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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拔剑

    夜幕沉沉,尤为寂静。

    若是往年,这时候早就是锣鼓喧天,不论男女弟子,只管扯开了嗓子高喊,不管哪一面都要先压过一筹再说。

    但今夜却因为许莫一个两宗外人率先破了例。

    一位再年轻不过的观灵境二重修士的随手一剑,一个云木宗堂堂的观灵境六重弟子竟然没接住。

    对云木宗弟子来说,不只是先手被压了一头那么简单,且不说此人的剑术修为如何,他背后宗门实力必然难以估测,那么今夜是否需要单独针对他,就需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王师兄。”

    先前接剑失败的那位弟子脸色凝重,转向身后寻求那位师兄拿主意。

    名为王蒙的男子修士,已是二十八岁,入道境七重,他也是今夜负责针对期移山郑朗之人。

    虽说郑朗境界上稍逊色了一筹,但他却比王蒙要小两岁,这才是相当恐怖的一点,如此看来,便是郑朗远胜几筹不止。

    别的不说,最多不过三五年,二人之间的差距就会如同一道鸿沟不可逾越。

    两座宗门年轻一代第一人之间的差距就是如此巨大。

    王蒙也无可奈何,这个郑朗,委实是太过天才。

    “照旧即可。”王蒙淡然道。

    即便有背后宗门撑腰,也没有这般仗势欺人的道理,难不成你还是三山宗的人?

    众弟子得了指令,近乎于狂,一甩雪白大袖,炼化准备的法宝法器,符箓,飞剑全部祭出,气势浩大,百里之外亦可清晰感受到那股磅礴灵气。

    “动手,动手!”

    郑朗随意吼了一嗓子,师弟师妹们齐齐高呼一声,同样祭出品质数量规模丝毫不输的法宝法器,或紧握在手,或高悬于天,当郑朗一抬手,如阳光洒落的万千金色剑气盘旋,期移山的气势就稳压过云木宗一筹。

    期移山,云木宗,青衫对白袍,年少意气,别样风流。

    五光十色的法宝自两处山顶祭出,极速飞舞,带出数丈甚至百丈长短不齐的一条条灵气拖尾,划破夜空,四周数十里云海被震荡一空,满天的璀璨繁星却不如少年眼神有光。

    成千上万的法宝散发着缤纷光彩相撞,大多在半空中就破碎坠落,地面上堆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山包。

    不少品质尚可的法宝,或是符箓,更多是飞剑,由境界较高的弟子祭出,可以直接势如破竹打穿那条色彩缤纷的长河,直往两处山顶而来。

    这种比拼,其实就是两座宗门之间年轻一代资质实力的一种高下之争。胜负几乎只掌握观灵境以上修士手中,往下两境弟子说是来凑个人数,鼓足气势也不为过,这类弟子的出手因为境界修为不够,十有八九是在半路上就两两相撞,连对方山脚都到不了。

    但今夜却有人可以打破此等境界差距。

    许莫,周距昭,两人都是三山宗凝气一境时的佼佼者,只说符箓一道,一个是有目共睹的第一,一个是当之无愧的第十。

    许莫当即就气血上头,一跺脚冲到前方,祭出一张近几日练习临摹林书的那张火符。

    那天两人以符箓对敌分高下,林书使用的那张火符门槛极高,对境界和符箓神意要求很严,寻常观灵境修士就算是照着原符一笔一画,也不过是照虎画猫,糊弄自己。

    许莫也是认真仔细回忆了好几天功夫,用废了十几张符纸,才勉强还原出八九分神意。

    轻飘飘的一张符纸,在光彩炫目的法宝长河中显得毫不起眼,在符箓神意散发出的瞬间化作十余条数十丈长的鲜活火龙,直接盘旋飞舞着饶过那条五光十色的长河,口中吐着数丈长的火焰就往云木宗飞去。

    天空忽然密云聚集成一个数百丈大小的漩涡,并不见狂风大作,偶尔有雷声阵阵,电闪雷鸣,宛若天劫将至。

    道心不稳者看向那处漩涡,心悸不定。

    许莫转身不可思议望向周距昭,后者只是嘿嘿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张以银屑画成的符箓,“闲来没事,自己琢磨出来的,比不得正宗雷法,毛毛雨而已。”

    他抛出那张符箓,一道细长闪电如小蛇自空中漩涡落下,击中那张符箓,符纸被打得灰飞烟灭,散作无数条细小光线,骤然变化,粗壮如手臂,从天而降。

    云木宗弟子被这等阵仗整的惊心动魄,别的不说,是很吓唬人的。

    王蒙根本不屑一顾,注意力始终都在郑朗身上,只要郑朗不出手,他也就按兵不动。

    不少云木宗弟子还只是凝气境,只会画几张寻常剑气符,哪里见过这等天雷地火的术法阵仗,一个个目瞪口呆,许久后才面面相觑,你瞪我我瞪你,最后都只是一个意思,你等我作甚?

