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定有内鬼
烈鹰门虽暂退去，众人仍恐卷土重来，遂议定由郗之龙率一部精锐殿后，各军徐徐南撤。
宏武、桐山二军不战而胜，于凯旋途中放声高歌，士气激昂。反是潞山派弟子刚掩埋同袍尸首，心情沉重，闷不做声。
夜幕将临，募军全身退还清泉关前，关上关下立时欢声雷动，声浪不息，众将卒举刀狂呼，近至癫狂，仿佛真打了大胜仗，自鬼门集受创以来的阴霾气息一扫而空。此时守关的正是骊山军，坐镇关上的纪无怠心底虽不认同，但仍放纵士卒狂恣喧闹，以振军心。
得到飞报后，方景澄穿戴甲胄，率旗卒迎出关外。阵势比起迎接募军那时不可同日而语，方景澄自然看不上唐相宜带来的区区几个残卒，但唐相宜身后的潞山派却是此刻不得不拉拢的对象。
他与唐相宜曾有数面之缘，为表亲切，自然便以兄弟相称：“相宜老弟可算来啦，老哥哥早已盼你多时。”唐相宜似受宠若惊，快步上前朝他一拜，十分恭敬地说道：“唐某和潞山派何德何能，怎敢劳驾方侯出关相迎？”
二人动情执手，只差泪眼相望。这两只老狐狸演起戏来以假乱真，着实令人佩服。
方景澄接连送出高帽，几乎要把唐相宜捧到天上，说道：“怎么当不得？北境三大支柱，一为清泉关，二为宣桥关，第三便是相宜老弟的西黄山。湟京大战后，若是没有西黄山居中牵制强敌，哪有我清泉关和宣桥关的宁日？”方景澄还真不是说笑，在雍宛边境上，西黄山就像挑起扁担的肩膀，一头挑着清泉关，一头挑着宣桥关，潞山派的存在着实令宛军如鲠在喉。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先前一战，潞山派龙门嫡系弟子折损不少，令唐相宜心如刀绞，可在方景澄面前，还得强作欢颜，不敢有一点伤感。
此番唐相宜率龙门骨干下山，却遭烈鹰门突袭，以致大败，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以他的自傲，能夹着尾巴来清泉关实在是有说不出的苦衷，一是自己既应允椎阳侯西进相助，若半途打道回府难免信誉扫地，二是本门既吃大亏，若丧气而返，必被徐卓等其余三门看轻，今后再难号令各门弟子。
面对夸赞，唐相宜不胜惶恐，连连推让，就势便要行大礼。方景澄早有防备，托住他的手臂，略微发力便拦阻下来。除去唐缨娘，潞山派弟子齐刷刷跪倒一片，其中尤以唐煜跪得最是挺直端正。
南宫寒远远望去，竟见唐相宜硬是挤出几滴老泪，潸然道：“方侯，大恩难谢，唐某的身家性命便全托付于你啦，但有差遣，虽万死不辞！”
“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唐缨娘那肯干这事，早悄悄移步南宫寒一侧，面带轻蔑，冷眼看着唐煜率众弟子叩首齐呼，再看南宫寒藏不住笑的样子，不禁质问他道：“有什么可笑的？”
南宫寒正为这滑稽一幕而发笑，见唐缨娘发难，急中生智，赶紧正色道：“贵派驾临，清泉关又添劲旅，我当然由衷地高兴和欣喜，这是发自内心的欢笑。”唐缨娘顿时语塞，一时竟不知怎么骂他，想想他的话又觉得好笑，不由怒气渐消。
南宫寒趁热打铁问道：“不知唐大掌门有何打算，是否要将贵派的大队人马调来，哈，要是多个五六百人，当前局势就完全不一样哩。”唐缨娘傲然答道：“爹爹既然答应来清泉关，定会有他的安排，只要有我潞山派在，清泉关可保无忧。”
经过几番谦让，方景澄阔步在前，唐相宜紧随侧后，一同迈进关门。
前戏演罢，此刻登场方是正戏。二人修为深厚，均以密语相传，旁人浑然不知。
