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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红尘纪事

    (102)

    一家人在休闲村玩到正月初七,初八上午就回家了。晴儿兄妹俩不愿跟我们过来住些时候,他们一个在爷爷奶奶家,一个在外公外婆家。我与紫烟都接到蔓儿电话,她说她到家了,我们便开车向回家路上赶,不到20分钟就进了后院,蔓儿听到车声,就从楼上下来站在后院屋门口等我们。

    三人依次上楼,紫烟在前,蔓儿居中,我殿后。在二楼客厅落坐,紫烟忙着把糕点糖果花生瓜子摆了一桌,又烧开水冲泡一壶极品浮红,茶汤深红透亮,味道醇香浓郁,冷天里喝一杯,既暖身体又怡精神,蔓儿轻声细语说了句“好茶”!

    我剥开一块徐福记芝麻酥递给蔓儿,她灿烂一笑往嘴里送,一边咀嚼一边道“好香”。紫烟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她替我剪开一块芝麻酥送到我口里,然后又撕开一块花生酥放到蔓儿手上。她不喜甜食,有时咬咬坚果,最爱的是刚炒熟的板栗,但不贪嘴,顶多吃四丶五个。

    吃吃零食喝喝热茶,来时的疲倦感消失了。我问蔓儿散文三集何时出来,她笑着说,昨天接到出版社电话,印刷厂师傅初五就上班进行装订,争取月底发行。

    她喝了口热茶,从拎包里掏出几张稿纸递给我,说:“前天学写了一首现代诗,想用它作散文三集的序,不知行不行?哥和姐帮我看看。”我拿过来与紫烟同看:

    写在新年的情话(代序)

    在人生的嚣尘里,

    我与你不期而遇。

    我觉得认识你很久很久,

    你纯净灵魂的一缕馨香,

    是你特有的标记,

    虽历经千年风雨,

    也没有消失丶没有改变。

    这一世你经历了什么,

    我不知道,也无法知道,

    但你的高贵丶你的高雅,

    深信你仍如千年前一样。

    如星辉月光,素淡清丽,

    如流淌的山泉般清澈,

    如深潭般沉静而神秘。

    千年前的那次相遇相识,

    我对你便产生浓烈爱恋,

    但遭到了命运的拒绝,

    只好远离丶心中满是失落,

    像难成雨的暮云四处飘荡,

    找不到归去的路,

    至今仍在迷途之上。

    你是一枝幽兰,

    春风是你吐纳的气息,

    春光融进了你的笑靥,

    春山哪有你的情重,

    春溪无法与你温柔比长,

    就是千红万紫的春天,

    也不能有如你那般芬芳!

    紫烟要我先讲,我笑着说:“蔓儿,你这是一首朦胧诗呀,读者阅历不同就有不同的理解。就我看,这是你与你写的散文集对话,是你对自己写的散文的评点与介绍。想象丰富,意境深邃,文字优美,非常新颖,不错。”

    紫烟颔首赞同道:“美之所以生于朦胧,端在于读者心中的愿望,他希望有什么就能于朦胧中想象出什么。正如维纳斯女神雕塑,有人替她补塑了双臂,反而不如断臂的原雕美丽。这是因为没有手臂,才让观瞻者为她想象出千万条手臂,至于哪两条手臂合适且美呢,答案只存在各人心目之中,于是美也就从朦胧中产生了。古代大思想家老子有句名言即‘有生于无’,这种理论常被运用到文学艺术创作上来:书画家字幅丶画幅上的留白丶音乐演奏中的短暂静默等等,都是借助朦胧激发赏析者的丰富想象力以增加作品意境美感。这种‘留白’创作手法在诗词中的运用更是屡见不鲜,如李白的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丶‘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就是例子。”

    蔓儿睁着一对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她姐,连连点头。她从我手里拿回诗稿,说:“既然哥哥姐姐都觉得可以,那我现在就给责任编辑发微信,把这首诗转给他,加印应当来得及。”

    过年零食吃得杂乱容易果腹,中午吃饭也就简单随便得多。饭后在二楼休息,大家讲了些过年的见闻,城里要热闹些,而乡村仍保留许多旧时年节的习俗,如到各家门口舞龙灯叫“迎龙”,这要户主们给红包的。龙灯有好几种,有竹篾灯笼连结而成的,有长木板凳联成一体的,等等,十几人上下摆动,户主们鸣炮迎接,倒也热闹壮观。

    下午2点,蔓儿说要回学院,紫烟也去医院,她们姐妹同时出门,我送至大路,看她们分开方向开车走远才回屋上楼。

    在二楼我打了个电话给袁珂,知道她在改写她那个李清照中篇历史小说。她说:“李清照嫁给张汝舟是她最大的失误和人生败笔,年已半百还不能识人,足见社会的复杂丶世道的艰难以及文人的幼稚,也说明智慧不等同智商和才华,更不是与生俱来的东西,而是人生丰富经历的长期积累与沉淀,是由挫折苦难造就的。”

    下午5点,妻子回来了,她神情有些疲惫,我抱她上楼,问她哪里不适。她凑在我耳边说:“大姨妈来了。”我一时半会没有明白,她用手点着我额头:“笨死了。”

    说完便走向卫生间,我这才明白过来,问她:“小妹,备孕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怀上?”

    紫烟转头看着我,有点幽怨地说道:“造人一事,古怪神秘,有的人不经意丶不小心一碰就有了;而有的人呢,待孕几月几年,甚至烧香拜佛,也没有见到任何动静。唉,哥呀,这事难乎哉?难呀。”

    我起身抱着她,说道:“女人怀孕生孩子全在暗箱中操作,这也是人生画卷的一段留白,让人生好奇心丶遐想联翩。”紫烟双手揉捏我的耳朵,笑道:“我家小哥越来越呆得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