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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釜底抽薪

    晋王府。

    内宅中,摆下宴席。

    赵光义居首,众人饮宴。

    愁云惨淡喝闷酒,怎一个愁字了得。

    虽然事情过去许久,但朝堂震动依旧,每天都有无数人被捕。

    下乌台诏狱的,下刑部天牢的,也有开封府监牢的。

    不断有人被抄家灭族。

    谋逆乃是大案,要再三仔细审理。

    但是完全不可能犯案。

    因为这是文官们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突破口。

    屈广恒也在宴席上。

    本来早没他的资格,他不仅自己丢官去职,两个儿子也都被抓了起来。

    赵光义出面,才将他两个儿子保了下来。

    自己年纪大了,丢官就丢了,但两个儿子算是保留了起复的希望。

    他暗自庆幸,真要感谢这次谋逆案,使得他家的案子成为了靠边站的小案子。

    只能摇头叹息,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这位皇子殿下。

    现在晋王一系,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说白了,晋王把持开封府这么多年,他们这些人都是既得利益者。

    在城内有房有宅有商铺,有各种油水偏门渠道。

    这次皇子图穷匕见,明面上谋逆案与开封广场,背地里搞城外新城开发,让他们极为被动。

    真让皇子搞成,不但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原先优越感不再,而且皇子威望狂升,这才是最要命的。

    要想阻击,难上加难。

    他们这些人这些天想了无数办法。

    没办法,借着这次谋逆案,皇子天生就牢牢抓住了一部分人的人心。

    利用这个关键时刻文官与武将的集团的缠斗、文官阶层之中的内斗、既得利益者们之中的挑斗,牢牢掌握了主动权。

    会有无数人帮着推动,或是被动推动皇子的计划。

    眼下开封广场与房地产开发是不可避免的了,毕竟吴越国资本闻风而动,据说连江南富商都在托人找皇子,要竞标土地。

    真是打脸,这些应该开封府来主导的,结果却变成皇子一系主导。

    晋王不但将主导权拱手让出,还被皇子骗去了几万贯,成为了笑柄。

    赵光义这些天狠狠摔了些东西,可是无济于事。

    他的心情始终像是台风季节的大海,巨浪不断,随时都会有滔天大浪。

    “为今之计,只有等南面的消息。”

    有人献策。

    南边已经派人过去了。

    但这边也不能什么事情也不干啊?

    程德玄忽然说道:“南边事成与不成,开封广场都要想办法予以掣肘。若是开封广场建成,却没有商户愿意入驻,那便成为了笑话。”

    没有商业价值,后续房地产开发都是水中花镜中月。

    来个釜底抽薪!

    赵光义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程德玄又徐徐说了些自己的计策,如何让开封广场商业价值成空。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一群人七嘴八舌,倒的确是提了不少意见。

    赵光义总算是心情敞亮了些。

    “南边给我盯紧了,一有消息马上报上来!”

    “放心吧晋王!我家三哥办事向来稳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稳准狠!”

    一个昂藏大汉站起来,躬身应诺。

    他这长相,居然跟唐瑞口中所说的开封第一强者高琼极为酷似。

    或者说,这人就是高琼?

    ……

    水寨深处。

    一员水军将领脱去兜鍪,正是钱惟浚。

    先前钱俶请求让钱惟浚南归,一是带领疏浚河道人才北上,二是请两浙富商前往开封考察。

    赵匡胤痛快答应了,既然还要留钱俶在开封住上一段时间,那钱惟浚南归也是小事。

    更何况,人家的确是拳拳之心。

    无论是疏浚河道,还是开封房地产,都是当务之急。

    钱惟浚依旧从淮河出海,实际上秘密从崇明海口入长江,在江阴港与孙林汇合。

    南边早就得了钱惟浚的信,安排好了一切。

    海上根本没有人有能力追踪,进入长江水道之前,船只就改头换面。

    没有人知道钱惟浚到了此地。

    至于钱惟浚到此的目的,就不能轻易为人所知。

    所以要带水寨深处,才能跟李恬见面。

    李煜给李恬的书信中,要他全力配合孙林,隐晦地提到些宋国朝堂的政治斗争。

    李恬瞬间就明白,皇子此行不太平。

    “自诲(李恬字)可是怕了?”

    简单收拾一番后,这里的水寨暂时能容得下数百人在此休整。

    李恬提前就派人过来准备,一应案几桌椅,床品茶具都齐备。

    临湖的木屋,几个人坐着喝茶聊天,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李恬摆手道:“不怕。只怕皇子与世子都想不到,我曾经去过海上,亲历过海匪搏杀。”

    当初李煜将造海船的任务交给他,想要突破吴越的长江口封锁,实现海上贸易的夙愿,他自然尽心尽力。

    秘密出海试船,也曾经壮着胆子去碰瓷海匪。

    他虽然是个造船的行家,是个动手能力强的读书人,但天生胆大。

    孙林顿时便对他刮目相看。

    太有性格了啊兄嘚!

    “你亲手宰过海匪?”钱惟浚咋舌。

    跟孙林与李恬他们相比,他就像是个乖宝宝。

    “当然宰过!”

