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花开又落，理所当然

    水浮而起，悬浮者体内那残留不多的智慧在不断发出悲鸣，本体的活动却丝毫未有半点缓慢，身形第一次后退闪躲却无法避开那犀利的一枪，手上刚刚结出一颗水球，却尚且来不及放出水刃……一位伟大而机械的神明被渺小的凡人们拉入了大恐怖的生死之间。

    那刺来的刃尖是何其不祥？一点寒芒包裹着一点火种，可以料想那火种必有燎原之能、弑神之威……

    但，世事变化莫测，更谬论此为战场。

    那手轻轻一握，竟把那颗刚刚结出的水球捏爆，水流从五指缝隙间喷涌而出，打着旋儿铺开，像是一把圆伞被撑开，又像是一块琉璃被塑性，它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半圆壳，罩住了悬浮者大半的身躯，也挡住了那恐怖的刃尖。

    刀刃被弹飞了，火种落入了水中，暗淡了几分，随后却又亮了起来，像是火山爆发般迸发开来——一朵黑色的绝美的花绽放在刃尖之上，破开了那层水幕。

    花瓣朵朵飘落，黑色的花很快就凋零消散，好似这世上从来就未有出现过那样一朵花一般。

    身在空中的阿歌无处借力，只能一边落下，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悬浮者其余三只手中又结出了三颗水球。

    死亡随着那拿着水球的手缓缓上抬前送而来到了阿歌的面前。

    瞬！一只羽箭射中了悬浮者的面门，它手中的三颗水球便突然爆开，炸成了一片血雾的同时，也把那三只握着水球的手炸得血肉模糊、白骨尽露。

    那只箭羽因为是从悬浮者探测范围外射来的，而无所先觉、一击即中。

    却也因为是从弓箭射程外射来的，而力道不足，只是箭头嵌入了头骨，并未致命。

    但严重扰乱了它。

    阿歌的脚尖刚落到了地上，便又跃了起来。

    悬浮者完好的那手一点其矛，其上血肉便骤然爆开，而阿歌顿觉战团之刃上传来一股巨力。

    抉择之间！阿歌双手一放，令那武器横飞而去，于半空中掏出了腰间的三把短刀，向着悬浮者抱身杀去！

    悬浮者只剩白骨的四手竟依旧可以活动，上两肢来得及挡住袭向颈项的两刀，那刀刃砍入了白骨之间，又顺着手臂血肉劈开半只前肢，这才停止，最后一刀则狠狠地扎入了悬浮者的身躯之中、击中它的心脏！

    那一刻，悬浮者全身都剧烈颤抖了起来，身形更是直接下落了一截，阿歌明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身躯都软了下来，附着其上的黑色光雾更是摇摇欲坠。

    但在下一刻，悬浮者却稳定了下来，它那裸露的身躯体表密布着诡异的暴起血管，那些血管蠕动着、推进着，像是垂死挣扎的作呕蠕虫，艰难维持着这具残破身躯的运作。

    悬浮者的下肢双手打在了阿歌的腹部，阿歌只感觉浑身发热又突然转凉，随后便被遍布全身的剧痛所击溃，它浑身血管爆裂，炸成了一个血人，又被打飞了出去，狠狠撞入了地上。

    远处这才响起一声惊恐的尖叫。

    又一只箭羽擦着悬浮者的脸庞飞过，划开了一道口子，那伤口中的血液一开始喷涌而出如同瀑布，随后却像是活物一般又倒流了回去。

    悬浮者没有去理会暗中的弓箭手，它的机械本能与它残留的生存智慧都在趋势着它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在对它最大危险的对象身上。

    它还想抽调地上的水，但维持身体的勉强运转早已占据了它绝大多的处理能力，使得它只能把水升起一点点……明明可以再次降低自己悬空的高度或直接落地以达成标准，它却选择了从自己身上抽调出血液——有阿歌暴血时喷溅在它身上的，也有它自己体内的……一个鲜红的、小很多的水球结在了它的手中。

    它把手艰难而缓慢地向前轻轻一送……

    一个身影踉跄着跑来，它捡起地上的战团之刃，发出了稚嫩可笑的吼叫，却将刀刃刺入了悬浮者的体内。

    水球再次爆开，这次彻底把悬浮者的一只手炸得无影无踪。

    第三只羽箭射来，射入了悬浮者的一只眼窝，直插大脑。

    一阵无形的大风以悬浮者为中心爆发开来，在阿歌的眼中，对方身上所有的黑色光雾全部消散，面目也显露了出来——是自己不认识的人呢……

    那张平凡的面容上带着安静与解脱，真正地落到了地上，倒在了这片尸山血海之中。

    那位奇兵跑到了不成人形的阿歌身旁，从那头盔之下，阿歌听见了熟悉的哭声和话语……只是自己已经听不清什么了……

    阿歌艰难地开了口。

    “不要哭……你是一名战士……我活不成了……我还有约定没有完成……我的盔甲不在这里……请把我的名字带回家……”

    阿歌看着头顶火红的天空，真得好美好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