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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别将我挽留!(二十六)

    两人并肩走在荆中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可李浩倡觉得,这聊天和先前的聊天有点不一样,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

    从前面球场路路口传来的嘈杂声很大,里面夹杂着电视播放声。路过路口,李浩倡往里看了看,步行街上好多店铺没有关门,门前摆着大屏幕电视机,每个电视机前都围着一圈人。电视机屏幕里不时闪现出足球比赛的片段和解说员端坐演播室的画面。李浩倡知道,那是电视台在对今天凌晨的赛事进行回顾、评点——不弄点节目,观众怎么熬到明天凌晨看直播。

    球场路是条特色步行街。每家店都经营着市面上很少看到的商品。这里的店开门早,关门迟。很多店特别是冷饮店,夏天凌晨两三点才关门。

    其实,在李浩倡和紫琼身后最多距离两百米的荆中路上,陈楚雄穿着T恤、牛仔短裤加人字拖,晃荡在人行道上。由于职业原因,穿便装的机会少,只要休息,他总是怎么舒服怎么穿,尤其是在这闷热的夏天夜晚。

    此时的他心情有点不好,觉得今天对妻子的态度确实有点过。

    事情还得从周五说起。周五下班后,他心里想着的还是早点回家陪陪老婆孩子和父母,可邀约电话来了两、三个。都是贷款客户的电话。贷到款的,感谢他最近在贷款上给予的帮助,邀他周末一起坐坐;正在申请贷款的,也说想邀领导一起坐坐,向领导汇报一下企业最新经营情况,看符合不符合贷款条件。

    对已经贷到款的,他回答一切按流程办事,不必谢他,到时候按时还贷,就是对他最大的感谢;对正在申请的,说周一一定到对方企业看情况……

    总之,他一一婉拒。

    没想到的是,一辆车直接停在他回家必经之路上,上周在农行贷到款的王老板连拉带拽地把他弄了上去。

    王老板做甲鱼养殖,规模大,效益相当不错。上次贷款,是为了扩大规模。楚雄和他接触了几次,看出这个人是个实在人,也是个实干家,没怎么犹豫,给了他六十万的贷款。

    王老板真没想这次贷款不仅时间短,而且过程也特顺利。和银行打交道这多年,第一次见到银行放款这么快,也第一次见到这么实在为客户办事的年轻主任。

    他真心实意地想对楚雄表示一下感谢,联系了不下十次都被楚雄拒绝和躲过。今天,他只好出此下策。

    既然今天这样“碰”上了,楚雄反而觉得蛮好,两个人正好聊聊。

    酒桌上客套的开场白过后,楚雄真心诚意向王老板说了自己的心里话。首先,他今天和客户在一起吃饭就是违规,和吃多吃少无关、和酒席档次无关,总之接受客户请吃就是违规。第二,上笔贷款,他也是按流程办事。王老板效益好,在银行信誉好,给他贷款,是很正常的操作。第三,以后王老板按时还贷就是对他最好的感谢!其他任何一种表示感谢的行动,都是让他违规犯错误。吃完这顿饭,不要安排其他节目,安排了,他也不会参加。周末回家陪老婆孩子。

    王老板见楚雄话说道这个份上,向他不断拱手,然后说:

    “陈主任,什么都不说了,一切都在酒里。我们今天不谈工作,只谈喝酒。以后,我在银行里的事,你怎么说,我怎么做。还有,按时还贷,积极还贷!”

    然后连王老板连喝三杯。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楚雄和王老板都有点醉了。

    楚雄被王老板司机送回来的时候,快十二点了。

    妻子见他回来,只是要他快去洗漱,早点休息。自从他担任信贷副主任以来,妻子也习惯了他早出晚归,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洗漱完毕,妻子以为他会上床睡觉或者和自己说会话,没想到,他却在客厅看起了球赛直播。妻子在房门口喊了他几次早点休息,他只对妻子挥挥手要她先睡。妻子又问他,是不是忘记明天两口子带孩子回她娘家看望的事了。他一听,还真忘记了。

