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复国
面对突如其来的请求，萧泠雪心生疑惑：“见谁？”
慕容寻澈神色如常，并没有直接道明对方的身份：“一位故人。”
往常他帮了自己那么多忙，答应去见见也无妨，更何况，萧泠雪对他口中的“故人”不禁有些好奇。
城西三叠道旁的湖心亭，因连年战火，荒废已久，几乎不会有人往这走动。
小小的湖呈月牙形，岸边原本种植了成排的杨柳，如今只剩下零丁几棵残柳，枝条稀疏，在风中摇摆不停。
湖面上漂泊着枯枝残叶，灰色的涟漪在颤抖中向岸边划出绵延的曲线。
远处的湖心亭好似一只孤帆，落败而寂寥，远离了曾经的喧嚣。
身在此处，连风都散着浅淡的愁意。
遥遥地望见一位衣着为墨竹色长衫的年轻公子，独自端坐于亭子内等候。
萧泠雪犹豫了一下：“就是他？”
随即，慕容寻澈向她投以肯定的眼神。
那就让她见见，这位故人到底是何来头。
步伐刚迈出，慕容寻澈却忽地拉住了她的衣袖，轻柔的丝绸在他手中仿佛成了风筝线，一旦放手，也许有些东西再也追不回来。
“怎么了？”萧泠雪不明所以。
片刻后，衣袂在手中簌簌滑落，慕容寻澈只是淡淡一笑，侧身为她让道。
“我就不过去了。”
萧泠雪略带不解，他在特意让出谈话的空间？
她转而望向湖心亭，又回看慕容寻澈，心中弥漫起说不出的微异，莫非是错觉？
“那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萧泠雪暂且按捺下疑虑，往前行去。
通往湖心亭的栈桥上立有一只鸽子，灰色的羽毛，弱小的体型，脑袋一点一偏，无声地迎接她的到来。
看见鸽子的瞬间，萧泠雪莫名其妙变得忐忑起来。
就好像，只要走过栈桥，进入湖心亭，有些习以为常的事实就会悄然改变。
潜意识催促她回头去找慕容寻澈，而他此时却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
残败的柳树下，慕容寻澈的背影显得有些决然，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觉得不大对劲。
走进湖心亭后，四面灌入的风愈更萧索，令人心神不定。
年轻的公子站起身，自从萧泠雪踏入亭中，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她。
文质彬彬，饱读圣贤书，萧泠雪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
这位公子先是沉静地打量她，带着病容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期待，仿佛站在面前的，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见过萧姑娘，在下柳松竹。”
萧泠雪朝他微微欠身，思来想去，记忆中并无此人。
柳松竹向她躬身作揖，有礼有节地开口：“你一定很好奇为何今日要在此相见，但首先，请允许在下向姑娘赔不是。”
话音刚落，他直接跪了下来。
一见面就下跪，怎么回事！
萧泠雪惊愕不已地问道：“你这是何故？”
“不知姑娘是否记得鹂春楼那日之事？在下代刘昆向姑娘赔罪，是他鲁莽了，未了解清楚事情始末，差点轻薄于姑娘。”
鹂春楼那日，的确有个叫刘大人的，自己还拿杯子砸破了他的头。
萧泠雪反问：“那个刘昆是你朋友？”
柳松竹惭愧不已，压低了头：“是同僚。”
“那你也不至于对我下跪，先起来再说。”
瞧他一脸病容的苍白模样，没准风一吹就倒，萧泠雪实在不想他继续跪下去，以免病上加病。
“不。”
岂料，柳松竹依旧坚持不动。
“刘昆意图冒犯姑娘，他无颜见您，在下已经让他领罚了，还请姑娘原谅。”
他如此正正经经地阐述，想必是个相当较真且正直的一个人，于是，萧泠雪只能回以同样的态度。
“那日之事就算了，况且，他根本没把我怎么着，你的心意我领了，快起来吧。”
反正，真正想害她的人，已经惩罚过了，刘昆只是小卒而已，无足挂齿。
听得出萧泠雪毫无追究之意，柳松竹这才起身。
