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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雨中的你与我

    帆夏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干净的白,什么都模模糊糊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但也没有染上某人的血迹,纱帘被人拉上了,给床铺营造出独立的空间,外面隐约透进来朦胧的光,感觉应该是白天。

    那些可怕的经历都是梦吗?

    她想要直起身子,肩膀一动起来,立刻就传来阵阵痛楚。伸手摸了摸,那里是被鼬刺伤的地方,如今已经上过药打好了绷带。

    周围的视野也渐渐清晰起来,她认得这是什么地方,木叶村的医院,以前妈妈带她来过这里,她不喜欢医院,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就是这个孩子吧?”

    “啊,是啊,宇智波家的唯一幸存者。听说她还有个哥哥,但好像行踪不明了,没有发现尸体。”

    “真可怜,没想到宇智波那样的名门会发生这样的事。”

    纱帘外面隐约传来护士们低声的讨论,那件事已经成为了村子里每个人都会提及的话题。

    帆夏掀开被子一跃而起,冲出病房,身后传来某个熟悉的呼喊声,像是要让她停下来,可这种时候怎么能停下来呢?宇智波家怎么样了?哥哥怎么样了?那些究竟是梦境还是幻术,她早已分不清楚。肩膀上的痛楚随着她的狂奔越来越深,她发狠般的死死按住,点滴猩红晕染开来,好像这样就能把那股想让她停下来的疼痛给憋回去。

    她喘着粗气,回到了熟悉的长街,原本是宇智波家族领地的地方,如今已经被禁止进入的横幅给围起来了,暗部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处理现场,工作现在已经接近尾声,只剩下大门还有两名暗部成员在这里留守。

    远远地看到帆夏跑过来,一名暗部马上朝她打出停止的手势,高声喊着:“去其他地方玩!这里已经封闭了!”

    但他的同伴按下了他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暗部立刻明白过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像两尊雕塑那样立在大门口,只是在帆夏走进去的时候,面具后面隐约露出怜悯的目光。

    七岁的孩子一夜之间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光是平淡地这么说一句就足够让人难过了,哪怕村子里已经下令保护好现场,还是有一个人可以例外的。那名没有说话的暗部认出了帆夏就是那个宇智波家的幸存者,她有理由回来看看。

    帆夏越过了封锁线,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只留下白线绘制的死亡模样,破损的东西也全都清理掉了,干净的像是才刚刚有人打扫过,唯有墙壁上的手里剑痕迹说明曾经发生过的事。

    那对老夫妻开的便利店就在进入领地的左手边,每天上学的时候帆夏经常会光顾,妈妈会为她准备好便当带去学校,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吃点零食,就老在离开的时候去便利店买一串三色团子。

    老夫妻也认识美琴,偶然相见的时候美琴会跟他们说不要卖给帆夏零食,那样牙齿会坏掉的。他们总是笑着答应说再也不会了,然后下次照样和帆夏鬼鬼祟祟的交易,还用报纸当着,有时候还不要钱。

    在鼬施加的幻术里,帆夏亲眼目睹过他们的死亡,他们不是忍者,只是家族里的普通人,连最基本的写轮眼都没有。发现鼬嗜血般的屠杀时,老头害怕的想要逃掉,却还是挺身挡在老太太的面前,鼬用武士刀抹开了他们的脖子,氤氲开的血在尸体下汇聚成潭。

    那时候有人来尝试阻止过鼬,是以前在止水死去时,找上门来的族人,他们曾经被鼬殴打过一次,知道自己不是鼬的对手,但他们还是出现了。

    至于结局……帆夏看到过一整面染血的墙,那些血就是属于他们的。

    帆夏走的摇摇晃晃,像个即将用尽发条的人偶,每看到一栋房子,每看到一处伤痕,她就能想起在幻术中见过的模样,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如何死去的,她记忆犹新。

    她以前眼里总是只有自己的哥哥和父母,从来没在乎过家族中的其他人。而那些人却总是对她笑,因为觉得她是鼬的妹妹富岳的女儿。帆夏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她清楚那些人是因为哥哥和爸爸才那么对待她的,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只是为了他们而活着,所以每次她都不会搭理这么喊话的人。

    可是她从没想过自己习以为常的生活,会有一天变成遥不可及的过去,曾经没在乎过的笑容在这一刻似乎也变得弥足珍贵,要是有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再笑着叫一下她的名字,她一定不会故意昂着头别过眼神,而是也回以灿烂的微笑,说一声早上好。

    但她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帆夏轻轻抚摸着那面有些锈蚀的门牌,这里曾经是她的家,她回来的时候从没在意过这个门牌,可这一次她的手放在门上,却觉得异常沉重,心里像是抱着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她推开门说我回来了的那一瞬间,房子里会有另一个人的声音。

    门开了,仍然是记忆中的走廊,却没有一丝阳光,乌云从远方的天际推来,遮蔽了最后一丝色彩,屋子里昏暗的像是另一个世界,便如昨夜她见到的模样。

    和室里也和外面一样,爸爸妈妈的尸体都被村子收拾好了,用白线绘制出他们死去时依偎的模样。兴许是因为榻榻米有些年头,血迹不像外面那么好收拾,仍旧留下了一些痕迹。

    帆夏跪坐在白线旁边,垂落的额发挡住了她的眼睛。她伸手在那些血迹上轻轻抚摸,像是要把这世界上最后属于父母的一点东西留下来,可是那些血已经过了太长时间,完全干涸在榻榻米上,她奋力用指甲去扣,扣的生疼,也没能如愿。

    为什么会这样?那些都是自己的亲人啊,也是鼬的亲人,到底要抱着什么样的决心,才能如此无情地挥舞刀剑,一个接一个了结他们的生命呢?难道鼬的心里就没有哪怕一丝的爱吗?为了测试能耐这种无聊的事,就值得他拿起屠刀吗?

