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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切磋

    一睁眼,章小小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她愣了愣,不知道是否刚才的所见所闻都是真的。

    身边的任何事物都和去到那处山崖前保持不变,在自己回来之后才恢复动作,来来往往,皓月当空,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

    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深刻记忆告诉她,刚才一切,绝对真实得不能再真了。

    山崖上,陈立仰头望天,雪白无一色的大阵天幕,不知道是不是自由的颜色。

    送走章小小前,他还问过她是否听的懂今天讲的这些,章小小支吾着说听得懂……一半。

    陈立点点头,是实话,那就还好,听得懂,是道友,听不懂,就是死人。

    看来要走一趟北境了。

    许莫这边,有姜停看着,不会有闪失。

    至于章小小先前问的那个问题,陈立也是才有决定不久。

    千年来下了三局棋,棋局之大,牵连之广,令人叹为观止。

    前两局都已经输了。一局输在了开局,一局输在了中盘,输给了一个不存在的对手。

    所以这一局才开始,陈立就已经将自己置身棋局之中,前两局的失败让他一改往日棋风做派,由一个执棋之人变成棋局之中半个棋子。

    这局棋他会倾力以赴,不论结局如何,都会是一场收官。

    姜停好奇问道:“那个章小小,有用?”

    陈立淡然道:“可以是一枚很有作用的棋子,做不得关键手,但也未必,这场棋局,任何人都可能是打破棋盘的之人。”

    姜停眺望远方,没有言语。

    陈立所谓的那两局棋,他是半个旁观者和半个棋手,或者说是推动棋局发展之人,算不得棋手,也算不得棋子。

    那两场棋局的失败和局势的模糊不清让他也有些怀疑,自己和陈立作为半个同道中人,是否在一开局就走错了最重要的那颗棋子,最终和前两局一样,功亏一篑,千年来尽心费力所求终究不得。

    这一次,陈立没有告诉他,没有执棋之人,所有一切,尽为棋子。

    许莫悠哉悠哉小步走在路上,面有笑意。身边是梁青,周距昭,文自得,化审。

    几个人时而勾肩搭背走着,时不时会被这个年纪该说的,不该说的笑话或浑话逗笑,一群人也不顾忌,旁若无人般笑得近乎得意忘形,不是成了仙就是有病了。

    周距昭在几人中间,忽然快步上前拉开几步距离,转身伸出一手示意几人停下。

    随后捋了捋衣领,表情严肃,一本正经问道:“几位愚弟,你们仔细了看,从相貌,气质,风度分析分析,贤兄我这几个方面综合起来,算不算是个气质上佳美男子一位?可莫要骗我啊!必须说真话!”

    许莫几人也就停步,配合着周距昭。四个人如出一辙的抱起手,或左或右一只手二指摩挲着下巴,眯起眼仔细观察着。

    周距昭面带微笑,双手叠放在腹部,等待着几人绝对公正在理的评价。

    梁青先说道:“老周啊,要不是认识你,我真以为怕是书中的谪仙人下凡,怎会有如此俊俏潇洒的公子哥哩。”

    许莫笑了笑,公子哥可不是什么好词。花花公子哥,翩翩少年郎,两者对立嘛。

    周距昭眯起眼,皱着眉,总觉得这话像是有些……不得劲,又说不出在哪儿。

    “换一个换一个。有请文自得道友发表一下你的看法。”周距昭说着双手轻抬作欢迎。

    文自得无奈一笑,不说不行,看着身边来往人的视线,文自得真想先问一句“你周距昭真没有在乎的人吗?”

    他故作思虑再三,语气如文玩诗画中的行家,“周兄之相貌可谓羡煞仙人,风度翩翩不可有二,气质温润如玉,似有暖阳挂于冬日,暖彻人心。有周兄在此,实乃我辈幸事。”

    文自得压低了声音,仅几人可闻。

    但下一刻,他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转身就走,我不认识这个人!

    周距昭几个大跨步向前,一把抓住文自得的手,使劲摇晃,眼神里满是赞赏和欣慰,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下,估计要直接抱住文自得。

    “道友道友,同道中友啊!我之风流当如你,两两俱为举世名啊!你这相貌风度其实不输于我呀!”

    声音大如洪钟,响彻回荡,热情好似大火,铺天盖地。

    无数人的视线同一刻注视此处,尽力抿起嘴,不能笑,笑了显得他俩尴尬。

    梁青转过身吹着口哨,眼睛望向别出,像在告诉旁人,我只是和他站的近,真不认识他。

    文自得面无表情,像极了一尊蜡像。看着周距昭期待的眼神,瞬间黑下脸,一把甩开他的手,着急忙慌在袖子里摸索,我他娘的隐身符呢?!

