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冷宫
慕清去看百里妙涵，无可奈何，南御轩的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最后那一句，分明是警告她的。
如今，只能让百里妙涵自己认清，进宫为妃，是怎样的。
拉着百里妙涵的手，慕清幽幽的叹息一声。
她知道，南御轩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拉着百里妙涵，去见了南御意留。
意留的病情有了好转，还要多亏了小太医的药，如今的小太医，已经成为太医院里医术最高，最年轻的太医了。
小太医正在给意留把脉，一见百里妙涵进来，瞬间，从脖子红到而后，不敢去看她。
慕清看穿，这小太医虽怯懦，但，是个知心人，对人又细心。
看向百里妙涵，只见百里妙涵神色已恢复如常。
慕清又是一声叹息，想来，襄王有意，神女无梦。
小太医走后，意留坐了起来，嘴唇还是毫无血色，但眼神清明，如今，意留快五岁了，五岁的孩子，看起来却还没有四岁的孩子强壮，春衫穿在身上，更显瘦弱。
慕清的心疼极了。
张开手，抱起意留，说：“意留喜不喜欢妙涵姐姐？”
南御意留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点头，眉眼弯弯：“当然喜欢了，妙涵姐姐说话好听，还会吹好听的笛子。”
“妙涵姑娘可喜欢意留？”慕清转头，又问百里妙涵。
百里妙涵一双眼也是黑白分明，透着单纯与天真，点头：“小皇子活泼可爱，让人不得不喜欢。”
“妙涵姑娘当真？”慕清又问。
百里妙涵点头，非常认真：“小女所言，字字当真，从无半点虚言。”
慕清笑了，放下意留，说：“那你，可愿认意留为义子，呵护他，爱护他？”
百里妙涵抬眼，又看向懵懂站着的南御意留。
思考一番，百里妙涵说：“小皇子乃是皇室血脉，这，小女一介布衣，当不得。”
慕清听她回绝，回眸，却笑了，说：“若意留不是皇室血脉，你可愿意？”
百里妙涵没有回答。
许久过后，她郑重说：“小女愿意。”
慕清真心笑了，按着南御意留，说：“不如，今日便认了这门亲，从今日起，你便是意留的母亲。”
南御意留睁着大大的眼睛，不懂了。
按着意留跪下，慕清柔声轻哄：“快，叫义母。”
意留懵懂无知，唤了一声。
他觉得甚好，如今，他有母亲，还有义母，只是，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父皇了，母亲说，父皇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处理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母亲说，要等到他长大了，父皇才能回来。
他要等父皇回来，跟父皇说，他有两个母亲了。
父皇一定会很开心的。
百里妙涵跪下，拥抱住意留，她喜欢被人信任，被人依赖，她愿意被人信任，被人依赖。
认了意留，她便是意留的义母，从今日起，她会保护好意留的。
慕清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办好了，这段日子以来的心思没有白费。
可，慕清也想起，百里妙涵对南御轩是动心了的。
她这样情窦初开的少女很容易会被南御轩迷惑，自己需要让百里妙涵认清。
第二日一早，慕清便将百里妙涵带去了冷宫。
冷宫，慕清没有来过，长长一条巷道，杂草丛生，一片破落。
“这里便是冷宫了，是不是，与这华丽的宫殿格格不入。”慕清淡淡说着。
百里妙涵搀扶着慕清，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巷道两边，是高墙，高墙下，一扇扇掉漆的木门整齐排列，随意走到一处，慕清推开，说：“我从未曾见过，真正的冷宫是什么样子，如今一看，便真如宫人口述，是个孤魂野鬼愿待的地方。”
推开大门，慕清却是傻眼了。
此处，处处生机勃勃，入眼，是一片水稻田，清风袅袅，稻田之上，一条小道，横贯南北，中央，一处空地，空地之上，一方小几，小几之上，一盏清茶，一方香炉。
青烟袅袅升起，竟让人有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你们是何人？”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慕清回首，见一老妇人，这人打理得干净，一块干净的葛布包头，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落，眼神清明，到不像宫人传言的“冷宫里的人都是疯疯癫癫的”。
