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塞尔维娜三部曲1血亲 » 第二十一章 皇帝 (二)

第二十一章 皇帝 (二)

    沉默。只听得到那团出自炼金术师之手的不明之火噼里啪啦地燃烧声。

    “你在逗我玩吗?”过了一会,菲德安德才缓过神来,他扬起了眉毛,语气轻佻地问道。但这些掩饰不妨碍亚伦迪斯在他的眼睛里读到了他想要的情感,那就是渴望。

    “机会当然要由机会的垂帘者自己把握,你自己决定。”亚伦迪斯说。

    “你觉得我会相信两个在暴雪里差点冻死的人——身边连个仆人和护卫都没有——的落魄家伙,会有这种东西?”菲德安德问。

    “准确的说,并不是我的东西,而是我家族的物什。”亚伦迪斯说,“你也许听说过蕾捷斯卡王后,即使没有也没关系,你总会听说过那位名叫安易尔的骑士的神话。而事实上,”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亚尔兰诺,多亏那杯饮料的缘故,他冻僵的双手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我们的名字是亚伦迪斯和亚尔兰诺·卡塔多尔,母亲的姓氏则正是福兰蒂斯,就是那个诞生了安易尔的福兰蒂斯。你应该还记得,在故事的最后,那柄剑被留在了福兰蒂斯的家宅里。”

    “那只是故事。”菲德安德嘟囔道,但他的语气明显动摇了。

    “随你的便。”亚伦迪斯也学着他装出满不在乎的口气,“想想吧,就算我们是两个没事搞恶作剧的小丑,想要戏耍我们的救命恩人——尽管这一切都只是骗局,你付出的最多的也只不过是旅途的劳累和几天的时光,但如果你错过了,你丢掉的可是很多炼金术师——甚至是巫师——都垂涎的传说中伟大国度的魔器。”

    在他讲话的时候,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直深深的盯着菲德安德,仿佛要刺进这个年轻人的灵魂深处一样。

    菲德安德纠结地揉着自己的头发:“炼金术的材料确实至关重要……但我也并不是那么好骗的小孩子。”他仿佛突然冷静下来,正视着亚伦迪斯。

    “那好吧。”亚伦迪斯摊开双手,“那我们就只好离开了,实在抱歉,现如今我们无法给您什么答谢,如果我们有命活着穿过风雪,完成我们要完成的事情的话,也许我会回来感谢您,但那时的机会可就与现在不同了。”

    菲德安德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你们还是留下,这雪真的很大。”他劝说道,看样子想要更多思考的时间,但亚伦迪斯不会给他机会讲条件的。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就是紧急的足以让人搭上性命。”亚伦迪斯说,他站起身来,告辞了菲德安德。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间温暖的小屋——当他打开门的时候,猛地灌进来的风雪吹得他踉跄了几下——亚伦迪斯站在原地冷静了几秒钟,即使他几乎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但重新面对这样的风暴还是需要勇气。他咬了咬牙,没有理会自己正在迅速流失的体温,一头扎进了风雪之中。而亚尔兰诺呢,他还同从前一样,平静的支持着亚伦迪斯的一切行动。亚伦迪斯站起身,他也站起身,亚伦迪斯走出门去,他也站到风雪里,用毫无遮掩的双手为他牵来刚刚在小屋旁烤了火的、嚼了干草的马儿。

    “说实话,我还是有些担心。”当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对话只剩两个人能听见的时候,亚尔兰诺说。

    “不打紧,他不会放我们走出五十米远的。”亚伦迪斯说,眼前除了灰色的雪絮,他什么也看不见。

    亚尔兰诺没有再说话,也许是过于寒冷,他的马儿紧贴着亚伦迪斯的马儿蹒跚而行。亚伦迪斯,包括两匹小马都在这样的天气里低着头,这是生命对来自自然的威压最基本的敬畏之举。亚尔兰诺一如既往地坐的笔直。

