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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一听，都收敛了。柳夏也收起了怒色，脸色堆起了笑容。

    不一会，院子里就来了两排兵，夹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蓝色军装，脸上堆着阴险的微笑。他就是盐城新上任的吴总督。

    如旭紧紧地抓着柳湘的袖子。“怎么了？”

    “他队伍里，好几个是前两天打人的丘八。”

    “吴总督，幸会幸会，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柳夏说着让开自己的座位，“您喝两杯。”

    “多谢柳老爷的好意。不过，我今天来可不是喝酒的。”吴总督从手下手里接过一张通告，“吴某接手查办谋反学生，念柳家势力庞大，还请柳老爷出钱出力，协助吴某。”

    柳夏面上有些不愉：“那吴总督要在下怎么做呢？”

    “很简单，只需要柳老爷出一千大洋，用于在下招人，练兵，外加送十名强壮家丁用于审讯。一切在明晚前送到。此事管乎盐城治安，也管乎柳家的安全，还请柳老爷莫要推辞。”说完，他向柳湘那儿看了一眼，带着人走出了门楼，只留下满院宾客议论纷纷。

    “完了完了，马上又有人被抓了。”如旭在师范中学，经常和同学一起办新文化，救国方面的运动。

    “一千大洋，哼，欺负学生需要一千大洋，怎么可能，大部分钱还不是花在女人身上了。”雪蕙恶狠狠地骂。

    “假公济私。”柳湘也咬牙切齿地补充道。

    另一边，田经理走了进来：“老爷，您看这事……”

    “有什么，从随礼里挑出有一千大洋的，再选几个人送过去。”柳夏板着脸，今年的寿又没过好。

    第二天一早，雪蕙就带柳湘来到他的分店里，因为马上就要上学了，她穿着白色海军领小袄，粉色小裙——这是女高的校服。

    走着走着，柳湘又嗅到那熟悉的卤香：马上就要到了。那是分店边上的盐坊，张家盐铺。这香陪伴了他整个童年。因为小时候，他们总爱到盐铺的盐缸前抓一小把盐，吊上鱼烤着吃。

    迎出来的是刘四，他是柳湘的儿时玩伴，也是他的经理。“湘哥，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我也是，四儿，最近生意如何？”

    刘四叹了口气：“如何？一年进两吊钱。”

    “不，我说的是进货情况。平时进什么布？”

    “和长辈们一样，绫罗绸缎，因为没人买，所以进量减半。”

    “好，以后，丝质布还是减半进，棉质布，麻质布多进。”

    “可是湘哥，”刘四使劲睁大他的小眼睛，“咱家从没这么干过的呀，老爷还说，让你和叔兄们一样干……”

    “老祖宗还是靠卖平民布发家的，我为何不可。盐城盐商多，布商只有柳家一家，如今家中人人卖丝质布，以至于我刚回来看到的，富人家衣服多到穿不完，而穷人家练一块遮羞布都没有。”柳湘的脸色严肃起来。

    “好！”一个蓝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旭弟，你来干什么？”

    “三表哥，我来是想告诉你，以后放学我就来你这儿帮忙，顺便宣传新思想。”

    “可是……”

    “啊呀，别可是了。”

    “那好吧。”柳湘知道，林如旭是出了名的黏人，不答应他，他就不罢休，况且，多个人手也没什么不好，新思想在城里传播，也是柳湘的希望。

    “大少爷，你怎么又乱跑？太太知道又要生气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跑了进来。长的不算好看，但端正清秀，给人印象深刻的是右脸颊上的一块小拇指指甲大小的胎记，一条用红棉绳编的乌黑的大辫子垂到膝盖上，身材瘦小，穿着碎花高领小袄，黑布阔腿裤，红色的棉鞋的形状，明显看得出是放过足的。这是三姑母柳竹安的贴身丫鬟，姓白，本名不知道叫什么，九岁被卖进林家，三姑母给她改名叫篙仔。

    “哦哦，好的。”如旭连忙跟着跑出铺子。

    “好了，四儿，开始干活吧！”柳湘这才发现，刘四早已被如旭这低眉顺眼的样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个月后。

    “湘哥，你的办法真好，这个月咱们盈了两块大洋，老百姓们都叫好呢，看来，除了原料，就没有别的问题了。”

    “我说我的办法对吧。”柳湘从柜台后站起来，拍了一下一旁如旭的肩膀，“这事多亏了林大公子，几场义演，给我们招来了多少客人，是吧，林如旭同学？”

    “也别忘了我。”正在躺椅上晒太阳的雪蕙从杂志里抬起头，“我可是厚着脸皮在学校里宣传。”

    “好好好，一个都落不下，今天晚上必须开一个庆功宴，好好儿地庆祝一下。”

    另一边。

    “爷，我听说，柳湘他们的分店这一个月来卖麻质布挣了不少钱，还在老百姓里有不小的口碑，咱们是不是要提防一下？”

    “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柳竺从账本里缓缓抬起头，“他小子是有些商业头脑，但不过如此。”接着如自言自语般说道：“只要他不知道那件事。”摆起那份办公桌上的多诺米骨牌。

    过了几天，柳湘查看柳澜留下的账本，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