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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三仇》

    女孩如风铃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肆意舔舐的火舌间回响,他的家族一夜化为火海,家破人亡。

    昔日繁华雄美的府邸变成断壁残垣,族人愤怒嘶吼声仿若直上那黑压压的天穹。

    最后所有人的挣扎变成无情的血液溅在他的脸上,那血花灼烫着他的肌肤和理性,火光摇晃着他眼前的视线和泪中情感。

    父母离奇失踪,S级妖物现身……这都是苏家和妖人联合屠门的借口。

    待他如姐的嫂子用温暖的怀抱拥着他,却在下一刻化为死尸,那荡漾着温情的眼神最后在他眼前变成绝望的死水。

    他的兄长,族中掌事的少族长,用生命为他换下了最后一条逃生之路。

    那残破不堪的身体在他面前努力伸展着,最后仍是支撑不住那呼啸而来的子弹,倒下了一地尘灰,而兄长手指笔直地向着峥嵘的剑峰。

    他也不知是如何跌跌撞撞奔向了高崖,失去的左眼不住地流下混合着血丝的生理盐水。

    “天敕的苏家,我族与你们不共戴天!”

    他喉咙里滚动着辛酸,眼泪流在嘴角咸苦咸苦的,他想像狼一样吼叫发泄,却只能噤声而行。

    他破烂的玄色古衫宣告着古族的败落,他的家族在此坚守数百年,却被有心之人算计,落得现在这番地步。

    恨啊,怎能不恨。

    他恨不得就这样化妖,哪怕从此茹毛饮血,也要手刃仇人!

    可惜十二岁的他尚未觉醒邪气,他无法像其他族人一样司血,脸部线条还有点青涩的他就像一只小雏鸡一样毫无战斗能力。

    是他的无能。

    是他的不争。

    当他跑上危崖时,他凝视着深渊,无边寒意的包裹了他。这就是,他哥哥指示的地方。

    就在他迷离时,他听到了身后的嘲弄声,两位敌人一起出现,那个和他一般大的女孩脸部表情骤然开放,像憋坏了已久的花苞。

    “哈哈哈哈哈,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女孩身边还有一个高如磐石的大汉,头部带着类似于钢铁做的头盔,顶部的黄金回标纹理细密,闪着幽幽的锋光。

    大汉披着黑斗篷,肩头柔顺的灰白狼毛下是直至脚底的黑色,像一块容量巨大的黑布。女孩叫他“黑无常”倒也形象。

    黑无常迈开腿,黑布上的纵痕就水一般流动起来,有什么圆形的物体就在他的手中一伏一伏地凸显出来。

    “别逃了,跟我们回去,也许能饶你一命。”

    听黑无常的话,他啐了口血唾沫,白瞳收缩成极小的一个点,眼眶睁大到仿佛快渗出血液。

    “你们贪图我族的秘宝,不惜与邪魔歪道为伍,用尽阴谋诡计,失去了邪者修炼的初心!更失去了为人的底线!”

    “现在还满口大义呢?我们——就是妖人啊~”女孩舔舔红唇,对那漫天飞舞的血液带来的兴奋感意犹未尽。

    “你不知道,成为妖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我可以留下你,让你成为我真正的朋友,发挥你的所有潜力,凌越于众生之上,啖生者肉,吸死者灵,成就无上!”

    黑无常的身躯向他迫近,那女孩还在喋喋不休,轻笑嫣然。

    黑无常实力远超于他,浑身散发着渗人的气息,随着黑无常步履的靠近,有一种如同岩山压身的窒息感。

    寒风冷冽,悬崖下的黑暗呼噜着吐露出清烟。

    他张开牙,发出了小兽般的低吼,他不停地往后退,直到悬崖的边缘,被他踢落的落石,坠入无声的雾海。

    黑无常在他两米外站住了脚,似乎真怕他落去了,钢盔摇动着,叹了口气:

    “你和你哥一样冥顽不明,那……只能让你也看看这个了。”

    黑无常的手自黑布下探出,捧着的物体发出光泽,在黑色布幕落下时,他手中竟然捧着一个玻璃罐。

    那玻璃罐里装着鲜绿药草和像浊酒一样的黄色液体,气泡和黑色头发交缠,而两颗头颅在里面塞挤着,双目不暝。

    他一瞬就无力地跪下了,那是……他的父母!

    黑无常冷冷地说:“邪气血肉滋养最佳,他们修为极高都是好材料,可惜为了任务,身体无法携带,只能抛尸给野狼了……”

    只是一瞬,他挥霍着身体的全部能量沉默着攻了上去,一拳开风,全身的神经在瞬间绷紧。

    “去死。”

    他暗淡而平澜的白瞳死盯着黑无常的头盔里,那一刹爆发的气势,让黑无常的眼神在盔缝后微微一滞。

    而那一拳,他并不是打在黑无常的身上,而是玻璃罐上,玻璃横飞,汁水四落,两颗头颅就此滚落山崖。

    黑无常猛得提起了他无力的身体,轰得打在他的腹部,磨着牙恨切切道:“敢坏我好事,找死!”

