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国混战天下疲 两年休息干戈起
却说赵云、黄忠断后埋伏几日，不见敌军来追，心想大军尽已退定，二人遂率军往陆口而回。赵、黄二人回陆口后，汉帝对众将道：“陆口已有则荆州无东顾之忧，公安可安定，南郡亦只有北面之忧尔，今当坚守之。”马良曰：“然今荆州粮草自给有余，外拨不足，已无多余之粮草运与陆口矣。”帝曰：“陆逊不追者乃惧朕留有伏兵，而今已过多日，吴军不出几日便至，如之奈何？”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吏卒报曰：“江州太守李严之子李丰押运蜀中粮草至。”帝大喜，召之。帝问曰：“何人遣汝送粮来？”丰曰：“前者丞相闻知夏口营寨之布局，急遣我父调粮而来，某即领命送至。”帝喜而泣曰：“丞相妙算，真大汉之梁柱也！”丰曰：“然蜀中可调之粮已然不多，臣今只运三万石尔。”帝曰：“三万石，可供五万军士一年之期，陆口之地三万人守之足矣。朕征江东，无有大功，将士空遭远征之苦，此朕之过也！今当遣军暂回成都使军民修养，荆州之事仍由二弟主之。”关公垂泪曰：“某当不负大哥之托！”帝曰：“朕留二人与汝镇守陆口，可保荆州无东顾之忧也。”关公曰：“何人？”帝曰：“张南、冯习！”二将闻声出列曰：“在！”帝曰：“加张南为安南将军，冯习为安东将军镇守陆口，受大将军节制。”二将跪曰：“谢陛下！”遂起身领命。关公喜道：“某得此二位将军相助，无忧矣！”帝留军三万于陆口，其余蜀军及荆州军各回本镇屯田休养去了。
陆逊隔数日，欲起兵收复陆口，忽闻细作来报曰：“陆口接收蜀中来粮数万石，汉军大部已退反，陆口留军数万人。”逊叹曰：“战事未起，蜀中即有人先知，此必是诸葛亮之谋也！陆口失矣！”遂罢兵，上书吴王，尽言前事，使军民休养。
时维公元222年，汉章武二年，魏黄初三年七月。是役，吴军自孙桓、朱然起，后韩当、周泰援，再后陆逊统之，损兵近两万，失陆口；汉军汉帝刘备统荆、蜀之兵十八万伐之，损兵近万，得陆口，荆、蜀无余粮。
汉、吴罢战，魏细作报于洛阳，魏帝召集群臣商讨。曹丕问贾诩曰：“今汉、吴罢战，两军具疲，朕欲一统天下，先取何处？”诩曰：“今虽两方罢战，然两地之根本未曾动摇。况刘备雄才，更兼诸葛亮善能治国；孙权，能识虚实，更有陆逊不亚周郎，现其屯兵于险要，隔江泛湖，皆难卒谋。以臣观之，诸将之中，皆无孙权、刘备敌手。虽以陛下天威临之，亦未见万全之势也。只可持守，以待二国之变。”丕曰：“朕欲遣三路大兵伐吴，安有不胜之理？”尚书刘晔曰：“彼东吴已降于我，若强伐乃出师无名也。”丕曰：“如此有何策取之？”晔曰：“孙权以其世子孙登为贤，甚爱之，可使孙权遣王世子入洛阳为质，彼必不肯，如此则可以吴有二心而伐之。”丕大喜曰：“卿言甚善。”遂送书至吴。
孙权得书，召集群臣商议。诸葛瑾曰：“魏主来此书，伐我之心昭然，若不遣世子，则其有口实，若遣世子，则彼必以世子胁我割地。”权曰：“子瑜之言甚是，如此奈何？”瑾曰：“大王可速使都督于边疆早做防备，可答复回书，缓许之，缓其心，我可多防备也。”权叹曰：“亦只能如此矣。我国战事不休，将士与百姓苦也！”