    许莫憋着笑,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你这个周距昭,听说过自来熟的,但没听说过你这如悍匪般的。

    周距昭委屈道:“你这是做哪样,让人好没面子。”

    他随即转向许莫,却被许莫一个急忙躲闪,没抓住手。

    许莫赶紧摆手,急忙拒绝道:“别别别!我还想在南境好好生活。”

    周距昭退而求其次,幽幽叹息道:“唉!终究不似我与自得情谊!也罢,那你就说说你的肺腑之言。”

    话虽如此,看他那眼神和贱兮兮的表情,许莫就只敢干笑着不说话。

    这要是让你张了嘴,不得换个世界生活。

    耐不住周距昭的软磨硬泡,许莫只好点点头,思索着怎么敷衍了事。

    “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只能说,周兄你是这个。”许莫竖起大拇指,使劲点了两下,“顶好的,顶好的。”

    周距昭嘴角微扬。

    许莫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手死死捂住他的嘴。

    周距昭喉咙里支支吾吾地骂骂咧咧,拍了拍许莫的手。

    “你又不是姑娘,刚抓过鸡腿的手,一股子油腥味。”周距昭摸出一张纸擦了擦嘴,委屈不已。

    许莫冷笑道:“反正不能让你张嘴。”

    周距昭笑嘻嘻道:“瞧你这话说的。”

    他说着话,眼睛时不时朝化审那边瞥一眼。

    化审只是淡淡说了句“滚蛋。”,直接朝着藏书楼走去。

    梁青笑着跟了上去,许莫和文自得在后边。

    周距昭只能干笑着跟上,悻悻然不敢再让化审说话,找骂不是。

    走着走着,他又悄悄跟许莫小声说道:“还是嫉妒了,恼羞成怒不是?”

    许莫轻笑道:“有本事跟化审说去?”

    周距昭嗤笑一声,不屑道:“我可不愿意伤他的心,骂人不揭短嘛。”

    许莫,梁青,周距昭,文自得,化审。

    以相貌论,依次因该是化审,许莫,文自得,周距昭,梁青。

    所以周距昭在五个人中也只是相貌中等而已,虽然比起常人仍然算得上俊朗,但若是跟他这样说,就他那个不介意的,肯定要来一句,“那要是按这样算,我在三山宗那也是第四等的俊俏哩。”

    半个月过去,所有弟子都已经或早或晚跨过了凝气的门槛。

    针对弟子们在凝气一境的课业也就不再固定,开课时间大大缩短,有也只是简单地学一点符箓和人间阵法。

    所以大部分人最常来的就是练气宗向内的一座座藏书楼了。

    在散仙境之前,弟子每升一境,修行道场就会向中靠近一大截,每一座道场往后都是一座座巨大的藏书楼。

    向内四层,每层分布有四百,三百,两百,一百座藏书楼,藏书则由数十万,百万,数百万到千万卷。

    第一层境界的藏书楼里数十万卷典籍,都是基本的炼气,炼体,符箓,法阵,拳法等等。

    许莫站在近百丈高大的藏书楼前,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古朴书卷气。

    周距昭一脸自信道:“第一次来吧,就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木鱼脑袋不开窍,成天只会呆着凝气又凝气,多学学我,开卷有益。都不知道谁说的,博古通今读书人,道术双绝周距昭,真是不虚此言。”

    一句话惹的四个人都鄙夷地盯着他,周距昭却半点不怯场。

    许莫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眯起眼,用自己能做到最不屑鄙夷的语气冷冷道:“但凡这藏书楼里的女子再多些,你怕是都要乐不思蜀,睡在楼里了。”

    周距昭被揭了老底,没有一点羞愧,笑嘻嘻。

    许莫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叹息道:“真羡慕你,无忧无虑。”

    藏书楼很大,进入其中仿佛一座巨大迷宫。十二根粗壮高达百丈的红色木柱贯穿高楼,鲜红一色却不失庄重。

    书架,书柜,书桌极多,整齐摆放在数十层数丈高的楼层之间。正中间是一处十丈方圆的洗砚池,白玉做底,青木衬边,池中水清若无一物,千百支长短材质不一的笔悬浮其中,静止不动。

    若有人观书有感,随手就可以拿起池中之笔,沾水为墨,自行在书上注释作解。

    因为只是凝气一境修士可以观取,藏书并不多,但这么一座百丈高楼也不是人间任何世俗王朝可及。

    书本,竹简,羊皮卷,枯叶甚至是兽骨躯壳,记载方式繁多。

    许莫在其中穿梭,随意翻看,遍历整座楼。

    书卷气若春风拂面,翻书声如玉笛入耳。

    许莫闭上眼,嘴角微扬,深有感触。

    书中自有颜如玉。

    果然,真不能怪周距昭。

    但来这里毕竟是要做正事的,虽然书藏典籍品阶较低,但大多与凝气境修士本身境界相合,相辅相成。

    他收回心思,在书架间仔细翻阅。

    一本《长气卷》吸引了许莫的注意,是一卷竹简,包浆都有些反光了,看来年代有些久远的。

    许莫随意展开竹简,却发现一只手就能握住的竹简展开之后竟有数丈之长。

    “气如江河,到海为归,若一气可长……”

