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祸福避趋（一）
在北静郡王水溶的示意下，都察院御史赵耀北在朝堂之上，公然提及此事，弹劾昌平县令贾瑞、皇商薛蟠、秀才傅验等人，沆瀣一气，和逍遥楼赌场宁大东家私下里合作，吸纳赌金将近六十万两，从中盈利四十万两白银。
赵耀北严肃地指出，贾瑞等人此举，使得无数善良百姓倾家荡产，破坏社会风气，而且，朝廷命官亲自下场，涉赌营利，简直是闻所未闻。
赵耀北还说道，九门提督府副将柳悍等人，早已发现端倪，侦破此案，现已将皇商薛蟠、秀才傅验及赌场东家等人，一一拘押，人证物证俱在，希望朝廷能够进一步授权，将贾瑞捉拿归案，并查封扫盲书院，把所有坏分子一网打尽。
赵耀北的发言，在朝堂之上引发轩然大波。
“四十万两银子？”诸位大臣面面相觑，感觉不可思议。
他们也想赚银子，但除了像荣府贾氏那样机会凑巧，吃到了女婿林如海一家的绝户财，哪一笔生意能够赚取四十万两银子？
“这个贾瑞，还真是个招财童子呀。”有大臣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旁边有人立马附和道，“是啊，早知如此，我便把侄女儿史湘云嫁给他为妻了。哪怕他不是当官的料，就凭他这一手商业经营手段，发家致富不在话下啊。哎，家中那几个女人，目光实在是太短浅了。”
说话者，正是保龄侯史鼐，闲谈间，似乎还颇为遗憾。
忠靖侯史鼎就站在一旁，听着堂兄史鼐在那里自曝家丑，不禁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他怎么就好意思拿出来讲？
旁人却笑说道，“贾瑞不是兼祧并娶么？他父亲这一辈，共有三兄弟，现如今娶了两个正室夫人，还差一房，真要有意，还是可以再续前缘的嘛。”
眼见朝堂之上，越说越不严肃，北静郡王水溶便向赵耀北使了一个眼色，赵耀北连忙大声疾呼道，“诸位大人，可不要再歪楼了啊，还是先讨论一下，应当如何给贾瑞治罪吧？”
诸位大臣立马沉默了，他们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都不说，静观事态发展。
按道理，贾瑞作为新科进士、昌平县令，居然涉赌营利，其罪不轻。但话说回来，贾瑞因为土豆种植和推广一事，深受忠顺王张诗同和户部侍郎李从哲大人所信任，内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汤居正，近段时间以来，也在公开场合对贾瑞褒扬有加。
再加上，贾瑞的座师余慎行大人和恩师高向叶大人，也都在现场。
犯不着为了一个贾瑞，得罪这么多大佬呀？
贾瑞这厮崇尚拜金主义，赚大钱就赚大钱呗，那也是他贾瑞的本事。何况这四十万两银子，说起来数量不少，但从常理而言，贾瑞顶多也就拿一个小头，更多的钱，怕是早就孝敬给背后大佬了。
得罪一个贾瑞不要紧，得罪张诗同、李从哲、汤居正、余慎行、高向叶等诸位王公大臣之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说是后患无穷呀。
与其如此，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坐山观虎斗，白看一场好戏，有何不可？你赵耀北有大佬支持，愿意做这个出头鸟，那是你赵耀北自己的私事。
你赵耀北看贾瑞不满，完全可以私下里写一封弹劾奏章，这也是你赵耀北作为都察院御史的正当权限。为什么一定要在朝堂之上讲这种事情？一定要逼迫大家站队，拖众人下水，究竟是何居心？
这样一想，大家看待赵耀北的神色，便有些不善起来。
赵耀北眼见情势不对，他心中苦涩，便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了北静郡王水溶那里。
水溶也感觉很尴尬。他本以为，贾瑞只是一个小小的昌平县令，芝麻绿豆般大小的一个官儿，眼见有四十万两银子的脏银，诸位大人听说后，一定会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一样，猛扑过来，不把贾瑞这厮撕成十块八块，恐怕不会轻易善了。
结果，诸位大臣都保持中立，这个事情就有些难办了呀。
但北静郡王水溶，既然已经挑起了这件事情，箭在弦上，也是不得不发。当下也只好出身说道，“微臣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年轻官员涉赌，获利数十万，实在令人难以想象。既然世袭一等将军、九门提督府副将柳悍，已经侦破此事，是否可以宣召柳悍将军入朝，详细禀报此案？”
“不用了。”户部侍郎李从哲言道，“数日之前，贾瑞就将此事经过，都写在这封公函之中了。北静王不妨先看过这封公函再说。”
北静郡王水溶暗叫不好，这怕是中了对方的圈套了。
忠顺王张诗同也在一旁说道，“事情最好都敞开来说，让诸位大臣都评判一下。贾瑞这厮，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究竟是奖是罚，还请诸位大臣听过这封公函之后，再说一说自己的意见。大家集思广益，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不可违反朝廷法度，也不可寒了忠义之士的这片苦心呀。”