曹丕得书等质多日不得，大怒。引御林军亲征，并起三路兵马。早有哨马报说东吴已有准备，刘晔曰：“既有准备，去恐无益。”丕不从，引兵而去。
却说吴将朱桓，年方二十七岁，极有胆略，孙权甚爱之；时督军于濡须，闻曹仁引大军去取羡溪，桓遂尽拨军守把羡溪去了，止留五千骑守城。忽报曹仁令大将常雕同诸葛虔、王双、引五万精兵飞奔濡须城来。众军皆有惧色。桓按剑而言曰：“胜负在将，不在兵之多寡。兵法云：客兵倍而主兵半者，主兵尚能胜于客兵。今曹仁千里跋涉，人马疲困。吾与汝等共据高城，南临大江，北背山险，以逸待劳，以主制客：此乃百战百胜之势。虽曹丕自来，尚不足忧，况仁等耶！”于是传令，教众军偃旗息鼓，只作无人守把之状。
且说魏将先锋常雕，领精兵来取濡须城，遥望城上并无军马。雕催军急进，离城不远，一声炮响，旌旗齐竖。朱桓横刀飞马而出，直取常雕。战不三合，被桓一刀斩常雕于马下。吴兵乘势冲杀一阵，魏兵大败，死者无数。朱桓大胜，得了无数旌旗军器战马。曹仁领兵随后到来，却被吴兵从羡溪杀出。曹仁大败而退，回见魏主，细奏大败之事。丕大惊。正议之间，忽探马报：“曹真、夏侯尚围了江夏，被陆逊伏兵于内，诸葛瑾伏兵于外，内外夹攻，因此大败。”言未毕，忽探马又报：”曹休亦被吕范杀败。”丕听知三路兵败，乃喟然叹曰：“朕不听贾诩、刘晔之言，果有此败！”时值夏天，大疫流行，马步军十死六七，遂引军回洛阳。战后，孙权遂自号吴王，改元黄武，魏、吴自此不和。
是年，三国混战，军民俱疲，各方皆回屯军养民。
却说三年来汉朝君臣于成都，休军养民。两川之民，忻乐太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又幸连年大熟，老幼鼓腹讴歌，凡遇差徭，争先早办。因此军需器械应用之物，无不完备；米满仓廒，财盈府库。
汉章武五年春三月，成都朝中，诸葛丞相上奏曰：“休兵三年，赖陛下洪德，境内风调雨顺，谷满仓廪，带甲军士，锐气浩盛，宜遣兵调将，北伐贼魏，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汉帝大喜曰：“丞相之言甚是。”帝正欲下召，忽有人着丧服来报曰：“后将军于昨夜睡梦中逝世！”帝惊曰：“朕北伐再失一臂膀矣！”言罢恸哭，众臣亦皆垂泪。帝下召追谥黄忠为刚侯。其时，五虎上将所存三人，马超已先于章武二年病逝，汉帝谥其为威侯。帝乃起川中兵马十五万御驾亲征，诸葛丞相、车骑大将军张飞、镇南将军赵云、平北将军马岱等人随军往汉中而来，更遣使知会大将军关羽，令其起荆州之兵伺机进攻襄阳。
消息传至洛阳，曹丕大惊，急召群臣商议，司马懿奏曰：“臣愿提雍凉之兵拒刘备于疆外。”曹丕许之，又曰：“关中有卿，朕可无忧，然荆襄关羽，谁可拒之？”懿曰：“陛下可使右将军徐公明拒之。”丕大喜曰：“然也！如此朕无忧矣！”遂下召出旨，各将即领兵而去。
