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试探
黄昏时，细雨停了。
阶下的石榴树上新结的花苞被雨水浸润，一个个宛若红玛瑙雕琢的小小花瓶。
画角顾不得欣赏什么雨后美景，她此时正在厨下忙活。
虞太倾晚膳想吃烤鸭，画角只得又去池中逮了一只鸭。当时绿头鸭看她的眼神，惊恐如看阎王。画角扫了眼池中越来越少的鸭，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它。
倘若弱小无法自保，倒还不如愚钝些好。
她手脚麻利地宰杀鸭子，又用开水烫了鸭，开始拔鸭毛。
倘若再无线索，她便要离开都监府了。否则自己说不定也会沦为狄尘那般，被虞太倾一人当成几人使唤。
画角将鸭洗剥干净了，探头瞧了眼坐在廊下烹茶的虞太倾。
她这里手忙脚乱，他倒是惬意自如，行云流水般放茶、烫杯，动作优雅如仙。
画角有些想不明白，似虞太倾这般羸弱的少年郎，狄尘为何鞍前马后为他效力？那日在九绵山，她轻而易举制住他，是因他彼时正在发病。或许便是会术法也无法施展。
倘若他不发病时呢？
他会不会像她一样在隐藏实力？
釜中的水已经烧开，蒸气顶动盖子，发出突突的声响。
虞太倾一手牵起广袖，一手去掀盖子。
画角环顾一周，见狄尘不在他身边。
她眯眼，伸指捏诀，缭绕的水气蓦然偏了方向，扑向虞太倾的手指。虞太倾猛一甩手，盖子跌落在地，咕噜噜转了几圈。
烫到了。
姜画角忙端了盆水飞快走过来，问道:“虞都监，可是烫到手了？”
虞太倾望着手指上烫出的红印，蹙起了眉头。
画角上前抓住虞太倾的手腕，说道：“虞都监，怎生这般不小心，你这手指可是要执笔的，别烫坏了。”
虞太倾挣了下手腕，不过两片红印，都不算疼，说得好似他的手废了一般。
“不碍事。”他淡淡说道。
画角却不依，一把将他的手浸在了水盆中，殷勤地说道：“虞都监，烫到了要及时将手浸在冷水中。”
盆中的水红艳艳的，散发着一丝腥气，上面还漂浮着几片鸭毛，显然是方才洗鸭的水。
“我的手无碍，放手。”虞太倾使力，欲将手腕从画角手中挣出。
画角攥住他的手腕，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逃出她的手掌。她也不过稍微用了一分力道，但对他而言，便似是千钧之力。
没了狄尘，他便如失了壳的软体动物，任人宰割。
“朏朏妖。”他面色一沉，冷声斥道，“放手！”
画角一脸歉意地看着他，手下力道却丝毫未减：“我正在宰鸭，匆忙中将脏水端过来了，虞都监您别嫌弃。被烫伤后，倘若不及时浸冷水，会起水疱，疼也就算了，说不定还会留疤。您还是莫要再动，你挣不过我的。我怎么说也是妖，力气比您要大多了。”
他蹙眉看着她，不再挣扎，任由她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浸在水中。
“虞都监可莫要生气，若非为了您好，便是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这样。”画角又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放开他。
虞太倾甩了甩手，只见手指被泡的都起了皱。掌心处还粘着一个黏糊糊的东西，一时看不出是什么。他心头一阵犯呕，觉得今晚这顿烤鸭大约是吃不下去了。
画角看到笑了笑：“这怎么还有一根鸭肠。”
她伸指自他掌心将鸭肠拈起扔在水中，一脸关切地问道：“虞都监可是觉得好些了，还疼吗？用不用再泡一会儿。”
“好多了。”他强忍着胃里翻涌的不适，径直走到阶下一个水瓮边，以清水洗手。
“你的尾巴收回去了？”他温雅一笑，问道。
画角如今，最不爱听的就是尾巴这两字，这会让她想起白日里丢人那一瞬。
他此时提起，显然是故意的。
画角不以为然，笑眯眯点头：“多谢虞都监关心。”
虞太倾洗净了手，取了帕子细细擦拭，又道：“日后出门，东西还是要备齐全些。”
画角一时没明白，问道：“什么？”
虞太倾笑了笑，不经意般扫了一眼画角的裙摆：“诸如亵裤。”
画角气坏了。
果然是睚眦必报。
她咬着牙道谢：“多谢都监提醒。”
*
夜，屋内静悄悄的。
虞太倾坐在窗前翻看着书卷。外面夜风阵阵，隐约听得见池塘的鸭在嘎嘎乱叫。
他放下书卷，正欲出门，只听得窗格被人叩了两下。随后，一片青色的鳞片自窗缝中挤了进来。
鳞片落地后幻化成护卫狄尘，朝着虞太倾施礼道：“都监，女尸的身份查到了，果然如苏珞所言，是城西孔秀才家的小娘子，名叫孔菱。”
虞太倾点头，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孔秀才在学堂里教书，孔菱自小便随着父亲在学堂念书，很有几分才华，最擅吟诗，在城西一带很有才名。她是在四月十日走失的，正是静安公主在九绵山开桃花宴那一日。静安公主的桃花宴上有赛诗会，以她的身份，不够格赴宴，想必是去凑热闹的。”
虞太倾凝立在窗畔翻了几页书，说道：“苏珞那边怎么样？”
狄尘禀道：“他已连夜传唤了孔秀才一家，想来明日便会有消息传来。”
虞太倾点点头：“明日，你去要一份公主府牡丹花宴的名单。”
狄尘应了声，正欲离去，虞太倾忽道：“你叫那几只鸭子安静些。”
狄尘有些发愁，但还是应道：“是。”