    他们也许走出了三十米,也许五十米。段路程对于亚伦迪斯来说相当难熬而漫长,但当他听见后面的呼喊声之后,一切苦痛和作秀都有了意义。菲德安德追上他们,他骑着一匹矮矮的、稳重的黑色小马,在肆虐的风雪中呼喊他们。

    “我认栽。”菲德安德赶上他们,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在小马的左腹部挂着一瓶熊熊燃烧的火焰——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做出了这种东西,在火焰温暖能传达的范围中,不仅雪开始融化,连风暴的声息似乎也虚弱了——亚伦迪斯一下子感到温暖起来,两匹冻僵的小马也赶紧贴近那个小矮子,三匹美丽的动物互相摩挲着它们的脖颈。“我跟你们下山。”菲德安德说,“然后你得把那柄魔剑给我。”仿佛不放心似的,他又这么补充道。

    亚伦迪斯笑起来,有些时候他也为自己这种近乎卑鄙的行为而感到无奈和好笑,“现在已经不是刚才了,现在想要魔剑,是有条件的。”

    菲德安德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亚伦迪斯在马背上坐直了身子,“第一,”他慢悠悠地开口,看到自己说出的每一个词句都被菲德安德消化,然后转化成他脸上的愤怒和震惊,“你的研究成果需要为布兰肯所用,我不会剥夺你的荣誉,但果实我要收下。”

    “如果你当真是布兰肯的皇子,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菲德安德嘟囔道,“可以。”

    “第二,”亚伦迪斯说,“魔剑是福兰蒂斯家族的所有物,如果你想研究它,你必须成为福兰蒂斯家族的一员,从现在开始,你要更名为菲德安德·福兰蒂斯,当然,你要想给自己起一个别的名字也可以。”

    菲德安德的表情变了,他的眼睛中仿佛要喷出火焰:“你是知道菲德安德的人都是流民或孤儿才这么羞辱我的吗?”他冷冷地问道。

    亚伦迪斯没有再笑,从小他就知道什么时候该保留笑容,什么时候该严肃,什么时候该报以同情,什么时候又该彰显傲慢。

    “不。”他说,“无论你是谁,你的过去是如何,都同我无关,我真心在邀请你成为我的兄弟,要知道在布兰肯,即使是欧得利斯家族也没有触碰魔剑的权利,那上面铭刻的是悲剧而勇猛的骑士的一生。如果你想研究它,只有这一个方法——这并不是我给予你的条件,而是历史给予的。”

    “如果你想得到一个物件的力量,首先要尊重它的意志,对吗?”亚伦迪斯说,这时他小时候在炼金学著作上看到的第一句话。

    菲德安德一言不发。

    “你可千万不要认为我是在用什么荣誉套住你,你也知道布兰肯的现状,在这样的环境下,贵族的身份反而更像是诅咒。”亚伦迪斯笑了笑,“不瞒你说,我也是一个落魄的皇子,我的母族不再受宠爱,除了这柄剑,我什么也没法给你——即使是将来也许也没有——用来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所以我把你当做母族的兄弟一般看待,在布兰肯,最高的爱意和尊敬是如君如臣,如父如兄。”

    菲德安德撇了一下嘴角。

    “我对你的说辞没有任何兴趣。”他说,“但我不是一个下定决心后还会反悔的人。”他率先打马准备前进,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从哪个方向下山?”他问道。

    “你就是那种心口不一的人?我还从未见过。”亚尔兰诺唐突的说,他端详着菲德安德,像发现了什么新物种一样。

    菲德安德似乎没有听见这句话。

    “你很厉害。”亚尔兰诺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讨喜的话——他的感情总在这方面显得很粗糙淡薄,他满不在乎菲德安德的冷漠态度,凑近了亚伦迪斯,小声说道。亚伦迪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也许在这段旅程中,亚尔兰诺多少意识到了自己在面对人们时,和亚伦迪斯之间的差距。他不愿他这么想,即使到现在,亚伦迪斯的心中还隐隐坚定着一点,那就是亚尔兰诺也是人类,是他母亲的儿子,他的兄弟。

    “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就像我和你。”亚伦迪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