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侠的名字有点东西
那大汉摆摆手，“我可不是什么大侠，别这么称呼我。”
李祜很是固执，“今日大侠出手，救下我二人性命。《说文》里说，‘侠者，俜也’。昔日东汉季布，任侠有名，一诺千金。侠者，大也。”
李祜朝着大汉一拜，“救人一命，犹如再生。我耶耶虽无甚才名，却耶愿报答此恩情。愿大侠绑了这些匪贼后，随我去见我耶耶。”
大侠沉默了会儿。
他已是两日不曾好好进食，所吃用的都是山中野味，仅能果腹。身上穿的也是粗布烂衣，唯有手中一刀一剑，甚是爱惜。
李祜显然不是什么平民之子，自己这个样子去见他的父辈，会不会太过失礼？
但在李祜的再三要求，以及卢从义一旁劝说下，这位方姓游侠还是答应了。
一行人前往杭州城，将城门叫开。
守城门的卒兵起先还不乐意，待认出李祜身份后，忙不迭点头哈腰地行礼，口中不断称呼“大郎”。
方大汉深深地看了看李祜一眼，越发觉得他的身份非同凡响。
他有些想把贼寇交给官府后，掉头就走。
但想起李祜方才提起“一诺千金”的季布，又犹豫了。
季布，那是方大汉心中最为崇敬之人。
方大汉咬牙，也罢。左右自己是救了富贵人家幼童的性命，人家断不会为难自己。
待用过饭食，随意寻个借口走就是了。
等到了太守府衙，方大汉才被震惊到。原来自己救的竟然是杭州太守之子。
李良一见李祜，那巴掌就高高举起，恨不得把这个不孝子给打死。
“你今日如此莽撞，若是丢了性命。我如何同阿翁、阿娘交代？！我乃此地太守，万事皆有我做主，你拼的什么命？！”
李祜没解释，心里却道：若是你这个官油子有用，这起子贼人还不早就被抓住了？能等到我去冒险？
他心里“切”了一声，然后将方大汉介绍给了李良。
李良赶紧上前一拜。
他唯有李祜一子，乃是元妻所出的嫡长，自是珍视无比。
今日遇着了嫡长子的救命恩人，自当要好好感谢一番。
李良见他衣衫褴褛，赶忙唤来奴仆去备衣裳。又让庖厨起来，连夜烹制佳肴，款待方大汉。
席间，李良向方大汉举杯，“侠者自苏州一路追那贼子于杭州，功劳甚大。我却还不知侠者名姓。还望侠者能告知于我，我也好上书为侠者请命，得些赏赐。”
方大汉摆摆手，“我只是个闲云野鹤之人，当不得什么侠名。若问名姓，我在家中行六，使君只管我叫修华即可。”
李良忍不住笑道：“六郎可是年少时，体弱多病？是以家中才为你取了此名？”
修华乃是晋武帝所置九嫔之一，前朝炀帝时亦为嫔。当朝却是将修华改成了修媛。想来方家是为了避开媛字，才用的华。
李良心忖，看来这方修华家中，亦非黔首，起码是有几个知书之人。
当下态度越发好起来了。
方修华因日晒雨淋变得有些黝黑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赧色。
“却是如此。我幼年便体弱，是以家中为我延请武师，习学武艺，好强身健体。”
李祜在一旁陪坐，细心留意他们的对话。此时倒也觉得，这救下自己的方修华是个不同寻常的人。
如今早已不是秦汉时候的风气了，游侠之名已堕落。寻常人见了游侠，避之不及，甚至都不如苦行僧们，还能上门讨口饭吃。
他们日常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吃的是山野之味，穿的粗布烂衣。
侠以武犯禁，这句话一直很是有名。
可纵然游侠之名已然如此，照旧有崇古。以助人为乐，不取钱财名利。
在李祜看来，眼前的这位方修华，就是其中之一。
经过初步的审理，这批贼寇早在半年前就在苏州府犯案。因苏州府衙穷追猛打，流窜到了同属江南道的杭州府。
也是李良作为太守，平庸无能，才致使这次大案发生。
李祜打心眼里是很看不起自己这具身体的便宜爹的。
整个儿一官油子、官场混子。
