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大婚
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优雅。她宛如一朵含苟待放的牡丹，美而不妖，艳而不俗。阳光从她发丝间穿过，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辉，洒落一地。
有生以来，头一回和同龄的异性此般相对，我有些紧张，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扭开了头，目光移向别处。
倪音站起身，笑着说：“没想到观家哥哥长得这样俊俏。”
我的脸微微发烫：“倪小姐……”
“叫我音儿便好。”她一步一步，走到我近前，抬头看着我，双目熠熠生辉。我不敢与她与视，心中暗骂自己，人家女孩子都未忸忸怩怩，大男人有什么好羞涩的！
我鼓起勇气，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就见她笑出声来：“观家哥哥的眼神好忧郁呢，像一个女孩子一样。”她的双眸眯成弯弯的一道月牙，甚是好看。
这一句把我刚刚涌到嘴边的话生生打散，我的右嘴角微微抽了抽。
“你的箫吹得很好，和你父亲一样。”沉默了半天的我终于憋了一句话出来，“有机会，想与你合奏一曲。”
“嗯，听我父亲说，观家哥哥功力很深呢，倒想领教一下。”倪音的眼神中，露出满满的不服气，很可爱。
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转身取下背后的古琴。她见我真取琴下来，微微诧异，随即把我引到小亭。我置琴于桌，她举起了洞箫。
“想合奏哪一首曲子呢？”她问。
“《梅花三弄》如何？”
我轻拨琴弦，调音，双手抚于弦上。我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或弹或吹，奏响了第一个音符。先春，二度，三栊。梅花之超凡、清新、高雅，乐观，无畏中笑弄风霜，既无怒目环眼，又无悲怆恐慌，清远而幽深，在这一曲中表现得淋尽致。
我琴弹得很好，她的箫吹得极佳，我们相视而笑。只不过，我这笑容，微微僵硬。
在一个我看不见的角落，皇甫玖，倪桑正看着那一对少年少女，琴箫相和，两人对视一眼，倪桑笑，皇甫玖的狭长双目中，隐隐闲闪过一道光，他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
一天下来，我和倪者便熟了。
天色近晚，我打算离开了，便和她告辞。倪音不解：“你要去哪里啊？”
我说：“去找个借宿的地方。”
倪音更加疑惑：“你为什么不住在这里呢？”
我眨眨眼：“我为倪家之客，哪有未经家主允许就住下的道理。况且孤男寡女，多有不便。”
倪音笑着说：“没事啊，我父亲还能不许你住下么？再说了，再过两天，我们便……”她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我还是拱一拱手：“初至倪家，还是要以礼相待，告辞。”说罢，我向她笑一笑，不等她回话，起身离去。
“观家哥哥！”倪音急急追来，然而立刻停下脚步，因为一个人笑吟吟的出现在我面前。
“倪伯。”
“父亲。”我和她同时低头行道。
倪音的脸像个熟透的苹果，红得彻底。倪桑挥挥手：“又不在外人面前，用不着这么多礼节。”
“陛下回去了？”我问。他点点头，看着女儿笑着说：“想不到你们熟的这么快，刚才我还担心，不知人家观少主看不看得上我家这个丑丫头。”
“父亲……”倪音半害羞，半责怪，双手绞在一起。
“昀儿，今晚就在倪家吧，以后用不着那么生分，你父亲可是我至交。”倪桑拍了拍我的肩，脸上的笑容依旧，”你想往在内堂，还是和我去外堂歇息？”
倪音娇嗔的小小瞪了父亲一眼，红着脸，低下头。
我笑笑：“去外堂吧。”
倪桑的表情微微惊讶，倪音眼神黯然下来。“好吧。”倪桑说着，看了女儿一眼，笑道：“才一天就分不开了？”
倪音大羞，跑回了内堂。
我则跟着倪桑，向外堂走去。倪桑走着，问了一些琐事，有些是关于父亲，有些是关于倪音，我便一一如实回答。倪桑给我安排了住处，便离开了，我把仆从尽数遣回，独自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倪音、倪音……我微微皱起眉，有一件事我没说出来。当我与她琴箫合奏之时，我们音合、意合、情合，但唯有心，不在一处。我生来便与琴形影不离，琴，已与我的灵魂深深融合在了一起，也正因此，我能体会到我琴音之中的每一点意，每一点情。
我隐隐感受到，倪音心中，埋藏着什么，藏得很深、很深。我在窗前站了好久，取下琴，又取出那个小匣子。我并没有打开。感受着寒玉一丝一缕的凉意从掌心传入，我暗暗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不知父亲有言在先，希望你，已经忘了我吧。
我打算在新婚之夜，将糖人扔掉。
算了，天色不早了，先睡吧。我身躺在床上，把古琴放于身侧，又望了一眼窗外，缓缓合上眼。
心中，默默念过三个字。
