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
“你们又来干什么？”莫秋红着眼睛白了他们一眼。
周秋镇定且公正地说：“小丫头，你怎么这么没规矩。这下，李姨娘可是受了惊吓，你们也是该拿出点抱歉吧！这种事情本该上法院解决，这次就便宜你们，赔点钱，就好了。”
“还要钱？”青青几乎跳了起来，似乎要吼起来，“不是刚拿了钱吗？怎么还要！天天拿，柳清进监狱要拿，交军赏要拿，这下根本就不是我们的错，怎么还要拿钱！房子拿了，田产拿了，铺子拿了，这剩下的可是我小外甥的救命钱！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要逼死我们！”
“那也是同舟共济之法！”周秋威严地吼道，“都是柳家人，柳家有难，为何不出手？”
“同舟共济之法？”青青冷笑着，“我呸！我姐夫还在的时候，你们哪个不是同舟共济，有事没事就从他身上捞钱，侵占他的布匹、钱财，可哪个不是吃喝嫖赌，还要让他弥补亏空，甚至连自己的儿子柳湘也这么干。现在我们的钱都被你们捞光了，就剩下当卖了，怎么还来逼迫我们！自家男人没本事，把家败光了，舔着脸过来骗钱，你们还要点儿脸吗？”
“少废话，拿钱！”
“谁敢！”雪蕙挡在周秋面前，“大舅母，我可说一句公道话，四舅死之前已经说明了，他再也不是柳家的人，所以柳家的打点钱、军赏钱就不用青青她们出手了，至于李姨太的事，那就是误会，我敢说，要是李姨太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负责！”
周秋已经不耐烦了：“雪蕙，你别管，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给他们！”杨柳醒过来了，“莫秋，去把银票拿来！”
“太太……”
“拿来！”杨柳的声音呜咽了。
莫秋只能不情愿地拿来银票。周秋看了看，点了点头，叫人收起来，心满意足地走了。
城外。
“我说你等到下个学期开学再走，你就这么着急。”柳湘把水芬送到城外，坐牛车去苏州。
“是啊。”水芬和她的一个同乡的同学收拾东西，“去了再去把这半年落下的补上。”
说完就把柳湘拉到一边，带着哭腔，极小声地说，“三哥，我也不想离开你，离开雪蕙姐，但我必须早走！”
“怎么了……”柳湘看着小妹这个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我不想走四姐的路，我不想被拴住！”水芬哭了出来，“我娘给我定了亲，就是郭家的那个如东，听大娘说过两天监狱就要放人了，我不想嫁给那个二流子！”
柳湘心里一紧。他知道那个郭如东矮小猥琐，还是个天阉，因此脾气暴躁，家里好几个丫头被打伤，喜欢喝酒打牌，母亲还有精神病。嫁过去就是受罪，一辈子就看不见头了。
柳湘抬头看了看天，已是黄昏了：“走吧，快些走，小心天晚了，就出不去了！”
牛车开动了，水芬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柳湘也不舍地目送她离开，直到牛车消失在那土路小道上。
何姨太终究是缓过来了，就是人憔悴了不少，可以找周秋聊天。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大……奶奶……老奶奶，不好了，出大事了！”田经理跑进来，“二少爷……没了！”
周秋很惊异：“怎么会，不是交了那么多钱吗？”
“这次就是个套，其实二少爷就是抓学生，被几个不知好歹的学生给告了。本来也不是大嫂，就是政府刚打完仗，没钱了，穷人手里有几个铜板啊？就用这个办法，骗大家族交钱。最后再像模像样地交点儿赔款，怎的，只赚不赔！”田经理接着说，“不只是我们家，还有黄家，刘家，都一样，最惨的是郭家，四少爷如东连腿都打断了才断的气。唉，还是五小姐未过门的姑爷呢！不说了，老爷还在哭呢，三少爷又气他了！”
“哎呀，这个办法！”何姨太目瞪口呆。
周秋气得暴跳如雷：“这个小崽子，花了我家那么多钱，换回来了死人，不值，真不值！”随后又安静下来，“算了，花钱买教训吧，反正刚从四房家的那里得了钱。”
柳家。
“什么，你竟然帮着那小寡妇说话！”柳笺边哭边骂，“柳家有难，她作为柳家的媳妇，为什么不拿钱？”
“四叔已经跟家里脱离了关系，她也不算是柳家的媳妇了。况且四叔的棺材前家里一分钱没出，孤儿寡母生活不易，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柳湘跪在地上，义正言辞。
柳笺气得发抖，抡起棍子：“你……你个不孝子，老子打死你！”
“老爷息怒啊，少爷少不更事，您别一般见识！”田经理赶紧抱在柳笺，小声对柳湘嘱咐，“三少爷，您赶紧走吧，二少爷死了，老爷心情不好，求您莫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放学后，青青走在街上。她的精神十分糟糕，总是在哭，眼睛红肿着，陈花娥给她代了好多课。
