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决意
马车正走着，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脚下的大地甚至在颤抖。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惊呼声响起，她一把掀起帐帘。
“小姐，帝都方向有巨响传来，离我们很近！”一个紫衫云家护卫急声道。
“不必惊慌，你们按原路返回，我去看看。”她冷声说，纵身跃出车厢。
“小姐！我们不能不顾您的安危！”护卫喊道。
“哼，真有危险，你们的实力不也白白送死？原路返回，若我三日不返，即刻告知我父亲。”说罢，紫袍闪动，几个呼吸之间便已无影无踪。
剩下呆若木鸡的众护卫在原地，不知谁喊一声：“还愣什么？快赶回云家向家族中报告！”一众护卫如梦初醒，快马加鞭便向前赶去……
她从树后探出头来，手腕一转，笛已在手，小心翼翼向前走去。
突然，又一声轰鸣，前面一大片树林发出折断的响声，重重倒下。莫非是妖兽？她打了个寒战，手心微微冒出冷汗，握紧了玉笛。又一声巨响，她猛然瞪大双眼。这一声响动中，她听得极为清楚，其中隐隐夹着一声琴鸣！
啊？难道是他？他遇上了危脸？不，不可能。他现在应该正在……她心中像被一根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欲回头离开，可身体不听使唤，仍往前走着。
又一声，这下，她听得更真切了，就是琴鸣，而且在其中还有喊声。她急了，展开轻功，脚尖点在一棵树的数干上，身形飞快移动。这时，巨响伴随着脚下大地的震动响声，一棵大树向她的方向倒了下来，她飞身避开，树干落地，气流扫得她脸颊生疼。
究意发生了什么？她加快脚步。身边掠过一棵棵断树，每一棵，都有三人合抱，树的断口处光滑如镜，像是被绝世利剑一斩而过，她心中更惊。待转过一截树桩，眼前霍然开朗。
只见林中的一片空地上，一袭白影，一张古琴。那人长发乱舞，似魔似狂，嘶吼之中，音刃从指间发出，每个音刃，都能斩断十余株参天大树。巨石高树，如豆腐块般脆弱。
啊！真的是他！即使看不到那人的脸，她还是一下子将他认了出来，况普天之下的琴师，又有几何！她虽不知他怎么了，但他明显着入魔道，不加思索的，她把笛举在嘴边，奏起一首《平沙燕雁》。
笛声悠扬抒缓，心旷神怡。可这笛声一响，那白衣人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猛地一回头。他的双目，如嗜血般发出淡淡江芒，大吼一声，一股犹胜方才十倍的强大杀气横扫而过，十指齐舞，七弦同鸣，一道前所未见的庞大音刃伴随着低沉的宛如龙啸雷鸣般的响声发出。
他的内力，何时到此之境？！她心中一片骇然，笛声如狂风暴雨之中的草叶，轻易而断，音刃扫过，大地仿佛在颤抖，又如同千军万马向她奔杀而来，挡无可挡，退无可退，她闭上了眼，缓缓放下唇边的玉笛。
能死在他手中，倒也好。
最后一念，竟是解脱。
然而，音刃并未斩在她的身上。巨大的呼啸声从她头顶掠过，夹着的大风将她掀了几个跟头，狼狈地摔在地上。音刃发出一声更大的轰鸣，在她的视角下，刚好看到背后百步的一座小丘与音刃正面相碰——
轰隆隆——
她见到了有生以来最为震撼的一幕：数十米的山丘，被庞大而恐怖的音刃横腰斩开！刹那间，山崩地裂，无数土石、树木飞天而起，山头被削下，惊起黄土漫天！
他……是对我留情了吗？心中另一个无名的感觉升起，她一回头，看到那个白影向后倒去。
她一下子蹿出，数十步的距离在内力全力催动之下转瞬即至，她一把接住了他，把他缓缓放下。
柔和的脸庞，淡淡的眉，颇像女子般俊俏的脸，除了他还能是何人？不过，此刻的他双目紧闭，眉宇间带着一抹深深的忧伤，看上去令人心生怜惜，哪里有刚才的狂野？
一时之间，她不禁看痴了。
突然，一声冷冰冰的话语在她脑中响起。她几乎下一刻，就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此子，乃云家第一大敌，他若不除，冷云两家必有灭门之灾！
此番你去献礼，借机杀他。你已失手一次，我不允许你有第二次失败！
为什么？为什么？我下了好大决心，为什么在见到你的那一刻统统烟消云散。
你为什么不守约定，你为什么在我好不容易放下杀心后又在此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刚才为什么不杀我，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手下留情？
