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九 最后一眼

    李凝霜进入了寒冰洞，她扫视了一下四周，寒冰洞中已经多出了一张冰床，刚好可以让她和上官清婉并排躺在一起。“丫头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成天卓玛再度问道。李凝霜说道:“前辈我自然已经做好准备了，我既然敢站在这里，就什么都不怕了。”成天卓玛点了点头，复又说道:“你爱他真的爱的很深，而且敢爱。”李凝霜又说道:“前辈过誉了，其实生活原本很简单，人的情感也很简单。我们侠者习武为了什么？其实就是为了明确本心，为什么那么多人渴望着武侠的世界？因为武侠的情感足够简单，敢想敢做也有能力去做。一件你想做且你有能力去做的事情，如果不做那就太遗憾了，那也就违背了侠者的真谛，那也就白费习武数十载了。前辈，来吧！”

    成天卓玛点头道:“好，好啊，丫头，你真的有很大的勇气，真的是敢爱敢恨。六年前遭受的那般屈辱，你敢只身一人独闯九州。六年后你甘愿放弃仅有的生命，饶是在生命的尽头也要助其达成心愿。可见你真正意义上拥有一颗侠者之心。那么，来吧，我们现在开始了！”

    成天卓玛示意李凝霜可以躺下了，“李姐。”“李姐姐。”成天盟众人此时都眼含泪光，先前李凝霜和成天卓玛的对话尽管平淡，但却更动人心。成天盟众人此时此刻都不禁潸然泪下。“好了，能认识大家我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奢求太多，这一辈子也算过的有滋有味，跌宕起伏了。”李凝霜对众人笑着挨个点头，随后她挣脱了方灵玉等人的搀扶，脚步尽管踉跄，但却不失坚定地躺倒在了冰床之上。“你们先出去吧。”杜子新喝了一口酒，淡然说道。方灵玉等人这一刻，不管是在寒冰洞内还是在寒冰洞外，不约而同的向着李凝霜躬身一礼，随后慢慢退了出去，将足够的空间留给了洞中四人。

    而出洞之后很多成天盟的女子都哭了，高崇岳、高莫忘、阴煞、天佐、何灵俊等男子也是叹气连连，人之初，性本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个生命就这样消逝于自己面前，任谁都会动容不已。

    而在洞中李凝霜最后看了一眼杜子新、成天卓玛，随后缓缓闭上了双眼。她实在是太虚弱了，尽管只是这么一会，她这一闭眼，就再度昏了过去，而这一眼真的就是最后一眼了。“好个丫头！”成天卓玛又忍不住赞了一声。杜子新也深以为然道:“也真难为了李兄，竟然生出了这样一个女儿！”“行了，你别胡扯了，怎么话一到你嘴里就变味了？”成天卓玛瞪了杜子新一眼。

    杜子新没有再多说什么，缓缓走到了李凝霜的头顶，随后伸出一只手按了下去，内力不断的注入其体内。他要做的就是帮助李凝霜保持血液处在高度循环状态，这才能保证换血成功。而成天卓玛也在这个时候动了，只见其略显干枯的手掌之中多了一柄银色小刀。只见成天卓玛单手一抛，数抹银光闪过，上官清婉和李凝霜的手腕、脚腕及几处动脉处都割开了不大不小的伤口，而未及鲜血流出，成天卓玛低喝一声。数根细长的软管飞出，分别连接住了李凝霜和上官清婉的这些伤口。下一刻殷红的鲜血自李凝霜的伤口处流出，不断地涌入上官清婉的体内。而上官清婉的体内也流出一些略显暗淡的黑红色血液，随后引入了李凝霜的体内。换血正式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鲜血一点一滴的互换。杜子新不断将内力注入李凝霜体内，帮助她促进血液的快速循环。鲜活的血液不断流出李凝霜的体内，而更多已经濒临坏死的血液，涌入了其体内，让李凝霜的脸色越发的苍白。生命气息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而上官清婉的俏脸却越发红润，甚至已经逐渐有了微不可查的呼吸。其手中的那朵冷月芍药甚至都在轻轻摇摆，似乎变得越发鲜活。

    夜，越来越深，而且原本万里无云的夜空，此时竟然有一层厚厚的云雾缭绕，隐隐之间还传出雷鸣之声。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巨大的暴雨。霄天宇真的睡了吗？其实没有。他被称为医圣，李凝霜手中的那点迷药他可能闻不出来吗？那一点点迷药根本迷不倒霄天宇。此时的霄天宇仰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去寒冰洞的打算。他就这么望着厚厚的云层，他的心情极其复杂，对，复杂，不能说悲伤，也肯定不能说高兴，就是一种不知名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的。霄天宇看着天空之中的云层越来越厚，越来越厚，显然预示着某些事情。他突然想起了段峰给李凝霜算作的那一卦，一花枯一花荣，果然不错呀！一花枯指的就是李凝霜香消玉殒，一花荣就是指的上官清婉归来了。霄天宇嘴角微微上扬，但这个勾起的弧度微乎其微，而且很是苦涩。这就是霄天宇现在的心情。

    “嗯，稳定下来就可以了。”杜子新说道，成天卓玛比杜子新显的轻松。作为换血的主导者，她比杜子新更加清楚现在的情况极其不错，只要激活了上官清婉的心脉和内丹，那么她就能活过来了。“加油，快到了！”成天卓玛和杜子新额头上都见汗了，成天卓玛再次加大了力度，李凝霜最后一丝精纯的血液疯狂地涌入了上官清婉的心脉之中。皮肤一点点的被激活，一点点的有了光泽。一下，扑通，扑通，一下，两下，上官清婉的心脏跳动的越发有力。而很快上官清婉的内丹逐渐被点亮，丝丝内力散发出来。上官清婉开始自动吸收起这些血液，身体机能正在不断的自我修复。速度越发快起来，一秒快过一秒，成天卓玛冷喝道:“杜子新注意了，注意她血液流动的速度，照着这个速度，她身体的机能现在开始逐渐恢复。但不能让她一下子吸收那么多心血，内力也要压制，否则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个时候一定要压制好了，不然不但她们两个会死，我们这两把老骨头也将不保。”“好的。”听着成天卓玛的冷喝，杜子新也不敢怠慢，开始拼命控制上官清婉吸收血液的速度。但是上官清婉的身体此刻就如久旱的青草一般，重沐甘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就如黑洞一般无限且疯狂的吸收着这些鲜血，饶是杜子新，面对这种人体本能的反应，也是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好在他是巅峰御月境的强者，否则根本挡不住这些血液。

    鲜血在上官清婉体内奔涌，内力开始扩散至整个丹田。上官清婉那些被无天首卫震断的经脉，破损的血管正在一点一滴的被自身内力修复。若有人可以看到这一切，定会感叹人体的奇妙。不知不觉间杜子新和成天卓玛都用了全力，甚至这两大御月境的眼睛之中都出现了点点血丝，可见其多么用力。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杜子新和成天卓玛被相继震退了出去，并相继吐出了鲜血。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同时看向了上官清婉，只见其修长的睫毛轻轻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