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败而养性
郗子季与江立啸并肩行进于血水之间，营中倒毙尸首甚多，加之小雨沥沥，形成许多大小不一的血洼。尚能走动的士卒被集中起来，正紧张地打扫战场、清点战果。
椎阳侯吴若谷将计就计，以地道藏兵，布下天罗地网，将袭击鬼门集大营的宛军大部歼灭，但仍有相当数量的轻骑逃之夭夭。侯爷未下令追击，只因经历苦战的各军实已疲弱不堪。
大战过后，如梦方醒。
江立啸道：“子季兄还认为是我下那乌霜之毒吗？”郗子季已看出诸事之关联，心知多半冤枉江立啸，口气立软，无奈地道：“如今看来，乌霜之毒定是奸细所下，目的便是挑动我恩族与赤羽军内斗，以便趁乱袭营。”江立啸点头道：“不错，我与子季兄想到一块，可这奸细却还不知是谁。”郗子季暗想，能在随身之物中下毒，定是极亲近之人，但江立啸的几名手下与他形影不离，实在不便明说，凭江立啸的才智，应自有判断。
椎阳侯吴若谷、赤羽左军主将陆荣贤、右军主将龙震、土军先锋官白世坚等一众将领迎面而来。其中陆荣贤和龙震二人郗子季尚是初见，听了江立啸的介绍方才认识。
江立啸率赤羽军士向吴侯和诸将行礼。他在赤羽军中地位极高，从陆荣贤和龙震对他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陆荣贤将他扶起，欣然道：“今日大战，立啸无忧，实为我军之大幸。”龙震赞他道：“立啸狂刀杀敌，力挽狂澜，于非常时刻建非常之功，不辱赤羽之名。”白世坚不屑凑这热闹，却也深感万幸，江立啸乃国师的关门弟子，若是有事，如何向国师交待？
江立啸十分谦虚，觉着亏欠南宫寒的人情，倒是把募军大肆夸赞了一番。吴若谷也知募军伤亡最重，便对郗子季说了一些抚慰之言。
别过椎阳侯，江立啸若有所思，愈觉吴若谷老谋深算，感慨道：“吴侯太厉害，心思缜密得你我想都想不到。”郗子季道：“谋略我是不懂，请江兄指点。”
江立啸借口支走手下，又拉郗子季走出百十步，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子季兄你想，今次诱敌之计，谁来当这诱饵是关键中的关键。若是让我赤羽军来当，白先锋肯定不干啊，折损兵马怎么向国师大人交待，若是让你们募军来当，嘿嘿，我看你们弟兄非跟吴若谷拼命不可。所以……”郗子季猛醒，接话道：“所以吴侯坐镇观武台，亲作诱饵，这样一来，赤羽军、募军、亲军都损失惨重，谁都无话可说。”江立啸冷哼怪笑道：“对喽，所以别看刚才陆、龙二人满脸堆笑，心里不定怎么骂娘呢。白先锋城府不如陆、龙，脸已拉得老长啦。”
这一路聊下来，郗子季对江立啸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先前血战，营中近半帐篷毁去。郗子季费劲找寻半天，终在一破帐中找到南宫寒等人。南宫寒一息尚存，观武台坍塌时，幸得李瞻和上官策舍命相护，他才没被埋在地道之中，二人抬他随援军冲出，最终在这帐中与奇兵队剩余人马汇合。
说是剩余人马，其实算上四大主帅，奇兵队还能动弹的总计还有九人，这还包括纪无怠。其余死的死、伤的伤，还有缺胳膊断腿的，恐也只能遣散回乡。
奇兵队二十三人，一仗下来，折损大半！
见郗帅归来，众人感之至深，泣而相拥。
李瞻生气地道：“老郗你跑何处去了，我刚在营中寻遍，不见你的身影，还以为你已倒在敌骑的箭下。”郗子季露出臂上伤口，庆幸地道：“敌箭如雨，厉害得很，老郗避之不及，左臂中了一箭，好在未能致命。”
