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帐中议事
天明时分，南宫寒悠然醒转，只觉喉中腥臊，张口哇地吐出一滩污血，血中至黑，臭不可闻。
纪无怠也不嫌弃，用指蘸血尝之，轻抚其额，果如所料已退下烧去，欣喜道：“青鹖至阳乌霜至阴，阴阳相克终得安全，寒帅已无大碍，不过你真错过一场生死大战。”郗子季握住他手激动道：“中了乌霜还能活得过来，你的命真大。”南宫寒剧咳数声，在郗子季协助下调理内息，约莫用了两刻钟才把体内至阳至阴之气调顺，缓过气候声音却依然虚弱，轻声问道：“我只记得被江立啸轰下擂台，后面发生何事，老郗为何一身是血？”
郗子季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纪无怠倒十分镇定，将昨日之事一一据实相告。
经一夜劳作，营中四处散落的尸首被敛作三个巨大的人堆，不分敌我，皆用烈火焚之。
南宫寒望见三堆旺盛的火焰和乌黑的浓烟，一时默然无语，既感念逝去之同袍，也悯惜战死之敌兵。
纪无怠暗赞他仁义心肠，道：“看来寒帅仁心甚重，他日若能自领一军，定能体恤士卒，当一仁帅。”南宫寒却道：“人说慈不掌兵，我以为像子季兄那样方可为一军主帅，像我这样从旁辅佐便好。”纪无怠却看不上那种刚猛有余，韬略不足之人，侃侃而道：“郗帅可为大将，但不能成为大帅。我以为将帅之别关键便在仁心，凡开国立大业者，都是先施仁于将卒，再施仁于天下，方能最终成功。”南宫寒似懂非懂，也无心细问，敷衍说道：“先生的话高深莫测，我尚不知其中奥义，他日一定再向先生请教。”
说话间，李瞻和上官策听闻南宫寒醒转，急忙赶来一见。南宫寒这才得知，此战奇兵队伤亡极重，除去四大主帅、纪无怠和蒙龙蒙虎外，只剩下两名来自三等小恩族的子弟。蒙龙蒙虎彻夜照料几名受伤的同族战士，终未能救治过来，蒙松山见带出来的本族子弟折损殆尽，悲痛至晕厥过去，好在暂无大碍。
南宫寒黯然道：“此战虽胜，但胜得太惨，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李瞻一直协助薛存礼清点记录战果，脑中记得十分清楚，点头道：“据昨夜所查数字，不计伤卒，赤羽亡一百一十三人，亲军亡二百六十人，募军亡四百四十五人，总计亡八百一十八人，若算伤者，当有二千之数。敌军遗弃尸首约一千二百具，算上伤者至少也在二千以上。”
椎阳侯计中计虽大获成功，但孟弥精锐的战力却超过他的预想，光看数字，此战着实不算大胜。纪无怠却另有算法，道：“如此对比实在不妥，孟弥所派皆是精锐，赤羽和亲军以一换一倒无问题，募军嘛，以三换一恐才恰当。这样一算，我军阵亡不到五百，当称得上一场大胜。”
老纪贬低牺牲同袍，立时惹起众怒，郗子季和上官策反唇相讥，吵作一团。
李瞻忙却一夜，详细记录恩族子弟战死名单，伤感道：“若我所知不差，昨日一战，陈州龙氏、清州黄氏、贡州周氏三族男丁全部壮烈战死，再不复存。这三族的列传便止于昨日。”纪无怠不知是真惊还是故意转移话题，叫道：“可是位列二等恩族的陈州龙氏？”
李瞻沉重地点头。陈州龙氏，位列二等恩族第二十八，恰拍在江州郗氏和海州郗氏之前。纪无怠之惊在于，陈州龙氏是第一个消亡的二等恩族。郗子季攥拳一挥，痛惜万分，道：“龙氏的那位兄弟我在明远寨时打过几次照面，剑使得非常不错，没想到他竟是家中独苗。”
昨日经历大战，又彻夜不眠，众人大多粒米未进，此时方觉饥肠辘辘。大战过后，营中埋锅造饭，炊烟袅袅，吴侯赐下肉蔬瓜果，犒赏三军。各军将卒三五成群，围坐而食，欢笑全无，压抑至极。
