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散场（下）
刚上初一的唐楠，有些孤独和落寞。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同学和老师，还有突然成了住校生，去了县城十四中的唐楠，一时很难适应，尤其刚住校那些天，唐楠才体会到什么叫故乡，无数个舍友微鼾夜晚，她总是会想起那个身在家时并不觉得什么的故乡，想起山峦起伏小山村，想起叽叽喳喳一起玩耍过的小姐妹，想起那些跟小姐妹度过的无忧无虑的散漫时光。那年那山那人，成为她脑海里永恒的风景，却再也回不去了。
无论何时，唐楠都会记得刚进入初中时，每天都掰着手指头算回家的日子，到了第十天时，心里就像有一千只虫子啃噬她的心，一秒钟也难以忍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忍耐了两天才回家的。初一课程，唐楠也感到困难。小学时，唐楠成绩都名列前茅，可到了初中，要学语数外历史地理生物政治，一时有些力不从心，尤其英语，城里同学基本是三年级就开始学了，而她却是第一次接触，那种困难和抵触还有害羞甚至落差，差点让她就要放弃了。那时唐楠真有些后悔，如此困难真还不如去邻村中学，至少还能天天回家。那时唐楠竟有些佩服朱晨晨了，即便朱晨晨成绩烂得不能叫成绩，人家好歹还能熬到初二。
最后，唐楠是靠着自己倔强走过来的——难道自己真比别人差吗，就算是，也不能辍学！毕竟，毕竟父亲托人的钱都花了。后来唐楠英语慢慢赶上来了，其他科目也走向正规，才稍稍好了些。孤独却依旧孤独。
唐楠回到家里，能玩到一块的就剩下徐玉和沈庆、赵琪了。可她们都还只是上五年级，有些事情和感觉唐楠说了，她们也无法体会。这就是代沟和差距吧。周六回来周末又走，聚散匆匆。直到徐玉也去了十四中，唐楠孤独才好了很多。
说起徐玉来十四中，她们俩第一次见面时，还闹了个笑话。其实，徐玉最开始上初中并不是去了十四中，而是去了谁也没有想到的中学。她们村子是在鲁西南西邻孔子故乡的一个古老小县城的南部山区，她们村孩子上初中，有三个去处，一个是邻村中学，一个是镇上中学，还有就是去县城中学。因为去镇上学路程要比去县城还远，而且太偏僻，没有客车通镇上，所以她们升初中一般只有县城和邻村中学两个选择。邻村之所以有中学，是因为邻村曾经是乡政府所在地，只不过后来她们乡政府被撤销了，但中学被保留下来了。邻村教学质量自然比不上镇上，更不用说县城里了。所以好学生基本都跑到县城里去，邻村中学升学率更差，于是恶性循环起来。去那里学生，甚至老师，很多也都自暴自弃，据说那里学生特别尊师重道、有礼貌，在校园里吸烟看到校长过来，还会主动让烟……于是邻村中学名声简直臭名昭著。虽然现在邻村中学换了校长，特别严厉校长，而且学校里换了老师以及配备跟县城同样和比例计算机。可徐玉在三所学校中，哪个中学都没选，而是去了谁也想不到的邻镇中学——那是比去自己镇上还远的中学。
后来唐楠才知道，徐玉之所以去那所中学，是因为徐玉姥姥家在那中学所在村子里。当初她父母肯定想徐玉在邻镇中学生活各方面方便些。可徐玉在那里上了半年多，就转到十四中了。当时唐楠并不知道。那天中午唐楠起来去洗刷间洗脸，洗完脸准备去上课，突然发现旁边女孩怎么那么像徐玉，头上扎着蝴蝶结发卡，明星王艳般脸庞，五官精致，双眼皮，黑眼珠，乌溜溜转，睫毛深长，个头不高，每个特点都像极了徐玉。唐楠越看越像，越像越看。那时那个女孩也转头看唐楠。三秒，两人足足对视了三秒。谁也没说话。那时唐楠心里犯嘀咕，眼前女孩要是徐玉，她怎么不跟自己打招呼？可要说不是，太像了，真的太想了，天下怎么会有那么相像两个人？唐楠听到舍友催她上课，也顾不得上前询问了，路上唐楠还在想那个女孩，还在感慨，甚至从听说到的徐玉父母故事里，想象出了一部大戏……
那次见面后，两人很久都没再遇见。直到那个放假周六，唐楠在车站等到村里的那辆可客车时，又看到了那熟悉身影，才肯定了眼前女孩就是徐玉。两个人的相认，就像那天蓦然一样，仿佛商量好的。那时徐玉才说，那天中午她也嘀咕，怎么看着那人那么像唐楠，她也是见“她”不跟自己打招呼，越发不敢相认。
虽然初二又重新分班，换了同学和老师，可校园和宿舍等很多地方是熟悉的，还有休息回家时，唐楠都有徐玉作伴，等车时，再也不是一个人，初中生活才好了很多。当然唐楠还是有些遗憾，要是沈庆和赵琪也能来十四中就更好了。唐楠知道，那是不太可能的。其实，唐楠早就预料到赵琪肯定会去邻村中学，因为赵琪家庭贫困，无法支付在城里中学开销，最重要的是赵琪母亲病恹恹的，也离不开赵琪照顾，但对沈庆没来十四中却很意外。