随后，郗子季便将江立啸所说述与他们。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这与纪无怠先前所说大致不差，如今谁也不信江立啸能有加害南宫寒的动机。
郗子季轻抚沉睡的南宫寒之额，滚得烫人，但脸唇之青紫稍有退去，疑惑地问道：“纪先生，阿寒现在情况如何，为何发起高烧，却又似有好转？”纪无怠早为他号过脉象，哼道：“早说这小子有九条命，果真不假，依我看只要能挺过去就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今晚仍不可大意，我就在这里守着，以防不测。”
郗子季大吃一惊，十分迟疑地问：“乌霜之毒可是天下罕见的奇毒，这小子就这样可能就没事啦？”纪无怠道：“要不说人各有命，若换他人中乌霜之毒，肯定早就没命。这小子体内有青鹖至阳之毒，乌霜乃至阴之毒，以毒攻毒，两败俱伤，最后应是无事。”
应是无事？这纪大军师不太靠谱啊。
郗子季不怕他生气，追问道：“先生这以毒攻毒的道理可有依据？”纪无怠果然面色难看，显是不悦，讪讪地道：“老纪我说的便是依据，不信你拿去治，这乌霜之毒本就无药可解，如今就看这小子的命数了。”
是夜，纪无怠果然彻夜守护南宫寒，郗子季在旁一步不敢离。其实在别处营帐的奇兵队众人也尽皆无眠。
郗子季和衣抱刀倚墙而休，纪无怠借着油灯还在看书。
郗子季不禁好奇，问他：“先生才高八斗，竟还要读这许多书吗？”纪无怠闲着也是无事，干脆同他讲起读书之理：“在下读书目的有二，一为明理，一为养性，此书我确已读过不下十遍，所以今日读来不为明理，实为养性。”郗子季更加不明白了，奇怪地道：“先生真是奇怪，今日我们刚经历一场生死大战，这大晚上的养什么性呢。”
纪无怠痛苦地道：“今日吴侯大胜对手，我却大败于吴侯，败因便是心性轻浮。”
椎阳侯吴若谷将计就计，以地道藏兵，布下天罗地网，将袭击鬼门集大营的宛军大部歼灭，但仍有相当数量的轻骑逃之夭夭。侯爷未下令追击，只因经历苦战的各军实已疲弱不堪。
大战过后，如梦方醒。
江立啸道：“子季兄还认为是我下那乌霜之毒吗？”郗子季已看出诸事之关联，心知多半冤枉江立啸，口气立软，无奈地道：“如今看来，乌霜之毒定是奸细所下，目的便是挑动我恩族与赤羽军内斗，以便趁乱袭营。”江立啸点头道：“不错，我与子季兄想到一块，可这奸细却还不知是谁。”郗子季暗想，能在随身之物中下毒，定是极亲近之人，但江立啸的几名手下与他形影不离，实在不便明说，凭江立啸的才智，应自有判断。
椎阳侯吴若谷、赤羽左军主将陆荣贤、右军主将龙震、土军先锋官白世坚等一众将领迎面而来。其中陆荣贤和龙震二人郗子季尚是初见，听了江立啸的介绍方才认识。
江立啸率赤羽军士向吴侯和诸将行礼。他在赤羽军中地位极高，从陆荣贤和龙震对他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陆荣贤将他扶起，欣然道：“今日大战，立啸无忧，实为我军之大幸。”龙震赞他道：“立啸狂刀杀敌，力挽狂澜，于非常时刻建非常之功，不辱赤羽之名。”白世坚不屑凑这热闹，却也深感万幸，江立啸乃国师的关门弟子，若是有事，如何向国师交待？
江立啸十分谦虚，觉着亏欠南宫寒的人情，倒是把募军大肆夸赞了一番。吴若谷也知募军伤亡最重，便对郗子季说了一些抚慰之言。
别过椎阳侯，江立啸若有所思，愈觉吴若谷老谋深算，感慨道：“吴侯太厉害，心思缜密得你我想都想不到。”郗子季道：“谋略我是不懂，请江兄指点。”
