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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别将我挽留!(二十五)

    最让自己没有想到的,是小城健在的两个艺术大师,其中之一竟是浩倡的外婆。他和安歌是兄妹,那他们的爸妈是谁,又在哪里?外婆怎么不和自己的儿女住在一起,而是和他们两兄妹在一起?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多了,不禁摇了摇头!

    “怎么啦,曹老师?”

    “没什么,想起你们斗嘴了,想到你们男生可怜,忍不住摇头叹息。你们这些人还真是一帮有趣的人。”曹佩璐换了一个话题。

    “是吗,那以后有空闲机会,欢迎你常来我们家聚会!”

    “都在周末吗?”

    “不一定。再有机会通知你,你有心情又得空就来吧。”

    “下次再给你个联系方式吧。”

    “好的!”

    曹佩璐说没想到在荆州这样的小城市,也有外婆这样的殿堂级人物,说认识外婆这样的人物是她的荣幸。由外婆说起,两人都简单地聊了聊自己的家庭。原来曹佩璐的父母是长江大学文理学院的教授,都刚刚退休不久。

    两人慢慢走到张居正街和屈原路相交的路口站住。不远处,一辆亮着“空车”标志的出租车从南而来,迎着车灯,李浩倡举起了手……

    只有生活在长江中下游一带梅雨区的人才知道,每年的梅雨它会给城市带来什么。

    这是一个湿漉漉而又炎热的季节。天空老是阴沉沉的,整天是沥沥淅淅下个不停的雨。绝大部分时候的降雨都是小雨,偶尔中雨,很少大雨。这雨不急不徐,没有一点停止的预兆,让期盼阳光的人绝望。长时间的降雨,洗净了大地上的一切,连流淌在马路上的雨水也是那么清澈明亮。这让喜欢洁净的人心生欢喜。

    街道上的车辆疾驰而过,溅起一路水花,撑伞的行人,步履匆匆。大家似乎都想急切地逃到一个什么地方去躲避这无处不在的雨水。

    也有不避雨的,那就是街道上的树。充足的水分适宜的温度让它们洋洋得意地疯狂生长。在炎热和雨水的怀抱里,它们青枝绿叶、油光水滑,显出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即使雨有停歇的时候,天空中的乌云也不会散去。有些饱含水汽的乌云有时候会沉得很低很低,徘徊在城市的上空,让人有种伸手就可触摸到的感觉。

    这样的天气下,视线不佳,即使白天,好多工作场合,也要开灯。

    饱含水分的空气,让人们晾着的衣物三、五天甚至一周不干。每间屋子似乎都散发出一股霉味。

    不停降落的雨滴,砸碎在建筑物、植被,裸露的街面、护城河、江津湖以及长江水面上,溅起一层细密的水雾。整个小城看起来烟雨蒙蒙,如一幅巨型的水墨画!

    这样的季节,几乎没什么户外活动。

    今年六月,如期而至的,不仅仅是六月份的梅雨季,还有四年一届的欧锦赛。这几天,李浩倡凌晨看球,白天睡睡懒觉看看书,下午或者晚饭后到外婆画室画一会画。

    西宁带的是两个毕业班的专业课,学生们的专业课高考早考了,他也没有了教学任务,到新学期开学前,他很清闲,几乎每天晚上来家里呆一两个小时,陪外婆画画聊天。

    安歌参加工作后,一直保持着一周画个一两次的画画频率。有时候,晚饭后的画室,四人各画各的画,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深夜看球的,还是李浩倡独自一人——西宁对足球没一点兴趣——他才不会赔他看球。

    周六中午醒来,李浩倡看窗外明显比前几天明亮。打开窗帘一看,天空蔚蓝一片,白花花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睛。这是个梅雨季节十分难得的晴天。

    陪外婆吃完午饭,李浩倡邀西宁一起去城中城,到南山那里坐坐。

    相比上次南山满脸疲惫的狼狈相,这次明显好了一点。南山一看两人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即迎上来,夸张地九十度弯腰。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见死不救。今天来了真好,你们两接力帮我把这幅效果图画完!”

