么多了。”对面的声音又恢复成一开始的样子,“以后有空的时候我还会继续调查的,那就这样吧。”

    杜学所提供的信息,补充了不少背景信息,但同时又带来了不少值得推敲的地方。

    不如说,在这个夜晚,他们接收到的信息有些太多了,疑团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他们先是在姜晓雅的帮助下找到了目前为止最为合理的关于动机的调查方向,紧接着又得知这些案子跟多年前刑江明被陷害一事似乎有着密切的关系,最后,一切的调查又都围向了天宇集团,在九年前的一系列事件中,究竟还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而当年的历史,又和如今的两起凶案有着如何的联系?

    所有人在沉思数分钟后,同时发表了意见,然而每个人的意见都是从不同角度,每个人的侧重点都有所区别,讨论半天都得不出结论,十分混乱,加之信息接收过多,一时间负荷过载,众人最终一致认为现在要整理情报,好好休息,等明天再做分析汇总。

    不过在从这里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是需要亲自确认的。

    约半个小时后,五人又出现在了副监狱长办公室的门口。

    在进入监狱时,刑江明本还担心下午的出入证无法使用,结果却没想到姜晓雅早有准备,掏出了另一份出入证,这倒也印证了她一开始所说的话。

    马上就要到熄灯时间,但监狱里的工作人员却不会跟着犯人们休息,在前往办公室之前,他们先去档案室调取了马铭戈和林立的探视记录,结果令人欣喜。

    林立的死亡事件只在他入狱后的两个月后,这期间他的探视记录只有几条,都是他的母亲,然而奇怪的是,在林立死后,却没有任何人来过监狱接走尸体,最终林立的尸体还是被监狱处理的。

    再说马铭戈,他的会面记录在入狱后几年内只有一次,估计是他女友来的那一次,而在林立死亡前的几个月内,他却有着非常频繁的会面次数,平均两周就会会面一次,来的人都自称是马铭戈的朋友,因为交了一些“手续费”,所以监狱这边也并没有说什么。

    时间回到现在,马铭戈已经死亡,再也没有人能说出当时那个人的身份了。

    但无论如何,林立的死亡事件都变得清晰起来,马铭戈在特定时间的频繁会面证实了关队长的话,林立的死确实和马铭戈脱不开关系。

    结合着姜晓雅的调查信息,他们现在已经有了足够充分的理由重新回到副监狱长的办公室了——为了那个被抹除的空白。

    再一次看到颜淇骅那高挺的鹰钩鼻,刑江明竟然似乎从上面看到了细密的汗珠。

    五个人依次进入了屋内,所有人都有着严肃的表情,他们清楚,让颜淇骅承认自己和天宇集团有所瓜葛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所以一定要把压力给足,这是必要的,是验证这一些列事件的关键纽带。

    “颜副监狱长,我们这次回来,主要是想要向您请教一下这个问题。”霍于站在最前,手里捏着刚才从卢冰洋拿着的单子,“关于犯人马铭戈在12年3月的这段删改,我们怀疑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失误。”

    颜淇骅没有做声,只是盯着对方,透过银色镜片的反光,霍于看到了对方的眼神,那里面似乎藏着威胁。

    是危险的信号。

    “12年3月,马铭戈被关禁闭了吧。”刑江明沉声说,“这就是那个删改原本的内容,因为有人不想让这件事被记录,所以希望这件事被隐藏,从源头。”

    “而被关禁闭的原因,则是涉嫌杀人,在一场食堂的斗殴中,一个名叫林立的犯人被打死了。”王控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笔记本,“而林立正是前不久才进来的,本来是在四区,但是是颜副监狱长您,把他分配到了三区,和马铭戈一起。”

    这是刚才调查过程中的意外收获,看来有些效果。

    颜淇骅将眼镜摘下擦拭,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掩饰心中的不安。

    “马铭戈的会面记录,在林立被杀前频率高了不少。”闫发将刚才拍下的照片摆在颜淇骅面前,“这些监狱里外的人都知道,只有林立不知道。”

    “关于马铭戈和林立的关系,我也帮副监狱长您梳理一下。”姜晓雅也开口道,“这起案子现在一共有两个被害人,第一位,在法庭上审判了林立,第二位,在监狱里杀死了林立,事到如今,我们实在是很难把这一切定性为巧合。”

    这次不再是错觉了,刑江明的确看见了,颜淇骅那布满皱纹的额头在微微颤抖,已经快要成功了。

    “我们还查到,监狱方似乎还曾经想过把林立的死定性为意外,这件事不知道颜副监狱长知道吗?”闫发的语气很自信,就像是真的一样。

    这是耍诈,但面对难缠的对象,有时确实不能只依赖于常规手段。

    闫发相信,对于颜淇骅,这是有必要的。

    沉默,没有人再说话,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几分钟。

    在这期间,五人一直严肃的看着颜淇骅,但对方却避开了这些目光,盯着桌面上的资料。

    还是没有动静,刑江明咽下一口口水,他清楚的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随着一阵刺耳的哨声,宣告着熄灯时间的到来,同时也预示着这边对峙局面的结束。

    颜淇骅长舒一口气,将擦了又擦的眼镜戴了回去,接着,依次看向五人,眼神中有一股复杂的情绪。

    最终,他的视线到了姜晓雅的身上,没有再移动。

    “你,是个生面孔。”他的音调有着老年人特有的磁性,“就是你发现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吗?”

    面对老人突然的提问,姜晓雅的回答却没有半分犹豫:“没错。”

    “明明中午来的时候还不知道的,这么晚了却特意跑了回来,看来你提供的信息确实十分重要啊。”

    接着,他突然把话头转向闫发。

    “你最后那一下确实有些意思,对未知的事物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尝试动摇我的内心,让我不自觉中承认,做的不错。”颜淇骅的右手在桌面上摩擦着,眼睛又将所有人扫过。

    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怜悯。

    “看到你们这些举动,我也再无心隐瞒了,你们想要知道的,我会根据情况告诉你们。”颜淇骅的回答耐人寻味。“但是你们要告诉我,你们是否带有窃听设备,我希望你们诚实,因为这可能是你们唯一能接近真相的机会。”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他们清楚,就算在这里撒谎也是没有用的,可能反而还会丧失这么一个宝贵的机会。

    “很好。”颜淇骅咧开嘴,露出他那单薄的牙床,“那就开始吧。”

    “那处删改,到底是谁的授意?”

    刑江明的问题十分尖锐。

    这其实也是他们唯一关心的问题,因为关于这些事件的真实性已经不必验证。

    “我的答案,可能会让你们失望。”颜淇骅将身子微微后倾,“不过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几人相互看着,刑江明默默点了点头。

    “首先,找我而不是找监狱长的原因,是因为岗位职责不同。”

    “这件事的源头,是一个身居要职的官员,这个人的信息我无法给你们透露,哪怕是一点也不行,无论是谁都不行。”

    颜淇骅眼镜的反光几乎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找到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找到了我。”

    “这个人你们应该都很熟悉,他是省厅的干部。”

    霍于的瞳孔突然放大,连嘴唇都僵硬了。

    刑江明和闫发也表情凝重。

    王控和姜晓雅则是一脸不安。

    “车吏松副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