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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自知之明

    谷哥流浪时,填饱肚子就是他的第一需要,饥饿感逼迫他的行为,没有可选择的余地。现在他做事有了选择,喜欢琢磨有意思的事情,就想买书,更有答谢人情的现实压力,赚钱渐渐成了他的强烈需要。他想,想赚钱得能赚着钱才行。干农活赚钱不会太多,恐怕指望不上,如果干农活都能赚钱,农民早就富了,也不必都奔城里去。谷哥开始留意赚钱的机会。他想,如果赚钱也是有意思的事情就更好了,不必因缺钱陷入窘境。自己要有钱,何必从城里来到乡下。谷哥反复推敲,既能赚钱又觉得有意思,既有意思又能赚到钱,赚钱和感觉有意思合在一起就太好了。凌玉虽然上学走了,还会有越来越多有意思的事都能凑到一起,简直是好上加好。去新华书店忘了看看有没有能帮助赚钱的书。眼前的人都想钱,却没人告诉如何能赚到钱,队里能赚钱的副业,上边有时不让做,只让种粮食。

    在别人看来,农活劳动时间长、强度大,又苦又累,吃的不好,风吹雨打日晒,不愿意干,是不得已而为之,哪里会有愿意干农活的人。谷哥对干农活偏偏有瘾,他干农活能产生艺术快感,锄板磨光铲地除草,为庄稼生长扫清道路斩草除根的快感,烈日暴晒下挥舞钐刀打草,挥的开、打的透,耳边听到轻飘飘的刷刷刷声响,尤其遇到春天烧过荒没有陈年杂草的清堂底,更有挥汗如雨淋漓尽致、横扫千军如卷席的快感。袁力打草时和谷哥搭档,亲眼见他的疯狂干法,才格外喜欢他,在家里又常唠,袁丽也暗暗爱上他,只恨自己与他无缘。

    在大榆树村,谷哥幸运地完成了自己的劳动启蒙,尽管农活繁重、枯燥和艰辛,他能感受到乐趣,使他的大脑感受力得到最初的开发,这种感受开发模式,抑制了他对其他种种活动的感受力,就像在他的大脑里安装了特殊的驱动器,驱动他专心致志于劳动之道,使他在劳动过程中总是能够很快引人注意和重视,出类拔萃,脱颖而出。实行大帮轰的劳动方式,大家在一起铲地打草,是在自然进行竞赛,尤其男女搭配在一起有许多别处很难听到的荤腥故事,男女常在一起嬉笑打闹,有时耍贫嘴的男人招惹了野性的妇女,女人吆喝几个同伴一拥而上,抓住男人扒下裤子让他出丑过瘾,或者按住他,不时出现的这类节目,淡化消解了农民劳作的苦和累。

    到了秋后分红,众人望眼欲穿之际,还要过一关:自报公议。因省里的领导,以土地广大适合搞社会主义机械化大农业为由,拒绝搞土地承包到户,坚持集体劳动,依旧实行工分制,秋后由每个人自报等级,大家没有异议便确定下来,根据等级确定工分标准。谁干的怎样大家心里都有数,却要经过自报公议。李由根据以往经验,这次提议,给大家排出表态顺序,轮到谁自报,也别等别靠左顾右盼,不说也得说。这样还时常在某某人自报评议时犯卡,自己好张口别人却口难张,不时发生争争吵吵。谷哥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暗暗揣摩,因大队长格外开恩才收纳了自己,又照顾自己半工半读,虽然和大家在一起干活时总是抢先,但还是要明智些,等自己报时没有攀比心,爽快地自报忙季三等淡季四等。谷哥的表态引来一片赞叹热议,说他报太低的多,夸他有头脑,特认干,干活快还干净,报一等都够。

    李由随口夸道,这小伙将来能当乡长。谷哥不但非常顺利通过,还博得一片喝彩。他首次在公开场合就自己利益表态,博得开门大顺。

    村里有个放羊娃,名叫杨孩,听了谷哥自报忙季三等表态道,我看谷哥一等都够,有些评上一等的,我看还不如谷哥干的好呢,别看谷哥年轻,干起活来真卖力气,干的又快又好。

    谷哥感激地看了杨孩一眼,诚恳地表示,我刚来村里不久,许多农活都不会干也干不好,是跟袁叔和大家学的,书记大队长和大家又都照顾我,给我半工半读的机会,三等就不错了,我要感谢村里收留我,给了我身份。心里却想,不知三等值多少钱。

    袁力也站出来为谷哥说话,他自报三等是谦虚,我们不能让他这样的人受委屈,我看干脆给他一等。他半工半读又是村里安排的,为的是他将来有出息,他这样的人出息了,也不会忘了村里。

    大家纷纷鼓掌。

    李由笑道,没有不同意见,一致通过。

    谷哥感激地站起来,面向大家鞠了一躬。

    有人打趣问,杨孩放羊干啥?

    杨孩道,放羊赚钱。

    又问,赚钱干啥?

    杨孩道,赚钱买酒。

    复问买酒干啥?

    杨孩道,喝酒过瘾。

    再问,过完酒瘾干啥?

    杨孩道,放羊。

    又有人问道,杨孩赚钱不生娃接班放羊了?