章武五年五月，汉军行至汉中。忽一日汉帝于睡梦中见曹操，操笑道：“玄德，吾于汉中候汝久矣。”玄德曰：“曹孟德！汝挟天子杀皇后，据国中篡皇位，天下百姓人人得而诛之！今我率大军出汉中，与汝决战于关中，速统兵来战！”操笑曰：“今日不言战事，但叙旧尔。可记得我二人于许都青梅煮酒论英雄之事乎？”玄德然曰：“记得，汝言道今天下英雄只你我二人尔。”操曰：“实如所言，今你我二人皆成帝业。”操见玄德满头华发又言道：“玄德亦苍老矣，吾二人相斗一生，当今何不归政于后人，安享极乐乎？”玄德曰：“王业不偏安，汉室未匡复，何可享乐耶？”操曰：“汉已禅魏，魏当统之。”玄德曰：“大汉天命未绝，汉必兴复。”操笑曰：“我儿曹丕，断事得当；我孙曹叡，亦非庸主。汝如何胜之？”玄德曰：“我儿刘禅资质虽庸，然非昏主，更有孔明佐之，如何不胜？”操曰：“多说无益，我二人于此亭中观其胜负如何？”说罢起手左指，果有一亭，位于高山之上。玄德起好胜之心，乃许之，操即携手玄德往西而去。
玄德醒，欲起身，顿觉浑身乏力，起身不得。乃召孔明入见，帝以梦中之事告之，孔明闻言哭道：“陛下之魂为曹操引去，恐不能长久矣！”帝曰：“此事先勿声张，朕征战一生，身躯也已疲惫，也该歇息矣。朕尚有心事，朕与兄弟别离数年，速召云长来汉中，荆州之事可由贤侄关平暂摄之，朕念云长已久。”孔明抹泪，遂作书差人送至荆州。
关公得书，心中凌乱一糟，预感不详。乃留关平统摄荆州，关羽携随从数人，快马往汉中而去。
关公及至汉中，及入帐中，见孔明、翼德、子龙等人侍于帝旁。翼德见云长至，泣曰：“二哥，可来也！”关公见帝于龙床上已然奄奄一息，急近而跪曰：“大哥！”顿时泪如雨下，众皆垂泪。帝曰：“二弟，朕可把你盼来了，兄与弟自荆州一别，亦已三年，于弥留之际，心中所念皆是兄弟三人结义创业之情景。今二弟、三弟于朕旁，朕可瞑目矣。”云长曰：“汉室未兴，大哥何能弃我等而去？”翼德曰：“大哥专心歇息，善养龙体，我与二哥可先行讨贼，先取关中！”帝笑而叹曰：“朕之身况，朕自知之。朕亦欲与卿等同灭贼魏，共扶汉室，怎奈天数以至，此天命难违。今众卿皆在，故而有言以大事相托。”众皆静听，帝顿曰：“嗣子孱弱，尚不明事，今不得不托付之，孔明于成都行政事，朕自放心，若嗣子有何逾越不当，君可斥其改之，云长、翼德、子龙，领诸军镇于外，朕亦无忧。望卿等君臣一体，汉室兴复必将指日可待。”又唤鲁王刘永、梁王刘理近前，帝曰：“朕此番出征带汝二人，乃为历练尔等，尔等不可做太平王爷，当知江山未安，不可懈怠！朕死后，尔兄弟三人皆以父事大将军、车骑将军及丞相，不可怠慢。”言罢，遂命二王同拜云长、翼德及孔明。二王拜曰：“二叔父、三叔父、相父。”三人含泪扶起，关张曰：“臣定匡扶汉室，尽心竭力！”孔明曰：“臣虽肝脑涂地，安能报知遇之恩也！”
汉帝谓众官曰：“朕已托孤于云长、翼德及丞相，令嗣子以父事之。卿等俱不可怠慢，以负朕望。”又嘱赵云曰：“朕与卿于患难之中，相从到今，不想于此地分别。卿可想朕故交，早晚看觑吾子，勿负朕言。”云泣拜曰：“臣敢不效犬马之劳！”汉帝又谓众官曰：“卿等众官，朕不能一一分嘱，愿皆自爱。”言毕，驾崩，寿六十五岁。时章武五年夏五月也。
汉帝驾崩，官僚百姓，无不哀痛。云长、孔明率众官奉梓宫还成都。太子刘禅出城迎接灵柩，安于正殿之内。举哀行礼毕，开读遗诏。诏曰：
