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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摩擦

    人莫要得意,得意就忘形,忘形就容易出事。他多年后回忆起这件事后感慨道。

    那时他是同学口中大败“女魔头”的“英雄”,一时风头甚至盖过了花丛,在孩子王中大略有王中王意思。那天下午,他放学像正常那样往家里走。这时后面一阵铃铛声音响起,自行车铃铛声音响起,响过后,那自行车停了下来。他认识自行车上的中年人,是学校里新调来的老师,这两天去办公室罚站时,见过的。

    新老师停下来,向他打听沈国林家。沈国林就是沈庆父亲。老师想去沈庆家买猪头肉。他知道,这是又到了老师喝酒时间了。他们学校有好几个男老师特别喜欢喝酒,每每学生放学后,都不先急着回家,而是在学校喝完酒再回去。

    “买猪头肉啊?”他看了看前面并不是太远的沈庆,心想,新来老师肯定还不认识她,便自告奋勇大声道,“那啥,沈胖墩——”

    他本来要说,沈胖墩,老师要去你们家买猪头肉啦,这时却看到沈庆回过头来,眼神里充满了杀气,再仔细看了,才发现,原来胡同拐角还有不少纳鞋底闲聊妇女。那些妇女立刻朝沈庆看去,眼神里充满了对他称呼肯定。胖墩这称呼,这下可就从班里延伸到村里了。沈庆狠狠翻了个白眼,理也不理。他只好跟老师说,顺着胡同往前走第一个路口右转再左转尽头就是了。那老师听过后,一阵叮铃就不见了。

    可他这时才忽然发现,前面沈庆慢了下来,心里有种不好预感,尤其在这闭塞胡同里。

    “哎,刚才那人是干嘛的啊?”沈庆回过头来道。语气舒缓,甚至面带笑容。

    他松了口气,看来刚才沈庆没听到喊她外号?或并没有生气?

    “哦,新来的老师,去你们家卖肉的。”

    “几年级的老师啊?”

    “好像五年级的吧。”

    “几年级?你走近点,我没听到?”沈庆说。

    他有点受宠若惊,自从认识沈庆以来,她好像第一次这样好言好语跟自己说话,太难得了,许是之前自己把她给降服了?父亲说得对,打出来的媳妇,揉出来的面。女人就是要打的……他心想着,美滋滋走上前去,正要说话。

    “嘭!”沈庆立刻飞来一脚,正中他小肚子。

    “你刚才喊我什么?!”沈庆瞬间变脸了。

    他后退了三四步,踉踉跄跄才止住,又疼又恼火。这是干嘛,搞偷袭吗,不宣而战吗?这是男人该干的事情吗?哦,好像她还真不是男人……他还从来没吃过这样大亏,嘶嘶忍住痛,就扑过去。沈庆不仅不害怕,也还迎上来。霹雳乒乓,一阵电光火石……

    结果就这样说吧,用后来林斌跟那些孩子的话说,当时他可是把沈庆打了个结结实实,把沈庆打得苦苦告饶,当时要不是看她是个女孩子,早就揍得她满地找牙了!

    其实,现实却是沈庆骑在他身上,两手按住他脑袋,脑袋着地,摩擦,摩擦再摩擦。

    “你、再、喊、一、句、我、听、听?!”沈庆每说一字,就捅下身子下的林斌。

    他憋得满脸通红,用尽力气挣扎,奈何沈庆太胖乎,只有作困兽之斗。挣扎还是要挣扎的,挣扎是种精神,是种态度,是关乎男人的尊严,男人最后的尊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整天喊我胖墩!嗵嗵嗵——”

    “我忍你很久了,知不知道!嗵嗵嗵——”

    “以后还喊不喊了?说话!嗵嗵嗵——”

    沈庆骑在他身上,一手掐住他脖子,一手往肚子上捅去。

    他被一压一卡一捅,头脑晕晕乎乎,又哪里说得出话,只得赶紧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你还敢点头?!以后你还喊是呗?嗵嗵嗵——”

    夕阳西下,很喜感的一幕发生了,林斌鸡啄米似的点头,又赶紧摇头……

    ……

    很多年后,那次林斌要不是喝了酒,要不是再次提起沈庆,要不是到了伤心处,要不是跟熟悉又陌生的人喝酒,打死他也不会说出这秘密,毕竟太有损他“孩子王”形象了。这也是他作为“孩子王”时期唯一败笔。沈庆成了他在班里唯一忌惮的人。

    那次决战胡同口之后,果真打倒的丈夫,揉软的面,他跟沈庆就小矛盾时,十有八九他在心里就忍不住抹了下鼻子,然后远远走开,脑海里闪过那个独白,好男不跟女斗嘛!

