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风气变

    人心到底是由什么组成？情感、思想、经验、行为……还有灵魂。

    无论是超凡脱俗的修行者，还是无知愚钝的凡人，他们的心智都是一样的组成，只是修行者有更高的超然自我，有更强的信条约束自己。

    凡人心智中产生的种种恶毒，不仅可以污染别的凡人，也可以污染到自认也与凡人大不相同的修行者。

    一处群山环绕之间，两个正道修行者正围坐在一朵，近乎透明无色的花朵前，两人并不熟悉，只是在各自的占卜之中，得到了这朵花，机缘已到，可以采摘。于是不约而同来到此地，如果来的有早晚，那自然是先到先得。但两者几乎一起来到，修行者之间不会也不愿意持强凌弱，所以面对这种情况，需要两者坐下来，互相商议，或是交换，或是结友。并不会有什么纷争产生，如果实在大道冲突不可调和，可以向道院请求，道院作为一个中立方，也会公正分析。

    两人正在商议，大风已然吹过，花朵轻轻摇曳，两人却没有察觉到任何风向。大风吹进人心，一州之地，亿万凡人，心心念念，积聚之毒，人心岂能维持。

    两个修行者不约而同，或者说人心变质就是这样的不约而同。看着对方，脑海中都有一个念头开始不断闪现，为什么要给他利益来获取这朵花，为什么要交换？我独占不可以吗？如果杀了他，还能获得他身上的获得更多。两人目光相对，思维在转瞬之间不断沸腾。

    但毕竟还是修行者，两人都不愿意出手，但是也不能够相信对方不会出手，我不会杀他，但谁知道他会不会杀我？

    两人争执的目标就是那朵透明的花，现在，此时此刻，两位失去和气，不再互信，被贪婪蒙蔽了心智的修行者，几乎同一时刻出手，无形的法力推动身体，要去抓住那朵透明的花。

    他们两个此刻都没有任何念头，或者说在这个急速的瞬间之内，他们只有抓住那朵花的念头，至于抓住花之后要做什么，心中沸腾的恶意，会告诉他们怎么做。

    两只手一起伸出，不分先后的就要抓住这朵透明的花。狰狞的表情在他们脸上浮现，紧咬的牙关，表示着不可抑制的贪婪。

    两人同时一顿，伸出的手已经紧握成拳，两人的手中却都什么也没有。那朵透明的花消失了，就在两个修行者，快要抓住这朵花时消失了。

    两人现在很近，近的可以感受到对方粗重的呼吸，那呼吸之中都带着愤怒与不满，虽然目光还没有相对，但是都能够察觉到对方，不可抑制的杀意。

    挑衅，谁在挑衅谁？或者说他们在互相挑衅，失去宝物的愤怒，急需发泄，如此之近的对方，就是最好的目标。

    法力暴起，绿色的光华，和无形的金色屏障碰撞，战斗已经开始，两人将要不死不休。

    这个世界如此之大，大风却席卷了每一个角落，除了一些修行了封心禅的修行者，大风吹进了几乎所有人的心里，不管你修为有多高，不管你平日有多和善，不管你有多少修行著作，多么受人尊敬，大风已经吹进心里，你的风气就已经改变，贪婪恶毒，自私自利，已经扎根，谁能够清除自己内心的阴暗面呢？与其说是大风带来了这些，不如说是大风启发了这些，这就是人类心智的原罪。

    而对于本来就不在乎人类心智的魔道，这阵大风也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魔道的弟子素来都有以下克上的传统，而魔道的顶层对下层，一直都是高压政策。一直都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压力一直积聚，而宣泄口一直都是无辜的凡人，魔道素来残虐，和魔道的氛围有很大的关系。

    现在大风吹来，魔道修行者的心智进一步解放，他们不会像正道修行者那样，在心智变化时，还扭扭捏捏，有所顾忌。本来就在恶的路上，现在不过是突然加速。于是此起彼伏的刺杀，伏击不断产生。本来魔道修行者只要被选拔出来，同行之间就有了互相促进的本意，虽然最后仍要面临惨烈厮杀，但一般日常中还维持着和平的景象。但现在，魔道修行者，将一切抛到脑后，所有的同门，都被认为是修行的资粮，本来魔道的法术就可以互相掠夺，但要是掠夺和自己修为差不多的修士，很快就会引发内魔，法力崩溃。但疯狂的魔道修行者已经不在乎这些，死亡而已，怎么比得上拥有力量的沉醉？

    扭曲的心智，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屏蔽了内魔的袭扰，很多在这场残杀中脱颖而出的魔道修行者，虽然已经不可能修成化我，但法力都已经提取到了很高的层次。