朕初得疾，但下痢耳；后转生杂病，殆不自济。朕闻人年五十，不称夭寿。今朕年六十有余，死复何恨？但以卿兄弟为念耳。勉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可以服人；卿父德薄，不足效也。卿与大将军、车骑将军及丞相从事，事之如父，勿怠！勿忘！卿兄弟更求闻达。至嘱！至嘱！
群臣读诏已毕。孔明曰：“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立嗣君，以承汉统。”乃立太子禅即皇帝位，改元建兴。加关羽为南县侯，领荆州牧；加张飞为西乡侯，迁车骑大将军；加诸葛亮为武乡侯，领益州牧。葬大行皇帝于惠陵，谥曰昭烈皇帝。尊皇后吴氏为皇太后；谥甘夫人为昭烈皇后，糜夫人亦追谥为皇后。升赏群臣，大赦天下。
孔明谓云长、翼德曰：“先帝崩，贼军恐乘隙来攻，二位将军宜速回要地。”关张曰：“国中之事尽托付丞相矣，保重！”三人相顾，或知此去一别，恐无再聚之时，相视良久，尽皆大笑而去。
早有魏人探知此事，报入中原。近臣奏知魏主。曹丕大喜曰：“刘备已亡，朕无忧矣。何不乘其国中无主，起兵伐之？”贾诩谏曰：“不可，刘备虽亡，然今其国中尚有诸葛亮辅政，外有关张镇疆，他等必倾心竭力，扶持嗣主。陛下不可仓卒伐之。”丕叹曰：“卿言有理，奈何错失此等良机亦为可惜也。”诩曰：“陛下待以时日，其国中必然有变，届时伐之，胜之更易。”丕曰：“何出此言？”诩曰：“刘关张三人感情深厚，今刘备已亡，二人必然伤感过甚，且其二人皆以年迈，岂能久存？”丕大喜曰：“卿言甚是，待其有变，而后再图。”
却说，关张二人回镇不久，益州南疆即传战事而来。原来是雍闿闻知昭烈皇帝驾崩，看嗣君年幼，企图割据西南蛮方，便联结孟获造反。汉建兴元年秋八月，成都收到益州来报，说益州耆帅雍闿结连蛮王孟获，起八万蛮兵，侵掠四郡。牂牁郡太守朱褒、越嶲郡太守高定，二人献了城。只有永昌太守王伉不肯反。现今雍闿、朱褒、高定三人部下人马，皆与孟获为向导官，攻打永昌郡。今王伉与功曹吕凯，会集百姓，死守此城，其势甚急。孔明乃入朝奏曰：“臣观南蛮不服，实国家之大患也。臣当自领大军，前去征讨。”帝曰“东有孙权，北有曹丕，今相父弃朕而去，倘吴、魏来攻，如之奈何？”孔明曰：“东吴与贼魏决裂，料必无侵我之意；若有异心，大将军在荆州亦可挡之也。曹丕若至，亦有车骑大将军镇守汉中诸处关口，不必忧也。今臣先去扫荡蛮方，然后北伐，以图中原，报先帝三顾之恩，托孤之重。”帝曰：“朕年幼无知，惟相父斟酌行之。”言未毕，班部内一人出曰：“不可！不可！”众视之，乃南阳人也，姓王，名连，字文仪，现为谏议大夫。连谏曰：“南方不毛之地，瘴疫之乡，丞相秉钧衡之重任，而自远征，非所宜也。且雍闿等乃疥癣之疾，丞相只须遣一大将讨之，必然成功。”孔明曰：“南蛮之地，离国甚远，人多不习王化，收伏甚难，吾当亲去征之。可刚可柔，别有斟酌，非可容易托人。”
王连再三苦劝，孔明不从。是日，孔明辞了汉帝，令蒋琬为参军，费祎为长史，董厥、樊建二人为掾史；赵云、魏延为大将，总督军马；王平、张翼为副将；并川将数十员，共起川兵十万，向益州进发。
