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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接苏青回家”

    进书房前温时好深呼了一口气,不自觉的整理了衣服,有些难得的紧张。

    “别紧张,没事。”修辞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有些难得的宽慰。

    温时好并不清楚一向威严面无表情的修嵚桦的用意,但修辞都这么说了她也暂时放下心。

    沉香如屑,缕缕烟气…

    修嵚桦脸色铁青地在自己的檀木椅上坐下,手放在紫砂茶壶上细细摩挲,像是在思量什么。

    修辞在他面前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插在口袋里不动声色的问道。“叫我们来什么事儿?”

    书房里面是笔墨纸砚和书画,还有一个巨大原木书橱,温时好忍不住有些着急,生怕他们父子一言不合再吵起来。

    修嵚桦站起身,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且对着小辈又不好开口。

    修辞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冲,对于修嵚桦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眼看着快要过年,你母亲自己一人在沪上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你和小温去一趟接她回来。”

    修辞也不恼,只是笑笑:“您倒是挺会打算,可凡事都讲个因果,凭着她的性子,这事儿我也做不到。您呀,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他便握着温时好的手打算起身离开,却被修嵚桦喝住。

    “站住,你不去接你母亲也行。”

    话还没说完就被修辞一口回绝,“哎,下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知道您什么意思,可我不会去帮着一个外人说情面。您趁早断了这心思。”

    父子俩一言一语,眼瞅着修嵚桦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修辞却仍像刚进来那样面色如常,她忍不住拉了拉他的手。

    修辞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话锋一转,“这事儿其实没有那么难,您只要尽早断了让那女孩名正言顺的进修家的念头,苏青总不会和你撕破脸面。”

    修嵚桦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举过头顶摔到地下。

    “修辞,我看你现在是眼里越发的没有长辈,在这个家还轮不着你做主。棠儿终归还是你的妹妹,待我百年之后,就凭着她和你有一样的血脉你也得善待她!”

    这话就像是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惹得修辞发笑,他近乎癫狂猛的扑到茶案上,怒视瞪着修嵚桦,一字一句:“你做梦。”

    修辞拉着她离开,摔门而去。

    修嵚桦眼底里由愤怒流露出绝望。

    他们回了房间后,修辞怒气冲冲的打开衣橱,简单的收拾了两件换洗衣物扔进包里。

    温时好站在门口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才走上去柔声劝道,“其实你和父亲之间本来关系也融合了不少,只是突然又出了这一档子事。”

    修辞明白她是在为自己着想,顾虑着他们父子刚缓和的感情。

    他一言不发,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温时好还是站在原地踌躇。

    “这个家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我原本以为他退下来以后不会那么荒唐,就和苏青那样维持着不冷不淡的夫妻关系。以后的余生,两人也算是各自安好。却没想到为了那个贱人生的女儿,他竟然这样不惜撕破脸面。”

    修辞的语气里透着些许绝望,仔细听竟然有些决绝。

    温时好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外人都羡他家世拔尖,出身高贵,却没有人知道他的童年是在父母的阴冷和分离中度过的。

    修嵚桦从来对他都是高标准严要求。恨不得将自己此生未完成的所有壮志酬筹都在他身上实现。

    修嵚桦作为严父的冷峻和威严压的他喘不过气,可是他似乎也并没有得到苏青母爱的温暖。

    温时好一直都知道,修辞所谓的阳光之下的天之骄子其实都是表面的繁华,他内心的阴冷与孤寂谁也不知。

    “修辞,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南方沪上,听说在那里都市热闹繁华,民风淳朴。而偏远一些的大片湿地栈道处目光所及有蓝天白云红日,云雾水草芦苇,秋冬还可以观候鸟。你带我去好不好?”