随后，李从哲便将这封公函读了一遍。
贾瑞这封公函，大致意思是说，朝廷国库亏空，辽东兵饷不足，他和薛蟠、仇亮、郭络、傅验等人，常常为此忧心万分。思前想后，决定和逍遥楼赌场合作，利用户部特设农作物试验园土豆单季亩产一事，开出盘口，如没有赚到钱，则所有亏空，由扫盲书院一力承担，绝不给任何人添加麻烦。如若侥幸赚得些许银子，则一分不留，全部捐给朝廷，以供户部度支使用。
贾瑞还在公函中慨然言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我也不怕后世会有千千万万的人对我唾骂，我一个人承担下来，只有有利于大周朝的长治久安和财政运转，我将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在公函的最后，贾瑞还以一句诗歌作为结尾，“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李从哲读到这里时，已是神情激动，满眼都是泪花。
要是都像贾瑞一样，一心报答浩荡皇恩，想着法子给朝廷挣钱，弥补国库亏空，他这个主管度支司的户部侍郎，日子就好过多了。
忠顺王张诗同听到这里，更是心有所戚戚然，对贾瑞的爱护之心，更是多了几分。要是都像贾瑞一样忠心报国，解决几件棘手的难事，他这个襄理朝政的亲王，何至于夜不能寐，为一系列朝政之事发愁？
在场诸位大臣，也都能理解张诗同和李从哲二人的这份心情，朝廷用度不足的情况，早已出现多年，每次朝会上谈到这个议题，大家也都给出了开源节流的意见，但如何开源，怎样节流，却都只是停留在口头上。
结果贾瑞这厮，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四十万两银子，即便他这种做法，似乎有些不合朝廷法度，但在四十万两白银面前，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说句不好听的，大周朝财务紧张，几十两银子，就能捐纳监生，几千两银子，就能买到一个候补知府的官身，贾瑞给朝廷凭空赚了四十万两银子，难道还不能堵住大家的嘴，反而还要治他的罪？
那以后谁还会给朝廷尽心办事？
众人都把目光，转移到了北静郡王水溶和都察院御史赵耀北的脸上，想看这二位挑事者，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水溶心中苦涩，这还怎么应对，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贾瑞这厮，如何倒打这一耙了呀！
赵耀北严肃地指出，贾瑞等人此举，使得无数善良百姓倾家荡产，破坏社会风气，而且，朝廷命官亲自下场，涉赌营利，简直是闻所未闻。
赵耀北还说道，九门提督府副将柳悍等人，早已发现端倪，侦破此案，现已将皇商薛蟠、秀才傅验及赌场东家等人，一一拘押，人证物证俱在，希望朝廷能够进一步授权，将贾瑞捉拿归案，并查封扫盲书院，把所有坏分子一网打尽。
赵耀北的发言，在朝堂之上引发轩然大波。
“四十万两银子？”诸位大臣面面相觑，感觉不可思议。
他们也想赚银子，但除了像荣府贾氏那样机会凑巧，吃到了女婿林如海一家的绝户财，哪一笔生意能够赚取四十万两银子？
“这个贾瑞，还真是个招财童子呀。”有大臣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旁边有人立马附和道，“是啊，早知如此，我便把侄女儿史湘云嫁给他为妻了。哪怕他不是当官的料，就凭他这一手商业经营手段，发家致富不在话下啊。哎，家中那几个女人，目光实在是太短浅了。”
说话者，正是保龄侯史鼐，闲谈间，似乎还颇为遗憾。
忠靖侯史鼎就站在一旁，听着堂兄史鼐在那里自曝家丑，不禁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他怎么就好意思拿出来讲？
旁人却笑说道，“贾瑞不是兼祧并娶么？他父亲这一辈，共有三兄弟，现如今娶了两个正室夫人，还差一房，真要有意，还是可以再续前缘的嘛。”
眼见朝堂之上，越说越不严肃，北静郡王水溶便向赵耀北使了一个眼色，赵耀北连忙大声疾呼道，“诸位大人，可不要再歪楼了啊，还是先讨论一下，应当如何给贾瑞治罪吧？”
诸位大臣立马沉默了，他们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都不说，静观事态发展。
按道理，贾瑞作为新科进士、昌平县令，居然涉赌营利，其罪不轻。但话说回来，贾瑞因为土豆种植和推广一事，深受忠顺王张诗同和户部侍郎李从哲大人所信任，内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汤居正，近段时间以来，也在公开场合对贾瑞褒扬有加。
再加上，贾瑞的座师余慎行大人和恩师高向叶大人，也都在现场。
犯不着为了一个贾瑞，得罪这么多大佬呀？
贾瑞这厮崇尚拜金主义，赚大钱就赚大钱呗，那也是他贾瑞的本事。何况这四十万两银子，说起来数量不少，但从常理而言，贾瑞顶多也就拿一个小头，更多的钱，怕是早就孝敬给背后大佬了。