    两人一看,原来是金手套娱乐城完工后,外墙正立面效果图。南山说了说效果图要注意的细节后,顺手把西宁按一把椅子上。椅子前是铺着效果图的一张大桌子。

    “好吧好吧,我先来!晚上我可要早点走,和外婆约好了,回去和她老人家一块画画,主要是看她老人家怎么给手头上的一幅画收尾。”

    南山瘫坐在沙发上,对两人说起工程的事。甲方提出要修改的地方不多,简直是象征性的。这样的话,预算表、施工图纸修改最迟二十号左右完成。完成后,甲方审核通过的话,就可以开工了。

    “看来,暑假要被你征用啊……”西宁嘟囔一句。

    李浩倡一听笑了。

    “李浩倡,你也别笑,到时候你和紫琼的事如果没开始,你也得来工地!”南山说,“到时候我们三人一块呆在工地……”

    “看样子要如你所愿。紫琼现在还没一点眉目。”浩倡回答。

    接近下午四点的时候,李浩倡接过西宁的画笔,坐到效果图前。他发现,画面明显比先前南山画的明亮。

    傍晚时分,李浩倡在效果图上涂下最后一笔时,太阳光线突然消失。他放下笔,走到窗前一看,原来西天已堆起乌云。

    西宁先走了,李浩倡也没食欲,不想这么早吃饭。南山只好打消了先吃晚饭的想法。

    “这些天下雨,也没到外面透透气。……我们爬城墙去吧!”南山说。

    “好啊!”李浩倡叫了一声,“走吧,老地方!”

    南山的桑塔纳2000轻盈蹿出停车场,向南门而去!

    车出南门右拐,在最熟悉那段城墙下停住。

    南山扔掉烟蒂,挽起衬衣袖子,李浩倡向他一笑,喊道“3、2、1!”

    喊完,两人冲向城墙。

    灌木丛还是那么茂密,构树还是那么多,可以抓握的东西还是和原来一样顺手,只是脚下的城墙砖由于白天下雨的缘故,稍微比原来滑一点。

    李浩倡短袖T恤、牛仔裤和跑鞋,在墙上攀爬,怎么都比衬衣、西装长裤皮鞋的南山利索。尤其是脚下的跑鞋,无论是合脚程度还是抓附力肯定比南山脚下的皮鞋强很多。

    城墙顶就在眼前,在穿越几棵构树登上城墙顶的一瞬间,脖颈突然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李浩倡禁不住大声吸溜了一口气,他知道,可爱的毛毛虫和他的脖子亲密接触了一下。

    虽然两人尽力攀爬,但是两人都知道,用的时间比原来多多了。李浩倡坐在城碟上不停地吸气,似乎这样能减轻他脖子上火辣辣疼痛的感觉。

    南山递给李浩倡一支烟,点燃,然后坐到旁边的城碟上,喘着粗气。等出气平缓了,自己也点燃了一支。

    两人都不说话,默默看着南方。

    连雨乍晴的夜晚,空气闷热而湿润。微微南风从江面而来。

    城市的建设,已经让人们不能像原来一样一览无余毫无遮拦的看到长江了,高大的建筑物已经把人们在城墙上欣赏长江的界面切割的七零八落。

    在两人沉默的遥望中,夜幕慢慢降临。原本支离破碎的长江完全在眼前消失了。李浩倡发现,虽然离开了“渝勇敢168”,可是内心还是忘不掉那段长江上漂来漂去的日子!

    回城再次经过郢都路时,一阵浓郁的烤锅盔香味飘进车里。两人相视而笑,靠边停车,挤到路边锅盔店门前排队。

    这种鞋底形的烤薄饼,内裹肉馅,外撒芝麻,出炉时外焦里嫩,香气扑鼻。吃起来面脆肉香,配一碗米粉或者面条,干湿搭配更是妙不可言。

    两人站在店门口吃了两口,又相视一笑,索性在边上找了家米粉店,坐下来一口锅盔一口米粉吃了起来。

    回到城中城楼下,南山要李浩倡去自己的房间坐坐。

    打开房间,李浩倡才知道是一间豪华套房。

    “租了多长时间?花了不少钱吧?”

    “也没花多少钱。今年第三年,每年签一次合同。租这间房,主要是接待客户,客户来了谈事、住宿都安排在这里。其他时间,自己在这里休息。”南山回答。

    客厅的书桌上,摆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散放着几块石头和刻刀。

    “现在这么忙,还刻不刻?”

    “刻!忙到头昏脑涨了,来这里安安静静刻个把小时,算换换脑子,效果蛮好!”