慕清转身，老妇人上下打量，看见慕清身上绣着的牡丹图案，能用这种图案的，这宫中，除了太后，就是皇后了。
她行了一个礼，恬淡温和：“臣妾参见皇后。”
慕清看向百里妙涵，如今见此情景，带百里妙涵来此处的用意便不能奏效，于是，她想走了。
原以为，冷宫，是人间炼狱。
“恭送皇后娘娘。”老妇人眉眼低垂。
踏出门槛，慕清忽然停住，她突然想起一个人。
安默公主。
她曾经拜托自己照顾她在冷宫中的粮食，想到这里，慕清忽然觉得安默公主和眼前的老妇人给人的感觉很像。
转身，慕清问：“你可知道安默公主？”
老妇人顿住，慢慢起身，转而抬头打量着慕清。
“回皇后娘娘，臣妾认识。敢问娘娘可是安默公主故交？”老妇人慢悠悠问道。
慕清知道，老妇人此话意在试探，笑了笑，说：“只是和亲途中相伴三月有余，如今见你，望你神情姿态与她有几分相像，便问了出口。”
老妇人听完，沉默一会儿，没有说话。
慕清也不想多留，便转身想要离开。
“臣妾了解那孩子，她便是在此长大。”老妇人在慕清身后，悠悠说道。
慕清回首，见老妇人似乎并不是为了着急留住自己，她还是那样淡淡的，似乎，什么也搅动不了她的心房。
“你便是安默公主的母亲？”慕清问，可，看老妇人的样貌，想来，年纪应该有六十了，算起来，不该是安默公主的母亲。
老妇人听了，淡笑着摇了摇头，说：“臣妾并非公主生母，公主的生母已于今年一月离世了。”
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慕清第一个想法便是如此。
接着，她想到安默公主曾在马车行进途中告诉她，说是她的母亲已经离世了，那时候距离现在已有七年了，难道说，安默公主曾经欺骗自己。
为什么？
忽然，慕清想起那日安默公主的古怪，好似，安默公主身后有人操纵着她一般。
“我听公主说她的母亲早已离世，怎会？”慕清探究的眼神看向老妇人。
老妇人不慌不忙，说：“她本非心甘情愿和亲，是云贵妃用她母亲的性命要挟她，具体，要她做些什么，臣妾并不知道。”
老妇人口中的云贵妃，是南御轩的母亲，如今的太后。
冷宫消息闭塞，想来老妇人还不知道。
慕清没再说话，看向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百里妙涵，想着，既然来了，便好好引导，或许，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原想着冷宫常年无人到访，应是一清净之地，倒没想到，也是摆脱不了成为他人手中棋子的命运。”慕清感叹道，转而，拉起百里妙涵的手，拍了拍，对她说：“妙涵，你想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么？”
百里妙涵的眼睛是如同天空般的纯净，她认真思考了一番，说：“小女为何会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小女，不懂。”
慕清没有说话，或许，是她太纯洁了，她不懂，不懂自己已经将她当做棋子，带进了这座宫殿。
看百里妙涵还是不明白，转而，对老妇人说：“你又是如何进入冷宫的？”
“臣妾乃是孝仁帝的婕妤，伴帝十年有余，也曾恩爱有加，如同民间夫妇，后来，年老色衰，色衰而爱驰，那时少年心境，多有不满与怨怼，一场宫宴，臣妾失手打碎了西南缶国进贡的琉璃盏，便被孝仁帝打进冷宫，如今再此，已有三十九年了。”老妇人依旧是平淡叙述，好似，那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般。
孝仁帝，是南御慠之的父亲。
“我见你好似并无怨怒，是看开了？”慕清又问。
“臣妾行将就木，一生，也就如此了，有时，臣妾想，若臣妾没入了这冷宫，会是如何？”老妇人自嘲笑了笑，说：“年轻一些的时候，或许会觉得能够挽留帝王恩宠，如今，便不这么想了。”
慕清点了点头，去看百里妙涵，见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一派懵懂，便知道，她什么也没听懂。
“先帝因你打碎一盏琉璃便驱逐你自此，怎会对你回心转意？郎君一旦狠心，便是，曾经有过再多美好又如何。”慕清幽幽说着，没去看老妇人，她知道，说这话一定会让老妇人伤感。
“以前，臣妾也是看不开，直到，公主母女两人来到这里，那个女子恬淡温柔，与世无争，慢慢将臣妾从泥沼中拉回来。”老妇人叙述着，望着那一片良田，说：“如今，我便在这里度过晚年了，也算不错。”
慕清顺着她的眼睛望去，说：“可，终究是被这一小方天地困住了一生。”
听完这句，老妇人一顿，浑身僵直，立在风中，没再说话。
慕清去看百里妙涵，见百里妙涵眉眼向下望去，似乎，是听懂了自己的话，似乎，她真的认真思考了。
