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怎么了，湘哥？”
“你看，这里，最后一行，写’女子圣约翰学院校服事宜’，内容理应在下一张，可下一张明显是关于退佃的，接不上啊。”
雪蕙抓起本子，使劲拉展：“你们看，这两张纸中间有毛边，这中间的纸，是被人撕掉的。”
“那是谁干的呢？”如旭有思考时咬指甲的习惯。
“依我看，这件事跟大哥有关。唉，你们有没有发现，大哥的遗嘱里，似乎没有关于财产的。”
“那我们就从女子圣约翰学院查起。”
如旭一脸茫然：“喂，雪蕙姐，你忘了吗，女子圣约翰学院查得很严的，咱们根本进不去。”
而雪蕙狡黠一笑：“别担心，我在那儿有人。”
整个盐城，只有两所女子学校，一所女子高中，一所女子圣约翰学院。女子圣约翰学院是由一个叫德克的清末传教士开办的，校服是统一的黑色洋布立领紧身对襟衫，黑色斜纹布裙，黑色紧腿棉袜，黑色小洋皮鞋，统一的把头发扎成一条或两条辫子，连教员都没有男子，统一的黑色袍子。无论是教员还是学生，统一的不高不低，不胖不瘦，从她们脸上看不出她们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喜不怒，走在街上也不和男子眉来眼去，反正统一统一都统一。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娶这个学校的学生当小妾或儿媳，所以有的家庭就算砸锅卖铁，都要把女儿送进学校，好巴结上司。比如，四婶杨柳，就曾经是这个学校的高材生。所以学校每年给新生购置校服，都要花一笔巨款，忙活好久。
走到校门口。“不好意思，同学，我们学校，禁止男子出入。”门口的女童子军伸手拦住了他们。
正当柳湘想要解释时，雪蕙用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回应：“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找一下你们学校的杨青青。”见女童子军有些怀疑，又解释：“我们是她的亲戚，她家里有点儿事，让我们找她。”
待女童子军走了，柳湘拉住雪蕙：“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道德？”
“她家里是没事，但有咱们这个亲戚呀！”柳湘愈加迷惑了。
正在这时，一个少女跑了出来。细一看，真是一朵奇葩。圆圆的脸，眼睛很大，富有灵气，鼻梁高挺，有几分英气，梳着耳卷头，留着垂丝刘海，带珍珠鱼形发夹，脖子上还系着花纹橙色布丝巾。
“青青！”
“雪蕙，你怎么来了？还有柳湘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是……”
“我是杨青青嘛，我都记得你，你不是小时候寄养在柳太太家的那个吗？”
柳湘这才记起，听长辈说，四婶的继母又生了一个姑娘，后来杨家因挪用公款出了事，就寄养在四叔家。
“青青，学校的事，我们问你一些，你如实回答。”青青虽说很不守“三从四德”，不是“上帝的羔羊”，但成绩优异，现任学生会的财政部长。“你们今年新生的校服，出了什么问题吗？”
“嗨，别说了，刚交了钱，对方老板就死了，他的铺子也转让了，等了一两个月，他那经理就来赔钱，说做不了，叫我们去南京重新做，整得我，被教员骂了一个小时。”
柳湘与如旭对视了一眼，然后问道：“那个经理是谁，现在在哪儿？”
“哦，他的名字叫娄涛，三十多岁的样子，正好，我这儿有一张他的名片，给你吧。”
柳湘细看一下：文汇路25号。
文汇路25号，盐城著名的贫民窟。
“谁呀？”开门的是一个瘦小的男人，脸色苍白，支着铜框眼镜。看是柳湘后，脸色一变，马上就要关门。
柳湘赶忙支住门：“不好意思，请问，是娄涛吗？”
“是我，你是谁，来干什么？”这个人明显很警觉，使得柳湘很怀疑他，“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吧。”
“我是柳湘，柳澜的弟弟，想向你打听点儿事。”
娄涛上下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别人，“你进来吧。”进到屋子里，柳湘惊呆了，屋子里简陋得只是刷了墙，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碗盘堆在墙角，最引人注目的是床后的大柜子，紧闭着门，都用锁锁着。“长话短说，来干什么。”
