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午夜畅谈
夏日的夜，其实是很难入睡的。酷热就仿佛打开了人体的一个隐藏的机能，或者隐性的基因，是瞌睡虫的天敌，是蚊子的好友，是熬夜者的挡箭牌，是喝啤酒的最佳借口。
而普天之下，一个情字，不分季节，不分时间，不分性别，不分场合，拨动着你的心弦，挑战你的极限，折磨你的灵魂。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叹世间悲欢离合，有情总比无情苦。
杨啸天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门一看，客厅开着灯，电视也开着，正在放球赛。长庚瘫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摇着扇子，满面红润，憨憨地笑着，活像一个看透人世的活佛。
“大哥，这么好的事，一个人嗨啊，都不叫我一声。”
“嗨，老弟，我看你屋里没动静，还以为你累了先睡觉了呢。快坐下，整一个？”长庚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打开冰箱，拿出两瓶啤酒，熟练地打开一瓶，递到啸天手里。
杨啸天，此时也不客气，接过来，就一口气喝了半瓶。一股凉意沉入心底，一个冷嗝呼一下顶上了，差点没吐出来。
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啸天的心却还是静不下来，和江晓晨的重逢，就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专门给他开了一个缺口，投下来一束光，照在他身上。
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杨啸天心事重重的样子，早已被李长庚看在眼里。
“老弟，这世界上，只有灵魂是自己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情乃身外之物，来来去去，飘忽不定。只有灵魂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只有灵魂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
“可如果我的灵魂不快乐呢？”
“不快乐，就追求自由呗！你还想两者兼得啊？”
“可如果我两者都不可得呢？”
“悲剧啊，兄弟，你这是人间悲剧。可在我的概念里面，快乐和自由不是对立面啊，不是扁担的两端，而是一条绳上的两个结。不能偷换概念，差点被你绕晕。”
“那快乐和自由的对立面又是什么呢？”
“当然是，不快乐和不自由了。”
“不快乐的灵魂和不自由的灵魂，还是自己的吗？如何安放呢？”
“嗯，这个嘛？我觉得如果一个灵魂既不快乐，也不自由，那他就不是个完整的人。”
“是行尸走肉？”
“不是，是物质，是碳氢氧原子，炭化之后，风一吹，啥都没了，还不如一粒尘埃。”
“那灵魂呢？”
“丢了啊，找不到了，开始在另一个维度流浪，无名无姓，无家可归，露宿街头，饥肠挂肚，流浪，流浪，流浪远方，流浪。”长庚边说边唱，一口气干掉一瓶
“流浪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流浪的结果当然还是流浪。”长庚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不是有彼岸吗？为何不能到达彼岸？”
“彼岸是什么？彼岸就是现在啊，兄弟，你现在快乐，你就是到达了彼岸，可前提是你不快乐，那就只能流浪。”
“那就是说不快乐是种罪过？”
“难道不是吗？你不快乐的时候，亲朋好友为你担心，身体机能为你受累，不就是罪过吗？”
“那是我自作自受，又没有去害别人，纵然不是积善行德，也谈不上罪过吧？”
“所以你的前提出发点永远是别人，你发现没有，你没有替自己考虑。你遇到事情都是考虑别人的感受，而忽略了自己，你是讨好型人格。”
“哦，好像有道理，但是如果我还是想到达彼岸呢？我可不希望灵魂流浪啊。”杨啸天嘿嘿地说道。
“那你就要修行啊，摆脱烦恼，让自己快乐，就能到达彼岸。”
“如果这样说的话，彼岸是随时可以上船下船的？自由出入的？没有门票的？”