是你吗？
……
三日中，我便住在倪家，尽管每日都和倪音在一起，尽管我们日渐相熟，可我心中，不如为何，总觉得有一层雾蒙在她身上。我看不清她，也看不见她。
或许是不熟悉吧。我想。
终于到了第三日上，倪家仿佛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人，大多是倪家的客人，我一出门，被两个中年妇人架起来就跑，在我愣神之时，她们已经把我拉到一个房间中，换上了红绸金边的喜袍，将我一直披在肩头的长发拢起。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铜镜中那眉宇间带着一抹忧伤的，秀气的，有些陌生的自己，却有些恍惚。不久前还在寒武关上浴血杀敌，如今却已走入婚姻的殿堂，战场的血腥气还未完全散去，我却得知自己早已有了一个未婚妻，她的身份同样显赫，她的修为同样颇深，她的相貌、礼仪、性格无可挑剔。
所以，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可我为何却有种淡淡的悲伤呢？
鞭炮锣鼓声中，我来到皇宫中，皇甫玖今天穿了一件宫廷礼服，双目狭长，露出笑意。
就听一声高喝：“新娘子到——”
我抬起头，一个花轿伴着锣鼓声抬了近来，停在我面前。火红的花，粉色的幔，装饰着精雕的花纹。
“傻小子，愣什么，快接你的新娘啊。”幸好皇甫玖提醒了我，我手忙脚乱，拉起车帘，一只素手伸了出来，搭在我的手上。我听到了倪音的声音：
“观家哥哥！”她的声音很小，有欣喜，有羞涩，却和我不同了。
我牵着她，向宫中正殿走去。许许多多的倪家人，以及宫中文武百宫，都在向我们祝贺。
忽闻一声马嘶，接着听到有人大喊：“冷家到！”就见一队青衣之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相貌年轻，和我差不多，他步伐沉稳，显然有修行在身。
观、冷两家向来不和，他们前来为何？
为首青年到殿前，先向皇甫玖拜下，再向我一拱手，朗声说：“冷家冷枫，代家族送上新婚贺礼，望观公子收下。”
我回头看皇甫玖，目光中露出几丝疑惑，见他微微点头，我下台阶来，从冷枫手中接过一个木盒，盒中有一对玉璧，看上去甚是华美，我不懂玉石金银，但想这定是一件贵重的宝物了，便向他拱手称谢。
冷枫目光紧紧盯着我，目中流露出挑战之意，仅能用两人听到的声音说：“希望有朝一日，能领教你的观家古琴！”
我闻言微微一笑：“改日愿听君琵琶一曲。”他的眼中闪过精光，退在一旁。这时，又听人高喊：“云家到！”
我猛地抬起头，一位紫色人影款款走来，阳光下，我只看到一团模乎的身影，我屏住了呼吸。
她是云千渡吗？
有生以来，头一回和同龄的异性此般相对，我有些紧张，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扭开了头，目光移向别处。
倪音站起身，笑着说：“没想到观家哥哥长得这样俊俏。”
我的脸微微发烫：“倪小姐……”
“叫我音儿便好。”她一步一步，走到我近前，抬头看着我，双目熠熠生辉。我不敢与她与视，心中暗骂自己，人家女孩子都未忸忸怩怩，大男人有什么好羞涩的！
我鼓起勇气，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就见她笑出声来：“观家哥哥的眼神好忧郁呢，像一个女孩子一样。”她的双眸眯成弯弯的一道月牙，甚是好看。
这一句把我刚刚涌到嘴边的话生生打散，我的右嘴角微微抽了抽。
“你的箫吹得很好，和你父亲一样。”沉默了半天的我终于憋了一句话出来，“有机会，想与你合奏一曲。”
“嗯，听我父亲说，观家哥哥功力很深呢，倒想领教一下。”倪音的眼神中，露出满满的不服气，很可爱。
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转身取下背后的古琴。她见我真取琴下来，微微诧异，随即把我引到小亭。我置琴于桌，她举起了洞箫。
“想合奏哪一首曲子呢？”她问。
“《梅花三弄》如何？”
我轻拨琴弦，调音，双手抚于弦上。我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或弹或吹，奏响了第一个音符。先春，二度，三栊。梅花之超凡、清新、高雅，乐观，无畏中笑弄风霜，既无怒目环眼，又无悲怆恐慌，清远而幽深，在这一曲中表现得淋尽致。
我琴弹得很好，她的箫吹得极佳，我们相视而笑。只不过，我这笑容，微微僵硬。
在一个我看不见的角落，皇甫玖，倪桑正看着那一对少年少女，琴箫相和，两人对视一眼，倪桑笑，皇甫玖的狭长双目中，隐隐闲闪过一道光，他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
一天下来，我和倪者便熟了。
天色近晚，我打算离开了，便和她告辞。倪音不解：“你要去哪里啊？”
我说：“去找个借宿的地方。”
倪音更加疑惑：“你为什么不住在这里呢？”
我眨眨眼：“我为倪家之客，哪有未经家主允许就住下的道理。况且孤男寡女，多有不便。”