    李恬挺胸突肚,“只宰过一个,当日形势危急,海匪用钩枪勾住我们的船,跳上来多人,我认准一个,上前一刀劈断了脖子,原来是个小头目,这才解了围。”

    这是他平生得意事。

    故而,忍不住又拿出来分享。

    临时充作侍从的两名船工忍不住插嘴,“几位贵人听他吹牛,他是滑了一跤,正好刀刃斩在人家脖子上。”

    孙林跟钱惟浚顿时大笑。

    连外面守着的唐瑞等人也是笑个不停。

    这些人也真有意思。

    “你们也出海跟海匪打过战?”孙林身子前倾。

    他这次南下,除了先前跟钱惟浚秘密商议的事情,还准备搜罗些水战的人才。

    从吴越国自然能支援一批,但是目标太过明显,有些事情只能偷偷做,还不宜声张。

    “打过战,打上瘾了。这要拜吴越国所赐!”

    李恬朝着钱惟浚拱了拱手,还有些气鼓鼓的。

    其实李煜气度相当宽宏,看着孙林的面子,肯去迎钱俶,且与钱家往来。

    南唐上下对吴越国是真的恨透了。

    不提吴越国当初几次夺下润州,直逼金陵。

    光是封锁住崇川海口,不让南唐的船从长江河道进入大海,便是绝了南唐最后一丝生机。

    吴越国把持着所有海上贸易,自己吃肉,不让南唐喝汤,的确是太霸道了。

    这也只能怪南唐自己不争气,无法在水师上击败吴越。

    李恬也是个异类,冒着巨大的风险,偷偷瞒过吴越的封江水师,能够突入到海上找海匪交战,试炼海船与海战。

    怪不得李煜觉得能够帮上他的不多,唯有李恬或许能给他惊喜。

    “那你们从海匪那仅仅是得些作战经验?”

    李恬红着脸说道:“不不,我们便是海匪。袭击吴越国的海上商船风险太大,反而是袭杀满载而归的海匪较为轻松。”

    孙林瞠目结舌,这李恬实在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本以为是个能造船有技术的读书人,胆子也大,没想到还是这般计算。

    要瞒过吴越的封江水师,追踪那些袭杀商队的海匪,从海匪手中抢夺到嘴的美食,这前后需要大量的谋算与决断。

    也需要培养大批可靠的手下。

    这绝非一朝一夕,也绝非庸人能够成事。

    关键是这么干几年,没有让海匪发现,只以为是其他海匪,这水平不是一般的高明。

    怪不得能保住这原先的湖口船场。

    也怪不得洞庭湖无数乱兵为湖匪,始终没能占据这个水寨。

    钱惟浚是个老实人,像是看怪物一样看李恬。

    本以为这个李恬与自己一样,是个读书人。

    没想到老实的外表之下,有这么一番作为。

    被一顿夸奖,李恬有些脸上挂不住,哈哈笑个不停。

    这的确是他生平得意事,却一直不为人所知。

    “你这叫黑吃黑啊!要是东海海匪知道这几年一直是你在暗中搞鬼,只怕生撕了你的心都有。”

    默默为东海海匪心疼几秒。

    钱惟浚叹气,“要是吴越水师能为你所用,若是海船能再坚固些,想必能纵横海上,寻找海外仙山。”

    没想到钱惟浚对海外仙山感兴趣。

    想想也对,吴越国虽然秉承祖训“善事中原,维护一统”,寻明主而尊奉正朔,但吴越国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总归会有一丝两丝遐想。

    往海外开拓,寻求别样的大一统。

    这时候的海外仙山可不是蓬莱,而是美洲大陆。

    孙林脑中不少念头跳动。

    或许钱惟浚与李恬,都能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发挥。

    钱惟浚打算今晚就走,直接北上,避免嫌疑。

    “皇子,我手下这些人,就承蒙照顾了。”

    此刻在长江上,有不少船只没有通过湖口进入洞庭湖,都是钱惟浚带来的。

    “好说,好说!”

    这次钱惟浚交给他的实在太多了,算是回报先前在开封的照顾。

    其实钱惟浚哪里知道,孙林并不是敬钱家先祖,也不是单独敬钱俶尊奉正朔的恢弘气度。

    而是因为后世的钱家。

    钱俶这一支,家风优良,一直没有出过坏人,而且到了华夏崛起的前后,出了“一诺奖、二外交家、三科学家、四国学大师等”。

    其中便有鼎鼎大名的钱学森。

    孙林正是冲着这个,才如此对待钱家。

    方才李恬跟钱惟浚短短交谈,在造船与航海上颇有共同语言,见钱惟浚匆匆便要离去,不由怅然。

    湖口控扼长江进入洞庭湖的要津,来往船只不少。

    等到刚入夜,钱惟浚便乘着船离去。

    周围舟楫依然络绎不绝,但不少都是此前听孙林安排,驻泊在外的船只。

    谁也没有注意到,大大小小的船只,在进入洞庭湖之后,随意地乱走,但最后都在有序地朝着湖口船场而去。

    一艘船上,一名身穿皮甲的黑瘦汉子凝望夜色中的水光泠泠。

    “为何没有留下小船当做岗哨?”

    “那边传来消息,不让设岗哨,别让人瞧出来咱们有所防备。”

    “这可不是儿戏啊!怎能如此托大?”

    “是皇子亲口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