带百里妙涵离开冷宫后，便去了有孕的舒婕妤处。
如今，只能让百里妙涵自己认清，进宫为妃，是怎样的。
拉着百里妙涵的手，慕清幽幽的叹息一声。
她知道，南御轩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拉着百里妙涵，去见了南御意留。
意留的病情有了好转，还要多亏了小太医的药，如今的小太医，已经成为太医院里医术最高，最年轻的太医了。
小太医正在给意留把脉，一见百里妙涵进来，瞬间，从脖子红到而后，不敢去看她。
慕清看穿，这小太医虽怯懦，但，是个知心人，对人又细心。
看向百里妙涵，只见百里妙涵神色已恢复如常。
慕清又是一声叹息，想来，襄王有意，神女无梦。
小太医走后，意留坐了起来，嘴唇还是毫无血色，但眼神清明，如今，意留快五岁了，五岁的孩子，看起来却还没有四岁的孩子强壮，春衫穿在身上，更显瘦弱。
慕清的心疼极了。
张开手，抱起意留，说：“意留喜不喜欢妙涵姐姐？”
南御意留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点头，眉眼弯弯：“当然喜欢了，妙涵姐姐说话好听，还会吹好听的笛子。”
“妙涵姑娘可喜欢意留？”慕清转头，又问百里妙涵。
百里妙涵一双眼也是黑白分明，透着单纯与天真，点头：“小皇子活泼可爱，让人不得不喜欢。”
“妙涵姑娘当真？”慕清又问。
百里妙涵点头，非常认真：“小女所言，字字当真，从无半点虚言。”
慕清笑了，放下意留，说：“那你，可愿认意留为义子，呵护他，爱护他？”
百里妙涵抬眼，又看向懵懂站着的南御意留。
思考一番，百里妙涵说：“小皇子乃是皇室血脉，这，小女一介布衣，当不得。”
慕清听她回绝，回眸，却笑了，说：“若意留不是皇室血脉，你可愿意？”
百里妙涵没有回答。
许久过后，她郑重说：“小女愿意。”
慕清真心笑了，按着南御意留，说：“不如，今日便认了这门亲，从今日起，你便是意留的母亲。”
南御意留睁着大大的眼睛，不懂了。
按着意留跪下，慕清柔声轻哄：“快，叫义母。”
意留懵懂无知，唤了一声。
他觉得甚好，如今，他有母亲，还有义母，只是，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父皇了，母亲说，父皇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处理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母亲说，要等到他长大了，父皇才能回来。
他要等父皇回来，跟父皇说，他有两个母亲了。
父皇一定会很开心的。
百里妙涵跪下，拥抱住意留，她喜欢被人信任，被人依赖，她愿意被人信任，被人依赖。
认了意留，她便是意留的义母，从今日起，她会保护好意留的。
慕清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办好了，这段日子以来的心思没有白费。
可，慕清也想起，百里妙涵对南御轩是动心了的。
她这样情窦初开的少女很容易会被南御轩迷惑，自己需要让百里妙涵认清。
第二日一早，慕清便将百里妙涵带去了冷宫。
冷宫，慕清没有来过，长长一条巷道，杂草丛生，一片破落。
“这里便是冷宫了，是不是，与这华丽的宫殿格格不入。”慕清淡淡说着。
百里妙涵搀扶着慕清，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巷道两边，是高墙，高墙下，一扇扇掉漆的木门整齐排列，随意走到一处，慕清推开，说：“我从未曾见过，真正的冷宫是什么样子，如今一看，便真如宫人口述，是个孤魂野鬼愿待的地方。”
推开大门，慕清却是傻眼了。
此处，处处生机勃勃，入眼，是一片水稻田，清风袅袅，稻田之上，一条小道，横贯南北，中央，一处空地，空地之上，一方小几，小几之上，一盏清茶，一方香炉。
青烟袅袅升起，竟让人有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你们是何人？”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慕清回首，见一老妇人，这人打理得干净，一块干净的葛布包头，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落，眼神清明，到不像宫人传言的“冷宫里的人都是疯疯癫癫的”。
慕清转身，老妇人上下打量，看见慕清身上绣着的牡丹图案，能用这种图案的，这宫中，除了太后，就是皇后了。
她行了一个礼，恬淡温和：“臣妾参见皇后。”
慕清看向百里妙涵，如今见此情景，带百里妙涵来此处的用意便不能奏效，于是，她想走了。