却说南方苦瘴之地，蛮王孟获联结雍闿、朱褒等人造反，孔明剿灭雍闿、朱褒等乱党后，孟获数次降而不服，孔明多次遣回再战。孟获请了獠丁军、银冶洞洞主杨锋、木鹿大王、乌戈国藤甲军等数次支援后仍然被俘，于七擒七纵之后，终服孟获之心。孔明乃命孟获永为南王，王伉、吕凯守四郡，此后南方大定，孔明乃班师返成都。
汉建兴二年秋九月，诸葛丞相率军回至成都。汉帝排銮驾出郭三十里迎接，下辇立于道傍，以侯孔明。孔明慌下车伏道而言曰：“臣不能速平南方，使主上怀忧，臣之罪也。”帝扶起孔明，并车而回，设太平筵会，重赏三军。自此远邦进贡来朝者二百余处。孔明奏准汉帝，将殁于王事者之家，一一优恤。人心欢悦，朝野清平。
陆逊隔数日，欲起兵收复陆口，忽闻细作来报曰：“陆口接收蜀中来粮数万石，汉军大部已退反，陆口留军数万人。”逊叹曰：“战事未起，蜀中即有人先知，此必是诸葛亮之谋也！陆口失矣！”遂罢兵，上书吴王，尽言前事，使军民休养。
时维公元222年，汉章武二年，魏黄初三年七月。是役，吴军自孙桓、朱然起，后韩当、周泰援，再后陆逊统之，损兵近两万，失陆口；汉军汉帝刘备统荆、蜀之兵十八万伐之，损兵近万，得陆口，荆、蜀无余粮。
汉、吴罢战，魏细作报于洛阳，魏帝召集群臣商讨。曹丕问贾诩曰：“今汉、吴罢战，两军具疲，朕欲一统天下，先取何处？”诩曰：“今虽两方罢战，然两地之根本未曾动摇。况刘备雄才，更兼诸葛亮善能治国；孙权，能识虚实，更有陆逊不亚周郎，现其屯兵于险要，隔江泛湖，皆难卒谋。以臣观之，诸将之中，皆无孙权、刘备敌手。虽以陛下天威临之，亦未见万全之势也。只可持守，以待二国之变。”丕曰：“朕欲遣三路大兵伐吴，安有不胜之理？”尚书刘晔曰：“彼东吴已降于我，若强伐乃出师无名也。”丕曰：“如此有何策取之？”晔曰：“孙权以其世子孙登为贤，甚爱之，可使孙权遣王世子入洛阳为质，彼必不肯，如此则可以吴有二心而伐之。”丕大喜曰：“卿言甚善。”遂送书至吴。
孙权得书，召集群臣商议。诸葛瑾曰：“魏主来此书，伐我之心昭然，若不遣世子，则其有口实，若遣世子，则彼必以世子胁我割地。”权曰：“子瑜之言甚是，如此奈何？”瑾曰：“大王可速使都督于边疆早做防备，可答复回书，缓许之，缓其心，我可多防备也。”权叹曰：“亦只能如此矣。我国战事不休，将士与百姓苦也！”
曹丕得书等质多日不得，大怒。引御林军亲征，并起三路兵马。早有哨马报说东吴已有准备，刘晔曰：“既有准备，去恐无益。”丕不从，引兵而去。
却说吴将朱桓，年方二十七岁，极有胆略，孙权甚爱之；时督军于濡须，闻曹仁引大军去取羡溪，桓遂尽拨军守把羡溪去了，止留五千骑守城。忽报曹仁令大将常雕同诸葛虔、王双、引五万精兵飞奔濡须城来。众军皆有惧色。桓按剑而言曰：“胜负在将，不在兵之多寡。兵法云：客兵倍而主兵半者，主兵尚能胜于客兵。今曹仁千里跋涉，人马疲困。吾与汝等共据高城，南临大江，北背山险，以逸待劳，以主制客：此乃百战百胜之势。虽曹丕自来，尚不足忧，况仁等耶！”于是传令，教众军偃旗息鼓，只作无人守把之状。
