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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诀别

    随着安熄身影的消失,他悠悠转醒。夜幕降临,安熄辗转反侧再难入睡,身上疼痛感消失了大半,索性起身,恰巧看见床边的书桌上不知何时放着几个馒头。

    点上油灯,随手地拿起旁边的一卷书,一页页地翻阅,他想起了那些他在月光下与那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一起读书时的日子,再看今夜皓月当空,忽而有感而发,吹灭了油灯,将书本揣在怀里,像往常一样朝着树林走去。

    夜已深,街上行人稀疏,月光皎洁如故,卧龙镇的月光总是比其他的地方更美丽,一轮圆月在星罗棋布的矮山中格外动人。

    安熄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在月光下如水洗的远山,忽然自己的思维似是转到了他经常做的那个奇怪的梦里,那里的月光也想这里一样宁静,只是那山都是一片雪白,那是冰雪的世界。

    刹那间,安熄的思绪断了,他不敢在往下想,他怕脑海中再次浮现那个血流成河的夜晚。

    这时,安熄仿佛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叹息:“唉,还是不行,该来的终究会来……”

    总算来到了那个神奇的地方,就在那个神奇的夜晚,安熄由死转生,小狐狸消失了,曦凉出现。金奎道人、常逍遥、青龙道人,他们有的只是过客,有的却要影响安熄一生……让人难忘。

    当年的巨石早在那天晚上开裂成了碎石,原本的空地长出了茂盛的草木,又被人砍伐殆尽,如今再次回归光秃。

    空地依旧如此,只是不见了巨石,而今时过境迁,怎能让那些年在巨石上盘卧的人见此不生伤悲。

    远远的,安熄看见空地旁的树下斜倚着一个女子,那人体态曼妙,丰姿绰约,此时正手持长笛吹奏着一曲有些哀伤的曲子,似是表达自己的哀愁。

    “呵,曦凉,好巧啊。”安熄强颜欢笑,走上前对那女子打招呼。

    “大怪,你今晚竟然迟到了,不过我想你一定会来的。”

    这时安熄心中像是出现了一个信念:“安熄,道不同,你应该让这件事结束了!”

    安熄微微点头,然后盘膝坐在地上,思索了一会,一脸微笑地看着曦凉:“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哎呀,你就不能把话别说这么露骨吗?唉!”安熄忽然感觉自己说话太唐突了,心里骂了自己两遍。

    曦凉听了这话一阵失神,她看着安熄不在乎的表情,轻轻吐了一口气,道:“嗯,我……”

    “你要走了?”安熄的声音有些颤抖。

    曦凉轻轻地“嗯”了一声。

    “走了也好,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嗳?话说你怎么来到这里的?”安熄长叹一声,话题一转,问起了曦凉来这里的缘由。

    “哼,我不是经常来吗?不是经常陪你来聊天修炼吗?”曦凉玩弄着一缕长发,瞪大了紫色的眼睛,娇嗔道。

    “嘿嘿,也是啊,我在这里捡到了你,领你回家,然后看着你长大,天天陪你玩……唉,日子过得真快,当时的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安熄嘿嘿一笑,装作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只为了逗她开心。

    曦凉听完了安熄的话,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切,大怪,少在我面前装大人,我什么你看着我长大的,你才多大!”想起两人刚见面时的情形,曦凉脸上难得浮起一丝红晕。经这一闹倒让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缓和了许多。

    “总之比你大,你多大?”安熄撇撇嘴。

    “我十七,啊不,十八岁了!”

    安熄微微一笑,完全一副长辈的样子,只摸摸曦凉的脑袋,没有说话。

    曦凉有些恼怒,她自然明白安熄什么意思,却无力反驳。关于安熄今年二十一二三岁的事儿她是知道有典故的,安熄被收养时正是腊月二十九那天傍晚,安爷爷索性把那天当做他的生日,也就是说没过几个时辰就算了一岁,从此也就开始了安熄悲惨的小前半生,关于安熄到底多大了的讨论开始走样,按老人们的说法,安熄是虚了两岁,加上王济安道那两个糊涂虫怂恿,他今年周岁十八,安意给的官方说法是二十,王济和安道不知怎么硬给添了一岁,要是王策健在就得说他今年本命年了。

    安熄察觉到了曦凉的异样,出言打击道:“小丫头终归是小丫头,都几岁了?还这么害羞……哎呦。”

    未等安熄把话说完,曦凉的拳头就打在了安熄的心口,正巧打在他伤口的淤青上,引得安熄直吸凉气。

    “大怪,你说你这个笨蛋,怎么连道成哥都打不过,我小时候可是每次都欺负得他找我父母告状,唉,作为我的跟班,你也太不堪了。”曦凉抓住机会安熄一通数落。

    听到这里,安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甘,又很快隐匿下去。

    “不过你也不用在意啦,世上能有几个人像本姑娘一样天赋异禀呢,我可是要飞升成仙的人哦。”曦凉十分傲娇的样子,伸出手抚摸着安熄的头安慰着。

    这时安熄一把抓住曦凉的手腕,流里流气地道:“唉,小姑娘,你没听说过那句‘男人的头,女人的腰摸不得’吗?”