既不能为民请命，也无法按时完成上头交代的工作。一应事物，全都交予下属，导致杭州府内诸位参军事大权在握。
否则以郑司法一个小小杭州府参军，又如何敢与这些穷凶极恶的强盗合作，牟取私利。
还不是有恃无恐，觉得自己职责之内，上官也不会多问多管。
在李祜看来，自己这个爹，最好就是回封地丹杨，或者是去长安随便找个繁华的地儿待着，浑浑噩噩地过完这一生。既不会害任何人，也能得到善终。
李良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换了内芯的儿子，对自己是什么想法。
他对方修华倒是有意交好，不仅是因为对方是自己嫡长的救命恩人，也是想套出对方的家世，好设法结个善缘。
倒也不是李良功利。
他作为纪王房的后人，非嫡非长，能混个开国郡公的爵位已经是很满意了。
唯一让他忧心的，就是儿子的婚事。
李祜今年已经十岁了，按诏令，十五就该成亲。天家贵胄议亲是个麻烦事儿，可不得提前准备起来，相看人家？
高的，李良攀不上；低的，他又嫌弃人家。
是以只能以这种委婉的态度摸一摸方修华的家底。
奈何方修华的嘴严实得很，无论如何都不愿说出自己家中情况。只道是如今身游四方，也没闯出什么名堂，说出来徒增自家丑事。
李良见他实在不愿意说，也就不再勉强。心里想着，回头再多观察观察几家人。
实在不行，自己就辞了太守这官儿回长安去。
杭州的富户，他是看不上的。自家儿子，怎么也得找个长安人士吧？
他可是太宗十郎的后人！嫡亲的！
李良见酒足饭饱，宾客尽欢，便提议让今夜忙碌的方修华先去休息。
方修华躺在温暖柔软的床铺上，感觉还有些恍惚。
仿佛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小时候的模样。
但心中的那股苍凉凄然之意，却久久无法散去。
李祜很是固执，“今日大侠出手，救下我二人性命。《说文》里说，‘侠者，俜也’。昔日东汉季布，任侠有名，一诺千金。侠者，大也。”
李祜朝着大汉一拜，“救人一命，犹如再生。我耶耶虽无甚才名，却耶愿报答此恩情。愿大侠绑了这些匪贼后，随我去见我耶耶。”
大侠沉默了会儿。
他已是两日不曾好好进食，所吃用的都是山中野味，仅能果腹。身上穿的也是粗布烂衣，唯有手中一刀一剑，甚是爱惜。
李祜显然不是什么平民之子，自己这个样子去见他的父辈，会不会太过失礼？
但在李祜的再三要求，以及卢从义一旁劝说下，这位方姓游侠还是答应了。
一行人前往杭州城，将城门叫开。
守城门的卒兵起先还不乐意，待认出李祜身份后，忙不迭点头哈腰地行礼，口中不断称呼“大郎”。
方大汉深深地看了看李祜一眼，越发觉得他的身份非同凡响。
他有些想把贼寇交给官府后，掉头就走。
但想起李祜方才提起“一诺千金”的季布，又犹豫了。
季布，那是方大汉心中最为崇敬之人。
方大汉咬牙，也罢。左右自己是救了富贵人家幼童的性命，人家断不会为难自己。
待用过饭食，随意寻个借口走就是了。
等到了太守府衙，方大汉才被震惊到。原来自己救的竟然是杭州太守之子。
李良一见李祜，那巴掌就高高举起，恨不得把这个不孝子给打死。
“你今日如此莽撞，若是丢了性命。我如何同阿翁、阿娘交代？！我乃此地太守，万事皆有我做主，你拼的什么命？！”
李祜没解释，心里却道：若是你这个官油子有用，这起子贼人还不早就被抓住了？能等到我去冒险？
他心里“切”了一声，然后将方大汉介绍给了李良。
李良赶紧上前一拜。
他唯有李祜一子，乃是元妻所出的嫡长，自是珍视无比。
今日遇着了嫡长子的救命恩人，自当要好好感谢一番。
李良见他衣衫褴褛，赶忙唤来奴仆去备衣裳。又让庖厨起来，连夜烹制佳肴，款待方大汉。