    背后的女孩刚想提醒黑无常不要太过火,就看到被打得表情扭曲的他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笑,一种不祥的气息油然而生。

    黑色的邪气自他全身骨骼渗透而出,变成诡异的黑风呼啸着全场。

    他吐了口血在黑无常的头盔里,搏动着的血液刚接触皮肤就变成了尖锐的物质,竞相进入黑无常的鼻腔和眼球。

    不好,这混蛋觉醒了司血!女孩急忙利用风能抵抗这看似凶猛却无力的邪气涌动。

    而黑无常被这突如其来刺激得怒火上头,由钢铁链紧拴在腰部的数条白银刺刀扬起头,不受控制地尽数扎入他的腹部。

    但从他腹部涌出的血液如同半凝半溶的岩浆,带着致命的侵略气息,顺着刀锋流向黑布之后的魁梧身躯。

    黑无常急忙把他甩开,阻止他将全身的血液都注入对自己身体的侵杀。

    被甩开的他,短碎黑发在深谷之上张扬,无力的身体如同死去一般,女孩一见不妙,用风聚合成螺旋接住了他。

    他眼皮几乎无法抬动了,刚觉醒的邪气正在侵蚀着他的意识,他很快就会变成妖人。

    腥甜的风就像族人的呜咽,灌入气管后,狂怒在血管里游走,最后汇聚成奋身一跃的力量。

    仇——这是他仅剩的想法,玄色衣袂翻飞着,视力和听觉都在极快地失去,白色的雾气包裹着他,身体如陨石下坠,下坠,不断地下坠……

    隐秘的崖底,只有皑皑的白骨,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止。

    孤独的古族在此守卫了不知名的秘宝多个纪年,而无人敢随意探索剑峰,一是剑峰崔嵬、内部多个小峰头错落,二是一旦坠入深不可测的崖底便是十死无生。

    隐秘的甬道掩在枯骨后冒出浓厚的雾气,不知名的白花点缀在骨间,像曲折的河流一样蛇形生长一直延伸整个崖底。

    而在云雾破开的一处,弧形的石壁上水珠蜿蜒,壁顶近圆,整个石壁面都突兀在平整的崖石上,像圆塔一般的模样。

    有蹬道可以直上壁顶,虽然这些石阶短小并被侵蚀的形状模糊,但清晰可见人造的痕迹。

    弥漫在空气中的水汽仍然湿重,朦胧了壁顶,发光的透明植被生长在壁下的缝隙之中,如同蕨类的形状,头尖挂着大水珠。

    从天而降的客人打碎了这里的宁静,他重重地摔落在了壁顶,面部碎裂,遍体鳞伤。

    他全身的伤口都生着缭绕的黑气,血味在空气中炸开。

    他的血手刚好落在了圆壁的中心——那一颗终年被水雾朦胧的碎骨上。这断骨浑身剔透,如玉般光滑,如雪般白净,晶莹得不像凡物。

    断骨被镶嵌在这石壁的中心,表面却未结细密水珠,一沾血,断骨就化成了暗淡的深红;骨滋邪气,他身上迅速滋生的邪气却随着血液一头流向了断骨,化成了阵阵血雾。

    血雾极快的占领了空间,飘渺中展现波涛的形状,如澎湃的怒气席卷、咆哮。

    逐渐从指尖向全身,他一身碎骨开始粘合,藤蔓般蔓生的邪气被吞噬殆尽,而血红的光色自全身骨骼中散发,这种身骨增生剔除的过程让意识稍微清醒的他忍不住大声嚎叫。

    左眼重新长了回来,浑浊的血腥在眼中游离,邪气和不知名的气息混杂,另一只白瞳也逐渐被渲染成红色,夹带着疯狂与野性。

    在无意识中,他痛苦地滚落下石壁,而那块断骨已经消失,与他融为一体……

    人世再过七载,苍天胜昔,大道盛兮,群英会集,黎元和祥,众杰剑指四荒。

    才子层出,新风蔚然;邪祟服诛,河清海晏;实是新世之风貌。

    然,一藏污纳垢之阴地,层峰相掩,地脉相藏;森骨滋邪气,生养一妖人。这妖人龇牙咧嘴,发如乱麻,且衣不蔽体,举止怪蛮。

    他眼如红珠,泥嘴中叨叨着“三仇”。

    一仇——消声灭誉之仇

    二仇——杀父辱母之仇

    三仇——毁家屠族之仇

    他似乎不知自己名字,浑然忘却过往真我,只疯癫中吐恨,把“三仇”当成了自己名字。

    也不知何时,这妖人会悄然爬上了陡崖,向那人间仇人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