你为什么是观家人？
今天站在你身旁拉着你手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我为什么就忘不掉你，为什么啊？
她紧咬牙关，手中匕首寒光几次显现。
不，我不可以这样，观云两家的历史被一代代前辈的血涂抹，无可退避，无可更改！
她猛一闭眼，不顾一切用力挥下了手臂！
对不起，你是观家后人，我是未来的云家之主，我们之间，只有血海深仇！残月如泣，狂风卷地，紫袍飞舞，被银色的月光染成深红，像血。寒光化作闪电，狠狠刺下。
就在这节骨眼上——
“千渡……”
一声轻轻的呢喃，像春风拂过嫩柳，像冬日化去积雪，在她耳边响起，柔柔的，拨动了她内心最深处，也最柔软的那根弦。如一根草，却压破她心中最后一根防线。
她睁开了眼，他却仍闭着眼。她笑着摇了摇头，一挥手，匕首落在了几步开外，手无力地垂下。忽觉脸庞一阵冰凉，她抬起手，摸到了黏糊糊一片。
我哭了？我竟哭了？
自习笛以来，她未掉过一滴泪水，今日，却为这混蛋哭了两次。
索性哭他一场罢！
她伏在他身上，放声大哭，泪水透了他的衣衫。
你不守承诺！你不守承诺！
无力的拳捶打着他的前胸，她似乎把这么多年的所有伤心，所有思念，所有矛盾都哭了出来。
良久，良久，泣声渐息。她再度抬起脸来时，已回到了住日那个冷冷的千渡，只是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她站起身，拾起匕首，全力一释，遥远的夜空划过一条弧线，匕首不见了踪影。匕首，被她丢掉了。
然而，唯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一丢，究竟丢下了什么。
为他整理好衣冠，她留下一封信，放在琴下。她离去了。
可她又忽地转身，奔回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又飞快地跃起，几个闪身便消失了踪影。
哼，第一次给你了，就当还你的手下留情吧！
赌你一生，又有何惧？
嘴角微微扬起，面上紫纱滑落……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惊呼声响起，她一把掀起帐帘。
“小姐，帝都方向有巨响传来，离我们很近！”一个紫衫云家护卫急声道。
“不必惊慌，你们按原路返回，我去看看。”她冷声说，纵身跃出车厢。
“小姐！我们不能不顾您的安危！”护卫喊道。
“哼，真有危险，你们的实力不也白白送死？原路返回，若我三日不返，即刻告知我父亲。”说罢，紫袍闪动，几个呼吸之间便已无影无踪。
剩下呆若木鸡的众护卫在原地，不知谁喊一声：“还愣什么？快赶回云家向家族中报告！”一众护卫如梦初醒，快马加鞭便向前赶去……
她从树后探出头来，手腕一转，笛已在手，小心翼翼向前走去。
突然，又一声轰鸣，前面一大片树林发出折断的响声，重重倒下。莫非是妖兽？她打了个寒战，手心微微冒出冷汗，握紧了玉笛。又一声巨响，她猛然瞪大双眼。这一声响动中，她听得极为清楚，其中隐隐夹着一声琴鸣！
啊？难道是他？他遇上了危脸？不，不可能。他现在应该正在……她心中像被一根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欲回头离开，可身体不听使唤，仍往前走着。
又一声，这下，她听得更真切了，就是琴鸣，而且在其中还有喊声。她急了，展开轻功，脚尖点在一棵树的数干上，身形飞快移动。这时，巨响伴随着脚下大地的震动响声，一棵大树向她的方向倒了下来，她飞身避开，树干落地，气流扫得她脸颊生疼。
究意发生了什么？她加快脚步。身边掠过一棵棵断树，每一棵，都有三人合抱，树的断口处光滑如镜，像是被绝世利剑一斩而过，她心中更惊。待转过一截树桩，眼前霍然开朗。
只见林中的一片空地上，一袭白影，一张古琴。那人长发乱舞，似魔似狂，嘶吼之中，音刃从指间发出，每个音刃，都能斩断十余株参天大树。巨石高树，如豆腐块般脆弱。
啊！真的是他！即使看不到那人的脸，她还是一下子将他认了出来，况普天之下的琴师，又有几何！她虽不知他怎么了，但他明显着入魔道，不加思索的，她把笛举在嘴边，奏起一首《平沙燕雁》。