且说魏将先锋常雕，领精兵来取濡须城，遥望城上并无军马。雕催军急进，离城不远，一声炮响，旌旗齐竖。朱桓横刀飞马而出，直取常雕。战不三合，被桓一刀斩常雕于马下。吴兵乘势冲杀一阵，魏兵大败，死者无数。朱桓大胜，得了无数旌旗军器战马。曹仁领兵随后到来，却被吴兵从羡溪杀出。曹仁大败而退，回见魏主，细奏大败之事。丕大惊。正议之间，忽探马报：“曹真、夏侯尚围了江夏，被陆逊伏兵于内，诸葛瑾伏兵于外，内外夹攻，因此大败。”言未毕，忽探马又报：”曹休亦被吕范杀败。”丕听知三路兵败，乃喟然叹曰：“朕不听贾诩、刘晔之言，果有此败！”时值夏天，大疫流行，马步军十死六七，遂引军回洛阳。战后，孙权遂自号吴王，改元黄武，魏、吴自此不和。
是年，三国混战，军民俱疲，各方皆回屯军养民。
却说三年来汉朝君臣于成都，休军养民。两川之民，忻乐太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又幸连年大熟，老幼鼓腹讴歌，凡遇差徭，争先早办。因此军需器械应用之物，无不完备；米满仓廒，财盈府库。
汉章武五年春三月，成都朝中，诸葛丞相上奏曰：“休兵三年，赖陛下洪德，境内风调雨顺，谷满仓廪，带甲军士，锐气浩盛，宜遣兵调将，北伐贼魏，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汉帝大喜曰：“丞相之言甚是。”帝正欲下召，忽有人着丧服来报曰：“后将军于昨夜睡梦中逝世！”帝惊曰：“朕北伐再失一臂膀矣！”言罢恸哭，众臣亦皆垂泪。帝下召追谥黄忠为刚侯。其时，五虎上将所存三人，马超已先于章武二年病逝，汉帝谥其为威侯。帝乃起川中兵马十五万御驾亲征，诸葛丞相、车骑大将军张飞、镇南将军赵云、平北将军马岱等人随军往汉中而来，更遣使知会大将军关羽，令其起荆州之兵伺机进攻襄阳。
消息传至洛阳，曹丕大惊，急召群臣商议，司马懿奏曰：“臣愿提雍凉之兵拒刘备于疆外。”曹丕许之，又曰：“关中有卿，朕可无忧，然荆襄关羽，谁可拒之？”懿曰：“陛下可使右将军徐公明拒之。”丕大喜曰：“然也！如此朕无忧矣！”遂下召出旨，各将即领兵而去。
章武五年五月，汉军行至汉中。忽一日汉帝于睡梦中见曹操，操笑道：“玄德，吾于汉中候汝久矣。”玄德曰：“曹孟德！汝挟天子杀皇后，据国中篡皇位，天下百姓人人得而诛之！今我率大军出汉中，与汝决战于关中，速统兵来战！”操笑曰：“今日不言战事，但叙旧尔。可记得我二人于许都青梅煮酒论英雄之事乎？”玄德然曰：“记得，汝言道今天下英雄只你我二人尔。”操曰：“实如所言，今你我二人皆成帝业。”操见玄德满头华发又言道：“玄德亦苍老矣，吾二人相斗一生，当今何不归政于后人，安享极乐乎？”玄德曰：“王业不偏安，汉室未匡复，何可享乐耶？”操曰：“汉已禅魏，魏当统之。”玄德曰：“大汉天命未绝，汉必兴复。”操笑曰：“我儿曹丕，断事得当；我孙曹叡，亦非庸主。汝如何胜之？”玄德曰：“我儿刘禅资质虽庸，然非昏主，更有孔明佐之，如何不胜？”操曰：“多说无益，我二人于此亭中观其胜负如何？”说罢起手左指，果有一亭，位于高山之上。玄德起好胜之心，乃许之，操即携手玄德往西而去。