    帆夏不明白,在她的记忆里,鼬本该是个温柔的哥哥。还记得鼬刚开始学会做饭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想要给帆夏展示他的厨艺,让帆夏在房间里等着。

    结果帆夏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哥哥叫自己,就好奇地跑去看,餐桌上堆满了各种海鲜河味,一眼说不出的繁多品类,分明只有他们两个人,可鼬做的份量是比餐厅还要足额的大餐。帆夏说这样很浪费,鼬说没关系,尽管享受就好了,这是他精心准备的。

    那一天是帆夏第一次知道哥哥的厨艺居然比妈妈还好,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哥哥笑的那么开心,他说帆夏大吃特吃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文雅的淑女,将来一定是那种和温柔两个字不沾边的女孩,气得帆夏用河蟹的钳子去夹他,鼬居然没有躲开,手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再也抹不去的痕迹。

    那天的欢声,那天的美味,还有那一天的嬉笑怒骂,难道都是假的吗?他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把自己伪装成那样一个人?

    所有的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可帆夏心里还是隐约有一个声音,在偷偷地说我不相信。

    她不确定那是不是幻觉,因为经历的幻术太多,完全没办法区分现实与虚拟,只是在自己沉睡过去以前,似乎隐约看见那双写轮眼的眼角,好像有一抹泪光闪动。

    大雨铺天盖地地下,打在瓦楞上飞洒出明艳的水花,帆夏花了很久才说服自己离开这里,她知道从此以后这里将不再是她的归宿,宇智波家已经不复存在,连带着这个家族曾经拥有过的一切。

    可是该去哪里呢?人们难过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自己还有个家,那里会有自己的亲人,永远无条件地张开怀抱,可现在她连家都没有了,又该去向谁诉说自己的悲伤?

    “等等。”帆夏离开的时候,那两个暗部还在大门站岗,叫住了她。

    “从今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暗部低声说,接下来要说的东西有些残酷,面对那么一张抬头看着他的悲伤面孔,让他觉得很有负罪感,像是自己在欺负这个刚刚失去了一切的孩子。

    最后还是另一个暗部出面,将一把钥匙递给了帆夏:“村子会把这片土地收回来,用到别的地方上去,而且你继续回来也……也没什么好处,三代火影为你安排了一间公寓,以后也会有定时的生活费打给你,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他觉得自己说的干巴巴的,什么好好活下去这种台词听着真是一点力道都没有。说起来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村子也真的有些过分,这种时候就想着要拿回这片土地,未免有些太急躁了,好像他们对宇智波家的地皮觊觎已久一样,这对这个孩子来说不公平。

    “嗯。”帆夏的回答很沙哑,像是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声音。暗部撑开一把伞交到她手里,像这样的天气,如果一直淋雨肯定是会感冒的,这也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天地间填满了沙沙的雨声,两名暗部沉默地看着女孩越走越远,她的每一步都那么轻柔,透着无奈的疲惫感,他们忽然觉得这个木叶村很大,但唯独她独自淋着雨。

    木叶村里没有人会觉得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哪怕刚刚发生过宇智波家被屠杀的惨案,但那只不过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听起来似乎离自己很近,可实际上又很遥远,木叶村里的名门大家太多了,日向,秋道,奈良……这不过是一场意外的悲剧而已,忍者的世界里什么时候没有意外呢?大多数人的生活依然和往常一样。

    下班的父亲拎着蛋糕急匆匆地往家里赶,今天是儿子的生日,他为他准备好了格外的惊喜,是他期待了很久的玩具,需要父亲一个月的薪水,但父亲觉得这很值得。

    缥缈的炊烟从烟囱里散去,隐约传来烘烤鸡翅的香味,想来是某位家庭主妇的得意之作,光是闻到这种味道就会想象到滋滋冒油的烤翅,似乎连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长街上几个孩子欢快地跑到屋檐下躲雨,他们每个人都被淋的像落汤鸡,头发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却没有人在乎,反而指着彼此的狼狈模样哈哈大笑,因为明天就是假期,今晚他们可以放肆地高歌。

    一只皮球从帆夏身边滚了过去,后面跟着一个追球的孩子,孩子只顾着追逐自己失手弄丢的玩具,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一头撞上帆夏背后。

    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帆夏却一个趔趄跌进了水潭里,白色的裙裾染上灰蒙蒙的淤泥,雨伞从手中滑落,大风吹来,一口气把它带到了遥不可及的夜空。

    孩子心里一跳,知道自己犯了错,连皮球都顾不上了,撒腿就跑。跑的时候他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发现那个女孩就那么呆呆地坐在水里,也没有追过来的意思,心里不禁松了口气,想着大概是个傻子吧?这种天气也只有傻子会那么笨的跌倒了都不知道爬起来的。

    帆夏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跌倒的时候她自然地用手支撑,一颗尖锐的石子就这么刺了一半到她的掌心里去,一颗红豆般惹眼的血珠跳出在染黑的手心里。

    这种小伤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是那种连训练的时候脚崴了,都会靠自己一路单脚蹦跶回去的女孩,中途累的半死也不愿意求助别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那仿佛不是一枚小小的石子,是穿心的利剑,比任何时候都要疼,比任何时候都要难过。

    雨的沙沙声忽然消失了,一柄大伞挡在帆夏的头顶。帆夏抬起头,熟悉的黄色刺猬头举着大伞,把自己和她笼罩在伞中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