    “怎么可能忘记!看球绝不耽搁明天看望外公外婆!”他嘴里却这么回答。

    中午被妻子叫醒。起床后匆匆赶到老丈人家,午饭扒了两口,直接又倒下睡了半天。下午睡到自然醒,吃完晚饭三人回家。

    瞌睡睡好了,精神精力也恢复了。一路上,楚雄都逗着孩子玩,精力充沛,和在丈人家判若两人。

    看到他这样子,妻子数落了他几句,无非是:去我娘家不愿去;去了也只是睡觉,和丈人丈母娘没几句话;这一出我娘家门,就生龙活虎了……

    楚雄也知道,妻子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要真是那样的人,他们两也不会结婚。她只是对他最近这段时间晚归、晚归又半夜看球有点不满。就这事被妻子唠叨两句也正常,他也能理解。

    可自己回话,一出口却是,“你别东扯西拉行不行!你现在就会胡搅蛮缠!原来善解人意的你哪里去了?”

    后面是不可避免你来我往的一通吵。

    回家后,在父母面前,两人只好闭嘴。洗漱后回房间,两人又顶了几句。

    为了避免继续吵下去,楚雄打算到李浩倡家去坐坐。出房门时,妻子一把拉住他,问他去哪里。他说去李浩倡家。

    “去李浩倡家行,读书社的同学都行。就是不能和有些人去玩。他们想方设法邀请你,陪你吃饭打牌,还不是看到你有权放款。”

    “那也是没办法,偶尔吃一次饭打一次麻将,我心里有数的!还有,这话也就在家里说说啊,别在外面乱说。唉,总觉得你现在喜欢瞎操心,还蛮唠叨。”

    懒得听老婆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楚雄带上门,快步走了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妻子交代的也没错啊。自己当时的态度确实不对。

    一楼外婆窗口、二楼李浩倡窗口都亮着灯,看来,浩倡和外婆没出去。

    上楼到李浩倡房间,李浩倡正和紫琼坐在沙发上说话。李浩倡看着电视屏幕,紫琼看着李浩倡的脸。

    房间气氛似乎和往日有点不同!

    紫琼看李浩倡的眼神和前几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紫琼喜欢上这哥们了?如果紫琼真喜欢上这哥们,看这哥们的眼神,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被喜欢上了!

    “我就说总会有个人来陪我看球的。今天果然就等到了你!”李浩倡一下子站起来。

    “他们一个都没来过?再说,你也没邀请过大家吧。”

    “他们一个也没来过。北川值班狂;长春和你,每天上班,还有老婆孩子要陪,就算周末休息,也不好喊你们俩。南山更忙,再说,他也不喜欢看足球;西宁就更不用说了,艺术家更不爱看这个……”

    两人正说着话,电话响了,李浩倡接听。嗯嗯几声后,就挂了电话,然后对楚雄说:

    “你老婆的电话,问你到我家没有。说看球不要喝酒、不要大喊大叫打扰外婆。”

    “有老婆的人就是幸福,走到哪里,关怀就追到哪里!”紫琼说。

    “那你想关怀的人找到没有?”楚雄问。

    “没找到。”

    “那就再找!我建议在同学中找——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什么啊!还肥水……楚雄你嘴巴能不能不要这么贱!”

    “好好好,清水,清水!在这污水横流的世界,我们最亲爱的鲜于紫琼同学,就是一股清流!这样说是不是更好?”楚雄哈哈大笑。三人聊到快十二点的时候,紫琼熬不住了,离开他们两人,到安歌房间睡觉。

    等她真正躺下来了,却又没了睡意。睁着眼,直视着头顶的天花板。

    在南山套房里,李浩倡的脸和她的嘴巴碰触后,李浩倡的反应完全出乎自己到的预料。按李浩倡、南山和楚雄三个人的个性,他们对这事的反应应该是一副没正形的样子,比如夸张地跳起来、比如故作突如其来幸福状,然后油嘴滑舌地说些话,把这事很轻巧地掩饰过去。当时自己没说话,就是等李浩倡说话,看他说些什么话把这小尴尬掩饰过去。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有一时不知所措。呆在那里半天没出声。最后才磕磕巴巴说要回家洗澡换衣服什么的,拿起那件湿透的T恤往身上套,才掩饰过去长时间两人无语的尴尬。

    看来,李浩倡虽然和南山、楚雄一样,喜欢逗女孩子开心,也会逗女孩子开心,但也仅仅是停留在嘴巴说说这个层面上。真遇到刚刚发生的这类事,却手足无措。

    看来,他和女孩子应该还没有过什么实质性的接触。

    想到这里,紫琼对着天花板,露出一个黑夜里谁都看不到的微笑!

