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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月臣

    如果奥利索伯爵知道这场猫鼠游戏的胜方是老鼠的话,他那张板正严苛的脸上会有着怎样有趣的表情呢。风尧有点不太厚道地想到。

    他来到三石酒馆,进门便看到了老酒鬼桑索夫,大白天的,他依旧是那副醉醺醺的模样。桑达则在一旁拿着湿毛巾认真地擦拭着柜台。

    “来点老头子爱喝的酒。”他向桑索夫说道,将几枚反射着银光的加币放在了桌面上。

    “真好呢,有那么孝顺的孙子。”他打了个酒嗝,慢吞吞地收起钱币,然后吩咐服务生去准备。

    风尧找了个位置坐下,隐约中,他注意到有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

    拿上酒,他出了酒馆,往南门的方向离开。

    出城,沿着大道继续南行,很快,他便看到了一片寥落的落叶松林。这里是东丘林,他的目的地是过了这个树林之后的村子。

    但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往前迈进。他决定先在这里把一些麻烦给解决掉。

    “也不打声招呼就跟别人回家,不会有些失礼吗?”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声音仿佛是在树林的各个角落传来的一样。让人难以分辨其来源。但可以确定的是,说话的是一名女性。

    就在他思虑的空隙,白芒倏地从他的头顶闪出,剖开了干燥冷冽的空气。风尧侧头躲开锋刃,手肘往后撞去。但只被对方轻轻用手撑过,借力往后弹去,再次于林木中消匿了身形。

    “偷偷摸摸的,你是杂耍艺人?”

    “不耍点把戏,没有机会呀。”还是像此前的攻击一样。话音落下的瞬间,刀刃便抵到了他的身前。

    但这一次,情况稍有不同,风尧没有闪躲,刀刃结结实实地扎入了他的皮肉之中。鲜艳的血花在寒冷的空气中徐徐绽放。

    “咦!”对方讶然出声,仿佛没有料到自己能够如此轻易地得手。

    “游戏结束了。”风尧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狠狠地往地下摔去。眼看着对方就要砸向地面的时候,他才陡然收起了力气,顺带着还将对方稍微往上提了一些。刺客跌跤似的轻摔在了风尧的怀中。

    “阡族人都这么打招呼的吗?”风尧看着眼前那个穿着一身白色猎装,眼中带着慧黠笑意的女孩,尔后轻轻将她推开。

    对方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微卷的棕褐色短发与下颌齐平,鹅蛋小脸上,一双杏眼像是春天初露的早芽,闪烁着对这个世界的美好期许。

    “呀呀,被你看出来了。”她的嘴角微翘,缓步向前的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白色手帕,为风尧的伤口做起了包扎。

    “你怎么不躲开?”她问道。

    “太浪费时间。”

    “真狡猾,为了让我分神。”她若有所思地在风尧面前张开一只手掌,说道:“本来我还能再撑五分钟。”

    “你太高估自己了。”风尧轻描淡写地说道,“好多年过去了吧,阡祈。”

    “嗯,让人感觉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女孩点点头,声音低缓地呢喃道。

    寒暄过后,两人结伴往村子走去。

    村庄不大,只有二十余户村民。因为靠经东丘林,所以起名为东丘村。两人站在一个小土坡上,往村子的方向眺望,人影鲜见。

    现在是正午时候,天光刺眼,但放在初冬时候,又显得那么的温煦亲人。洋洋洒洒地落在身上,不生灼热之意。风尧在土坡上盘腿坐下,时间像是倒溯回去了一样。

    “我记得我们以前也常在这里休息。”

    阡祈环抱着膝盖,感慨地说道:“七年前。风恩爷爷老指使陌岛来找我们。”

    “他倒是一次都没把我们的藏身的地方说出去。”风尧惬意地眯起了双眼,仰面躺倒在土坡上。

    “当然不会,他很怕你瞧不起他。”说着,她扭头看了一眼风尧。

    但风尧的神情平静,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半响过后,他睁开双眼,淡淡地说道:“走吧。”

    刚行至村口,便有人开口朝风尧打了声招呼。抬眼一看,是村中铁匠的儿子小杜林,约莫二十岁左右,小麦色皮肤。

    “呦,风尧,好久没见你人了,回来探望村长?”