倪音笑着说：“没事啊，我父亲还能不许你住下么？再说了，再过两天，我们便……”她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我还是拱一拱手：“初至倪家，还是要以礼相待，告辞。”说罢，我向她笑一笑，不等她回话，起身离去。
“观家哥哥！”倪音急急追来，然而立刻停下脚步，因为一个人笑吟吟的出现在我面前。
“倪伯。”
“父亲。”我和她同时低头行道。
倪音的脸像个熟透的苹果，红得彻底。倪桑挥挥手：“又不在外人面前，用不着这么多礼节。”
“陛下回去了？”我问。他点点头，看着女儿笑着说：“想不到你们熟的这么快，刚才我还担心，不知人家观少主看不看得上我家这个丑丫头。”
“父亲……”倪音半害羞，半责怪，双手绞在一起。
“昀儿，今晚就在倪家吧，以后用不着那么生分，你父亲可是我至交。”倪桑拍了拍我的肩，脸上的笑容依旧，”你想往在内堂，还是和我去外堂歇息？”
倪音娇嗔的小小瞪了父亲一眼，红着脸，低下头。
我笑笑：“去外堂吧。”
倪桑的表情微微惊讶，倪音眼神黯然下来。“好吧。”倪桑说着，看了女儿一眼，笑道：“才一天就分不开了？”
倪音大羞，跑回了内堂。
我则跟着倪桑，向外堂走去。倪桑走着，问了一些琐事，有些是关于父亲，有些是关于倪音，我便一一如实回答。倪桑给我安排了住处，便离开了，我把仆从尽数遣回，独自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倪音、倪音……我微微皱起眉，有一件事我没说出来。当我与她琴箫合奏之时，我们音合、意合、情合，但唯有心，不在一处。我生来便与琴形影不离，琴，已与我的灵魂深深融合在了一起，也正因此，我能体会到我琴音之中的每一点意，每一点情。
我隐隐感受到，倪音心中，埋藏着什么，藏得很深、很深。我在窗前站了好久，取下琴，又取出那个小匣子。我并没有打开。感受着寒玉一丝一缕的凉意从掌心传入，我暗暗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不知父亲有言在先，希望你，已经忘了我吧。
我打算在新婚之夜，将糖人扔掉。
算了，天色不早了，先睡吧。我身躺在床上，把古琴放于身侧，又望了一眼窗外，缓缓合上眼。
心中，默默念过三个字。
是你吗？
……
三日中，我便住在倪家，尽管每日都和倪音在一起，尽管我们日渐相熟，可我心中，不如为何，总觉得有一层雾蒙在她身上。我看不清她，也看不见她。
或许是不熟悉吧。我想。
终于到了第三日上，倪家仿佛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人，大多是倪家的客人，我一出门，被两个中年妇人架起来就跑，在我愣神之时，她们已经把我拉到一个房间中，换上了红绸金边的喜袍，将我一直披在肩头的长发拢起。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铜镜中那眉宇间带着一抹忧伤的，秀气的，有些陌生的自己，却有些恍惚。不久前还在寒武关上浴血杀敌，如今却已走入婚姻的殿堂，战场的血腥气还未完全散去，我却得知自己早已有了一个未婚妻，她的身份同样显赫，她的修为同样颇深，她的相貌、礼仪、性格无可挑剔。
所以，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可我为何却有种淡淡的悲伤呢？
鞭炮锣鼓声中，我来到皇宫中，皇甫玖今天穿了一件宫廷礼服，双目狭长，露出笑意。
就听一声高喝：“新娘子到——”
我抬起头，一个花轿伴着锣鼓声抬了近来，停在我面前。火红的花，粉色的幔，装饰着精雕的花纹。
“傻小子，愣什么，快接你的新娘啊。”幸好皇甫玖提醒了我，我手忙脚乱，拉起车帘，一只素手伸了出来，搭在我的手上。我听到了倪音的声音：
“观家哥哥！”她的声音很小，有欣喜，有羞涩，却和我不同了。
我牵着她，向宫中正殿走去。许许多多的倪家人，以及宫中文武百宫，都在向我们祝贺。
忽闻一声马嘶，接着听到有人大喊：“冷家到！”就见一队青衣之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相貌年轻，和我差不多，他步伐沉稳，显然有修行在身。
观、冷两家向来不和，他们前来为何？
为首青年到殿前，先向皇甫玖拜下，再向我一拱手，朗声说：“冷家冷枫，代家族送上新婚贺礼，望观公子收下。”
我回头看皇甫玖，目光中露出几丝疑惑，见他微微点头，我下台阶来，从冷枫手中接过一个木盒，盒中有一对玉璧，看上去甚是华美，我不懂玉石金银，但想这定是一件贵重的宝物了，便向他拱手称谢。
冷枫目光紧紧盯着我，目中流露出挑战之意，仅能用两人听到的声音说：“希望有朝一日，能领教你的观家古琴！”
我闻言微微一笑：“改日愿听君琵琶一曲。”他的眼中闪过精光，退在一旁。这时，又听人高喊：“云家到！”
我猛地抬起头，一位紫色人影款款走来，阳光下，我只看到一团模乎的身影，我屏住了呼吸。
她是云千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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