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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五节 齐麟现身之开水白菜

    银白色铝合金手提箱打开。

    一团团线,一个个纽。箱子里另外一边,贴了个大平板,屏幕背景黑色,线型图墨绿色,一闪一闪地跳。

    苏释黄媛樊画齐齐哦圆了嘴巴,不动。

    常茜像被绑在椅子上:身体缠了两条黑带子,右手臂套了个量血压一样的东西,双手搭在扶手上。

    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紧张吗?”

    箱子后面,坐着全白。

    他穿白大褂。头发不长,用发胶梳得高高的,发亮,亮到他的脸都光泽了。

    脸很长,五官棱角清晰,专门用阴影画出来的一样。修过的长形大刀眉,眼睛圆,鼻子高但不很挺,嘴巴边缘深刻,嘴唇薄嘴角上扬,抿着的时候非常好看,下巴有个浅浅的兜。

    因为脸长且窄,他的肩膀相对就格外宽。

    白大褂也有些反光,让他脸部效果更好。

    全白长得很帅。

    全白声音好听。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常茜,不关心对方反应。

    “我不紧张。”常茜看起来很紧张。

    墨绿色线飞快地起伏滑过,有高有低,也有一下子升到很高突然降到很低。

    全白全身心盯着线条变化,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只是默默匀速眨眼。

    他睫毛也很长,一上一下,如果跟着他的睫毛一动一动,很有催眠的效果。

    常茜意识到了这种催眠的节奏,马上用力闭紧眼睛,过一会儿猛地睁开,眼珠子上下左右转一圈。

    上面,两人之间,离头顶大约半米的位置,吊着一个小小的节能电灯泡,样式虽然看起来像三十年前普通家用的那种,却能发出白过头的光,在全白睫毛上洒出星星点点的效果,让人无法不多看一眼。

    “这人是不是很懂光线?”

    常茜心里这样想。

    她坐在全白的左边,离桌子不到半米,能斜眼瞟到箱子里各种粗细的线团旋钮,但看不到屏幕。

    桌子长方形,很简单的小小折叠桌,朝常茜倾斜些,所以从常茜的位置,能看到全白的整个身子。

    全白白大褂里穿西装,坐在没有椅背的小凳子上,端正,双腿很自然地踩在地面,没有岔开,也没有翘二郎腿。从膝盖到脚腕的长度看,身高肯定超过一米八。

    西裤料子很好,仔细看能看到竖条浅纹,黑色皮鞋鞋尖长长地翘出了个造型,鞋底周围一圈没有灰,就像在鞋店刚从盒子里拿出来的一样。

    耳垂到下巴的侧面,是没有一丝赘肉的分明下颌线。下颌线单独看完美,但跟五官的锋利感合在一起,就显得过于强烈。

    看正脸,很帅。看侧脸,很帅。看身材,很好。看衣品,很好。

    看整个,猛烈。

    全白是个视觉上只能被局部欣赏的男人。

    除了白灯泡,周围也有灯光,暗黄色,照在深灰色地毯上。

    常茜前面两米左右就是一扇小门(让人有安全感)。她身后两米是一大片窗帘,全部拉着,一点缝隙都不留,没有自然光照进来。

    常茜目光转左。

    五米之外是墙壁,苏释黄媛樊画靠墙排排坐。

    三个人都很好奇,所以都看着傻傻的。

    常茜可能是自己紧张,也可能是觉得三人好玩,忍不住偷笑一下。

    五人所处空间是个长形,很可能是两个铺面打通。

    “你肚子饿吗?”

    全白好像不知道自己好听的声音只需调整一下语调,就可以给听者带来好感。所以,他说的每句话,都让听者觉得给他添了大麻烦。

    “不饿。”

    “你觉得她们三个谁最好看?”

    全白无间隙地给常茜送来了这样一个千古难题。

    墙壁那三人都听见了,瞬间全部坐直,身体朝前倾,脑袋往前伸,巴巴瞅着常茜。

    这无论如何都要死人的题目,难倒了常茜,她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看左边,嗡嗡蚊子叫:

    “都…好看。”

    “切”,三人都很不满意,同时同声嫌弃,身体往后撞墙。

    “好的。”

    全白听完,不咸不淡地轻轻一句,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盯着屏幕,正在跟那转瞬即逝的高高低低的线条做无声胜有声的重要交流。

    安静。

    “你家亲戚,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好看,才跑这么远来找他的?”

    樊画一手捂嘴,悄悄问坐在中间的黄媛。

    “嗯…我亲戚眼里只有钱。”黄媛想了一下,用小花牛敲两下脑袋,给了个可以算走题也可以算意味深长的答复。

    “你们有没有听见脚步声?”

    苏释如同荒野猫鼬听见风吹草动,一下子竖直身子跟耳朵,跟两人轮流确认。

    两人歪着脑袋,认真听了一会儿,然后都摇摇头。

    玻璃柜子下面各种手工装饰品。

    一张花色易清洗的桌布铺好。

    六个不同大小的不锈钢圆碗摆在上面。

    一个大的圆碗里是糖醋排骨,满满一大盆,糖色诱人。

    另外一个大碗里是白菜汤。汤看着浓郁,且没有杂质,白菜一颗颗地莲花一样展开,一共四朵。

    另外两个小点的碗装了饭,另外还有两个小空碗。

    “饭不够就加,吃吧。”

    蒋斯一只手将一个汤勺放进白菜汤里,另外一只手将一双筷子一个勺子递到对面。

    蒋至双手接过来。

    “喝这个,这个好。”

    蒋斯边说边用空碗装了一颗白菜,又舀了半碗汤,很自然地递到蒋至前面。

    蒋至没有说谢谢,双手接到碗就直接喝了一口。

    一口过后,她皱一下眉,但立即舒展开。蒋斯没有看见这个表情变化。

    “这个汤讲究,多喝一点,最贵了!”