原以为，冷宫，是人间炼狱。
“恭送皇后娘娘。”老妇人眉眼低垂。
踏出门槛，慕清忽然停住，她突然想起一个人。
安默公主。
她曾经拜托自己照顾她在冷宫中的粮食，想到这里，慕清忽然觉得安默公主和眼前的老妇人给人的感觉很像。
转身，慕清问：“你可知道安默公主？”
老妇人顿住，慢慢起身，转而抬头打量着慕清。
“回皇后娘娘，臣妾认识。敢问娘娘可是安默公主故交？”老妇人慢悠悠问道。
慕清知道，老妇人此话意在试探，笑了笑，说：“只是和亲途中相伴三月有余，如今见你，望你神情姿态与她有几分相像，便问了出口。”
老妇人听完，沉默一会儿，没有说话。
慕清也不想多留，便转身想要离开。
“臣妾了解那孩子，她便是在此长大。”老妇人在慕清身后，悠悠说道。
慕清回首，见老妇人似乎并不是为了着急留住自己，她还是那样淡淡的，似乎，什么也搅动不了她的心房。
“你便是安默公主的母亲？”慕清问，可，看老妇人的样貌，想来，年纪应该有六十了，算起来，不该是安默公主的母亲。
老妇人听了，淡笑着摇了摇头，说：“臣妾并非公主生母，公主的生母已于今年一月离世了。”
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慕清第一个想法便是如此。
接着，她想到安默公主曾在马车行进途中告诉她，说是她的母亲已经离世了，那时候距离现在已有七年了，难道说，安默公主曾经欺骗自己。
为什么？
忽然，慕清想起那日安默公主的古怪，好似，安默公主身后有人操纵着她一般。
“我听公主说她的母亲早已离世，怎会？”慕清探究的眼神看向老妇人。
老妇人不慌不忙，说：“她本非心甘情愿和亲，是云贵妃用她母亲的性命要挟她，具体，要她做些什么，臣妾并不知道。”
老妇人口中的云贵妃，是南御轩的母亲，如今的太后。
冷宫消息闭塞，想来老妇人还不知道。
慕清没再说话，看向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百里妙涵，想着，既然来了，便好好引导，或许，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原想着冷宫常年无人到访，应是一清净之地，倒没想到，也是摆脱不了成为他人手中棋子的命运。”慕清感叹道，转而，拉起百里妙涵的手，拍了拍，对她说：“妙涵，你想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么？”
百里妙涵的眼睛是如同天空般的纯净，她认真思考了一番，说：“小女为何会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小女，不懂。”
慕清没有说话，或许，是她太纯洁了，她不懂，不懂自己已经将她当做棋子，带进了这座宫殿。
看百里妙涵还是不明白，转而，对老妇人说：“你又是如何进入冷宫的？”
“臣妾乃是孝仁帝的婕妤，伴帝十年有余，也曾恩爱有加，如同民间夫妇，后来，年老色衰，色衰而爱驰，那时少年心境，多有不满与怨怼，一场宫宴，臣妾失手打碎了西南缶国进贡的琉璃盏，便被孝仁帝打进冷宫，如今再此，已有三十九年了。”老妇人依旧是平淡叙述，好似，那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般。
孝仁帝，是南御慠之的父亲。
“我见你好似并无怨怒，是看开了？”慕清又问。
“臣妾行将就木，一生，也就如此了，有时，臣妾想，若臣妾没入了这冷宫，会是如何？”老妇人自嘲笑了笑，说：“年轻一些的时候，或许会觉得能够挽留帝王恩宠，如今，便不这么想了。”
慕清点了点头，去看百里妙涵，见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一派懵懂，便知道，她什么也没听懂。
“先帝因你打碎一盏琉璃便驱逐你自此，怎会对你回心转意？郎君一旦狠心，便是，曾经有过再多美好又如何。”慕清幽幽说着，没去看老妇人，她知道，说这话一定会让老妇人伤感。
“以前，臣妾也是看不开，直到，公主母女两人来到这里，那个女子恬淡温柔，与世无争，慢慢将臣妾从泥沼中拉回来。”老妇人叙述着，望着那一片良田，说：“如今，我便在这里度过晚年了，也算不错。”
慕清顺着她的眼睛望去，说：“可，终究是被这一小方天地困住了一生。”
听完这句，老妇人一顿，浑身僵直，立在风中，没再说话。
慕清去看百里妙涵，见百里妙涵眉眼向下望去，似乎，是听懂了自己的话，似乎，她真的认真思考了。
带百里妙涵离开冷宫后，便去了有孕的舒婕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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