三军进食后，椎阳侯令各军主帅帐中议事。
侯爷用计时未与大家商量，这会却要开帐议事，实在令人生疑。募军虽划归白世坚统辖，但也应去一名话事之人，以前定是蒙松山，如今他病倒，重担便落在郗子季身上。郗子季心中忐忑，说什么也要把纪无怠拉上。拉扯中不由耽搁了时辰，两人到时议事早已开始。
中军帐中，椎阳侯吴若谷高坐主将台上，各军主帅分左右两列恭立于下，左为赤羽四将陆荣贤、龙震、白世坚和江立啸，右为亲军二将吴宾、吴荣，郗子季和纪无怠赶紧入右列立好。
吴若谷不知二人要来，忽问道：“募军的二位也到了，听说松山大人身体欠佳，本侯尚未来得及前去探望。”郗子季向侯爷解释自己出现在此的原因：“松山大人无大碍，已能开口说话，特让我与纪先生代他前来领受侯爷军令。”吴若谷道：“来得正好，先前本侯与诸将已议定攻防之策，这便传与你们。”
吴若谷决定自鬼门集分兵，一路由他自率赤羽和亲军主力开向鹰巢城，寻找孟弥主力决战，另一路则让伤亡过半的募军回师清泉关。
吴若谷对此策颇为得意，故意问纪无怠：“纪先生曾提醒谨防后院失火，本侯这样分兵可算从谏如流？”纪无怠惊而无奈，只能点头作罢。
若吴若谷真信孟弥会奇袭清泉关，则断然不会仅让数百残卒回师作援。纪无怠在心底长叹：“吴侯啊吴侯，你老人家果然用兵至险至奇，只不过这一次，连我老纪都成了你手中的棋子！”
吴若谷知道纪无怠已看穿此计，但谅他不会挑明，哈哈笑道：“届时有纪先生坐镇清泉关，本侯可以高枕无忧。”郗子季不禁暗自嘀咕：“难道纪大军师真有经天纬地之才，连椎阳侯都如此看重他。”纪无怠心中暗暗叫苦，终后悔自己的大嘴巴藏不住话，以致每一步都被吴若谷死死拿捏。
纪无怠也不嫌弃，用指蘸血尝之，轻抚其额，果如所料已退下烧去，欣喜道：“青鹖至阳乌霜至阴，阴阳相克终得安全，寒帅已无大碍，不过你真错过一场生死大战。”郗子季握住他手激动道：“中了乌霜还能活得过来，你的命真大。”南宫寒剧咳数声，在郗子季协助下调理内息，约莫用了两刻钟才把体内至阳至阴之气调顺，缓过气候声音却依然虚弱，轻声问道：“我只记得被江立啸轰下擂台，后面发生何事，老郗为何一身是血？”
郗子季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纪无怠倒十分镇定，将昨日之事一一据实相告。
经一夜劳作，营中四处散落的尸首被敛作三个巨大的人堆，不分敌我，皆用烈火焚之。
南宫寒望见三堆旺盛的火焰和乌黑的浓烟，一时默然无语，既感念逝去之同袍，也悯惜战死之敌兵。
纪无怠暗赞他仁义心肠，道：“看来寒帅仁心甚重，他日若能自领一军，定能体恤士卒，当一仁帅。”南宫寒却道：“人说慈不掌兵，我以为像子季兄那样方可为一军主帅，像我这样从旁辅佐便好。”纪无怠却看不上那种刚猛有余，韬略不足之人，侃侃而道：“郗帅可为大将，但不能成为大帅。我以为将帅之别关键便在仁心，凡开国立大业者，都是先施仁于将卒，再施仁于天下，方能最终成功。”南宫寒似懂非懂，也无心细问，敷衍说道：“先生的话高深莫测，我尚不知其中奥义，他日一定再向先生请教。”
说话间，李瞻和上官策听闻南宫寒醒转，急忙赶来一见。南宫寒这才得知，此战奇兵队伤亡极重，除去四大主帅、纪无怠和蒙龙蒙虎外，只剩下两名来自三等小恩族的子弟。蒙龙蒙虎彻夜照料几名受伤的同族战士，终未能救治过来，蒙松山见带出来的本族子弟折损殆尽，悲痛至晕厥过去，好在暂无大碍。