    十几位观灵境修士走上前,将那些个师弟师妹们护在身后,众人一齐出手,或是符箓,或是飞剑与道法,十几道各色的光柱一线直去拦截那十几条火龙和即将落地的骇人天雷。

    术法对拼轰炸下,那条气势已经见衰的法宝长河被直接吞噬粉碎。

    许莫祭出的火符被几千道剑光切割湮灭近半,一张三山宗弟子祭出黄色云纹结水符也破去一条,七道光柱将剩余六条火龙直接打碎成无数被火焰包裹的碎片,好似下了一场火雨,在还没落地时就消散不见。

    至于周距昭的那道雷池,却被数人联合在尚未落地时就分解破去。

    周距昭嘿嘿一笑,“唉,中看不中用。”

    郑朗笑道:“周兄年纪轻轻就有此等雷法造诣,当得起天才一说。”

    当然不是那道纸糊一般的雷池不入眼,而是周距昭太过年轻,境界修为不够,要是等他突破到了入道境再来施展这道雷法,你云木宗的再接着试试看。

    况且旁人不清楚,只以为这是符箓造就,但这两帮数千弟子中只有郑朗知道,周距昭所使的其实是雷法,是道法,不是符箓。

    若是先前有过观览学习,那还不算骇人听闻,可要是周距昭自行领悟参透,那就不是一般的天才了。

    即便是龙虎山天师府和东境老君庙的那些雷法正宗,让他们观灵境的弟子们试试看,有几人能做到如此。

    许莫见自己的符箓被破,心中略有不敢,自己画了这么久的符,你几个人说破就破了,我不是白忙活?

    他心一横,取出那柄长剑。

    就现在而言,哪怕他的灵气储备深厚甚至超过寻常通知境修士,但在境界上依旧远远不如,即使剑术不低,递出一剑任然是掀不起风雨。

    但要是这把剑递出的剑招又如何?

    许莫深呼出一口气,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缓缓握住剑柄,使劲一拔。

    长剑纹丝不动。

    周距昭略有意外,这是怎么个事。

    郑朗微微皱眉,凝聚精神气仔细观察,只感觉到那把长剑隐隐散发出的巨大威压,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许莫尴尬一笑,又试了几次,结果依旧不变。他只好若无其事又收起剑,我不说就不会尴尬。

    剑都拔不出来,还以为有什么大动作呢,别说雷声大雨点小,自己连一片乌云都聚不起来。

    郑朗不再护在众人身后,缓步走至最前方,摘下背上长剑,期移山就响起山呼海啸的呼喊声。

    最后时刻,当然还是要他们这些个境界高的收尾,其实也算是开头。

    境界高了还不出手,修这个境界来做甚,当缩头乌龟?

    当年那位期移山前辈告诉他的话,郑朗始终记在心里,不曾忘,也放不下。

    就是那位前辈以一人之力力压云木宗所有同辈弟子,也是他开启了两宗对仗的长达四百年的习俗。他更是四百岁不到就已经是元婴境,何其天资艳艳。

    若不是那一年的突兀身死,郑朗坚信,最多再有个三四百年时光,那位前辈绝对可以跻身传说中的太虚上境,千年之后,甚至稳稳可达圣人境,那他便是期移山开山立派以来第一人。

    而他当年身死,不管是否空穴来风,和云木宗多半脱不了干系。

    那他郑朗今夜就不是为了一时意气,他的身后是期移山。那位前辈虽然走了,但还有郑朗,他一样可以压制云木宗所有同境修士,要叫云木宗心服口服,不服也无所谓,不服,就先问过我手中剑!

    若是在不久的将来,他能够顺利跻身元婴或是太虚上境中的第一层境界,只需是真人境即可,他便要仗剑而往,问个清楚,是否当年那位前辈的身死道消是你云木宗所为,若是有半句假话,一剑劈开你云木宗大殿,叫你供奉祖师排位悉数粉碎!