    看来是很有用的,许莫收起长卷,正要拿走。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竹简的另一半。

    许莫一眼看去,只看见一个人的胸口,抬头往上,才看见一张和那只大手相匹配的大脸。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身长近九尺,一双大眼眯起,充满挑衅地斜视许莫。

    “道友,这本书是我先拿到的,凡事总讲个先来后到吧。”许莫笑道。

    手中力道又加重几分。

    那人嗤笑道:“修行道上,机遇福缘,种种一切,都是有能者自取之,先来后到?你是小孩子?”

    许莫冷冷一笑,看来是故意找茬来了?

    既然如此,我可就不惯着你了。

    许莫挺直了身板,脸色平淡,眼神锐利如鹰,一只手始终紧抓竹简不松。

    那人冷笑道:“这样才对。”

    他暗自加重力道,使劲向自己这边拉,要从许莫手上强抢过那卷竹简。

    竹简写的什么他可不在意,他只要针对许莫,完成师门交代的任务。

    第一天凝气就成功了?

    不巧,我也是。

    只是出乎他预料,竹简和许莫始终如定格一般一动不动。

    他脸色一沉,果然,这个许莫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长呼出一口气,灵气迅速流转走过全身,整个人气势浑然一变。

    用力一甩手,竹简被一股大力拉扯甩飞出去,落在楼下洗砚池中,激起一朵小小水花,池中千百支笔交错浮动涌起。竹简上的墨水融入水中,字也消失不见。

    男子以一副居高临下的高傲姿态俯视许莫,眼里满是不屑,鄙夷道:“真是可惜。谁也看不了了。”

    许莫手还停留在空中,手中竹简却已不见。他强压下怒意,似笑非笑,双手叠放在腹部,淡然道:“你想挑事,我奉陪。”

    “不过你区区一个凝气境二重而已,我已是四重,总不好叫人说我欺凌弱小。”

    许莫抬起头,冷冷笑看着男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男子脸色阴沉,冷哼道:“凝气境,也算境界?你一个门外汉,也配瞧不起我?要不然练练手?”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不少人都注意到这边。

    两个人却眯眼相对,谁也不能在气势上先输一筹。

    梁青几人急忙赶到楼上,关切问道:“怎么了?”

    周距昭瞥了眼男子,皱眉故作疑惑道:“这位小道友,贵姓啊。”

    男子冷笑一声,不予理睬。

    “啧啧啧,个头大就是拽,没脑子也没人看得出来。”周距昭斜视男子,撇嘴讥讽道。

    许莫语气轻松,抖了抖袖子,云淡风轻道:“这小子皮痒了,你说我能怎么办?”

    梁青,周距昭,文自得三人一齐哈哈大笑,异口同声道:“揍他呗。”

    化审瞟了眼男子,正好,手也有些痒。

    许莫挑眉不屑笑问道:“那就切磋切磋?”

    切磋,那就是点到即止了,但要是你一个不小心,我又不小心还了一个不小心,那可就别怪我了。

    男子身边围上来几个人,正和许莫人数相当。

    大眼瞪小眼,剑拔弩张,旗鼓相当。

    男子顿时有了底气,抱着书,更显得魁梧高大,气势压人。“就到外边,划地十丈,各凭手段,点到即止。”

    许莫当然丝毫不虚,袖子一甩,位置正好在五人中间,转身下楼,好似被人簇拥。

    我先走,你就在我后边吃灰吧。

    一会儿打起来,你连跟在后面吃灰的机会都没有。

    藏书楼外,两百丈宽广的广场被一整块厚重的青石玉板覆盖。

    两帮人分立两边,四周聚拢起上千人,都是等着看戏的弟子。所有人围拢成一个大圆,纷纷后退,主动留出一个二十丈的小圆。

    直径十丈的小圆内,许莫和男子面对而立,相距一丈。

    由于凝气一境炼气,炼体都可以通过适当的锤炼提升体魄,灵气深浅。三山宗允许弟子在适当的空间内相互切磋,点到即止,不得伤人性命。

    许莫学着人间江湖武夫对战,礼貌性抱拳道:“许莫。”

    男子很不耐烦,但众目睽睽,还是耐着性子抱拳回道:“成空。”

    四周近千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都在讨论两人交手原因,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架绝对多少有点恩怨在里边。

    周距昭比梁青高出一个脑袋,就一只手搭在梁青肩膀上,最靠近两人所处二十丈之内,正紧张的看着即将动手的两人,却不担忧。

    他微微转过头,身后传来一阵掩藏不住的鹅鹅鹅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