阶下的石榴树上新结的花苞被雨水浸润，一个个宛若红玛瑙雕琢的小小花瓶。
画角顾不得欣赏什么雨后美景，她此时正在厨下忙活。
虞太倾晚膳想吃烤鸭，画角只得又去池中逮了一只鸭。当时绿头鸭看她的眼神，惊恐如看阎王。画角扫了眼池中越来越少的鸭，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它。
倘若弱小无法自保，倒还不如愚钝些好。
她手脚麻利地宰杀鸭子，又用开水烫了鸭，开始拔鸭毛。
倘若再无线索，她便要离开都监府了。否则自己说不定也会沦为狄尘那般，被虞太倾一人当成几人使唤。
画角将鸭洗剥干净了，探头瞧了眼坐在廊下烹茶的虞太倾。
她这里手忙脚乱，他倒是惬意自如，行云流水般放茶、烫杯，动作优雅如仙。
画角有些想不明白，似虞太倾这般羸弱的少年郎，狄尘为何鞍前马后为他效力？那日在九绵山，她轻而易举制住他，是因他彼时正在发病。或许便是会术法也无法施展。
倘若他不发病时呢？
他会不会像她一样在隐藏实力？
釜中的水已经烧开，蒸气顶动盖子，发出突突的声响。
虞太倾一手牵起广袖，一手去掀盖子。
画角环顾一周，见狄尘不在他身边。
她眯眼，伸指捏诀，缭绕的水气蓦然偏了方向，扑向虞太倾的手指。虞太倾猛一甩手，盖子跌落在地，咕噜噜转了几圈。
烫到了。
姜画角忙端了盆水飞快走过来，问道:“虞都监，可是烫到手了？”
虞太倾望着手指上烫出的红印，蹙起了眉头。
画角上前抓住虞太倾的手腕，说道：“虞都监，怎生这般不小心，你这手指可是要执笔的，别烫坏了。”
虞太倾挣了下手腕，不过两片红印，都不算疼，说得好似他的手废了一般。
“不碍事。”他淡淡说道。
画角却不依，一把将他的手浸在了水盆中，殷勤地说道：“虞都监，烫到了要及时将手浸在冷水中。”
盆中的水红艳艳的，散发着一丝腥气，上面还漂浮着几片鸭毛，显然是方才洗鸭的水。
“我的手无碍，放手。”虞太倾使力，欲将手腕从画角手中挣出。
画角攥住他的手腕，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逃出她的手掌。她也不过稍微用了一分力道，但对他而言，便似是千钧之力。
没了狄尘，他便如失了壳的软体动物，任人宰割。
“朏朏妖。”他面色一沉，冷声斥道，“放手！”
画角一脸歉意地看着他，手下力道却丝毫未减：“我正在宰鸭，匆忙中将脏水端过来了，虞都监您别嫌弃。被烫伤后，倘若不及时浸冷水，会起水疱，疼也就算了，说不定还会留疤。您还是莫要再动，你挣不过我的。我怎么说也是妖，力气比您要大多了。”
他蹙眉看着她，不再挣扎，任由她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浸在水中。
“虞都监可莫要生气，若非为了您好，便是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这样。”画角又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放开他。
虞太倾甩了甩手，只见手指被泡的都起了皱。掌心处还粘着一个黏糊糊的东西，一时看不出是什么。他心头一阵犯呕，觉得今晚这顿烤鸭大约是吃不下去了。
画角看到笑了笑：“这怎么还有一根鸭肠。”
她伸指自他掌心将鸭肠拈起扔在水中，一脸关切地问道：“虞都监可是觉得好些了，还疼吗？用不用再泡一会儿。”
“好多了。”他强忍着胃里翻涌的不适，径直走到阶下一个水瓮边，以清水洗手。
“你的尾巴收回去了？”他温雅一笑，问道。
画角如今，最不爱听的就是尾巴这两字，这会让她想起白日里丢人那一瞬。
他此时提起，显然是故意的。
画角不以为然，笑眯眯点头：“多谢虞都监关心。”
虞太倾洗净了手，取了帕子细细擦拭，又道：“日后出门，东西还是要备齐全些。”
画角一时没明白，问道：“什么？”
虞太倾笑了笑，不经意般扫了一眼画角的裙摆：“诸如亵裤。”
画角气坏了。
果然是睚眦必报。
她咬着牙道谢：“多谢都监提醒。”
*
夜，屋内静悄悄的。
虞太倾坐在窗前翻看着书卷。外面夜风阵阵，隐约听得见池塘的鸭在嘎嘎乱叫。
他放下书卷，正欲出门，只听得窗格被人叩了两下。随后，一片青色的鳞片自窗缝中挤了进来。
鳞片落地后幻化成护卫狄尘，朝着虞太倾施礼道：“都监，女尸的身份查到了，果然如苏珞所言，是城西孔秀才家的小娘子，名叫孔菱。”
虞太倾点头，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孔秀才在学堂里教书，孔菱自小便随着父亲在学堂念书，很有几分才华，最擅吟诗，在城西一带很有才名。她是在四月十日走失的，正是静安公主在九绵山开桃花宴那一日。静安公主的桃花宴上有赛诗会，以她的身份，不够格赴宴，想必是去凑热闹的。”
虞太倾凝立在窗畔翻了几页书，说道：“苏珞那边怎么样？”
狄尘禀道：“他已连夜传唤了孔秀才一家，想来明日便会有消息传来。”
虞太倾点点头：“明日，你去要一份公主府牡丹花宴的名单。”
狄尘应了声，正欲离去，虞太倾忽道：“你叫那几只鸭子安静些。”
狄尘有些发愁，但还是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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