其实，沈庆一直都说要来十四中上学，沈庆父亲是村里有名“生意人”，卖猪肉、收地瓜干、贩鲜鱼等等，家境还可以，而且也支持沈庆上城里上学。小升初时，唐楠知道沈庆虽然去了邻村中学考试时，但那时为了应付，实际早去十四中参加了考试。可到了沈庆却去了邻村中学。后来唐楠才知道，去城里是要托人的，沈庆父亲托的那人是普通老师，刚刚退休，说话不好使了，托人去城里上初中人太多了，上面又查得严，沈庆这才没去成。
虽然邻村中学已换了校长，名声和教学质量瞬间逆转提升。唐楠还是为沈庆和赵琪感到惋惜，毕竟在大家认知里，去了邻村中学就代表着自弃，代表没前途，就跟判了死刑似的，她们俩成绩可都很好哇，尤其赵琪，常常是班里第一名，沈庆嘻嘻哈哈的，成绩忽上忽下，但也没出过班里前五名。唐楠感到惋惜的，还有周吉。其实，唐楠在预料到赵琪去邻村中学时，就预料到周吉肯定也会去邻村中学。一方面是周吉家庭情况也不太好，而且也是单亲家庭，爷俩过日子，另一方面是，周吉肯定会跟赵琪在一所学校的。那是后话了，后面再说。
一块玩的小伙伴平时从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从上初中开始，仿佛一下子有了差距。
等徐玉和沈庆还有赵琪上初中时，唐楠就跟她们有了很多聊得来的话题，虽然她跟她们不在一级甚至不在一所学校，但学习和生活上有更多相通地方。唐楠跟朱晨晨却依旧越发远了。那时朱晨晨见到唐楠还是会问回来啦，唐楠照例回答是的啊，然后朱晨晨听到发丧或娶媳妇或其他热闹，依旧匆匆跑开。唐楠有些纳闷，朱晨晨怎会那么热衷老娘们才喜欢的事情？
关于朱晨晨消息和动态，唐楠很大程度是靠沈庆和赵琪的传播。等到沈庆和赵琪上了邻村中学，唐楠从她们俩口中以及刘晓菲未走时只言片语中才勾勒出当初朱晨晨不让刘晓菲说的故事。
虽然朱晨晨辍学很久了，邻村中学却依旧流传着她的传说。如果不出意外，恐怕将会一直流传下去，毕竟当初朱晨晨事迹太过轰动了。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同学和老师，还有突然成了住校生，去了县城十四中的唐楠，一时很难适应，尤其刚住校那些天，唐楠才体会到什么叫故乡，无数个舍友微鼾夜晚，她总是会想起那个身在家时并不觉得什么的故乡，想起山峦起伏小山村，想起叽叽喳喳一起玩耍过的小姐妹，想起那些跟小姐妹度过的无忧无虑的散漫时光。那年那山那人，成为她脑海里永恒的风景，却再也回不去了。
无论何时，唐楠都会记得刚进入初中时，每天都掰着手指头算回家的日子，到了第十天时，心里就像有一千只虫子啃噬她的心，一秒钟也难以忍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忍耐了两天才回家的。初一课程，唐楠也感到困难。小学时，唐楠成绩都名列前茅，可到了初中，要学语数外历史地理生物政治，一时有些力不从心，尤其英语，城里同学基本是三年级就开始学了，而她却是第一次接触，那种困难和抵触还有害羞甚至落差，差点让她就要放弃了。那时唐楠真有些后悔，如此困难真还不如去邻村中学，至少还能天天回家。那时唐楠竟有些佩服朱晨晨了，即便朱晨晨成绩烂得不能叫成绩，人家好歹还能熬到初二。
最后，唐楠是靠着自己倔强走过来的——难道自己真比别人差吗，就算是，也不能辍学！毕竟，毕竟父亲托人的钱都花了。后来唐楠英语慢慢赶上来了，其他科目也走向正规，才稍稍好了些。孤独却依旧孤独。
唐楠回到家里，能玩到一块的就剩下徐玉和沈庆、赵琪了。可她们都还只是上五年级，有些事情和感觉唐楠说了，她们也无法体会。这就是代沟和差距吧。周六回来周末又走，聚散匆匆。直到徐玉也去了十四中，唐楠孤独才好了很多。
