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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藏在酒壶里的乾坤

    明公放在桌上的,是一个錾花金执壶,直口,直颈,溜肩,鼓腹,饼足,手柄细长而弯曲,壶身用了是锤揲、錾花、剔地、镂空等技艺,柄铆合在壶体上,立流饰有缠枝莲,壶身依次有蔓草、缠枝莲、鸾鸟、卷花纹,底部是四方莲花座,装饰十分华丽。

    王盛一见此物,两眼突然放光,道:“明公,这壶您还留着!”

    明公点点头,他把壶塞到王之望手中,道:“你小子看看,这壶有何蹊跷。当初,还是你爹找到了破绽。”

    王之望拿过,仔细一看,底部莲花座跟瓶身用的不是一种材质。

    “瓶身是鎏金,莲花座是嵌金。嵌金的色泽要轻薄些。”王之望答。

    明公点点头,道:“不错,马上就能看出来。”

    王之望摸了下莲花座,感觉有些松动,难道这个是机关?

    他把花纹转动了一下,酒壶内“咔嗒”一声。

    他忙把壶盖打开,又再转动了一下花纹,里面顿时豁然开朗,里面别有洞天,分别有两格。

    “看,这里面暗藏机关!”王之望惊呼。

    “所以王爷席间的酒壶,用的下毒之法,也是此种伎俩。在酒壶里设置暗格,把毒酒放在暗格中,启动壶身开关,就可以倒出毒酒。只要是能工巧匠,就能做出这种壶来。”明公道

    “我想起了。当时在酒席上,是连氏亲自给赵王叔倒酒。当时她执壶动作有些奇怪,每次倒酒都会摩挲一下壶身,原来秘密在这!”朱浅风道。

    “如果这样,让老赵王爷中毒,欲意何为?难道,是要毒杀赵王爷?”谢遥问。

    “不是。他们的目的,就是王爷。他们一定想过,如何让王爷脱下玉扳指,那就是让老赵王发酒疯,趁着拿扳指之际,把药抹在里头,所有一切,神不知鬼不觉,跟老赵王有关,但是只跟一个人无关。”明公道。

    “老赵王的宠妾,连氏。因为只有她,是拿过扳指的人。”姜黛道。

    “如果只有连氏,她自己无法完成,应该还有人配合”屠定梵道。

    “这个酒壶,是王府的吗?”明公问。

    “应该是,因为我们对王府的饮食安全非常注意,每一件器皿,事先都会检查是否有毒,然后在底部烙上烫金回纹,这个回纹用的是特殊工艺,遇烫则显,遇冷消失。”梁申义答:“但那日酒宴完,我见卞管家拿着酒壶嘀咕,说这酒壶没用几次,怎么有些地方有断纹。”

    “卞管家怎么会对府里的物件不清楚?”屠定梵问。

    “因为皇上赏赐的宝物太多,我们府上的人都习以为常。此前卞管家还留意,渐渐也就松懈了,也就入库前检查一番即可。后来王府库房里丢失了一批宝物,其中一件是凤鸣纹饲酒爵,价值连城,把卞管家吓坏了,命人全城搜捕,后来在城郊的土地庙里找到这批宝物。”

    “王府器物底部有回纹之事,王府中所有人都知晓吗?”王盛问。

    “没有,就我、卞管家和王爷。”梁申义答。

    “这么说,除了你们三,府中就没人知道了?”屠定梵道。

    “本王想起一事。”朱浅风道,那个冬日,他仍记得,朔风紧,吹散眉上冰,飞雪积千山,花枯叶落,天地犹如冻住了。

    “当时冬日积雪压断于小树,砸到路过的卞管家,他在床上躺了许久,是张大夫为他疗伤,期间张大夫尽心尽责,殚精竭力。为表谢意,卞管家把我赏赐给他的白瓷釉方壶转赠给张大夫。”朱浅风道。

