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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碧湖相遇

    特意从马场召来马匹,鸮亚王领着自己的亲卫军当天便连夜奔走,赶赴黑叶林。

    西域之中多平原,唯有南部偏下一带是山峦高峰,黑叶林便在那平原和山脉交接之处,其内树种多为黑叶大桑树,内部的土质颇为绵软湿润,深处更是隐有大片沼泽水洼,廖无人烟的同时不失神秘危险,令周围百姓闻之色变、望而生畏。

    出发仅两日,鸮亚王一行39人便来至那森林附近,就近封地的士卒刚刚被骑士们召集起来不久,一百来人的他们不似亲卫军那般装备齐全、训练有素,大多都是穿戴着老旧的胸部铠甲和头盔,其他如手脚下胯之类便是布衣包肉,手上的武器五花八门,连草叉一类的农具都有,精神状态就更不用说了,面容惶恐、略带萎靡——他们看起来颇为惧怕那些林中女妖啊……

    鸮亚王不忍让这些战士顶头带路,那和拿他们的性命去赌没什么两样,便自己驱马前行,亲卫军紧随其后,几名封号骑士也赶紧上前,伴在鸮亚王左右,大有和王同生共死的决心。

    军队浩浩荡荡地闯入了黑叶林中,一如浩光神剑斩开糜糜灰雾,直逼一众魑魅魍魉。

    鸮亚王回想起那位骑士禀报的信息,关于林中女妖的邪恶暴行:

    一群可疑的人出没在黑叶林中,不久某个非常接近森林的村镇中就发生了人员失踪,如果只有个例,人们或许不会太在意——总会有些愚蠢的村民过于深入黑叶林中,迷路或受困几乎便是“死亡”的同义词。

    但失踪的人太多了,他们往往是在深夜中突然消失,而且哪怕属地的骑士下达了宵禁与守夜的指令后,情况也并无好转……直到最后,那个村镇几乎与死地无差,每家每户都丢过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人人惶恐自危、不得安生,骑士只好再下令,号全村迁移。

    然后,在那场沉默的迁徙中,骑士第一次亲眼看见了那些女妖。

    从林中钻出的她们身穿裸露的深色衣裳,发出尖锐嘲讽的笑声,美丽的脸庞上满是扭曲的表情,美好的外壳里藏着歹毒的心肠。

    那些失踪的人围绕在她们的身旁,却早已不再是熟悉的那些亲朋好友,而是一只只腐烂发臭、张牙舞爪的“活尸”,它们在女妖的命令下一拥而上、不知生死疲倦地冲击杀戮着无辜的生者。

    惨叫和嘶吼响彻不绝,骑士和几个手下侥幸逃过那场劫难,他深知那些女妖绝不是自己可以对抗的存在,又恰逢骑士会议即将如期召开,便连夜赶往剑城求援。

    王如愿而来。

    残害无辜生者、玷污身后安魂,仅此便需杀之而后快……但事有蹊跷……鸮亚王能够隐隐感受到那种不安定的、蛰伏的危急,那是铁中剑赋予他的力量之一。

    马蹄踏起一滩烂泥,马匹们发出了不适的叫声,钢翻身下马,蹲身检查了起来,他的手上捻着一撮土,起身告之王。

    “王,这里的泥土过于绵软,马匹踩踏不稳……加之周遭植被渐密,不如下马前行。”

    王点头应予。

    “准。”

    王和亲卫军一致下马,步行深入。

    穿着铠甲的双足踩在地上,陷入泥中,足足没至脚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枯枝烂叶、死水老泥的沉闷臭味。

    几团小飞虫缠着众人,从铠甲的缝隙、布衣的破洞中落在皮肤上,小嘴一亲便是一块瘙痒的红肿。

    属地骑士们叫那些殿后的士卒分发早有准备的特制药粉,各人涂抹药粉,飞虫果然厌恶地离开,不再纠缠。

    一条细长的黑影在头顶的树丛间悄然划过,却没有躲得开钢的目光,他一剑出鞘、抬手上撩。

    被斩成两半的长蛇落在了地上,粘稠的黑血从断口中缓缓流出,腐朽发灰的身躯透露着不洁的气息。

    “这里果真怪异……”

    鸮亚王喃喃道。

    军队稳步迈进,夜色却不可避免地渐渐降临。

    四周的雾气浓郁了起来,身旁高大茂盛的黑叶树林越发显得狰狞阴郁,诡异短促的鸟鸣令人神经紧绷,战士们甚至不敢多闭眼半刻。

    鸮亚王抬头看向天上,在这片被邪恶笼罩了的深林中,竟然连漫天星光也泼不进来。

    “后面的人不见了!!!”

    殿后的亲卫军发出大声的呼喊,声音中不免带着几分惊悚和畏惧。

    鸮亚王目光一凝,当即大喝道。

    “全体都有!原地待命!警戒四周!”

    亲卫军立刻停下,拔出武器,背靠着背,环视四方。

    钢更是直接带着三人,围住鸮亚王,用自己的身躯作为最后的屏障。

    鸮亚王快步去了后方,视线透过迷雾,看见那空无一人的尾部。

    不,不仅仅是殿后的战士们不见了,伴在王身旁的那几位封号骑士也不见踪影。

    思路急转、反复揣摩,鸮亚王隐约抓住了真相。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再次下令道:

    “取衣制绳,相互束腰,每百秒报数一次……然后,继续挺进!戒备所有来者!”

    沉稳的话语,简易的指令,过往的威望,强大的信念……战士们一下子便扫荡了自己软弱的情绪,齐声回应道。

    “是!吾王!!”

    那齐声咆哮连烦人的鸟儿都给它们镇熄了声。

    王与他的亲卫行军在黑暗中,明明好似这片林中的猎物,却散发出无物敢犯的汹汹战意。

    如此便是一夜过去,竟无事发生,一行人顺着东升的太阳光线,走出了林中——不,也不算是走出林中,那只是一块不被树木覆盖却处于林中深处的宽阔湖泊。

    浅浅的湖水呈现于美丽的碧绿色,水质清澈而无垢,水面平静而无波,唯有一时徐徐清风方可带起细细涟漪,日光照耀下又折射出璀璨金辉。

    不似林中的清新空气令众人心旷神怡,鸮亚王正欲让战士们警戒休整,却突然发现湖里漂着一物……不,那是一个人。

    救人心切的鸮亚王穿着铠甲、戴着佩剑便跳入水中,奋力淌过,将那可怜的人捞到了岸上。

    钢有些心急地检查着王的身体情况,王却急着救人性命——他从后环抱起溺水者的腰,后仰勒手上抬,直接把溺水者腹中的水压出来,往返多次那人终于有了呼吸。

    “你还好吗?”

    王轻轻放下了那人,拍着他的脸颊,试图维持对方的清醒。

    那人眼神恍惚地打量着周围的人,迷迷糊糊地说出了一句心里话。

    “请救救我的朋友……我的名字是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