方景澄开门见山直接问道：“相宜老弟莫怪老哥嘴闲，以老弟的精明谨慎，怎会被烈鹰门摆上这么一道，是否另有原因？”唐相宜心知瞒不过他，干脆抖个干净，于是答道：“方侯英明，今次我率本门弟子先来，时间路线均极机密，知者甚少，如无奸细，烈鹰门绝不可能知晓。”方景澄双目金芒闪现，凝神思虑后再问：“可是其余三大掌门之一？”唐相宜身形剧震，不是他没有想过，可方景澄问得如此直接，仍令他措手不及，只得黯然道：“但愿不是。”
更令人意外的是，方景澄明知潞山派有内鬼，仍向唐相宜伸手要人：“相宜老弟，贵派人马何时能到？”唐相宜惊道：“方侯，此着怕太险了吧？”方景澄却道：“渴之将死，就算是毒酒也要一饮而尽。”唐相宜道：“既如此，我立刻发信，本派狮门、狼门、虎门各出二百精壮，三日后可抵清泉关。”
方景澄忽登高而呼，高声宣布此“喜讯”，今日先有募军一胜，后有援兵将至，恰如双喜临门。众将士不由欢喜若狂，一片狂热中，因士卒哗躁，连唐相宜都不得不装腔作势讲了几句，以表潞山派誓与清泉关共存亡之意。
随后，方景澄下令，各军自行散去。
郗子季屁颠颠跟着唐相宜一行去安置之所，美其名曰帮着带路，李瞻被吴荣拉着去研究暗器之法，上官策累了大半天，直接回营大睡。守关重任便留给南宫寒，毕竟今日由骊山军值守，关上不能没有主帅。
南宫寒登上关楼，沿途士卒纷纷向他招呼，寒帅、南宫大帅、老南、阿寒，称呼五花八门。骊山军中皆是恩族子弟，等级束缚较少，经过竞武大会，南宫寒声望大涨，颇能服众。
纪无怠负手伫立，南宫寒唤他却不见反应，走近再呼，他仍头也不回，只是缓缓道上一句：“这关上风太大了，吹得我头疼。”
环顾四周，风平浪静，有个屁的风啊。这老纪，不知又犯了什么癫。
南宫寒道：“纪先生，风大咱们就下去吧，免得着凉。”纪无怠毫无去意，反叹息道：“潞山派六百精锐，弄好了是救世主，弄不好就是催命鬼。这个方景澄，与吴若谷是一个德行，刀口舔血舔惯了，动不动就拿身家性命作赌注！”
宏武、桐山二军不战而胜，于凯旋途中放声高歌，士气激昂。反是潞山派弟子刚掩埋同袍尸首，心情沉重，闷不做声。
夜幕将临，募军全身退还清泉关前，关上关下立时欢声雷动，声浪不息，众将卒举刀狂呼，近至癫狂，仿佛真打了大胜仗，自鬼门集受创以来的阴霾气息一扫而空。此时守关的正是骊山军，坐镇关上的纪无怠心底虽不认同，但仍放纵士卒狂恣喧闹，以振军心。
得到飞报后，方景澄穿戴甲胄，率旗卒迎出关外。阵势比起迎接募军那时不可同日而语，方景澄自然看不上唐相宜带来的区区几个残卒，但唐相宜身后的潞山派却是此刻不得不拉拢的对象。
他与唐相宜曾有数面之缘，为表亲切，自然便以兄弟相称：“相宜老弟可算来啦，老哥哥早已盼你多时。”唐相宜似受宠若惊，快步上前朝他一拜，十分恭敬地说道：“唐某和潞山派何德何能，怎敢劳驾方侯出关相迎？”
二人动情执手，只差泪眼相望。这两只老狐狸演起戏来以假乱真，着实令人佩服。
方景澄接连送出高帽，几乎要把唐相宜捧到天上，说道：“怎么当不得？北境三大支柱，一为清泉关，二为宣桥关，第三便是相宜老弟的西黄山。湟京大战后，若是没有西黄山居中牵制强敌，哪有我清泉关和宣桥关的宁日？”方景澄还真不是说笑，在雍宛边境上，西黄山就像挑起扁担的肩膀，一头挑着清泉关，一头挑着宣桥关，潞山派的存在着实令宛军如鲠在喉。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先前一战，潞山派龙门嫡系弟子折损不少，令唐相宜心如刀绞，可在方景澄面前，还得强作欢颜，不敢有一点伤感。
此番唐相宜率龙门骨干下山，却遭烈鹰门突袭，以致大败，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以他的自傲，能夹着尾巴来清泉关实在是有说不出的苦衷，一是自己既应允椎阳侯西进相助，若半途打道回府难免信誉扫地，二是本门既吃大亏，若丧气而返，必被徐卓等其余三门看轻，今后再难号令各门弟子。