“你这个想法不对，照你这个想法，放个屁都能到彼岸。哈哈哈哈。”长庚被自己的幽默感逗乐了。
“所以彼岸并不等于快乐？”
“彼岸是长久的快乐，是长久的宁静，是唐僧师徒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到达的地方。我们还早着呢。”
“那我就是刚上路，长庚兄已经过了通天河？”
“我啊，女儿国都去过了。”
“所以你比我快乐，你知道快乐的意义。”
“同样的，我经历的磨难也比你多啊，兄弟。”
“哦？”杨啸天若有所思，继续问道：
“大哥一定是体会过感情的快乐喽？”
说完，啸天也一口气喝光了啤酒。他用力一捏，瓶子在他手里就像是一个变形的小丑。
“感情没有快乐的，都是伤痛。”长庚说完，倒是有些情绪激动。
他继续说道。
“我跟你讲兄弟，听哥一句劝，不要太沉迷情啊，爱啊，都是虚幻的，都是自己骗自己，自己感动自己，没用的。等你有一天有权有势，女孩都会往你身上贴的，你要是没有能耐，今天难舍难分，明天就形同陌路。”
“没有例外吗？”
“当然有，小概率事件还是有的，但天上不会掉馅饼，却可能掉下泡鸟屎在你身上，可是在你发现她是一坨屎之前，你以为她是最香的食物，懂吗？”
“还是不太明白？”啸天叹了口气。
“这还不明白，你是喘着明白装糊涂吧？”长庚又打开两瓶，把一瓶递给啸天。两个人碰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日久见人心？”
“也对也不对。人心是会变的，老美离婚率都在一半以上，那些夫妻在教堂里宣誓的时候，什么无论贫穷富贵，生死不离的，竟瞎扯，也不怕雷劈。我忘了那个作家说过，生活就是一块抹布，上面爬满了虱子。”
“人生就像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张爱玲说的。”
“对，生活真的很无聊的，那些小概率事件，比如感情，随缘就好，强求不得。”
“长庚兄是不是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才有今天这番领悟。”
“嘿，嘿嘿。刻骨铭心谈不上，伤痕累累倒是真的。”长庚摸了下口袋，拿出来一包烟和打火机。
“抽吗？”
“我不抽。”
“介意吗？”
“没事，你抽吧，没关系。”
“不好意思啊，烟酒不分家。”
长庚点燃一支烟，眉头紧锁，思绪万千。
啸天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明是他很烦恼，聊着聊着，倒感觉给长庚带来了烦恼。
“来，哥，我敬您。感情的事，不提也罢。听您的，都是浮云。”啸天说完就喝了一大口。
“老弟啊，我看你人不错，挺实在，今天你必须听我一言。”
长庚泯了一口酒，继续说道：“老弟啊，你刚毕业，不知职场险恶。在这个单位啊，我奉劝你一句，要学会察言观色，少说多做，谁都可以信，谁也都可以不信，只对事，不对人。明白不？”
“明白，明白。”杨啸天回应道。
“不，你不会明白的。就像我当年刚入职一样，在那些老江湖面前，你就是一张白纸，知道吗？你是不会明白的，但你要记住哥今天推心置腹给你说的话，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哥，我都记住了。”杨啸天内心即使不明白，但也感觉到了长庚的善意。
“这人生啊，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虽然刚来，但幸运的是，刘总是我同门师兄，对我很好，我以后跟着他，肯定没坏处。”
“哦，好吧，是的，你慢慢领悟吧，我只能点到为止。”说完，长庚又点燃一支烟，吧哒吧哒抽起来。
也许是抽烟也不过瘾，长庚走向门口，门上挂着一个飞镖盘。他顺手从电视机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一个飞镖，嗖的一下，投掷过去，没有命中靶心，但也很接近了。
“我也试一下。”
杨啸天也走过去，学着长庚的姿势，瞄准靶心，扔过去。飞镖没有刺到飞盘上，砸在门上，又掉在了地上。
“我以为和在老家玩带弓一样，没想到挺难的。”杨啸天嘿嘿一笑。
李长庚面对啸天的单纯气质，知道多说也无用，从刚刚紧绷的神情中舒缓过来。
这时，电视里一脚漂亮的任意球破门，打破了半场的宁静。
长庚禁不住喊道：“好球，好球。”