“哦，我想打听一下关于女子圣约翰学院校服的事，我怀疑这件事关乎我大哥遗产的下落。”
娄涛眉头一皱，接着说：“不知道，不知道，别问了，快走吧！”
“可是……”
“快走快走！”说着就把柳湘往门外推，接着“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柳湘使劲地拍着门：“喂喂，开门呀！”
“碰壁了？”雪蕙从一旁的里弄里走出来。
“这个人很不对劲，明明一个经理，却住在贫民窟，还赶人。”接着长叹一口气，“现在线索全中断了。”
“现在可疑的不止是他，还有柳清，二奶奶，李淑贤……”
“不可能是李淑贤。”柳湘纠正。
“那就去你大哥原来的仓库看看吧。”
这时，小丫鬟翠环匆匆跑来：“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快回家去，老太爷生气了，说十分钟之内看不到你，就把你腿打断。”
柳湘吓了一跳，他知道，爷爷是真的生气了，可是说什么干什么的。就这样，赶回家才正好卡上点。只见柳夏板着脸坐在院中间的太师椅上，二哥柳清跪在下面，旁边侍立着柳竺和何姨太。
“好呀你们两个，竟然让学生在自家店里唱戏。”柳夏狠狠地把拐杖往地上敲，“今天吴总督叫我去了，把你们两个的事告诉我了。我奉命查办歹徒，自家子孙却与歹徒为伴。你……你们两个叫我这老脸往那儿搁呀？”说着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何姨太赶紧捶背：“爷，您消消气儿。”
“爷爷，学生不是歹徒。”柳湘一听，就知道是柳清学习自己做生意，却暴露出去，愤愤然地回答：“他们只是想宣传新思想，也是为了盐城的老百姓好。”
“哇呀呀，你到学教老百姓反了！”
“够啦爷爷，这是新思潮，什么造反？”
“胡说八道，我就说柳笺吧，盖了二楼的屋子，放了洋人的摆设，我就不说了，还不管子孙上洋学堂，现在孩子要把家拆了，他倒清闲！”柳夏脸气得通红，“你们两个，给我到院子里跪一个时辰去！”
“你看，这里，最后一行，写’女子圣约翰学院校服事宜’，内容理应在下一张，可下一张明显是关于退佃的，接不上啊。”
雪蕙抓起本子，使劲拉展：“你们看，这两张纸中间有毛边，这中间的纸，是被人撕掉的。”
“那是谁干的呢？”如旭有思考时咬指甲的习惯。
“依我看，这件事跟大哥有关。唉，你们有没有发现，大哥的遗嘱里，似乎没有关于财产的。”
“那我们就从女子圣约翰学院查起。”
如旭一脸茫然：“喂，雪蕙姐，你忘了吗，女子圣约翰学院查得很严的，咱们根本进不去。”
而雪蕙狡黠一笑：“别担心，我在那儿有人。”
整个盐城，只有两所女子学校，一所女子高中，一所女子圣约翰学院。女子圣约翰学院是由一个叫德克的清末传教士开办的，校服是统一的黑色洋布立领紧身对襟衫，黑色斜纹布裙，黑色紧腿棉袜，黑色小洋皮鞋，统一的把头发扎成一条或两条辫子，连教员都没有男子，统一的黑色袍子。无论是教员还是学生，统一的不高不低，不胖不瘦，从她们脸上看不出她们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喜不怒，走在街上也不和男子眉来眼去，反正统一统一都统一。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娶这个学校的学生当小妾或儿媳，所以有的家庭就算砸锅卖铁，都要把女儿送进学校，好巴结上司。比如，四婶杨柳，就曾经是这个学校的高材生。所以学校每年给新生购置校服，都要花一笔巨款，忙活好久。
走到校门口。“不好意思，同学，我们学校，禁止男子出入。”门口的女童子军伸手拦住了他们。
正当柳湘想要解释时，雪蕙用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回应：“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找一下你们学校的杨青青。”见女童子军有些怀疑，又解释：“我们是她的亲戚，她家里有点儿事，让我们找她。”
待女童子军走了，柳湘拉住雪蕙：“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道德？”
“她家里是没事，但有咱们这个亲戚呀！”柳湘愈加迷惑了。