笛声悠扬抒缓，心旷神怡。可这笛声一响，那白衣人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猛地一回头。他的双目，如嗜血般发出淡淡江芒，大吼一声，一股犹胜方才十倍的强大杀气横扫而过，十指齐舞，七弦同鸣，一道前所未见的庞大音刃伴随着低沉的宛如龙啸雷鸣般的响声发出。
他的内力，何时到此之境？！她心中一片骇然，笛声如狂风暴雨之中的草叶，轻易而断，音刃扫过，大地仿佛在颤抖，又如同千军万马向她奔杀而来，挡无可挡，退无可退，她闭上了眼，缓缓放下唇边的玉笛。
能死在他手中，倒也好。
最后一念，竟是解脱。
然而，音刃并未斩在她的身上。巨大的呼啸声从她头顶掠过，夹着的大风将她掀了几个跟头，狼狈地摔在地上。音刃发出一声更大的轰鸣，在她的视角下，刚好看到背后百步的一座小丘与音刃正面相碰——
轰隆隆——
她见到了有生以来最为震撼的一幕：数十米的山丘，被庞大而恐怖的音刃横腰斩开！刹那间，山崩地裂，无数土石、树木飞天而起，山头被削下，惊起黄土漫天！
他……是对我留情了吗？心中另一个无名的感觉升起，她一回头，看到那个白影向后倒去。
她一下子蹿出，数十步的距离在内力全力催动之下转瞬即至，她一把接住了他，把他缓缓放下。
柔和的脸庞，淡淡的眉，颇像女子般俊俏的脸，除了他还能是何人？不过，此刻的他双目紧闭，眉宇间带着一抹深深的忧伤，看上去令人心生怜惜，哪里有刚才的狂野？
一时之间，她不禁看痴了。
突然，一声冷冰冰的话语在她脑中响起。她几乎下一刻，就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此子，乃云家第一大敌，他若不除，冷云两家必有灭门之灾！
此番你去献礼，借机杀他。你已失手一次，我不允许你有第二次失败！
为什么？为什么？我下了好大决心，为什么在见到你的那一刻统统烟消云散。
你为什么不守约定，你为什么在我好不容易放下杀心后又在此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刚才为什么不杀我，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手下留情？
你为什么是观家人？
今天站在你身旁拉着你手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我为什么就忘不掉你，为什么啊？
她紧咬牙关，手中匕首寒光几次显现。
不，我不可以这样，观云两家的历史被一代代前辈的血涂抹，无可退避，无可更改！
她猛一闭眼，不顾一切用力挥下了手臂！
对不起，你是观家后人，我是未来的云家之主，我们之间，只有血海深仇！残月如泣，狂风卷地，紫袍飞舞，被银色的月光染成深红，像血。寒光化作闪电，狠狠刺下。
就在这节骨眼上——
“千渡……”
一声轻轻的呢喃，像春风拂过嫩柳，像冬日化去积雪，在她耳边响起，柔柔的，拨动了她内心最深处，也最柔软的那根弦。如一根草，却压破她心中最后一根防线。
她睁开了眼，他却仍闭着眼。她笑着摇了摇头，一挥手，匕首落在了几步开外，手无力地垂下。忽觉脸庞一阵冰凉，她抬起手，摸到了黏糊糊一片。
我哭了？我竟哭了？
自习笛以来，她未掉过一滴泪水，今日，却为这混蛋哭了两次。
索性哭他一场罢！
她伏在他身上，放声大哭，泪水透了他的衣衫。
你不守承诺！你不守承诺！
无力的拳捶打着他的前胸，她似乎把这么多年的所有伤心，所有思念，所有矛盾都哭了出来。
良久，良久，泣声渐息。她再度抬起脸来时，已回到了住日那个冷冷的千渡，只是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她站起身，拾起匕首，全力一释，遥远的夜空划过一条弧线，匕首不见了踪影。匕首，被她丢掉了。
然而，唯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一丢，究竟丢下了什么。
为他整理好衣冠，她留下一封信，放在琴下。她离去了。
可她又忽地转身，奔回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又飞快地跃起，几个闪身便消失了踪影。
哼，第一次给你了，就当还你的手下留情吧！
赌你一生，又有何惧？
嘴角微微扬起，面上紫纱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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