面对夸赞，唐相宜不胜惶恐，连连推让，就势便要行大礼。方景澄早有防备，托住他的手臂，略微发力便拦阻下来。除去唐缨娘，潞山派弟子齐刷刷跪倒一片，其中尤以唐煜跪得最是挺直端正。
南宫寒远远望去，竟见唐相宜硬是挤出几滴老泪，潸然道：“方侯，大恩难谢，唐某的身家性命便全托付于你啦，但有差遣，虽万死不辞！”
“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唐缨娘那肯干这事，早悄悄移步南宫寒一侧，面带轻蔑，冷眼看着唐煜率众弟子叩首齐呼，再看南宫寒藏不住笑的样子，不禁质问他道：“有什么可笑的？”
南宫寒正为这滑稽一幕而发笑，见唐缨娘发难，急中生智，赶紧正色道：“贵派驾临，清泉关又添劲旅，我当然由衷地高兴和欣喜，这是发自内心的欢笑。”唐缨娘顿时语塞，一时竟不知怎么骂他，想想他的话又觉得好笑，不由怒气渐消。
南宫寒趁热打铁问道：“不知唐大掌门有何打算，是否要将贵派的大队人马调来，哈，要是多个五六百人，当前局势就完全不一样哩。”唐缨娘傲然答道：“爹爹既然答应来清泉关，定会有他的安排，只要有我潞山派在，清泉关可保无忧。”
经过几番谦让，方景澄阔步在前，唐相宜紧随侧后，一同迈进关门。
前戏演罢，此刻登场方是正戏。二人修为深厚，均以密语相传，旁人浑然不知。
方景澄开门见山直接问道：“相宜老弟莫怪老哥嘴闲，以老弟的精明谨慎，怎会被烈鹰门摆上这么一道，是否另有原因？”唐相宜心知瞒不过他，干脆抖个干净，于是答道：“方侯英明，今次我率本门弟子先来，时间路线均极机密，知者甚少，如无奸细，烈鹰门绝不可能知晓。”方景澄双目金芒闪现，凝神思虑后再问：“可是其余三大掌门之一？”唐相宜身形剧震，不是他没有想过，可方景澄问得如此直接，仍令他措手不及，只得黯然道：“但愿不是。”
更令人意外的是，方景澄明知潞山派有内鬼，仍向唐相宜伸手要人：“相宜老弟，贵派人马何时能到？”唐相宜惊道：“方侯，此着怕太险了吧？”方景澄却道：“渴之将死，就算是毒酒也要一饮而尽。”唐相宜道：“既如此，我立刻发信，本派狮门、狼门、虎门各出二百精壮，三日后可抵清泉关。”
方景澄忽登高而呼，高声宣布此“喜讯”，今日先有募军一胜，后有援兵将至，恰如双喜临门。众将士不由欢喜若狂，一片狂热中，因士卒哗躁，连唐相宜都不得不装腔作势讲了几句，以表潞山派誓与清泉关共存亡之意。
随后，方景澄下令，各军自行散去。
郗子季屁颠颠跟着唐相宜一行去安置之所，美其名曰帮着带路，李瞻被吴荣拉着去研究暗器之法，上官策累了大半天，直接回营大睡。守关重任便留给南宫寒，毕竟今日由骊山军值守，关上不能没有主帅。
南宫寒登上关楼，沿途士卒纷纷向他招呼，寒帅、南宫大帅、老南、阿寒，称呼五花八门。骊山军中皆是恩族子弟，等级束缚较少，经过竞武大会，南宫寒声望大涨，颇能服众。
纪无怠负手伫立，南宫寒唤他却不见反应，走近再呼，他仍头也不回，只是缓缓道上一句：“这关上风太大了，吹得我头疼。”
环顾四周，风平浪静，有个屁的风啊。这老纪，不知又犯了什么癫。
南宫寒道：“纪先生，风大咱们就下去吧，免得着凉。”纪无怠毫无去意，反叹息道：“潞山派六百精锐，弄好了是救世主，弄不好就是催命鬼。这个方景澄，与吴若谷是一个德行，刀口舔血舔惯了，动不动就拿身家性命作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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