他挥舞着双臂，在客厅手舞足蹈，就好像是自己进球了一样。
而普天之下，一个情字，不分季节，不分时间，不分性别，不分场合，拨动着你的心弦，挑战你的极限，折磨你的灵魂。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叹世间悲欢离合，有情总比无情苦。
杨啸天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门一看，客厅开着灯，电视也开着，正在放球赛。长庚瘫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摇着扇子，满面红润，憨憨地笑着，活像一个看透人世的活佛。
“大哥，这么好的事，一个人嗨啊，都不叫我一声。”
“嗨，老弟，我看你屋里没动静，还以为你累了先睡觉了呢。快坐下，整一个？”长庚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打开冰箱，拿出两瓶啤酒，熟练地打开一瓶，递到啸天手里。
杨啸天，此时也不客气，接过来，就一口气喝了半瓶。一股凉意沉入心底，一个冷嗝呼一下顶上了，差点没吐出来。
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啸天的心却还是静不下来，和江晓晨的重逢，就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专门给他开了一个缺口，投下来一束光，照在他身上。
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杨啸天心事重重的样子，早已被李长庚看在眼里。
“老弟，这世界上，只有灵魂是自己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情乃身外之物，来来去去，飘忽不定。只有灵魂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只有灵魂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
“可如果我的灵魂不快乐呢？”
“不快乐，就追求自由呗！你还想两者兼得啊？”
“可如果我两者都不可得呢？”
“悲剧啊，兄弟，你这是人间悲剧。可在我的概念里面，快乐和自由不是对立面啊，不是扁担的两端，而是一条绳上的两个结。不能偷换概念，差点被你绕晕。”
“那快乐和自由的对立面又是什么呢？”
“当然是，不快乐和不自由了。”
“不快乐的灵魂和不自由的灵魂，还是自己的吗？如何安放呢？”
“嗯，这个嘛？我觉得如果一个灵魂既不快乐，也不自由，那他就不是个完整的人。”
“是行尸走肉？”
“不是，是物质，是碳氢氧原子，炭化之后，风一吹，啥都没了，还不如一粒尘埃。”
“那灵魂呢？”
“丢了啊，找不到了，开始在另一个维度流浪，无名无姓，无家可归，露宿街头，饥肠挂肚，流浪，流浪，流浪远方，流浪。”长庚边说边唱，一口气干掉一瓶
“流浪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流浪的结果当然还是流浪。”长庚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不是有彼岸吗？为何不能到达彼岸？”
“彼岸是什么？彼岸就是现在啊，兄弟，你现在快乐，你就是到达了彼岸，可前提是你不快乐，那就只能流浪。”
“那就是说不快乐是种罪过？”
“难道不是吗？你不快乐的时候，亲朋好友为你担心，身体机能为你受累，不就是罪过吗？”
“那是我自作自受，又没有去害别人，纵然不是积善行德，也谈不上罪过吧？”
“所以你的前提出发点永远是别人，你发现没有，你没有替自己考虑。你遇到事情都是考虑别人的感受，而忽略了自己，你是讨好型人格。”
“哦，好像有道理，但是如果我还是想到达彼岸呢？我可不希望灵魂流浪啊。”杨啸天嘿嘿地说道。
“那你就要修行啊，摆脱烦恼，让自己快乐，就能到达彼岸。”
“如果这样说的话，彼岸是随时可以上船下船的？自由出入的？没有门票的？”
“你这个想法不对，照你这个想法，放个屁都能到彼岸。哈哈哈哈。”长庚被自己的幽默感逗乐了。
“所以彼岸并不等于快乐？”
“彼岸是长久的快乐，是长久的宁静，是唐僧师徒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到达的地方。我们还早着呢。”