    王蒙同样在所有弟子身前,一挥手让众人后退远离。

    今夜将由他来与郑朗一较高下,能够胜过那个期移山天才当然最好,要是输了,那就输了。

    他不屑一笑,你们期移山终究没有翻身之日!

    王蒙先一步出手,数道道法齐出,融合而至,有意无形。

    绝大多数弟子境界不够,甚至都不知道王蒙已然出手。

    郑朗不屑一顾,随手一剑破之。

    “姓王的,就这点本事莫不是叫你的师姐师妹们把腿都招呼软了,一点气力不见!”

    期移山瞬间沸腾,众人争相起哄,夸赞师兄郑朗的剑术高超。

    王蒙脸色阴沉,冷哼不止。

    云木宗弟子俱是沉默不语,只觉得这个郑朗盛气凌人,说些话来净是粗鄙不堪。

    郑朗可毫不在意,我又不是读书人,更不是君子,跟我讲什么谦谦风度。

    大家懂得都懂,装哪门子青涩懵懂。

    他转过身对许莫正色道:“许兄,教你一剑,可看好了!”

    许莫立刻立正身形,聚精会神。

    郑朗手中长剑旋转不停,剑鸣声大振。无数金色剑气仿佛凭空出现,如大雨自天上倾泄,凝聚成无数金色长线,直落云木宗山顶,却有意避开众人,只问剑王蒙一人。

    入道境七重?你当真觉得就接的住我郑朗的剑?够资格么?

    剑气如大河从天而降,气势汹汹,不少云木宗弟子甚至吓得紧闭上眼,再不敢看那一眼那个好似远在天上的郑朗。

    王蒙冷哼一声,灵气流转,双手高举抵挡那股剑气洪流,犹有余力借着剑气还礼,将一部分剑气送还给期移山。

    郑朗表情淡漠,毫不在意,一剑破开剑气,直斩王蒙,随后又是倾力一剑从天而降,势要一剑直接击败王蒙。

    望着从天而降的那一剑,王蒙却不作抵御,甚至胸有成竹站立不动。

    郑朗纳闷道:“莫不是给吓傻了?”

    许莫抖擞精神,心情激动的看着身前的郑朗。

    这位年纪不大的剑道前辈,是他亲眼所见出剑的第一位剑仙风采。

    一剑直落云木宗,郑朗都有些担心会不会这小子是故意寻死,借机挑事。可双方问道问剑,生死是常事,自古以来就是规矩。

    所以他多半还是吓傻了。

    一位中年男人忽然出现在王蒙身边,一袭宽松的紫色道袍,手里握着一块青色玉牌,拍了拍王蒙肩膀,后者顿时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那中年道人只是大袖飘摇,手中玉牌微亮,将郑朗那一剑直接收入袖中,大袖鼓动,翻飞不止。

    “这……那狗东西是苗禾?”姜华生疑惑到。

    云木宗戒律长老,堂堂散仙境六重的老修士了,还要坏了规矩掺和年轻人之间的事?

    “好不要脸。”

    “诶,师弟这话说的,毕竟算是个前辈,叫人家狗东西,多不合适。”郑朗笑道,“虽然他确实干的都是狗事,但咱得有礼节风度,岂能如此粗鄙不堪?”

    姜华生点头,嗤笑道:“师兄说的在理,我确实不该说破那老家伙的底细的。”

    郑朗呵呵一笑。

    许莫问道:“既然是云木宗长辈都出手了,算不算坏了规矩?”

    郑朗摇头道:“本就不是什么约定的事,没有规矩可言。”

    周距昭怒气道:“我要有那境界,非得揍死这老家伙不可。”

    郑朗收起玩笑神态,脸色肃穆,长剑入鞘,“我会做的。”

    苗禾出手接下了那一剑,就算是结束了这场‘问道’,也是以另一种方式宣告了结果,云木宗再一次输了。

    王蒙抱拳沉声道:“师叔祖,是弟子无能。”

    苗禾摇头,淡然道:“与你无关。”

    王蒙道:“那个郑朗资质之高太过妖孽,我觉得不能任由其下去。”

    苗禾嗤笑道:“资质再好有何用,总得活的下来才知道。放心吧,他也不过是第二个赵康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