说起徐玉来十四中，她们俩第一次见面时，还闹了个笑话。其实，徐玉最开始上初中并不是去了十四中，而是去了谁也没有想到的中学。她们村子是在鲁西南西邻孔子故乡的一个古老小县城的南部山区，她们村孩子上初中，有三个去处，一个是邻村中学，一个是镇上中学，还有就是去县城中学。因为去镇上学路程要比去县城还远，而且太偏僻，没有客车通镇上，所以她们升初中一般只有县城和邻村中学两个选择。邻村之所以有中学，是因为邻村曾经是乡政府所在地，只不过后来她们乡政府被撤销了，但中学被保留下来了。邻村教学质量自然比不上镇上，更不用说县城里了。所以好学生基本都跑到县城里去，邻村中学升学率更差，于是恶性循环起来。去那里学生，甚至老师，很多也都自暴自弃，据说那里学生特别尊师重道、有礼貌，在校园里吸烟看到校长过来，还会主动让烟……于是邻村中学名声简直臭名昭著。虽然现在邻村中学换了校长，特别严厉校长，而且学校里换了老师以及配备跟县城同样和比例计算机。可徐玉在三所学校中，哪个中学都没选，而是去了谁也想不到的邻镇中学——那是比去自己镇上还远的中学。
后来唐楠才知道，徐玉之所以去那所中学，是因为徐玉姥姥家在那中学所在村子里。当初她父母肯定想徐玉在邻镇中学生活各方面方便些。可徐玉在那里上了半年多，就转到十四中了。当时唐楠并不知道。那天中午唐楠起来去洗刷间洗脸，洗完脸准备去上课，突然发现旁边女孩怎么那么像徐玉，头上扎着蝴蝶结发卡，明星王艳般脸庞，五官精致，双眼皮，黑眼珠，乌溜溜转，睫毛深长，个头不高，每个特点都像极了徐玉。唐楠越看越像，越像越看。那时那个女孩也转头看唐楠。三秒，两人足足对视了三秒。谁也没说话。那时唐楠心里犯嘀咕，眼前女孩要是徐玉，她怎么不跟自己打招呼？可要说不是，太像了，真的太想了，天下怎么会有那么相像两个人？唐楠听到舍友催她上课，也顾不得上前询问了，路上唐楠还在想那个女孩，还在感慨，甚至从听说到的徐玉父母故事里，想象出了一部大戏……
那次见面后，两人很久都没再遇见。直到那个放假周六，唐楠在车站等到村里的那辆可客车时，又看到了那熟悉身影，才肯定了眼前女孩就是徐玉。两个人的相认，就像那天蓦然一样，仿佛商量好的。那时徐玉才说，那天中午她也嘀咕，怎么看着那人那么像唐楠，她也是见“她”不跟自己打招呼，越发不敢相认。
虽然初二又重新分班，换了同学和老师，可校园和宿舍等很多地方是熟悉的，还有休息回家时，唐楠都有徐玉作伴，等车时，再也不是一个人，初中生活才好了很多。当然唐楠还是有些遗憾，要是沈庆和赵琪也能来十四中就更好了。唐楠知道，那是不太可能的。其实，唐楠早就预料到赵琪肯定会去邻村中学，因为赵琪家庭贫困，无法支付在城里中学开销，最重要的是赵琪母亲病恹恹的，也离不开赵琪照顾，但对沈庆没来十四中却很意外。
其实，沈庆一直都说要来十四中上学，沈庆父亲是村里有名“生意人”，卖猪肉、收地瓜干、贩鲜鱼等等，家境还可以，而且也支持沈庆上城里上学。小升初时，唐楠知道沈庆虽然去了邻村中学考试时，但那时为了应付，实际早去十四中参加了考试。可到了沈庆却去了邻村中学。后来唐楠才知道，去城里是要托人的，沈庆父亲托的那人是普通老师，刚刚退休，说话不好使了，托人去城里上初中人太多了，上面又查得严，沈庆这才没去成。
虽然邻村中学已换了校长，名声和教学质量瞬间逆转提升。唐楠还是为沈庆和赵琪感到惋惜，毕竟在大家认知里，去了邻村中学就代表着自弃，代表没前途，就跟判了死刑似的，她们俩成绩可都很好哇，尤其赵琪，常常是班里第一名，沈庆嘻嘻哈哈的，成绩忽上忽下，但也没出过班里前五名。唐楠感到惋惜的，还有周吉。其实，唐楠在预料到赵琪去邻村中学时，就预料到周吉肯定也会去邻村中学。一方面是周吉家庭情况也不太好，而且也是单亲家庭，爷俩过日子，另一方面是，周吉肯定会跟赵琪在一所学校的。那是后话了，后面再说。
一块玩的小伙伴平时从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从上初中开始，仿佛一下子有了差距。
等徐玉和沈庆还有赵琪上初中时，唐楠就跟她们有了很多聊得来的话题，虽然她跟她们不在一级甚至不在一所学校，但学习和生活上有更多相通地方。唐楠跟朱晨晨却依旧越发远了。那时朱晨晨见到唐楠还是会问回来啦，唐楠照例回答是的啊，然后朱晨晨听到发丧或娶媳妇或其他热闹，依旧匆匆跑开。唐楠有些纳闷，朱晨晨怎会那么热衷老娘们才喜欢的事情？
关于朱晨晨消息和动态，唐楠很大程度是靠沈庆和赵琪的传播。等到沈庆和赵琪上了邻村中学，唐楠从她们俩口中以及刘晓菲未走时只言片语中才勾勒出当初朱晨晨不让刘晓菲说的故事。
虽然朱晨晨辍学很久了，邻村中学却依旧流传着她的传说。如果不出意外，恐怕将会一直流传下去，毕竟当初朱晨晨事迹太过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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