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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一块璞玉

    不用纪无怠多作解释,南宫寒便恍然大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想起初上西黄山时,只觉潞山派光明正大,徐卓等人精明能干,堂下弟子也个个骁勇善战,谁能料到各怀鬼胎、离心离德。

    在骊山军四大主帅中,纪无怠最看好的还是南宫寒,悠悠说道:“寒帅反应不慢,这骊山军中我老纪最看好的便是你。”不待南宫寒谦虚,纪无怠已把其余三人批得体无完肤。

    “郗帅有勇无谋,喜怒均显于色,偏偏还难过美人关,有朝一日定吃大亏。”

    “李瞻倒是绝顶聪明,是块好材料,可惜心思不在其上,若能多用心三分,当能做成大事。”

    “上官小侯爷本就是个娃娃,懂得个什么?”

    纪无怠收起一贯的狂傲不羁,极其认真地道:“只有寒帅似如璞玉,只要精心雕琢,必成瑰宝。”南宫寒知他并非说笑,可这“似”字却听得刺耳,令人不满,于是说道:“先生明明是夸我,为何又说‘似如’,看来先生对自己的眼光还是不够自信。”

    纪无怠暗自大骂,放屁!我堂堂纪大军师,怎能如此不堪?

    不过暗骂归暗骂,纪无怠嘴上还是颇为耐心地向他解释:“寒帅误会了,这‘似如’并非指向寒帅自身。你我相处已有一些时日,凭在下的识人之术可以断定,寒帅确为璞玉。可璞玉若不雕琢,便是一文不值,只有琢成宝器,方能价值连城。”

    原来这“似如”包含的正是激励之意。

    南宫寒仍是不解,问道:“先生为何如此笃定我为璞玉?”莫说他不明白,就是郗子季和李瞻在此恐也不服,虽经竞武大会,南宫寒在募军中声望大涨,但实则仍在郗子季郗之龙之下,勉强能与蒙龙蒙虎并驾齐驱。

    纪无怠今日总算逮到与南宫寒独处的良机,正好敲打指点一番:“不错,论武艺,募军以郗氏双雄为先,竞武大会寒帅全凭机缘巧合一路取胜,切勿当真。论体魄,郗帅首屈一指,相信寒帅不会有异议。论智略,李瞻远胜于寒帅,你能想到的,他早已想到,你想不到的,他却能够想到,只是隐而不发。甚至容貌,寒帅也并不出众,至少吴侯千金可没把你瞧得上眼。”

    南宫寒啼笑皆非,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成了废物。纪无怠话锋一转,说道:“可寒帅过人之处也是有三……”他似笑非笑地眨眨眼,伸出右手三根手指,一一道来。

    “其一,寒帅博览天风阁群书,胸怀天下大势,熟知风情地理,于书中汲取有精华之力。”

    “其二,寒帅意志坚定,遇挫不折,欲成王侯将相,此为必备品质。”

    “其三嘛……”纪无怠“嘿嘿”笑了数声,“寒帅身中青鹖至阳与乌霜至阴二毒,此天下奇闻,前无古人,恐也后无来者。只要寒帅性命无虞,其间必大有裨益。”

    不得不说,纪无怠字字在理,可南宫寒将信将疑,又问:“那么请先生赐教,此璞玉该如何雕琢呢?”纪无怠不厌其烦地教诲他道:“难得寒帅拨冗求教,纪某便讲得再清楚一些罢了。若想将璞玉琢成名贵宝器,也有三个必备条件。”

    纪无怠这回伸出左手三根手指,逐一数来,言简意赅。

    “生逢乱世。”

    “相遇伯乐。”

    “逆水行舟。”

    纪无怠洋洋自得地道:“如今看来,前二条件已确凿无疑,只有这第三条今后全凭寒帅自己把握,只有学会逆水行舟,方能有所成就。”

    此十二字,字字珠玑,南宫寒也不禁怦然心动,脑海中灵光一现,不由脱口而出:“先生此言我却不敢苟同,天下大事自当顺势而为,逆水行舟岂非逆势而行?”

    纪无怠着实没有看错人,南宫寒仅凭此言,已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纪无怠竟生出久违的争辩之心,平静问道:“如此说来,寒帅不相信人定胜天?”南宫寒其实对天人之学并无研究,全凭发自肺腑之言:“先生莫要误会,我并非不信先生所言,只是觉得天意难测,冥冥中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掌控你我之命运,如天罗地网,难以脱身。”

    纪无怠尚不知他的身世坎坷,但隐约已有所察觉,微微摇头道:“天人之学流派众多,纷繁复杂,寒帅不必过于纠结其中。我送你一言,不论对错,听听便好。”

    此时夕阳落下,霞光万丈,清泉关外好一片秋黄美景。纪无怠扬面朝西,从侧后望去竟像极立于南宫山庄之明月楼上的南宫暮云。

    南宫寒一时被这威严所慑,向他恭敬行礼道:“敬请先生指教。”纪无怠轻声而不失庄严地道:“寒帅请记住,人不一定能胜天,但一定能胜己。”

    南宫寒十分动容,俯首称谢。

    纪无怠哈哈大笑,笑罢说道:“莫要客气,纪某有种预感,我与寒帅今世有缘,也许会一同经历疾风骤雨,到那时还请寒帅多多关照,毕竟纪某可是手无缚鸡之力。”

    南宫寒嘴上客气,心中却想:“就这仨月已经从鬼门关爬回来好几次,再来点风雨只怕粉身碎骨都不够。”

    入夜回营,南宫寒想起今日纪无怠于关上所言,竟辗转难眠。以老纪的神通,自然不会乱讲,可老纪也有爱吹牛皮的毛病,这回是不是牛皮吹得有些大?

    他不自觉地接着想下去。如今正值战乱,说生逢乱世恰如其分,相遇伯乐不就说的老纪嘛,倒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最后这逆水行舟,真还得好生思量一番。

    如此反复,终于沉沉睡去。

    次日本为桐山军当值,南宫寒实在疲惫,周围喧闹浑然不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直到郗子季将他拍醒,大声告知,潞山派的人马已经进关!

    来得这么快,堪称神速,不知为何,南宫寒反倒全身一凉,惊问道:“谁人带队?”郗子季道:“熟人再会,全部到齐,徐卓、胡玉烽、乐以德,一个不少,这会估计正和唐掌门把酒言欢。”郗子季想得简单,这四位今日绝不可能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