正在这时，一个少女跑了出来。细一看，真是一朵奇葩。圆圆的脸，眼睛很大，富有灵气，鼻梁高挺，有几分英气，梳着耳卷头，留着垂丝刘海，带珍珠鱼形发夹，脖子上还系着花纹橙色布丝巾。
“青青！”
“雪蕙，你怎么来了？还有柳湘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是……”
“我是杨青青嘛，我都记得你，你不是小时候寄养在柳太太家的那个吗？”
柳湘这才记起，听长辈说，四婶的继母又生了一个姑娘，后来杨家因挪用公款出了事，就寄养在四叔家。
“青青，学校的事，我们问你一些，你如实回答。”青青虽说很不守“三从四德”，不是“上帝的羔羊”，但成绩优异，现任学生会的财政部长。“你们今年新生的校服，出了什么问题吗？”
“嗨，别说了，刚交了钱，对方老板就死了，他的铺子也转让了，等了一两个月，他那经理就来赔钱，说做不了，叫我们去南京重新做，整得我，被教员骂了一个小时。”
柳湘与如旭对视了一眼，然后问道：“那个经理是谁，现在在哪儿？”
“哦，他的名字叫娄涛，三十多岁的样子，正好，我这儿有一张他的名片，给你吧。”
柳湘细看一下：文汇路25号。
文汇路25号，盐城著名的贫民窟。
“谁呀？”开门的是一个瘦小的男人，脸色苍白，支着铜框眼镜。看是柳湘后，脸色一变，马上就要关门。
柳湘赶忙支住门：“不好意思，请问，是娄涛吗？”
“是我，你是谁，来干什么？”这个人明显很警觉，使得柳湘很怀疑他，“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吧。”
“我是柳湘，柳澜的弟弟，想向你打听点儿事。”
娄涛上下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别人，“你进来吧。”进到屋子里，柳湘惊呆了，屋子里简陋得只是刷了墙，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碗盘堆在墙角，最引人注目的是床后的大柜子，紧闭着门，都用锁锁着。“长话短说，来干什么。”
“哦，我想打听一下关于女子圣约翰学院校服的事，我怀疑这件事关乎我大哥遗产的下落。”
娄涛眉头一皱，接着说：“不知道，不知道，别问了，快走吧！”
“可是……”
“快走快走！”说着就把柳湘往门外推，接着“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柳湘使劲地拍着门：“喂喂，开门呀！”
“碰壁了？”雪蕙从一旁的里弄里走出来。
“这个人很不对劲，明明一个经理，却住在贫民窟，还赶人。”接着长叹一口气，“现在线索全中断了。”
“现在可疑的不止是他，还有柳清，二奶奶，李淑贤……”
“不可能是李淑贤。”柳湘纠正。
“那就去你大哥原来的仓库看看吧。”
这时，小丫鬟翠环匆匆跑来：“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快回家去，老太爷生气了，说十分钟之内看不到你，就把你腿打断。”
柳湘吓了一跳，他知道，爷爷是真的生气了，可是说什么干什么的。就这样，赶回家才正好卡上点。只见柳夏板着脸坐在院中间的太师椅上，二哥柳清跪在下面，旁边侍立着柳竺和何姨太。
“好呀你们两个，竟然让学生在自家店里唱戏。”柳夏狠狠地把拐杖往地上敲，“今天吴总督叫我去了，把你们两个的事告诉我了。我奉命查办歹徒，自家子孙却与歹徒为伴。你……你们两个叫我这老脸往那儿搁呀？”说着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何姨太赶紧捶背：“爷，您消消气儿。”
“爷爷，学生不是歹徒。”柳湘一听，就知道是柳清学习自己做生意，却暴露出去，愤愤然地回答：“他们只是想宣传新思想，也是为了盐城的老百姓好。”
“哇呀呀，你到学教老百姓反了！”
“够啦爷爷，这是新思潮，什么造反？”
“胡说八道，我就说柳笺吧，盖了二楼的屋子，放了洋人的摆设，我就不说了，还不管子孙上洋学堂，现在孩子要把家拆了，他倒清闲！”柳夏脸气得通红，“你们两个，给我到院子里跪一个时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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