经过法院，青青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台阶上呜呜地哭：“莫秋？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小姐？”莫秋擦了擦眼泪，“你怎么来了，太太去医院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你先回答我，你在这里干什么？”青青一眼看到了莫秋手里的判决书，抓起来，“判决，原告莫秋证据不足，败诉，被告无罪……你打官司了？还是和当官的打的！”
“是，就是他们撞了小海！”莫秋边哭边咆哮，“可是他们竟买通了法官，我又没有律师，就……”
“可恶……你哪里来的钱？”看莫秋没有反应，青青意识到不对，“你把你的嫁妆钱都用在这个上了？”
莫秋垂着脑袋，如同负错的孩子，半晌才轻轻地点点头。
“你这个傻丫头！”杨青青好容易控制住的情绪，又爆发了。她紧紧地把莫秋抱在怀里，不顾大街上人们的眼光小声抽泣起来。
“小姐……”
“走，去医院！”
另一边，铺子里。
“所有，这个办报去赚取学费的事，能不能确定下来了。”如旭翻看着柳湘整理出来的文章。
“怎么不能？”柳湘从账本里找出一张名片，“自从你上次跟我说了，我就帮你准备，还联系了云翠那里，她说只要你们去，她就找人帮你们印。好了，现在我收拾出的文章，大家看看选哪些？”
“嗯嗯。”邓楠看了看选出的文章，“我们早就商量好了，还有青青姐和云翠姐的都要加上。”
“还要加几个专栏。”如旭列出一张表格，“我和几个外校的同学说了，呼声最高的有俄语专栏，万国语专栏，马列主义专栏，以及文艺复兴时期艺术鉴赏专栏。”
“柳湘，这可是要命的事啊！”荀荆生翻看着文章，有些担忧地说。
“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荆生，你原来也是我们里面最不要命的，现在怎么担心起来了？”
荆生叹了口气：“正因为我过去经常干这‘不要命’的事，有了经验，才要担心的。现在政府管得这么严，就我所知，已经有三家正规报社被查封了，学校社团更多，这么大张旗鼓地闹，肯定包不住。”
“是啊。”柳湘看着如旭和邓楠，沉思了一会儿，“我认为，我们可以把出版总部分设在学校宿舍、社团总部和我的铺子，在学校里和其他主笔确定好文章，到我的铺子里雕刻模板，再把模板藏着我出城的货车里，到社团总部里油印。出版也是只在社团内发行，再到其他两个总部秘密传递。这样虽然废了人力，但保证了安全。”
“好，这个办法的确比较安全！”如旭拉着邓楠，“一会儿湘哥的货车出城，咱们赶紧去找云翠姐借上油印机。”
“快些吧！”荆生想到了什么，“你们这个报刊还没有名字呢！”
“早就想好了！”如旭掏出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觉新报。
周秋镇定且公正地说：“小丫头，你怎么这么没规矩。这下，李姨娘可是受了惊吓，你们也是该拿出点抱歉吧！这种事情本该上法院解决，这次就便宜你们，赔点钱，就好了。”
“还要钱？”青青几乎跳了起来，似乎要吼起来，“不是刚拿了钱吗？怎么还要！天天拿，柳清进监狱要拿，交军赏要拿，这下根本就不是我们的错，怎么还要拿钱！房子拿了，田产拿了，铺子拿了，这剩下的可是我小外甥的救命钱！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要逼死我们！”
“那也是同舟共济之法！”周秋威严地吼道，“都是柳家人，柳家有难，为何不出手？”
“同舟共济之法？”青青冷笑着，“我呸！我姐夫还在的时候，你们哪个不是同舟共济，有事没事就从他身上捞钱，侵占他的布匹、钱财，可哪个不是吃喝嫖赌，还要让他弥补亏空，甚至连自己的儿子柳湘也这么干。现在我们的钱都被你们捞光了，就剩下当卖了，怎么还来逼迫我们！自家男人没本事，把家败光了，舔着脸过来骗钱，你们还要点儿脸吗？”
“少废话，拿钱！”
“谁敢！”雪蕙挡在周秋面前，“大舅母，我可说一句公道话，四舅死之前已经说明了，他再也不是柳家的人，所以柳家的打点钱、军赏钱就不用青青她们出手了，至于李姨太的事，那就是误会，我敢说，要是李姨太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负责！”
周秋已经不耐烦了：“雪蕙，你别管，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给他们！”杨柳醒过来了，“莫秋，去把银票拿来！”
“太太……”
“拿来！”杨柳的声音呜咽了。
莫秋只能不情愿地拿来银票。周秋看了看，点了点头，叫人收起来，心满意足地走了。
城外。
“我说你等到下个学期开学再走，你就这么着急。”柳湘把水芬送到城外，坐牛车去苏州。
“是啊。”水芬和她的一个同乡的同学收拾东西，“去了再去把这半年落下的补上。”
说完就把柳湘拉到一边，带着哭腔，极小声地说，“三哥，我也不想离开你，离开雪蕙姐，但我必须早走！”
“怎么了……”柳湘看着小妹这个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我不想走四姐的路，我不想被拴住！”水芬哭了出来，“我娘给我定了亲，就是郭家的那个如东，听大娘说过两天监狱就要放人了，我不想嫁给那个二流子！”
柳湘心里一紧。他知道那个郭如东矮小猥琐，还是个天阉，因此脾气暴躁，家里好几个丫头被打伤，喜欢喝酒打牌，母亲还有精神病。嫁过去就是受罪，一辈子就看不见头了。