正当她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之际，柳松竹却继续：“还请萧姑娘恕罪，当日刘昆不小心见到了您所戴的玉坠，他便禀告于在下。”
他说的玉坠，不会就是脖子上这条……
萧泠雪犹豫了片刻，将玉坠从衣襟下翻出，“你说这个？”
一见到白色玉坠，柳松竹的脸上闪过了莫大的惊喜，接着又变得小心谨慎，目光恭垂，不敢直视于她。
自从她在荒山醒来，这只玉坠一直戴在身上，不曾摘下过，因其十分重要，绝不能失去，就这么天天戴着，自然也习惯了。
它所代表的意义，萧泠雪始终清楚。
随后，柳松竹正色道：“在下直说了，此玉是螭龙昆仑玉，乃大晋皇室之物。”
轰然一声巨响在心底炸起，打破了本就不安的平静。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的身份终究被人觉察。
尽管眼下面临被拆穿的风险，萧泠雪依然保持镇定，目光不惧，语气从容：“那也恕我直言，柳公子是何人？”
听闻，柳松竹登时挺直了脊梁，墨竹色长衫下瘦削的身形，展露了坚毅的风骨。
“柳松竹，字文贤，先祖是宣帝亲赐的浔阳郡公，我家世代效忠大晋，忠心不二。然世道骤变，我辈纵使竭尽全力，也无法阻止家国覆灭，家父因此含恨而终！为了让柳氏一族存活下去，在下不得不归顺秦国，如今，作为秦国议和的使臣之一，苟活于世。”
没想到他解释了那么多，萧泠雪一下子消化不来。
见她沉默不语，柳松竹又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家父在天有灵，知我归了秦国，他，一定很失望。”
萧泠雪目光深深地注视他，倒是能理解他的决定。
不是秦国就是燕国，为了家族，为了生存，总得选边站，这又能怪谁。
但以她的立场，却不好多说什么。
柳松竹再次提起玉坠之事：“萧姑娘，在下知道您不愿多言，但此玉重现于世，就代表皇室未亡！如若您愿意……”
“停停停。”萧泠雪及时掐住对方的话头：“柳大人既已属秦国，就别囿于过去的事。”
他再不闭嘴，下一句恐怕会捅翻天。
慕容寻澈神色如常，并没有直接道明对方的身份：“一位故人。”
往常他帮了自己那么多忙，答应去见见也无妨，更何况，萧泠雪对他口中的“故人”不禁有些好奇。
城西三叠道旁的湖心亭，因连年战火，荒废已久，几乎不会有人往这走动。
小小的湖呈月牙形，岸边原本种植了成排的杨柳，如今只剩下零丁几棵残柳，枝条稀疏，在风中摇摆不停。
湖面上漂泊着枯枝残叶，灰色的涟漪在颤抖中向岸边划出绵延的曲线。
远处的湖心亭好似一只孤帆，落败而寂寥，远离了曾经的喧嚣。
身在此处，连风都散着浅淡的愁意。
遥遥地望见一位衣着为墨竹色长衫的年轻公子，独自端坐于亭子内等候。
萧泠雪犹豫了一下：“就是他？”
随即，慕容寻澈向她投以肯定的眼神。
那就让她见见，这位故人到底是何来头。
步伐刚迈出，慕容寻澈却忽地拉住了她的衣袖，轻柔的丝绸在他手中仿佛成了风筝线，一旦放手，也许有些东西再也追不回来。
“怎么了？”萧泠雪不明所以。
片刻后，衣袂在手中簌簌滑落，慕容寻澈只是淡淡一笑，侧身为她让道。
“我就不过去了。”
萧泠雪略带不解，他在特意让出谈话的空间？
她转而望向湖心亭，又回看慕容寻澈，心中弥漫起说不出的微异，莫非是错觉？
“那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萧泠雪暂且按捺下疑虑，往前行去。
通往湖心亭的栈桥上立有一只鸽子，灰色的羽毛，弱小的体型，脑袋一点一偏，无声地迎接她的到来。
看见鸽子的瞬间，萧泠雪莫名其妙变得忐忑起来。
就好像，只要走过栈桥，进入湖心亭，有些习以为常的事实就会悄然改变。
潜意识催促她回头去找慕容寻澈，而他此时却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
残败的柳树下，慕容寻澈的背影显得有些决然，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觉得不大对劲。
走进湖心亭后，四面灌入的风愈更萧索，令人心神不定。
