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红尘纪事

    （97）

    夫妻两人闹腾了一阵便下楼吃晚饭，在吃饭时紫烟说她早守在后院门背后，看着我下车进屋上楼，在听到我叫喊她名字时便悄悄跟着上了二楼，想从后背突然抱住吓一吓我，又怕我惊吓过度，所以同时发声说话，算是给我个预警。

    我自然有点感动，妻子天性好动喜欢捉弄人，我从小到大都惯着她，她愿意做什么就让她去做什么，从不阻拦。在她十岁那年浅秋，不知道她从何处得到了一条一米长的仿真电子菜花蛇，瞒着我偷偷放入我的被窝里，这一天凑巧我有点感冒不舒服，晚上早早进卧室睡觉，脱衣上床刚躺下，就觉得有东西在被窝内蠕动游走，并往我身上爬，我一摸吓得我惊叫一声晕厥过去。紫烟早就藏在房内一个角落里，本来是想吓我寻开心，发生这种情景并没有预料到，当时也被吓得哇哇大叫，慌慌张张奔跑出去叫来我岳父岳母，自己跟在后面伤心痛哭，一路喊叫：“小哥，小哥，你不能死呀，小妹不让死……”从此之后她再也不敢没轻没重地捉弄人，我甦醒过来后对我百般赔小心，拿好吃的给我吃，把她积攒了好几年的压岁钱放在我衣兜，又把一根长竹篾片塞在我手里，一再要我用它来抽她，说自己差一点害死我。

    这件事对她影响至深，一直忘不了当年的教训：她喜欢同我开玩笑丶搞恶作剧，又怕真吓着了我丶害到了我，她知道我自从被她放进被窝里的电子蛇吓晕之后，胆子变得越来越小，连许多小动物也不敢伸手去摸。每提到这些往事，到现在她都会伤心掉泪，要我痛骂她一回丶毒打她一顿。

    我先吃完放下碗筷，坐在她身边看她吃，她把碗里一节香肠夹起来一头咬在嘴里，要我伸嘴过去咬着露出来的一头，我知道她这又是在玩游戏，也只好照做，否则她就会跟你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

    我咬断香肠一刹那间，肠内的油汁溅了我一脸；她早作防备，脸上盖着一张湿纸巾没有半滴油沾上，她笑得呛咳不止，我赶紧叫她吐出口内的香肠，一边用纸巾给自己揩脸，一边拍打她后背帮她解痉镇咳，不久她咳嗽已止，但还在笑个不停。我摇摇头，点着她额角说：“小妹，你这是何苦呢，笑得呛咳成这个样子，叫哥看得心疼不已呵。”

    “唉，”她叹了口气，说，“谁让我家小哥呆萌得这般可爱！”我拉她起来，又前胸后背轻拍了一通，说：“紫烟，你现在上楼到躺椅上靠靠，哥收拾一下厨房就跟上来。”她摆头不肯去，说要同我一道收拾，只好随她的意了。

    厨房清理已毕，她挽着我并排上楼，我说：“小妹，上楼有危险，不可开玩笑，摔下去可就不轻巧哈。”她笑眯眯说“知道啦”。

    已经是寒冬腊月了，春节越来越近，我与紫烟商量在哪里过春节。紫烟说，“还是和去年一样，同爸爸妈妈一起在三贤楼吃年夜饭，自己懒得麻烦。正月初一或在你家或在我家，就由两家老人定，我也学哥做一回摔手掌柜行不行？”说完又咯咯笑了起来。我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说：“紫烟，你笑得太投入，很容易呛着。”

    接下来又谈起了白雪。紫烟说：“白雪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即便是她母亲也无法左右，这是一个有主见丶有毅力丶意志力坚强的姑娘。蔓儿内在本质与白雪并无二致，但两人外在表现则是截然不同：白雪‘刚’可比大河奔腾丶千里滔滔，而蔓儿‘柔’，如涓涓溪流丶百转潺潺。一个是太阳经天，一个是明月临窗；一个是沙漠风暴，一个是芳园春风。”

    我点头认可，对妻子伸大拇指。紫烟说，“哥，晴儿雨儿翻个年就是9岁，他们要读高中就让他们读去。小妹也想通了，不能按着我们的模式去规范他们的成长之路，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人生轨迹，想干预也干预不了。”我连连点头称是。她走过来靠着我坐下，忽然严肃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哥，三年之后晴儿雨儿都要到外地读书，他们一走，我们就显得落寞了，爸爸妈妈也会不自在，所以我想明年再生一个宝宝，你看好不好？”

    我惊讶地看着她，许久也没有说话回应。她双手环抱着我的头颈，焦急地催促我“哥，你说行不行呀？”

    我呼出了长长一口气，认真地对她说：“小妹，你隔了近十年再生娃，心理和生理上适不适应？这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轻巧，你得全身心去承受，这份辛苦你吃得消吃不消？”紫烟一听，高兴起来，说：“哥，你这样说就是同意了？”我笑道：“紫烟，哥同不同意无关紧要，一切问题都在你自己身上，受苦受累又涉险的人是小妹而不是哥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