    而魔道顶层的修行者，一众顶元魔修，在这场大风中，虽然也被影响，但是他们都精修治魔之法，可以说他们是在这场大风变化之中，除了修了封心禅的修行者之外，受到的影响最小的。毕竟老魔头的心智可是坚如磐石。但是他们也不能够再互相相信，要开启一场法会，虽然所有人都到了，但是都各自派出一位化身来交涉。虽然他们都有纯粹精识，但这种时候，魔道顶元修行者都在避免接触。就仍然回到了出我之口，入你之耳的时代。

    一处深深山洞之内，几只火把照亮了小片幽暗的区域，光明又投下了更深的阴影，而在阴影之中，有着许多模样古怪，身体残缺的魔道修行者，他们都是被顶元魔道修行者制成的化身，体内寄宿了一股纯粹精识，代表着顶元魔道修行者。

    这场法会的目的，就是要想办法解决各个魔道宗门此起彼伏的残杀。宗门已经不再像个宗门，弟子都死的七七八八，原来宗门的地址，成了一片幽暗的死域，只有一些缺乏资源的弟子还会回来，想办法再搜刮一下地皮。

    宗门破毁，会极大的影响这些顶元魔道修行者，因为他们也没有了修行的资粮，正常情况下，宗门不断运转，产出一个个法力优质的弟子，顶元魔道修士，再精挑细选，隔一段时间就选出一个最好的，供自己吸收，让法力更进一步。但现在宗门破毁，又几乎没留下什么弟子，想要再通过吸收别人法力的方法来修行，就十分困难，不仅难以挑中让自己满意的修行者，并且法律中也诸多杂质，吸收起来并不可口。

    风岚当先开口，“附近几个洲陆也传来了信息，情况和我们差不多。怎么说？我们现在还这样遮遮掩掩的见面，就应该聚集起来，打正道一个措手不及。多劫掠一些法力柔顺的正道弟子。”风岚脑中的上个世界的记忆更多一些，但是已经混成一团，风岚也分不清哪是真的哪是假的，一百年过去，现在又大风入心，变得残忍暴虐起来，提议只是假的，风岚只想抓住机会，吞噬一两个顶元，成就自己太元。

    大家都是积年日久的老妖怪，都不愿意点破风岚的小计俩，随便找了些理由应付过去。直接对抗正道，是不明智的，正道的势力仍然存在，大阵仍然稳固，现在他们一众要去攻击，只是丧家之犬的狂妄之语。

    这场法会真正要讨论的问题是，如何集结魔道剩下的资源，资源不多，需要小心使用，并且需要一个主导者来分配，每个人都想争夺这个权利，于是这些老妖怪，就需要勾心斗角，互相谋略，看谁最终能平衡各个人的利益从而脱颖而出。

    白风启站在道院明机山上，作为明泉州，唯一一位没有宗门束缚的顶元修士，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以往这些念头都是被牢牢囚禁着的，但现在，大风吹过，这些念头便如同野草一样，火烧不尽，风吹又生。白风启审视着自己，作为一个强大的顶元修行者，只能够照顾一群，永远不可能继承他道统的修行者，这些修行者不会承他的情，即使面上恭敬，但心里永远都是向着自己宗门的。即使在这个道院，即使在整个明泉洲，白风启都是一个孤家寡人。每一个宗门都只会想要利用他，道院主人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被拉拢，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寿命终结，被各大宗门，起着宏伟的仪式，焚灰祭天。

    但白风启就是白风启，他既然发了，道院主人的誓言，就永远不可能违背，虽然心智扭曲，但白风启仍然要坚持自己。但心中涌动不息的烦闷，总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口子，白风启望向整片大陆，无数修行者无法把控自己的心智，互相争夺，互相盘算，虽然正道势力仍然能维持，大局面上的平稳，但这平稳之下，有多少利益交换？有多少阴谋诡计？又有多少是真正的一心向着正道？

    白风启感觉自己找到了，自己要做什么。白风启向天大吼，毫不顾忌地展示自己的意愿，“世间风气败坏，我白风启道院主人，想大开杀戒，直至世间风气回转而止！”

    这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大吼，每一个正在占卜的修士，都从占卜中得到了这个消息。大部分人面无表情，无视这条信息，继续占卜天才地宝的消息，或者是谁盘算的阴谋，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人，得到这个信息之后，长久叹息。左阴阳已经老了，一百年中来回奔走，想要聚起修士，一起应对末世之灾，让他心力憔悴。左阴阳能够感觉到天地中的大灾已经起了，并且不可能再改变。左阴阳需要想办法应对这场大灾，这是一件操心的事，过程中要经历的无数困难，还要面对无数心灵扭曲的修士，左阴阳不免又想珠琳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