    修辞沉默无言,整个房子拉上层白雾窗帘,有些阴翳的静谧。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时好隐隐感觉自己的脚都有些麻木。修辞转身将她重重抱在怀里。

    “好。”修辞低声应道。

    *

    她不知道的是,修辞在人生的前二十几年里,只去过两次沪上。

    第一次,尚且在苏青腹中,回沪上专心养胎。

    第二次,他高二那年的暑假,外公去世,苏青作为苏家独女携夫与子回沪发丧。

    他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一天,沪上下了场暴雨,棺木进山的那天苏青一袭白裙被山路的泥泞染脏裙角,低绾着黑发束着白花,带了一脸的泪伴在外公棺木右侧。

    小时候听苏青提起过,她自小就没了母亲,是外公手把手又当爹又当妈的将她带大。

    哪怕后来娶了那个心狠的毒妇做她后母,外公也从来没有对苏青不好。

    外公姓苏,单名一个靳。

    自己从咿呀学语到学步蹒跚,苏青都寸步不离。

    在他难得的那些温暖的回忆里,似乎总能想起她背对着阳光噙着笑,柔声细语:“辞哥儿乖,我们快快长大,回家看看外公。外公可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外公当爹当妈很是艰辛,当年也是刚接手家族事业,诸事繁杂,却从来没有疏忽苏青。

    就连苏青自己都说,她的父亲将一个没妈的孩子养成沪上最最有大家风范的名媛。

    外公下葬那天,苏家族里来了许多人,苏青同父异母的弟弟则是阴着脸站在一旁,心里觊觎着她千里迢迢赶回去是为了分家产。

    修辞更没有对温时好提及——自己这一生最难忘的事情莫过于那天外公下葬时修嵚桦对苏青难得的体贴和柔情。

    场景似乎历历在目,他作为小辈退让在一旁。

    那天他穿着白衬衫,黑色长裤,臂膀上戴着黑色丧条。

    每个人手里都撑着一把长柄黑伞,在树木长青的寂静山上,众人低头不语,除了有女眷低低的哭声,整片山似乎都寂静辽空。

    棺木被封,破土入棺时,一路寂然哭泣的苏青突然嚎声大哭,不顾一切的扑在棺上。

    没有一个族人敢上前去拉扯,修嵚桦却将她紧紧地抱着,让苏青眼睁睁地看着棺木下葬。

    苏青哭的厉害,扭过头不顾一切的咬在修嵚桦肩上,他穿着黑色的衬衫,修辞不知道是否湮出血迹。

    只是当年修嵚桦一言不发抱住濒临崩溃的苏青,让他至今难忘。

    这似乎是修辞记忆里唯一关于他们夫妻二人温情的时刻。

    后来外公下葬后没几天,在族里老人的见证下按照遗嘱分发家产。

    外公将他手里的大半商铺店面庄园全都给了苏青,更是将他一辈子收的古董珍玩尽数赠予到苏青名下。

    当年苏青嫁给修嵚桦时,虽然在婚事上忤逆了外公,可那位古板固执不善言辞的老人,还是十里红妆相送。

    只为了让苏青在修家有底气。

    这也是今日陈若茜根本比不上的资本,原本的十里红妆,如今的全数家产。

    那位老人除了没有将苏家的公司交给苏青,但也将公司大半的股份转到她名下。

    苏青那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是自己的舅舅,全自此以后和他们划清界限,为了家产撕破脸面不再来往。

    外公离世,分发完家产后的那天起,修辞看着苏青单薄的衣衫跪在祠堂里,就明白了大半。

    自此以后,沪上,苏青再无一亲密的人。

    ……

    听着身边温时好匀称的呼吸声,修辞收回思绪。

    这些年来,虽然他们的婚姻如同槁木死灰,可却始终没有什么大风大浪。

    他原本以为修嵚桦不会混蛋到有一天会将苏青气回沪上,毕竟那里除了产业,没有一个可以为她撑腰的亲人。

    但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为了一个贱人的女儿。

    之所以说他那个外室是贱人,也仅仅是因为修辞见识过她的手段。

    这是修家的一桩秘闻,就连自己的枕边人她都不知道。

    修辞总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

    不为别的,只因为温时好是自己的合法妻子,他无条件的相信她,爱她。

    天渐渐的亮了,修辞收到林帆转发的订票信息。

    时隔几年,他又要回到沪上,其实心里早就承认苏青这个母亲了吧。

    她只是情感淡漠,不擅长爱自己罢了。可这辈子也终将全身心的对自己好了。

    修嵚桦不去爱她护她,可自己终将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所谓血缘是谁也不可否认的。