    蒋斯边给自己舀汤边热烈介绍,然后也马上喝一口,咽下去后喊出享受的“啊”。

    蒋至无动于衷,自己又喝了一口,没有再出现表情变化。

    “不错吧?”蒋斯啊完之后问。

    ”不错。”蒋至回答。

    “你知道这个叫什么吗?”

    “开水白菜。”

    “哦,你知道啊?”蒋斯怕对话不了了之,故意尾音拔高,将所有陈述句转变成问句。

    “我知道。”

    “哦!你以前是在哪里吃的?”

    “兆福。”

    蒋斯愣一下。

    蒋至没看他,所以不知道他很意外。

    两人默默吃饭。

    邵樱转身,伸手,准备拉箱子扶手。

    “哇,你这个莲花吊坠好漂亮!”

    戴黛觉得这个寒暄很烂,不光可能让邵樱重新注意认出自己。

    但是,实在没有办法。邵樱出现得太突然,环境里也没有别的要素条件可供发挥利用。

    邵樱瞟一眼戴黛,确认对方正在跟自己讲话。

    两人对视一眼。

    戴黛装腼腆地低下头。

    “荷花!这是荷花!”

    邵樱纠正。

    戴黛头还是低着,听着厕所门拉开,合上,以及渐远的脚步跟拉箱轮声。

    她的头还在低着。

    她在敲手机。

    失败社交后的羞愧难当,永远不会发生在戴黛身上。

    对话框联系人是“豆豆”。

    戴黛10点38分发的一条是“你以前提过的那个公司,叫什么名字?”

    11点47分豆豆回复的一条是“什么公司?”

    戴黛刚发的那条是“很凶很绝后来解散的那家”。

    没有回复,戴黛又等了三四秒,抬脖子,准备算了。

    屏幕弹出一条信息。

    戴黛几乎同时点开。

    豆豆连着发来两条:

    “没有名字,但每个员工有特定标志”

    “我要问一下我朋友。”

    戴黛赶紧敲手机:

    “不着急,我随便问问。你先休息吧。”

    消息发出,没有回复。

    手机黑屏。

    “要这么认真吗?”

    镜子里的戴黛质问自己,先是疑惑,接着疲倦,然后放松,最终又认真起来。

    A4纸被折成了八个方块,在全白修长的手指里展开。

    那张达芬奇人体图般的由樊画所绘制的常茜所见图。

    全白安静地吸收着图里的信息,然后淡淡地将图放在自己左边,又将目光定在屏幕上:

    “为什么不报警?”

    “像在做梦,又有点怕,想要确认一下再说。”

    常茜回忆细节的时候,脸开始变红。

    两人飞快一问一答。

    “有其他人吗?”

    “有个女的,在后面…我当时头晕,她声音飘飘的。”

    “最近看什么书?”

    “中国哲学史,冯友兰的。”

    “你喜欢你的帽子吗?”

    “不算太喜欢。我出门的时候,我妹妹要我戴上,我跟她保证不摘下来!”

    “中国哲学史里,墨子孟子谁在前面?”

    “墨子。”

    “听到声音,然后呢?”

    “然后我醒了,躺在学校里面的草地里。”

    全白嘴巴一张一合,屏幕光加上屏幕上跳跃的墨绿线条线,在他眼里不断发亮。

    手机屏幕显示“毕”的来电。

    响了两下,就挂断了。

    齐麟放下手机,表情复杂,紧张,反感,恐惧,忧虑,都有。

    “我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很痛苦,但是,我不烦恼。你知道吗?我是仙女,比人厉害!”

    美姨看齐麟放下电话,立马话匣子止不住地继续聊自己。

    两人坐在路边,离警戒绳不远。

    听到“比人厉害”,齐麟苦笑。

    大碗里的排骨只剩小半碗。

    蒋斯饭碗旁边,只有两块骨头。蒋至那边,骨头堆得像篝火。

    太安静了。

    蒋至吃饭咀嚼都不发出声音。之前在餐馆喝早茶,因为周围吵闹,他并没有察觉这点。

    蒋斯莫名害怕起来。他轻轻地清清嗓子:

    “那个厂房,刚刚火灾,你知道吗?”

    “不知道。”

    蒋至停下咀嚼,扫一眼对方。

    她嘴巴一点油或酱都没沾上。

    吓得蒋斯立马抽了两张面巾纸擦嘴,顺便吐槽一句:

    “人不行,厂房车子有什么错呢?”

    “厂房没错,车子没错。”

    “光天化日地烧,不怕人追究…吗?”

    “光天化日,才不会有人追究。”

    蒋斯愈发好奇:

    “这么处理,你说为什么?”

    “因为背叛。”

    蒋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