柳湘抬头看了看天，已是黄昏了：“走吧，快些走，小心天晚了，就出不去了！”
牛车开动了，水芬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柳湘也不舍地目送她离开，直到牛车消失在那土路小道上。
何姨太终究是缓过来了，就是人憔悴了不少，可以找周秋聊天。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大……奶奶……老奶奶，不好了，出大事了！”田经理跑进来，“二少爷……没了！”
周秋很惊异：“怎么会，不是交了那么多钱吗？”
“这次就是个套，其实二少爷就是抓学生，被几个不知好歹的学生给告了。本来也不是大嫂，就是政府刚打完仗，没钱了，穷人手里有几个铜板啊？就用这个办法，骗大家族交钱。最后再像模像样地交点儿赔款，怎的，只赚不赔！”田经理接着说，“不只是我们家，还有黄家，刘家，都一样，最惨的是郭家，四少爷如东连腿都打断了才断的气。唉，还是五小姐未过门的姑爷呢！不说了，老爷还在哭呢，三少爷又气他了！”
“哎呀，这个办法！”何姨太目瞪口呆。
周秋气得暴跳如雷：“这个小崽子，花了我家那么多钱，换回来了死人，不值，真不值！”随后又安静下来，“算了，花钱买教训吧，反正刚从四房家的那里得了钱。”
柳家。
“什么，你竟然帮着那小寡妇说话！”柳笺边哭边骂，“柳家有难，她作为柳家的媳妇，为什么不拿钱？”
“四叔已经跟家里脱离了关系，她也不算是柳家的媳妇了。况且四叔的棺材前家里一分钱没出，孤儿寡母生活不易，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柳湘跪在地上，义正言辞。
柳笺气得发抖，抡起棍子：“你……你个不孝子，老子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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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姐？”莫秋擦了擦眼泪，“你怎么来了，太太去医院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你先回答我，你在这里干什么？”青青一眼看到了莫秋手里的判决书，抓起来，“判决，原告莫秋证据不足，败诉，被告无罪……你打官司了？还是和当官的打的！”
“是，就是他们撞了小海！”莫秋边哭边咆哮，“可是他们竟买通了法官，我又没有律师，就……”
“可恶……你哪里来的钱？”看莫秋没有反应，青青意识到不对，“你把你的嫁妆钱都用在这个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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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傻丫头！”杨青青好容易控制住的情绪，又爆发了。她紧紧地把莫秋抱在怀里，不顾大街上人们的眼光小声抽泣起来。
“小姐……”
“走，去医院！”
另一边，铺子里。
“所有，这个办报去赚取学费的事，能不能确定下来了。”如旭翻看着柳湘整理出来的文章。
“怎么不能？”柳湘从账本里找出一张名片，“自从你上次跟我说了，我就帮你准备，还联系了云翠那里，她说只要你们去，她就找人帮你们印。好了，现在我收拾出的文章，大家看看选哪些？”
“嗯嗯。”邓楠看了看选出的文章，“我们早就商量好了，还有青青姐和云翠姐的都要加上。”
“还要加几个专栏。”如旭列出一张表格，“我和几个外校的同学说了，呼声最高的有俄语专栏，万国语专栏，马列主义专栏，以及文艺复兴时期艺术鉴赏专栏。”
“柳湘，这可是要命的事啊！”荀荆生翻看着文章，有些担忧地说。
“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荆生，你原来也是我们里面最不要命的，现在怎么担心起来了？”
荆生叹了口气：“正因为我过去经常干这‘不要命’的事，有了经验，才要担心的。现在政府管得这么严，就我所知，已经有三家正规报社被查封了，学校社团更多，这么大张旗鼓地闹，肯定包不住。”
“是啊。”柳湘看着如旭和邓楠，沉思了一会儿，“我认为，我们可以把出版总部分设在学校宿舍、社团总部和我的铺子，在学校里和其他主笔确定好文章，到我的铺子里雕刻模板，再把模板藏着我出城的货车里，到社团总部里油印。出版也是只在社团内发行，再到其他两个总部秘密传递。这样虽然废了人力，但保证了安全。”
“好，这个办法的确比较安全！”如旭拉着邓楠，“一会儿湘哥的货车出城，咱们赶紧去找云翠姐借上油印机。”
“快些吧！”荆生想到了什么，“你们这个报刊还没有名字呢！”
“早就想好了！”如旭掏出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觉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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