    那自己就为她撑腰。

    早班的飞机,还有四个小时即将起飞。

    他起身洗漱换衣服,终究还是回过头看了温时好一眼。

    “温温,我自己去,去把我妈接回家。”

    窗外,曙光微上。

    修辞的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

    温时好一觉睡到自然醒,猛然想起自己今天可是要跟着他去沪上接婆婆的。

    昨天晚上他们还提及要订早班机离开,身旁却早就空了人。

    她惊坐起,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披了件外套打开门,房间里已经有几个仆人在走动。

    温时好也顾不上体面,直接拉过一个妇人“修辞他人呢?”

    对方一脸懵,反应过来后恭恭敬敬的回答:“少夫人,少爷今天一早就让小唐开车带他去机场了。您不知道吗?”

    温时好有些踉跄,那妇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您没事吧?”

    直到被扶回房间,温时好还是不敢相信修辞自己一人孤身去往沪上的事情。

    她并不是真的向往沪上风光,只是随便找了个由头想要劝着修辞将婆母苏青接回来罢了。

    可他却真的去了,而且没有带着自己。

    一时之间,她心里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失落,可又像被遗弃。

    房间里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她后知后觉地拿起手机。

    一条未读消息。

    [温温,我去接妈回家。]

    屋外的日头越来越烈,阳光顷刻洒在木质地板上,白色纱帘透进光,房间里明明暗暗。

    家里的人似乎都知道修辞去做什么,自己在老宅住的这两天没有一个人探听他的下落。

    就连愚不可及的陈若茜这两天口风都极紧,鲜少过来招惹自己。除了张扬跋扈和以往一样让人讨厌以外,其余也没有什么越界的。

    修嵚桦近两日早出晚归,每日回来时脸上的倦意不言而喻,似乎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老爷子倒也和以往一样,有时兴致高会下来和大家一起用餐,有时干脆就让人送上去。

    除了茶室就是卧房,一天下来她也见不着几次老爷子的面,这倒也省了很多自己并不擅长的寒暄。

    只是让温时好有些头疼的是,她作为新妇不能整日窝在卧房,但也不愿意在这大宅子里拘着。

    后来听厨娘田姨提起后院里有一个暖棚里面种了许多有机蔬菜,她便也有了由头常常溜出去散心。

    某日下午,她吃完午饭后准备消食便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和厨娘田姨去暖棚里摘菜,正巧遇上修嵚桦带着渔具钓鱼。

    毕竟是小辈,温时好还是极其有规矩的问好。

    二叔修孺鹏似乎并没有要轻易放她走的意思。“听说小辞最近有些忙?”

    终于还是问到了他的下落,虽然大宅子里有人知道他那天早上乘早班机离开,但终究是不清楚他到底要去往哪里。

    温时好细细斟酌后,模棱两可的回答:“那日我起床后他便离开了,我也是从家里人那得知他早早的赶往机场。其他的侄媳一律不清楚。”

    本以为这种含糊不清的回答会让人知难而退,可她却低估了修孺鹏的耐心。

    他将长长的鱼竿收回箱子里,不紧不慢,像是开玩笑似的开口:“也是,我们家小辞从小便人不大,主意拿的很大!也是老爷子一手调教出来的,不过他这孩子也不会做什么逾矩的事情,你尽管放心就好。”

    温时好轻松一口气,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此跳过。

    修孺鹏却像是开玩笑般的又说:“可这些日子他总归和你联系了吧?”

    “是和我报了平安,晚间也会通话,但我不喜欢探寻他不告诉我的事情,想着合适的时候他想说总会说的。”

    这个回答不卑不亢,却又意有所指。

    修孺鹏显然没想到这个面上软弱的小姑娘说话简直滴水不漏,笑了笑便收拾好渔具离开,没再说什么。

    温时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重重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