玄德醒，欲起身，顿觉浑身乏力，起身不得。乃召孔明入见，帝以梦中之事告之，孔明闻言哭道：“陛下之魂为曹操引去，恐不能长久矣！”帝曰：“此事先勿声张，朕征战一生，身躯也已疲惫，也该歇息矣。朕尚有心事，朕与兄弟别离数年，速召云长来汉中，荆州之事可由贤侄关平暂摄之，朕念云长已久。”孔明抹泪，遂作书差人送至荆州。
关公得书，心中凌乱一糟，预感不详。乃留关平统摄荆州，关羽携随从数人，快马往汉中而去。
关公及至汉中，及入帐中，见孔明、翼德、子龙等人侍于帝旁。翼德见云长至，泣曰：“二哥，可来也！”关公见帝于龙床上已然奄奄一息，急近而跪曰：“大哥！”顿时泪如雨下，众皆垂泪。帝曰：“二弟，朕可把你盼来了，兄与弟自荆州一别，亦已三年，于弥留之际，心中所念皆是兄弟三人结义创业之情景。今二弟、三弟于朕旁，朕可瞑目矣。”云长曰：“汉室未兴，大哥何能弃我等而去？”翼德曰：“大哥专心歇息，善养龙体，我与二哥可先行讨贼，先取关中！”帝笑而叹曰：“朕之身况，朕自知之。朕亦欲与卿等同灭贼魏，共扶汉室，怎奈天数以至，此天命难违。今众卿皆在，故而有言以大事相托。”众皆静听，帝顿曰：“嗣子孱弱，尚不明事，今不得不托付之，孔明于成都行政事，朕自放心，若嗣子有何逾越不当，君可斥其改之，云长、翼德、子龙，领诸军镇于外，朕亦无忧。望卿等君臣一体，汉室兴复必将指日可待。”又唤鲁王刘永、梁王刘理近前，帝曰：“朕此番出征带汝二人，乃为历练尔等，尔等不可做太平王爷，当知江山未安，不可懈怠！朕死后，尔兄弟三人皆以父事大将军、车骑将军及丞相，不可怠慢。”言罢，遂命二王同拜云长、翼德及孔明。二王拜曰：“二叔父、三叔父、相父。”三人含泪扶起，关张曰：“臣定匡扶汉室，尽心竭力！”孔明曰：“臣虽肝脑涂地，安能报知遇之恩也！”
汉帝谓众官曰：“朕已托孤于云长、翼德及丞相，令嗣子以父事之。卿等俱不可怠慢，以负朕望。”又嘱赵云曰：“朕与卿于患难之中，相从到今，不想于此地分别。卿可想朕故交，早晚看觑吾子，勿负朕言。”云泣拜曰：“臣敢不效犬马之劳！”汉帝又谓众官曰：“卿等众官，朕不能一一分嘱，愿皆自爱。”言毕，驾崩，寿六十五岁。时章武五年夏五月也。
汉帝驾崩，官僚百姓，无不哀痛。云长、孔明率众官奉梓宫还成都。太子刘禅出城迎接灵柩，安于正殿之内。举哀行礼毕，开读遗诏。诏曰：
朕初得疾，但下痢耳；后转生杂病，殆不自济。朕闻人年五十，不称夭寿。今朕年六十有余，死复何恨？但以卿兄弟为念耳。勉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可以服人；卿父德薄，不足效也。卿与大将军、车骑将军及丞相从事，事之如父，勿怠！勿忘！卿兄弟更求闻达。至嘱！至嘱！
群臣读诏已毕。孔明曰：“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立嗣君，以承汉统。”乃立太子禅即皇帝位，改元建兴。加关羽为南县侯，领荆州牧；加张飞为西乡侯，迁车骑大将军；加诸葛亮为武乡侯，领益州牧。葬大行皇帝于惠陵，谥曰昭烈皇帝。尊皇后吴氏为皇太后；谥甘夫人为昭烈皇后，糜夫人亦追谥为皇后。升赏群臣，大赦天下。
孔明谓云长、翼德曰：“先帝崩，贼军恐乘隙来攻，二位将军宜速回要地。”关张曰：“国中之事尽托付丞相矣，保重！”三人相顾，或知此去一别，恐无再聚之时，相视良久，尽皆大笑而去。