    “王爷,此前王府不是有医师吗?”明公道。

    “陈老医官,那人好是好,但……”朱浅风欲言又止,梁申义道:“陈老医官什么都好,就是贪口腹之欲,经常误事,那次把卞管家惹火。王爷见陈老医官年事也高,便赐金还乡了。”

    梁申义将张大夫的来历娓娓道来。

    陈老医官是随着前王妃杨氏入府的一名太医。

    这人医术高明,诵医经、本草、方术数十万言,善用砭刺、针灸、按摩、汤液、热熨等法治病。

    但这人自视甚高,言语耿直,经常得罪人。他有个癖好,就是爱吃鲫鱼,特别喜欢凤翡春山酒楼里公孙大娘的一道绝活——炸鱼酥。

    公孙大娘做鱼,简直是艺术。

    一尾鲜活金黄鲫鱼从水中捞出,挥刀去其皮剑,取出鱼的心肝,再用石灰水洗其血腥,斩首尾,腌渍两小时,用薯粉和盐沾裹鱼身,用篦子竹签顺势搭起,放入滚烫滑锅过油,炸鱼至金黄;热锅倒油,爆香姜蒜,加入鲜汤、花雕,加入白糖、盐、老姜、青蒜,盛入大冰盘中,浇上酸梅酱汁,撒上葱花、红枣丝,一道“鲜江荟”即完成。桃花流水鲫鱼肥,这鲫鱼,龙湫山下最为闻名,尤其开春,鲫鱼肥美可谓鲜掉了牙。

    凤翡春山酒楼的“鲜江荟”不是每天都有,只在春秋两季,春至和秋至这两日最为盛名,许多文人雅客,达官显贵宁撒千金,只为争这一口鲜。

    那日春至,一大早陈老医师盛服亮靴,刚要出门,被卞管家叫住。

    原来一早起来,梁王朱浅风头有些晕,吃了粥,但身体软绵绵的,懒懒躺在床上。

    卞管家吩咐陈老医前去为梁王诊治,他一听病情,思量可能是近几日油腻过重,就开了张消食健脾的药方,让卞管家按方抓药,煎汤服下即可。说完,一溜烟出门了。

    卞管家知道陈老医官医术了得,就按照药方抓药,让朱浅风服下。至下午,朱浅风突然肚里绞肠刮肚的疼,天黑时,一连泻了十来次,站起时,眼冒金星,腿脚直打晃,中途还昏倒,睡在房中。

    卞管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忙让人速速到凤翡春山酒楼把陈老医官请回,但回来的人说,陈老医官早就回来了。

    一听这,卞管家暴跳起来,骂道:“这不着调的老鳖孙,成天就知道吃吃吃!如果王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让他拿命来!别以为大家不知道,这矮王八就是看上那厨娘!”

    好巧不巧,陈老医官从外回来,喝得醉醺醺,听到这,来气了,兜脸先打了卞管家一个耳光,骂道:“你……你别以为……我……我们不知道,这府里,你就想只手遮天,不溺泡尿把你自家照照!”

    卞管家听了,气得冲上去就是一拳,两人火气正盛,撕打在一起,幸好被人拦腰拦住,梁申义听见后院嚷嚷,忙到跟前一瞧,一个蹲在地上的鼻青脸肿,一个倒在树旁的衣衫褴褛,便喝道:“胡闹!两人都是府里的老人,这般动粗,让人看了笑话!”

    陈老医官哭道:“你们不就欺负觉得没人为我撑腰,所以都来糟践我!没良心的王八羔子,爷爷我就出去喝酒了怎么着?以前我在杨府,还没人敢跟我横!你们都算什么东西!轮到你一个老杂种来编排我!”

    卞管家骂道:“你……你一个老医官,排场大得很!府里的人三病九灾,你胡乱开药,如今连王爷你也不放在心上,你哪来的官威!”

    “呸!我自小跟着杨老太爷,他的命还是我救回来。跟着小姐入府,谁知她年纪轻轻就走了,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样香消玉殒,谁信!我也不想活了,就把命送给你们。”说完,一蹬腿躺在地上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