    “嗯,他现在在家吗?”

    小杜林诧异地看了一眼风尧身后的阡祈,说道:“在,好像还来客人了。”

    风尧点了点头,话别小杜林,来到了一间用木头栅栏圈起的房舍。房舍旁边有间小小的兽栏,两只老羊抬头看了他一眼,表现得温驯安静,没有发出声音。

    门没敲两下,便打开了,但开门的并不是风恩,而是一个比风尧要高上一头的男子。身形挺拔,浅眉高鼻,左眼稍低的位置有一道横向的疤痕。

    “大人。”男子弯腰致意,退步到门边。

    “我不习惯这种称呼,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风尧就行。”

    “是。”陌岛稍微犹豫了一下,语带勉强。

    进门,屋子正中心的位置生着炉灶,一个老头盘坐在边上,一边喝酒,一边烤火。火光映红了他的双颊,让他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风尧来到风恩的身旁,慢慢坐下,然后从包裹里拿出酒来,放到了对方的手边。

    “奥利索办的庆功宴我去了,他希望我做他的剑侍。”

    “你答应他了。”风恩漫不经心地将酒倒入杯中。天气虽然寒冷,但是他穿得很少,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羊毛毯子在单衣外面。

    “嗯。”风尧往火里扔了些干枝。

    阡祈和陌岛像两尊石雕一样站在一旁,没有坐下,也没有参与谈话。

    “奥利索觊觎王座已久,贪婪已经使他目不可视,耳不可闻。与这样的愚者为伍,没有好的下场。”风恩说这一切的时候,面色逐渐变得难看,腾跃的火焰在他的眼眸中恣肆舞动。

    “或许吧。”

    “你也是和你叔叔一样的蠢材。”风恩的话语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愤怒和失望。

    “这样的人到处都是。”风尧淡淡地说道,然后起身,扭头朝门边的两人说道:“你们要站到什么时候,嫌地上太脏的话里边有椅子。”

    两人点了点头,并没有真的坐下,只是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我有另外的事情,你们在这等着就好。”

    陌岛沉吟片刻,尔后说道:“大人,作为您的月臣,我们理应随侍左右。”

    “所以我刚才说的便是第一道命令。”

    “是。”陌岛无奈地答道。

    “另外,不必叫我大人。这也是命令。”说着,他伸手就要打开门闩。

    但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关上。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推门进来。

    来人一边喊着“倒霉,倒霉。”一边进门抖落身上的雨水。那是一个带点虚胖的老头,看上去有六十多岁。头发半白,脸上满是褶子。

    “真是见了鬼了,入冬的天,雨还下个不停。”他抱怨地咕哝道,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屋内的众人。

    “这么热闹,提前过寒山祭吗?”他疑惑地出声,但还是马上被坐在火堆旁喝酒的风恩吸去了注意力。更准确地说,是被美酒勾去了魂

    “你可真会享受。”他发着怪笑,在火堆旁一屁股坐下。

    “别碰我的酒,普利斯!”风恩一把打掉普利斯摸上酒瓶的手。

    “都多大岁数了,还是那么小家子气!”普利斯怪腔怪调地挖苦道,然后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十几枚拉扎(100拉扎=1银加,10银加=1金加)。

    “喏,酒钱。”

    “像你这么差劲的人都能当识字老师,你的老师肯定是驯兽师出身。”风恩哼哼唧唧地说道。

    “老师。”风尧走上前向普利斯打了个招呼。

    “哟,这不是我出色的学生吗?你这脸色看起来可不像是愿意叫我老师。”

    “您还是那么善于洞察人心。”

    “哈哈哈,好小子,还是那么不留情面。现在还在城里当职业角斗士挣那份辛苦钱呢?”普利斯拍着大腿,高声说道。

    风尧脸色微变,刚想接话,却被风恩抢在了前头。

    “倒是很难想象到还有比角斗士更低贱的差事。”

    “改行了?”

    “在奥利索公爵手下办事。”风尧坦然说道。

    “真的?那可得好好......”没等普利斯说完。风恩便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将其打断,随手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铁青着脸打开了通往后院的木门。

    “哎,外面还在下雨。”普利斯大叫道,但回应他的只有那沉重的摔门声。

    “死脑筋的老顽固!”他低声咒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