江立啸借口支走手下，又拉郗子季走出百十步，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子季兄你想，今次诱敌之计，谁来当这诱饵是关键中的关键。若是让我赤羽军来当，白先锋肯定不干啊，折损兵马怎么向国师大人交待，若是让你们募军来当，嘿嘿，我看你们弟兄非跟吴若谷拼命不可。所以……”郗子季猛醒，接话道：“所以吴侯坐镇观武台，亲作诱饵，这样一来，赤羽军、募军、亲军都损失惨重，谁都无话可说。”江立啸冷哼怪笑道：“对喽，所以别看刚才陆、龙二人满脸堆笑，心里不定怎么骂娘呢。白先锋城府不如陆、龙，脸已拉得老长啦。”
这一路聊下来，郗子季对江立啸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先前血战，营中近半帐篷毁去。郗子季费劲找寻半天，终在一破帐中找到南宫寒等人。南宫寒一息尚存，观武台坍塌时，幸得李瞻和上官策舍命相护，他才没被埋在地道之中，二人抬他随援军冲出，最终在这帐中与奇兵队剩余人马汇合。
说是剩余人马，其实算上四大主帅，奇兵队还能动弹的总计还有九人，这还包括纪无怠。其余死的死、伤的伤，还有缺胳膊断腿的，恐也只能遣散回乡。
奇兵队二十三人，一仗下来，折损大半！
见郗帅归来，众人感之至深，泣而相拥。
李瞻生气地道：“老郗你跑何处去了，我刚在营中寻遍，不见你的身影，还以为你已倒在敌骑的箭下。”郗子季露出臂上伤口，庆幸地道：“敌箭如雨，厉害得很，老郗避之不及，左臂中了一箭，好在未能致命。”
随后，郗子季便将江立啸所说述与他们。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这与纪无怠先前所说大致不差，如今谁也不信江立啸能有加害南宫寒的动机。
郗子季轻抚沉睡的南宫寒之额，滚得烫人，但脸唇之青紫稍有退去，疑惑地问道：“纪先生，阿寒现在情况如何，为何发起高烧，却又似有好转？”纪无怠早为他号过脉象，哼道：“早说这小子有九条命，果真不假，依我看只要能挺过去就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今晚仍不可大意，我就在这里守着，以防不测。”
郗子季大吃一惊，十分迟疑地问：“乌霜之毒可是天下罕见的奇毒，这小子就这样可能就没事啦？”纪无怠道：“要不说人各有命，若换他人中乌霜之毒，肯定早就没命。这小子体内有青鹖至阳之毒，乌霜乃至阴之毒，以毒攻毒，两败俱伤，最后应是无事。”
应是无事？这纪大军师不太靠谱啊。
郗子季不怕他生气，追问道：“先生这以毒攻毒的道理可有依据？”纪无怠果然面色难看，显是不悦，讪讪地道：“老纪我说的便是依据，不信你拿去治，这乌霜之毒本就无药可解，如今就看这小子的命数了。”
是夜，纪无怠果然彻夜守护南宫寒，郗子季在旁一步不敢离。其实在别处营帐的奇兵队众人也尽皆无眠。
郗子季和衣抱刀倚墙而休，纪无怠借着油灯还在看书。
郗子季不禁好奇，问他：“先生才高八斗，竟还要读这许多书吗？”纪无怠闲着也是无事，干脆同他讲起读书之理：“在下读书目的有二，一为明理，一为养性，此书我确已读过不下十遍，所以今日读来不为明理，实为养性。”郗子季更加不明白了，奇怪地道：“先生真是奇怪，今日我们刚经历一场生死大战，这大晚上的养什么性呢。”
纪无怠痛苦地道：“今日吴侯大胜对手，我却大败于吴侯，败因便是心性轻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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