    “嘻嘻嘻嘻,男人的头我不知道摸地摸不得,但是我们女人的腰肯定是摸不得的。”曦凉对于安熄这种玩笑习以为常。

    安熄马上换上一副猪哥相,调戏曦凉道:“哦?那你告诉我女人哪里可以摸,我试试。”

    曦凉败下阵来,一时语塞,又别过头道:“哼,你这个败类,男人都跟你一样就完了!”

    “哦?难道谁和我不一样吗?”安熄一脸坏笑地盯着她。

    “亏你还说自己读圣贤书呢,道成哥就是君子,不过他很瞧不起比他弱的人,有时候高傲的样子很讨厌,不过想想很正常。”

    被说中的安熄无言以对。

    “我是不是冷落你了?”曦凉盯着安熄,仿佛要看穿他。

    “冷落……这什么词嘛!”安熄被她看得很不舒服,忍不住摸摸鼻子。

    “嘿嘿嘿,明天我就要走了。”曦凉爽朗一笑,说出了来这里的目的,“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

    虽然早已有所猜测,但当听到她亲口说出,安熄的心咯噔了一下。有些事,不想发生,却不得不接受。

    “等我两年,一两年之内我来看你。”曦凉赶紧说。

    安熄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如果我没有来,你会来找我吗?”曦凉顿了顿,深情地望着安熄,“虽然……你可能永远找不到我。”

    “安熄!不可用情太深!否则你必为其所伤!”忽然他的心里像是响起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却字字戳伤安熄的心头。

    此刻安熄脑海乱作一团,不知该接受还是……最后,他坏笑着说:“哟,你这小丫头还真是自恋啊,想让我找你,求我啊!”

    “切,谁让你来找我的,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你们!”曦凉的眼睛有些泛红,她一直是仰着头说出这句话。

    “嘿嘿,你放心,等我有些本事肯定会抽空去看看你的,毕竟除了老三我和王济都把你当成了妹妹。像我这长相,能有个长得还行的女孩整天跟着我,那是相当有面子!”

    ……

    两人许下了承诺。

    “今天的月色真美。”曦凉打破了平静。

    “嗯,就像那天的。”

    “是啊,和那天的真像。”接着曦凉回头看着安熄,“如果一两年后我回来,我想和你一起欣赏这一轮明月。”

    ……

    说着,两人的手指渐渐地交织在一起,他们不再彼此看对方,而是欣赏着如水的月光,但两人像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与藏在心底的话语。

    仿佛感受着对方手心的温度,曦凉的手缓缓地伸了过来,而两只手刚刚接触,安熄像触电一般立即缩了回去。曦凉心中只有微微的叹息,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这微笑是否发自真心,没人知道,只有她自己,或许,安熄也懂得。

    他们并肩坐在那里,久久不语,周围只有虫鸣之声,抚林春风,东山明月,这仿佛是上天为离别之前的两人特意安排的短暂美好。

    小楼又起春风,垂枝飘拂西东,忆别离,折柳相送。一去几度秋冬,飞雁来去匆匆。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夜已深,皓月当空,两人抬头仰望,却不敢看对方,有情人,相拥共明月,而今后......

    天渐亮了,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两人在一块石台两端坐了一夜,共看明月徘徊,追忆往昔逝水年华。

    突然,安熄感到一个人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胸膛。

    “我真的舍不得你。”曦凉终于还是忍不住,紫色如宝石般的双眸中有眼泪落下。

    这一刻,安熄的心很痛,但是他必须做出决定。

    “你该走了吧。”淡淡的话语却让他心如刀绞。

    “你!”曦凉呆住了,她没想到安熄竟说出这样的话。

    “我恨你!”说着曦凉张开嘴巴狠狠地咬住安熄的肩膀。

    安熄眉头微皱,但他没有动,只是眼眶有些湿润,他瞪大了眼睛,尽力仰起头,不让她看到自己流泪。

    又过了很久,曦凉松开了安熄,一双素手不住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螓首一移飘扬的秀发带来阵阵清香,她不再回头,疯狂地逃走了。

    此地只留下伤心的安熄一个人木木地站立,空气中弥漫着曦凉的芳香和着大自然的气息,两者合而为一,让安熄深深地陶醉、痛苦。

    过了有一会儿安熄才走出树林,小镇宁静的清晨呈现着东土少有的祥和,尽管这些年来卧龙镇逃避兵祸的难民多了不少。

    一路上,不断有人给安熄打招呼,问起曦凉寻亲的事。带着虚假的笑容一一作答,安熄觉得自己脸都僵了。

    这天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比曦凉晚回家一会,郎长卿父子带着曦凉已然启程了。安意的迟迟挽留还是没拖到安熄再见曦凉的“最后一面”。

    “你来晚了,人已经走了……”江衍不知道什么时候牵了匹马来了,轻轻地对安熄说,“你不去追吗?也许还赶得上。”

    “还是不用了。”说完安熄就向屋里钻去。

    “曦凉是哭着走的!”江衍在安熄身后喊。

    “你最后也没追上她?”安熄回头,红红的眼睛盯着江衍。

    江衍摊摊手,无奈一笑:“有你在,我没机会。”

    “昨晚你俩怎么了?”

    “哦,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安熄前言不搭后语,直接进了屋,空留江衍一人在原地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