年轻的公子站起身，自从萧泠雪踏入亭中，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她。
文质彬彬，饱读圣贤书，萧泠雪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
这位公子先是沉静地打量她，带着病容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期待，仿佛站在面前的，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见过萧姑娘，在下柳松竹。”
萧泠雪朝他微微欠身，思来想去，记忆中并无此人。
柳松竹向她躬身作揖，有礼有节地开口：“你一定很好奇为何今日要在此相见，但首先，请允许在下向姑娘赔不是。”
话音刚落，他直接跪了下来。
一见面就下跪，怎么回事！
萧泠雪惊愕不已地问道：“你这是何故？”
“不知姑娘是否记得鹂春楼那日之事？在下代刘昆向姑娘赔罪，是他鲁莽了，未了解清楚事情始末，差点轻薄于姑娘。”
鹂春楼那日，的确有个叫刘大人的，自己还拿杯子砸破了他的头。
萧泠雪反问：“那个刘昆是你朋友？”
柳松竹惭愧不已，压低了头：“是同僚。”
“那你也不至于对我下跪，先起来再说。”
瞧他一脸病容的苍白模样，没准风一吹就倒，萧泠雪实在不想他继续跪下去，以免病上加病。
“不。”
岂料，柳松竹依旧坚持不动。
“刘昆意图冒犯姑娘，他无颜见您，在下已经让他领罚了，还请姑娘原谅。”
他如此正正经经地阐述，想必是个相当较真且正直的一个人，于是，萧泠雪只能回以同样的态度。
“那日之事就算了，况且，他根本没把我怎么着，你的心意我领了，快起来吧。”
反正，真正想害她的人，已经惩罚过了，刘昆只是小卒而已，无足挂齿。
听得出萧泠雪毫无追究之意，柳松竹这才起身。
正当她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之际，柳松竹却继续：“还请萧姑娘恕罪，当日刘昆不小心见到了您所戴的玉坠，他便禀告于在下。”
他说的玉坠，不会就是脖子上这条……
萧泠雪犹豫了片刻，将玉坠从衣襟下翻出，“你说这个？”
一见到白色玉坠，柳松竹的脸上闪过了莫大的惊喜，接着又变得小心谨慎，目光恭垂，不敢直视于她。
自从她在荒山醒来，这只玉坠一直戴在身上，不曾摘下过，因其十分重要，绝不能失去，就这么天天戴着，自然也习惯了。
它所代表的意义，萧泠雪始终清楚。
随后，柳松竹正色道：“在下直说了，此玉是螭龙昆仑玉，乃大晋皇室之物。”
轰然一声巨响在心底炸起，打破了本就不安的平静。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的身份终究被人觉察。
尽管眼下面临被拆穿的风险，萧泠雪依然保持镇定，目光不惧，语气从容：“那也恕我直言，柳公子是何人？”
听闻，柳松竹登时挺直了脊梁，墨竹色长衫下瘦削的身形，展露了坚毅的风骨。
“柳松竹，字文贤，先祖是宣帝亲赐的浔阳郡公，我家世代效忠大晋，忠心不二。然世道骤变，我辈纵使竭尽全力，也无法阻止家国覆灭，家父因此含恨而终！为了让柳氏一族存活下去，在下不得不归顺秦国，如今，作为秦国议和的使臣之一，苟活于世。”
没想到他解释了那么多，萧泠雪一下子消化不来。
见她沉默不语，柳松竹又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家父在天有灵，知我归了秦国，他，一定很失望。”
萧泠雪目光深深地注视他，倒是能理解他的决定。
不是秦国就是燕国，为了家族，为了生存，总得选边站，这又能怪谁。
但以她的立场，却不好多说什么。
柳松竹再次提起玉坠之事：“萧姑娘，在下知道您不愿多言，但此玉重现于世，就代表皇室未亡！如若您愿意……”
“停停停。”萧泠雪及时掐住对方的话头：“柳大人既已属秦国，就别囿于过去的事。”
他再不闭嘴，下一句恐怕会捅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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