    第二天醒来,窗外依然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傍晚时分,紫琼来了。外婆招呼紫琼到她画室去坐坐。李浩倡在画室接着画上周五开始的一副油画。

    外婆、紫琼一边喝咖啡一边闲聊,从手里的咖啡说起,说到现在的天气、说紫琼在深圳的日子,说外婆在南洋的旧事……

    两人聊得很开心,不时发出笑声。

    在紫琼和李浩倡上楼时,外婆对紫琼说:

    “没事的话,就来家里玩。你和浩倡暂时都没工作,在一起喝喝茶、说说话,也不会那么无聊。”

    周三下午,紫琼和李浩倡、外婆依然坐在画室聊天喝咖啡。快五点时候,李浩倡起身去做饭,要紫琼吃了晚饭再走。哪晓得紫琼听李浩倡这么说,却不满意了:

    “外婆,您看,还有这么说话的人。留我吃晚饭就留我吃晚饭,说什么吃了再走。我说走了吗?我只要是下午来,每次都是和安歌约好了,晚上不走的。您看他这么说,不是赶我走吗?”

    “别理他!他赶你走,我和安歌留你就够了!”外婆左手拿起紫琼的一只手,右手拍打着她的手背,笑着说。

    择菜、剥大蒜,被紫琼剥夺了大厨大权的李浩倡,在厨房只能做做这个。忙完手里的活,李浩倡点燃一支香烟,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紫琼忙碌。

    很多年来,靠在厨房门框上看这个厨房里的人做饭,是他觉得最温暖的时光之一。在这个厨房里长期做饭的两个女性外婆和安歌,是他生命里最亲近的人。

    此时,在厨房里忙碌的是紫琼。宽大围裙挂在身上,围裙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后背上,在她走路、切菜和炒菜挥勺的时候,腰身在宽松的围裙里显得细长而柔韧。

    老实说,紫琼是个漂亮女孩子,这点毋庸置疑。原来也就是觉得她漂亮而已,今天看到紫琼运动的腰肢,让李浩倡心里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紫琼安排的最后一个菜是洋葱炒鸡蛋。洋葱切到一半的时候,她已是泪流满面。一直靠着门框静静看着紫琼默默忙碌的李浩倡,利索地打开吊柜,拿出一包卷纸,扯下一大段,想往她手里递。可一看,她手里水淋淋的。

    是直接给她揩去眼泪水,还是把纸给她自己先擦手然后揩眼泪?李浩倡略微一迟疑,紫琼大概是等不及说话了:

    “傻站着干什么,手里拿着纸,不会揩啊?快点啊!”

    紫琼向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脸几乎要碰上。

    李浩倡举起纸,在紫琼的脸上擦起来。他自己都知道,擦拭的力度掌握得不好,不是重了就是轻了……还好,紫琼只是睁大眼睛,微微昂头盯着天花板。

    安歌到家后,先和外婆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往厨房走,她想去给李浩倡帮帮忙。她进餐厅正碰到李浩倡在给紫琼揩眼泪。

    哥哥笨拙的样子,紫琼姐微微泛红的脸色,在两人周围显示出一种不自然、害羞、亲密和略微紧张的强烈氛围,就像此时弥漫在厨房里的洋葱味一样浓郁。

    回画室叫外婆到厨房吃饭,安歌把看到的、感觉到的轻声告诉了外婆,外婆把右手食指压在自己的嘴唇上,对安歌眨了眨眼睛,说:

    “美好的事物,让它自己成长,我们在一旁静静欣赏就够!”

    安歌笑着点点头:

    “嗯!”

    随后,两人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