“那我就是刚上路，长庚兄已经过了通天河？”
“我啊，女儿国都去过了。”
“所以你比我快乐，你知道快乐的意义。”
“同样的，我经历的磨难也比你多啊，兄弟。”
“哦？”杨啸天若有所思，继续问道：
“大哥一定是体会过感情的快乐喽？”
说完，啸天也一口气喝光了啤酒。他用力一捏，瓶子在他手里就像是一个变形的小丑。
“感情没有快乐的，都是伤痛。”长庚说完，倒是有些情绪激动。
他继续说道。
“我跟你讲兄弟，听哥一句劝，不要太沉迷情啊，爱啊，都是虚幻的，都是自己骗自己，自己感动自己，没用的。等你有一天有权有势，女孩都会往你身上贴的，你要是没有能耐，今天难舍难分，明天就形同陌路。”
“没有例外吗？”
“当然有，小概率事件还是有的，但天上不会掉馅饼，却可能掉下泡鸟屎在你身上，可是在你发现她是一坨屎之前，你以为她是最香的食物，懂吗？”
“还是不太明白？”啸天叹了口气。
“这还不明白，你是喘着明白装糊涂吧？”长庚又打开两瓶，把一瓶递给啸天。两个人碰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日久见人心？”
“也对也不对。人心是会变的，老美离婚率都在一半以上，那些夫妻在教堂里宣誓的时候，什么无论贫穷富贵，生死不离的，竟瞎扯，也不怕雷劈。我忘了那个作家说过，生活就是一块抹布，上面爬满了虱子。”
“人生就像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张爱玲说的。”
“对，生活真的很无聊的，那些小概率事件，比如感情，随缘就好，强求不得。”
“长庚兄是不是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才有今天这番领悟。”
“嘿，嘿嘿。刻骨铭心谈不上，伤痕累累倒是真的。”长庚摸了下口袋，拿出来一包烟和打火机。
“抽吗？”
“我不抽。”
“介意吗？”
“没事，你抽吧，没关系。”
“不好意思啊，烟酒不分家。”
长庚点燃一支烟，眉头紧锁，思绪万千。
啸天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明是他很烦恼，聊着聊着，倒感觉给长庚带来了烦恼。
“来，哥，我敬您。感情的事，不提也罢。听您的，都是浮云。”啸天说完就喝了一大口。
“老弟啊，我看你人不错，挺实在，今天你必须听我一言。”
长庚泯了一口酒，继续说道：“老弟啊，你刚毕业，不知职场险恶。在这个单位啊，我奉劝你一句，要学会察言观色，少说多做，谁都可以信，谁也都可以不信，只对事，不对人。明白不？”
“明白，明白。”杨啸天回应道。
“不，你不会明白的。就像我当年刚入职一样，在那些老江湖面前，你就是一张白纸，知道吗？你是不会明白的，但你要记住哥今天推心置腹给你说的话，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哥，我都记住了。”杨啸天内心即使不明白，但也感觉到了长庚的善意。
“这人生啊，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虽然刚来，但幸运的是，刘总是我同门师兄，对我很好，我以后跟着他，肯定没坏处。”
“哦，好吧，是的，你慢慢领悟吧，我只能点到为止。”说完，长庚又点燃一支烟，吧哒吧哒抽起来。
也许是抽烟也不过瘾，长庚走向门口，门上挂着一个飞镖盘。他顺手从电视机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一个飞镖，嗖的一下，投掷过去，没有命中靶心，但也很接近了。
“我也试一下。”
杨啸天也走过去，学着长庚的姿势，瞄准靶心，扔过去。飞镖没有刺到飞盘上，砸在门上，又掉在了地上。
“我以为和在老家玩带弓一样，没想到挺难的。”杨啸天嘿嘿一笑。
李长庚面对啸天的单纯气质，知道多说也无用，从刚刚紧绷的神情中舒缓过来。
这时，电视里一脚漂亮的任意球破门，打破了半场的宁静。
长庚禁不住喊道：“好球，好球。”
他挥舞着双臂，在客厅手舞足蹈，就好像是自己进球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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