南宫寒黯然道：“此战虽胜，但胜得太惨，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李瞻一直协助薛存礼清点记录战果，脑中记得十分清楚，点头道：“据昨夜所查数字，不计伤卒，赤羽亡一百一十三人，亲军亡二百六十人，募军亡四百四十五人，总计亡八百一十八人，若算伤者，当有二千之数。敌军遗弃尸首约一千二百具，算上伤者至少也在二千以上。”
椎阳侯计中计虽大获成功，但孟弥精锐的战力却超过他的预想，光看数字，此战着实不算大胜。纪无怠却另有算法，道：“如此对比实在不妥，孟弥所派皆是精锐，赤羽和亲军以一换一倒无问题，募军嘛，以三换一恐才恰当。这样一算，我军阵亡不到五百，当称得上一场大胜。”
老纪贬低牺牲同袍，立时惹起众怒，郗子季和上官策反唇相讥，吵作一团。
李瞻忙却一夜，详细记录恩族子弟战死名单，伤感道：“若我所知不差，昨日一战，陈州龙氏、清州黄氏、贡州周氏三族男丁全部壮烈战死，再不复存。这三族的列传便止于昨日。”纪无怠不知是真惊还是故意转移话题，叫道：“可是位列二等恩族的陈州龙氏？”
李瞻沉重地点头。陈州龙氏，位列二等恩族第二十八，恰拍在江州郗氏和海州郗氏之前。纪无怠之惊在于，陈州龙氏是第一个消亡的二等恩族。郗子季攥拳一挥，痛惜万分，道：“龙氏的那位兄弟我在明远寨时打过几次照面，剑使得非常不错，没想到他竟是家中独苗。”
昨日经历大战，又彻夜不眠，众人大多粒米未进，此时方觉饥肠辘辘。大战过后，营中埋锅造饭，炊烟袅袅，吴侯赐下肉蔬瓜果，犒赏三军。各军将卒三五成群，围坐而食，欢笑全无，压抑至极。
三军进食后，椎阳侯令各军主帅帐中议事。
侯爷用计时未与大家商量，这会却要开帐议事，实在令人生疑。募军虽划归白世坚统辖，但也应去一名话事之人，以前定是蒙松山，如今他病倒，重担便落在郗子季身上。郗子季心中忐忑，说什么也要把纪无怠拉上。拉扯中不由耽搁了时辰，两人到时议事早已开始。
中军帐中，椎阳侯吴若谷高坐主将台上，各军主帅分左右两列恭立于下，左为赤羽四将陆荣贤、龙震、白世坚和江立啸，右为亲军二将吴宾、吴荣，郗子季和纪无怠赶紧入右列立好。
吴若谷不知二人要来，忽问道：“募军的二位也到了，听说松山大人身体欠佳，本侯尚未来得及前去探望。”郗子季向侯爷解释自己出现在此的原因：“松山大人无大碍，已能开口说话，特让我与纪先生代他前来领受侯爷军令。”吴若谷道：“来得正好，先前本侯与诸将已议定攻防之策，这便传与你们。”
吴若谷决定自鬼门集分兵，一路由他自率赤羽和亲军主力开向鹰巢城，寻找孟弥主力决战，另一路则让伤亡过半的募军回师清泉关。
吴若谷对此策颇为得意，故意问纪无怠：“纪先生曾提醒谨防后院失火，本侯这样分兵可算从谏如流？”纪无怠惊而无奈，只能点头作罢。
若吴若谷真信孟弥会奇袭清泉关，则断然不会仅让数百残卒回师作援。纪无怠在心底长叹：“吴侯啊吴侯，你老人家果然用兵至险至奇，只不过这一次，连我老纪都成了你手中的棋子！”
吴若谷知道纪无怠已看穿此计，但谅他不会挑明，哈哈笑道：“届时有纪先生坐镇清泉关，本侯可以高枕无忧。”郗子季不禁暗自嘀咕：“难道纪大军师真有经天纬地之才，连椎阳侯都如此看重他。”纪无怠心中暗暗叫苦，终后悔自己的大嘴巴藏不住话，以致每一步都被吴若谷死死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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