    杨孩道,娶不起媳妇不能生娃,不如买酒过瘾。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在会上,李由提出,为了改善谷哥的住宿环境,明天派人把大队部外墙和屋顶抹一层泥,屋里刷上白土,入冬时,房顶和房后围上草捆保暖。

    谷哥忙道谢。

    凌大妈为谷哥准备过冬衣物,把老大老二穿旧的棉衣棉裤拆洗,棉花重新弹过,变得松软舒服,重新缝制好,备好棉鞋,更令他感到温暖。

    一天傍晚,谷哥去凌大妈家吃完饭在街里溜达,经过袁力家,从里面跑出一只卷毛大狗冲他吼叫,把他吓得向后就跑,狗追上来,刚巧杨孩迎面路过这里,见状哈下腰从地上捡起土块,朝狗砸了过去,又骂道,狗仗人势,欺负人家没爸没妈的孩子!狗被砸个正着嗷嗷叫着逃进院里。院里跑出一个中年妇女,泼妇似地骂道,哪个兔崽子打我家的狗?打坏了我让你陪!

    杨孩应道,是我打的,我看它扑上来要咬谷哥,把它打跑了。

    女人看是谷哥,忙赔笑道,原来是你,你虽然来家吃饭,每次都有人领着你进门,狗还是跟你不熟,以后常来家串门。说完转身回去了。

    谷哥感激地对杨孩道,谢谢杨哥,如果不是遇到你,狗就咬着我了。

    杨孩道,你不知道,在村里说话做事要硬气点,不然有人欺负你。不过,袁家人对你真好,我都听说袁丽喜欢你,她长得可比凌玉好,可惜她和张欣友结婚了。

    谷哥叹息道,何止他家人对我好啊,我一直发愁没法报答。

    杨孩道,真有机会,我帮你报答。

    谷哥心想,难得你有这份心情。

    这年冬闲,谷哥用功读书。自从来到村里,虽然有家有业有依靠了,手头却没钱,是个穷家,有时感觉不如城里流浪,还能经常捡到钱要到钱。谷哥越来越强烈体验到没钱的生活,太憋屈,急于赚钱。经过常花荣的介绍,他领着凌志、来福、来顺、张欣友等要好的朋友,来到公社苇场,利用机械搭伙打草捆,扣除伙食费和租房钱,每人每天可以净剩1元5角。干了不几天,他嫌挣的少,开始寻找新商机。他发现几百里外开发大油田,需要大量砂石材料,公社所在地的河边镇北边有条河,盛产河砂,往火车站货车站台拉砂石的马车,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成了一大景观,吸引周围的村屯纷纷加入拉砂石的行列。每辆马车两人,在河边镇租房吃住,半夜出车干到中午往返五趟,每台车每天交村里20元,扣除租房钱和人吃马喂的费用,每人每天净剩5元,算下来要比打草捆、往火车上装甜菜赚的多。他回村与书记和大队长商量,安排四辆马车拉河砂。往返天天路过河边镇街路,谷哥看到路边有摆摊卖鱼的,好奇地打听价钱,动了心思,同卖鱼的商量好。谷哥又联合几个年轻人晚上打鱼,白天顺带捎到河边镇,很受卖鱼的欢迎。给车队做饭的妇女,做的饭菜不可口,被谷哥辞退,他为大家做饭,半夜12点就起来做饭,三点出车。一天深夜,谷哥躺在炕上闭上眼睛睡不着,在他的视野里,出现桔瓣大小红光,一个个在视野里有节奏地闪过,好像人为操控。谷哥为自己闭眼见光,感到非常惊奇。他意识到,凭自己掌握的知识,解释不了,希望将来有什么人,能帮助自己解释。

    谷哥比大家更辛苦,人也不得休息,整天累的腰酸腿疼,一个多月下来拢账,每个人可以净赚二百多块钱。几个人都兴奋了,远远超过在生产队干活一年的收入。来福提议给谷哥多分点,谷哥坚决反对,大家也只好作罢。谷哥舍不得拿钱请大家去饭店吃一顿,急于用赚来的钱买东西,几方面一一答谢,给凌玉拿了一笔钱,连袁力和袁丽都分别送了一份,再给自己添置必需用品,所剩无几,又回归窘迫状态。这样干了两个多月,赶上春季备耕生产,被迫停止副业回村务农。

    这时,常花容把谷哥叫去,先说谢谢他送白面,又好奇问他,当时说好的四袋面,怎么送去七袋?谷哥説,我和曹书记没说几袋,既然他让送食堂,不好不送,我自作主张只送一袋,三袋面干脆都送给你。

    常花容感动道,你跟我都说了四袋,背后还有这个隐情,要是村里别的人来送面,肯定把三袋面私匿。我找你来,想把你介绍到社办工业,培养成社办工业接班人,在我身边也好照顾你,我已经和阚书记说好,随时可以去。

    谷哥在城里虽然流浪,耳闻目睹,毕竟见过世面,苦寻无结合点、突破口,无奈之下,才决心来到乡下,虽经凌大妈收留、李由接纳为社员,用心读马恩列毛的书,雄心萦绕于怀,想施展一番,经过一些事,感到村里人小气狭隘,难成气候,凌玉的小性子,并非心意所属,袁丽对他虽好,袁力也偏护于他,他不愿破坏人家婚姻。谷哥意识到,村里人对自己虽有大恩,久留必为所困。常花容的说法,正对了他的心思,令他眼前一亮,看到了新的希望。他读书得知工人总比农民强,就想利用这个机会去社办工业大干一场,走同工人阶级相结合的道路。他回村一说,各方都想挽留,一来因常主任亲自安排,二来看他有心出去闯荡,不便强留,只好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