早有魏人探知此事，报入中原。近臣奏知魏主。曹丕大喜曰：“刘备已亡，朕无忧矣。何不乘其国中无主，起兵伐之？”贾诩谏曰：“不可，刘备虽亡，然今其国中尚有诸葛亮辅政，外有关张镇疆，他等必倾心竭力，扶持嗣主。陛下不可仓卒伐之。”丕叹曰：“卿言有理，奈何错失此等良机亦为可惜也。”诩曰：“陛下待以时日，其国中必然有变，届时伐之，胜之更易。”丕曰：“何出此言？”诩曰：“刘关张三人感情深厚，今刘备已亡，二人必然伤感过甚，且其二人皆以年迈，岂能久存？”丕大喜曰：“卿言甚是，待其有变，而后再图。”
却说，关张二人回镇不久，益州南疆即传战事而来。原来是雍闿闻知昭烈皇帝驾崩，看嗣君年幼，企图割据西南蛮方，便联结孟获造反。汉建兴元年秋八月，成都收到益州来报，说益州耆帅雍闿结连蛮王孟获，起八万蛮兵，侵掠四郡。牂牁郡太守朱褒、越嶲郡太守高定，二人献了城。只有永昌太守王伉不肯反。现今雍闿、朱褒、高定三人部下人马，皆与孟获为向导官，攻打永昌郡。今王伉与功曹吕凯，会集百姓，死守此城，其势甚急。孔明乃入朝奏曰：“臣观南蛮不服，实国家之大患也。臣当自领大军，前去征讨。”帝曰“东有孙权，北有曹丕，今相父弃朕而去，倘吴、魏来攻，如之奈何？”孔明曰：“东吴与贼魏决裂，料必无侵我之意；若有异心，大将军在荆州亦可挡之也。曹丕若至，亦有车骑大将军镇守汉中诸处关口，不必忧也。今臣先去扫荡蛮方，然后北伐，以图中原，报先帝三顾之恩，托孤之重。”帝曰：“朕年幼无知，惟相父斟酌行之。”言未毕，班部内一人出曰：“不可！不可！”众视之，乃南阳人也，姓王，名连，字文仪，现为谏议大夫。连谏曰：“南方不毛之地，瘴疫之乡，丞相秉钧衡之重任，而自远征，非所宜也。且雍闿等乃疥癣之疾，丞相只须遣一大将讨之，必然成功。”孔明曰：“南蛮之地，离国甚远，人多不习王化，收伏甚难，吾当亲去征之。可刚可柔，别有斟酌，非可容易托人。”
王连再三苦劝，孔明不从。是日，孔明辞了汉帝，令蒋琬为参军，费祎为长史，董厥、樊建二人为掾史；赵云、魏延为大将，总督军马；王平、张翼为副将；并川将数十员，共起川兵十万，向益州进发。
却说南方苦瘴之地，蛮王孟获联结雍闿、朱褒等人造反，孔明剿灭雍闿、朱褒等乱党后，孟获数次降而不服，孔明多次遣回再战。孟获请了獠丁军、银冶洞洞主杨锋、木鹿大王、乌戈国藤甲军等数次支援后仍然被俘，于七擒七纵之后，终服孟获之心。孔明乃命孟获永为南王，王伉、吕凯守四郡，此后南方大定，孔明乃班师返成都。
汉建兴二年秋九月，诸葛丞相率军回至成都。汉帝排銮驾出郭三十里迎接，下辇立于道傍，以侯孔明。孔明慌下车伏道而言曰：“臣不能速平南方，使主上怀忧，臣之罪也。”帝扶起孔明，并车而回，设太平筵会，重赏三军。自此远邦进贡来朝者二百余处。孔明奏准汉帝，将殁于王事者之家，一一优恤。人心欢悦，朝野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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