得罪一个贾瑞不要紧，得罪张诗同、李从哲、汤居正、余慎行、高向叶等诸位王公大臣之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说是后患无穷呀。
与其如此，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坐山观虎斗，白看一场好戏，有何不可？你赵耀北有大佬支持，愿意做这个出头鸟，那是你赵耀北自己的私事。
你赵耀北看贾瑞不满，完全可以私下里写一封弹劾奏章，这也是你赵耀北作为都察院御史的正当权限。为什么一定要在朝堂之上讲这种事情？一定要逼迫大家站队，拖众人下水，究竟是何居心？
这样一想，大家看待赵耀北的神色，便有些不善起来。
赵耀北眼见情势不对，他心中苦涩，便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了北静郡王水溶那里。
水溶也感觉很尴尬。他本以为，贾瑞只是一个小小的昌平县令，芝麻绿豆般大小的一个官儿，眼见有四十万两银子的脏银，诸位大人听说后，一定会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一样，猛扑过来，不把贾瑞这厮撕成十块八块，恐怕不会轻易善了。
结果，诸位大臣都保持中立，这个事情就有些难办了呀。
但北静郡王水溶，既然已经挑起了这件事情，箭在弦上，也是不得不发。当下也只好出身说道，“微臣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年轻官员涉赌，获利数十万，实在令人难以想象。既然世袭一等将军、九门提督府副将柳悍，已经侦破此事，是否可以宣召柳悍将军入朝，详细禀报此案？”
“不用了。”户部侍郎李从哲言道，“数日之前，贾瑞就将此事经过，都写在这封公函之中了。北静王不妨先看过这封公函再说。”
北静郡王水溶暗叫不好，这怕是中了对方的圈套了。
忠顺王张诗同也在一旁说道，“事情最好都敞开来说，让诸位大臣都评判一下。贾瑞这厮，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究竟是奖是罚，还请诸位大臣听过这封公函之后，再说一说自己的意见。大家集思广益，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不可违反朝廷法度，也不可寒了忠义之士的这片苦心呀。”
随后，李从哲便将这封公函读了一遍。
贾瑞这封公函，大致意思是说，朝廷国库亏空，辽东兵饷不足，他和薛蟠、仇亮、郭络、傅验等人，常常为此忧心万分。思前想后，决定和逍遥楼赌场合作，利用户部特设农作物试验园土豆单季亩产一事，开出盘口，如没有赚到钱，则所有亏空，由扫盲书院一力承担，绝不给任何人添加麻烦。如若侥幸赚得些许银子，则一分不留，全部捐给朝廷，以供户部度支使用。
贾瑞还在公函中慨然言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我也不怕后世会有千千万万的人对我唾骂，我一个人承担下来，只有有利于大周朝的长治久安和财政运转，我将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在公函的最后，贾瑞还以一句诗歌作为结尾，“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李从哲读到这里时，已是神情激动，满眼都是泪花。
要是都像贾瑞一样，一心报答浩荡皇恩，想着法子给朝廷挣钱，弥补国库亏空，他这个主管度支司的户部侍郎，日子就好过多了。
忠顺王张诗同听到这里，更是心有所戚戚然，对贾瑞的爱护之心，更是多了几分。要是都像贾瑞一样忠心报国，解决几件棘手的难事，他这个襄理朝政的亲王，何至于夜不能寐，为一系列朝政之事发愁？
在场诸位大臣，也都能理解张诗同和李从哲二人的这份心情，朝廷用度不足的情况，早已出现多年，每次朝会上谈到这个议题，大家也都给出了开源节流的意见，但如何开源，怎样节流，却都只是停留在口头上。
结果贾瑞这厮，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四十万两银子，即便他这种做法，似乎有些不合朝廷法度，但在四十万两白银面前，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说句不好听的，大周朝财务紧张，几十两银子，就能捐纳监生，几千两银子，就能买到一个候补知府的官身，贾瑞给朝廷凭空赚了四十万两银子，难道还不能堵住大家的嘴，反而还要治他的罪？
那以后谁还会给朝廷尽心办事？
众人都把目光，转移到了北静郡王水溶和都察院御史赵耀北的脸上，想看这二位挑事者，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水溶心中苦涩，这还怎么应对，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贾瑞这厮，如何倒打这一耙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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