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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继母

    “阿迟是不是下学了?”

    汪清莲好不容易哄熟了迟迟不肯午睡的二儿子樊行敏,这才想到问大儿子。

    “早下了,去找大小姐说话。”

    萱草一边答,一边将端来的甜羹放到矮桌上。

    汪清莲本要落座,闻言却动作一顿,还轻轻喘了口大气。

    “你说要不要送些甜羹过去?”汪清莲问,半弯着腰要坐不坐,旁人看了都替她急。

    “皆可。”萱草说着先扶她坐了下来,把勺子递到她手里。

    汪清莲无意识地接过,动作却还是停着,心里考虑刚刚的问题。

    “我得送,阿迟该用点心了,大小姐也得用一些。”她目光发直地说着,片刻后又纠结起来,“她会不会不喜与我吃相同的食物,说不定会怪我把吃剩下的给她,不如让厨房再做些别的吧。”

    “夫人放心,奴会去安排,您安心用羹汤就好。”萱草好声劝道。

    “那便好,你办事我是最放心的,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

    “以前的事,夫人可莫再提了,让府里的人听了不好。”萱草忙拦下她的话。

    “对,你说的是。”汪清莲连连点头,这才喝了一口羹汤。

    见她总算是平静下来了,萱草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心酸。

    萱草自小跟在汪清莲身边,两人的关系说一声情同姐妹也不为过。汪清莲向来温顺,未出嫁前有家人护着倒还没什么,嫁人后若夫君暴戾婆母刻薄,日子就难过了。

    她前一段婚姻,就是如此。

    若不是夫家犯了事,萱草得了机会将汪清莲所受的委屈说与汪夫人知道,她们也许还陷在里面。

    汪家也是大家族,若不是二嫁,她也不会嫁与樊诤言当继室。

    当时,樊诤言的母亲病重,汪清莲嫁过来就能当家,就算府里有位年纪不小的大小姐,两人在同个屋檐下也不会相处太久。

    如今汪清莲又替樊家生了两个儿子,照理能在樊府挺直了腰杆做主,但对上樊依敏她就跟耗子遇上猫似的。

    萱草也知怨不得樊依敏,只能恨先前那家把汪清莲吓出了心病,谁语气重些她就害怕。

    喝了半碗甜羹,汪清莲精神了些,眼睛不禁有些泛红。

    “萱草,你也去用些点心。”

    她心知自己拖累了萱草,明明该放萱草出府成亲却又松不开手,只得旁的地方补偿。

    萱草笑笑,也知汪清莲的心思。她原就没打算出府,在先前那户人家,她也跟着受了不少搓磨,有些事太难堪她也没跟主子提。她哪里还有脸面嫁人生子,还不如守着她胆小的主子过一辈子。

    “夫人,大小姐带着大少爷过来了。”院中洒扫的小丫头匆匆进屋通传。

    樊家俭朴,府里下人也不多,主院因着汪清莲的缘故,占了府里一半的下人,其中还有两个健壮的仆妇,是汪家专门让汪清莲带着护她安全的。

    这些陪嫁过来的丫头都用她的嫁妆钱养着,樊诤言也就没说什么,只让她看紧些,别闹出奴大欺主的事来。

    汪清莲初次听樊诤言这么说,差点没吓死,生怕樊诤言这是在点她,让她把陪嫁的下人都打发了。萱草劝了几天,才把她劝好。如今这些仆妇被汪清莲安排去照顾两位公子,主院的下人也就少了,常一个人得身兼数职。

    “快让厨房准备些吃食来。”汪清莲急忙吩咐,连忙起身整理衣着。

    “夫人莫急,大小姐许是来看二少爷的。”萱草劝道。

    “是是是,定是这样的。怎么办,阿行睡着了,要不要把他弄醒让他陪大小姐玩一会儿?”

    “再让二少爷睡会儿吧,现在把他叫起来,他怕是要哭。”

    “对,不能让他哭,他要是哭起来,大小姐该厌烦了。”

    “夫人,您这称呼记得别露了。”哪有当母亲的叫继女大小姐。

    “是,我该叫她依姐儿。她乐意让我叫吗?每次我这么叫,她瞧着都不太高兴。”

    “大小姐只是在家不爱露笑脸,并不是在生气,她跟大少爷关系亲近,心里定然也是敬着您的。”

    汪清莲连连摇头,显然是不信。当初她们也说婆母教导她是为她好,让她好好听着;她听了,结果呢?

    “夫人,”樊依敏进屋后自认为态度平和地行了礼,见汪清莲表情僵硬也不知在怕些什么,不由有些无语,“阿行呢,我来看看他。”

    “他在午睡呢。”汪清莲没什么底气地说。

    “都傍晚了,还在午睡?”

    “我这就去叫醒他。”汪清莲忙不迭地说。

    萱草欲言又止,为难地皱着眉。

    见状,樊依敏猜其中有什么缘由,淡淡叫住她。

    “不用了,让他睡。”

    “是。”汪清莲忙应道,手足无措地站在边上。

    樊依敏落座一看都无语了,她又不凶,为什么继母还是那么怕她。

    听说父亲要继娶时,她预想了许多被压迫后怎么奋起反抗的方法,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用上,甚至与她想的相反。幸好继母的胆子是小,在管家一事上倒不含糊,不然她还有的累呢。

    “厨房怎么还不送点心来,我去催催?”汪清莲不知要跟樊依敏聊什么,站了一会儿就找借口要走。

    “去吧。”樊依敏也不耐烦看她战战兢兢地站在边上。

    她过来主院本不是为了跟汪清莲说话,而是想见樊诤言。

    若无额外公务,樊诤言总会按时下值,很少在外应酬。饶是如此,她重生后,也没怎么跟樊诤言说过话。

    为着去年与人打架被禁足一事,樊依敏生着闷气,好一阵子没跟父亲说话,直到重生。

    重生后,她一一见了家人确定他们安好,却不知要说什么。

    报怨的话,上辈子说了太多,她不想再说,更不愿意让家人忧心。

    她虽回到了十四岁未订亲前,内里却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