    这么多年,大家基本都还保留着自己的爱好。

    外面有人敲门,南山一边往门边走,一边说:

    “今天晚上要审核预算表,有些数据要做调整,我得去看看。估计是小何来叫我了……”

    开门,进来的却是紫琼。

    “我还以为是员工来叫我过去调整数据呢,没想到是你。先坐,喝点饮料吧。”

    南山一边说一边打开书桌边的小冰箱,拿出几瓶可乐,递给紫琼一瓶。

    “李浩倡你今儿晚上要在这里帮忙吧?”紫琼问。

    “该帮的忙,早帮了。下午和西宁来看他,就被他逮住了,一个人给他画了三个小时的效果图,好不容易给他画完了。”李浩倡指着南山说。

    南山呵呵笑了,肩膀一耸一耸地。

    王紫琼显然刚刚洗过澡,天生棕色的长发还散发着洗发水的味道,现在,她穿着针织短袖T恤和九分裤,玲珑有致曲线毕露地坐到沙发上。

    “到你家,外婆、安歌和西宁都在画画,不好意思打扰艺术家们,只好到这边来找你们。哪知道,进门第一句话,主人就是告诉我要加班。看来,没爱好、没工作的人连玩伴都快没了。还好,除了我,还有个李浩倡这个无业游民……”

    紫琼突然发现了什么,顿了顿,指着两人说:

    “你们身上怎么回事,在哪里擦了这么龌龊的印迹?”

    确实,南山身上的白衬衣,有明显的灰色和绿色长条状污迹,再看看自己,发白的牛仔裤上也是。这明显是刚刚在攀爬城墙时,在构树里穿行留下的痕迹。

    “刚刚爬城墙了,城墙上的构树擦的嘛。有的人还被构树上的毛虫蛰了。我去冲凉换衣服,然后到那边去加班,你们两个就在我这里看电视聊天,十二点我回来接你们宵夜。”

    说完,南山拿着几件衣服进了卫生间。

    南山草草冲了个澡,加班去了。

    紫琼拉李浩倡坐在沙发上,站起来一看,右脖颈处果然一大块皮肤红肿着。

    紫琼禁不住伸出手指一摸,刚一接触,李浩倡猛吸一口气,吓得紫琼缩回手指。

    “擦药了吗?”紫琼问。

    “擦什么药,这个有药治吗?不都是这么硬扛着吗?要是知道有什么药能治这个,我早在药店买了。”

    “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这样?这肯定要擦药啊。你不知道什么药治这个,那你不会问药店的人?现在下去买点药也不迟啊,也总比不治强多了。”

    “算了,懒得下去。”

    紫琼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怎么,你要走啊?”李浩倡问。

    “买药,给你买药。”

    紫琼带着一塑料袋东西回到房间,看见李浩倡正盯着央视五台。

    “洗洗去吧,最少把脖子那里用花洒冲一冲。”紫琼说,“洗干净了涂药!”

    在卫生间用花洒冲脖子并不怎么顺手,李浩倡T恤几乎都被弄湿了,走出卫生间,他直接脱下了上衣。

    紫琼拉李浩倡坐到沙发上,然后紧紧挨着他坐下,打开塑料袋,掏出里面的瓶瓶罐罐和医用棉签,开始往他脖子上涂药。先是一阵水剂,然后接着涂抹一种有浓郁植物味道的药膏。膏药里应该有薄荷成分,涂在皮肤很凉爽。在涂抹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

    李浩倡闻到了紫琼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味。这气味绝对不是香水味、洗发水味或者沐浴露的气味。这气味没有其他几种气味浓郁,但是却能在其他气味的层层包裹下顽强突围而出。

    气味让李浩倡有种别样的感觉。

    “好了。”紫琼放下手里的棉签说。

    “紫琼你给我涂的什么药?好清凉。”

    “绿药膏。”紫琼说,“来点更凉快的!”

    说完,鼓起腮帮子,向李浩倡的脖子长长吹了两口气。

    气流掠过脖子,药膏下的皮肤明显感到更强的凉意。

    李浩倡不习惯和外婆、妹妹以外的女人挨这么近,更不用说对方还鼓起嘴巴给自己吹气了。

    为了摆脱这无所适从的感觉,李浩倡想站起来、走开,拉开和紫琼的距离。

    紫琼正准备吹第三口气,没想到李浩倡转头起身,脸颊、嘴角和下巴从她鼓起的嘴唇上擦过,她嘴里含着的一大口气,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紫琼的嘴唇炽热而柔软。

    长这么大,李浩倡还从来没有和年纪相仿的异性这样亲密接触过。他一下子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李浩倡站着没动,紫琼坐在沙发上也没动;两人也不说话,房间陷入沉寂。

    见气氛一时有点尴尬,李浩倡走到沙发边,拿起T恤一边穿一边说:

    “这T恤湿了,没法穿了,我回家洗澡换衣服去。你是留在这里等晚上南山接你宵夜还是……”

    “人家南山那么忙,我留在这里做什么!”紫琼没等李浩倡说完,接过他话,“我们回你家吧,我来的时候和安歌说好了,今夜不回家了,和她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