    他尽量对沈庆敬而远之。可上天就喜欢捉弄人。越想远离,越不得。一年级时,那个满脸褶子不苟言笑头发发白老头,偏偏喜欢男女同桌方式,而那么多男女学生,偏偏把沈庆分作了他同桌。

    沈庆在外面,他在里面。他没想到,自己苦日子真正开始了。

    沈庆胖乎,身子骨也大,写字时不知不觉,就把胳膊撑得老大,一点点把他桌子空间占了。刚开始他忍气吞声,发现越忍气吞声,自己地盘剩下越小。那时他个头长了一拳,饭量也从一碗大米变成两碗,再看沈庆好像还是那样子,信心似乎一下子又回来了。沈庆占位置?直接用胳膊肘捣回去。沈庆也不相让。你捣回去,我也捣回去。于是上课成了胳膊肘之战。

    “啪啪啪!你俩干嘛呢,再闹都出去站着!”老教师竹竿敲到了他俩桌子上。

    很不幸,他俩桌子就在第一排,还是正中讲桌地方。他那时虽皮,可在这样老头面前,还是怵得很。沈庆更如此。可两人斗争并没结束,明争不行那就暗斗。

    每当他将她捣回去后,在念拼音和声中,却还有轻微窸窸窣窣声音。那是沈庆偷偷在桌子底下跟他决斗声音。那时他俩手上和大腿上都没好地方,不是破皮就是发紫……可论起掐拧扭,沈庆到底比他“专业”。所以那时他胳膊和大腿上可要比沈庆惨不忍睹多了。那时他虽然吃亏却也不敢声张,一来忌惮老头子竹竿,二来是维护“孩子王”形象。那时沈庆也吃透了他心思,更吃定了他……暗杠了许多时间后,“边界”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

    那就是他俩画下了“三八线”,互不侵犯。

    刚划下三八线时,他还窃喜了很久,以为再也不跟泼妇打闹了,却没想到,你有翻墙计他有过墙梯,那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伤害。

    他正写着作业,忽然感觉胳膊针扎的疼,就见沈庆拿着小刀阴恻恻说:

    “谁让你胳膊过界了!”

    下课了,他想要出去上厕所,却不想沈庆靠住后面桌子死死的。

    “说好的不超线的!”

    他万万没想到,那条线不光是陆地之线,还是领空之线。那时他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没地理优势,只好找找胳膊过界啊等等“陆地”问题。

    他写错了字,去摸橡皮却怎么也摸不到,抬头看去,只见到了沈庆铅笔盒里。

    “看什么看,刚刚过界了,就是我的了!”

    很长时间,他的小刀、安铅笔、甚至田字格都一个个“理直气壮”地跑到了沈庆文具盒里。当然,沈庆有些文具偶尔也跑到他文具盒里。那时他看沈庆眼神也是带刀的,是一笔笔记着的。

    ……

    这样日子一直持续到一年级快结束时。那个周末,他爬墙头,本来好好的,一想到明天又要上学,又要见到沈庆那张脸时,脚下一晃,突然就从墙上掉下去了。那四五米高墙体,他直接摔断了腿,做了手术,在家休养了三个月,眼看又要上学了,却把手腕弄骨折了。他这次骨折倒真不是因为自己顽皮,而是家里准备盖新房子,破天荒帮父亲去山上捡石头,遇到一大块石头,猛然使劲儿,后来手腕就不听使唤了,几天后才知道,骨折了。于是他又在家休养了三个月。过了暑假,他跟不上二年级课程,只能再上一年级。

    当他知道自己留级时,有一瞬间竟有些窃喜,因为再也不用跟沈庆同学了!苦楚日子终于过去了。可是他眼里的刀光却没有散去,一直死死笼罩在沈庆头上。

    他从来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的日子,那么快就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