席间，李良向方大汉举杯，“侠者自苏州一路追那贼子于杭州，功劳甚大。我却还不知侠者名姓。还望侠者能告知于我，我也好上书为侠者请命，得些赏赐。”
方大汉摆摆手，“我只是个闲云野鹤之人，当不得什么侠名。若问名姓，我在家中行六，使君只管我叫修华即可。”
李良忍不住笑道：“六郎可是年少时，体弱多病？是以家中才为你取了此名？”
修华乃是晋武帝所置九嫔之一，前朝炀帝时亦为嫔。当朝却是将修华改成了修媛。想来方家是为了避开媛字，才用的华。
李良心忖，看来这方修华家中，亦非黔首，起码是有几个知书之人。
当下态度越发好起来了。
方修华因日晒雨淋变得有些黝黑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赧色。
“却是如此。我幼年便体弱，是以家中为我延请武师，习学武艺，好强身健体。”
李祜在一旁陪坐，细心留意他们的对话。此时倒也觉得，这救下自己的方修华是个不同寻常的人。
如今早已不是秦汉时候的风气了，游侠之名已堕落。寻常人见了游侠，避之不及，甚至都不如苦行僧们，还能上门讨口饭吃。
他们日常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吃的是山野之味，穿的粗布烂衣。
侠以武犯禁，这句话一直很是有名。
可纵然游侠之名已然如此，照旧有崇古。以助人为乐，不取钱财名利。
在李祜看来，眼前的这位方修华，就是其中之一。
经过初步的审理，这批贼寇早在半年前就在苏州府犯案。因苏州府衙穷追猛打，流窜到了同属江南道的杭州府。
也是李良作为太守，平庸无能，才致使这次大案发生。
李祜打心眼里是很看不起自己这具身体的便宜爹的。
整个儿一官油子、官场混子。
既不能为民请命，也无法按时完成上头交代的工作。一应事物，全都交予下属，导致杭州府内诸位参军事大权在握。
否则以郑司法一个小小杭州府参军，又如何敢与这些穷凶极恶的强盗合作，牟取私利。
还不是有恃无恐，觉得自己职责之内，上官也不会多问多管。
在李祜看来，自己这个爹，最好就是回封地丹杨，或者是去长安随便找个繁华的地儿待着，浑浑噩噩地过完这一生。既不会害任何人，也能得到善终。
李良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换了内芯的儿子，对自己是什么想法。
他对方修华倒是有意交好，不仅是因为对方是自己嫡长的救命恩人，也是想套出对方的家世，好设法结个善缘。
倒也不是李良功利。
他作为纪王房的后人，非嫡非长，能混个开国郡公的爵位已经是很满意了。
唯一让他忧心的，就是儿子的婚事。
李祜今年已经十岁了，按诏令，十五就该成亲。天家贵胄议亲是个麻烦事儿，可不得提前准备起来，相看人家？
高的，李良攀不上；低的，他又嫌弃人家。
是以只能以这种委婉的态度摸一摸方修华的家底。
奈何方修华的嘴严实得很，无论如何都不愿说出自己家中情况。只道是如今身游四方，也没闯出什么名堂，说出来徒增自家丑事。
李良见他实在不愿意说，也就不再勉强。心里想着，回头再多观察观察几家人。
实在不行，自己就辞了太守这官儿回长安去。
杭州的富户，他是看不上的。自家儿子，怎么也得找个长安人士吧？
他可是太宗十郎的后人！嫡亲的！
李良见酒足饭饱，宾客尽欢，便提议让今夜忙碌的方修华先去休息。
方修华躺在温暖柔软的床铺上，感觉还有些恍惚。
仿佛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小时候的模样。
但心中的那股苍凉凄然之意，却久久无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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