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特制毕罗
一入里顺街，热腾腾的雾气混合着毕罗的香气便飘了过来，是桑记食肆新蒸的毕罗出锅了。
食肆门前的蒸笼前围了一圈人，没有空闲去食肆内用膳的人，便顺路打包一笼毕罗，边享用边去西市闲逛。
店小二站在蒸笼旁，手脚麻利地将热腾腾的毕罗包好，递给客人。
画角在门前站了会儿，只觉寻常毕罗的香气已是如此诱人，也不知特制毕罗又会美味成什么样儿。
她向店小二点了一笼蟹黄毕罗，让他稍后送至食肆内的雅间。
自外瞧着食肆门脸不大，但内里空间却不小，穿过一条铺着毡毯的过道，便是陈设高雅的独立雅间。据章回说，这是专门为那些慕名而来的世家贵胄提供的。
画角在雅间候了没一会儿，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郎便端着一笼毕罗推门而入。
她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姿窈窕，容貌端丽，一双杏目流转生辉，眉梢微扬，透着一丝英气。
画角自样貌认出她便是章回口中的桑红药。
伴月盟的伏妖师并不是所有人都由画角亲自收入盟中，各地皆有分舵，阑安城由章回掌管。桑红药便是章回收入盟中的，是以画角并未见过，只是从章回口中听说过她。
此番画角前来，也存了试一试桑红药的心思。
她如今是朏朏妖，很显然一入食肆桑红药便察觉到了妖气，竟亲自将蟹黄毕罗送了过来。
“这位小娘子，以前似乎未曾在京城见过，可是初到阑安？”桑红药将一碟酢料推至画角面前，含笑问道。
画角拿起箸子，点头道：“掌柜的可是觉得我面生，莫非阑安人你都识的？”
“倒也不是，不过，但凡来过食肆的，我都有印象。小娘子显然没来过，我便随口一问。”桑红药说着，在画角对面坐下，瞥了眼她身上虞太倾的衣衫，有些疑惑地蹙眉。
明明梳着垂挂髻，似是哪家的婢女，然而身上却穿着男衫，衣料看上去甚是昂贵，一时竟猜不透她是做什么的。
“小娘子到阑安可是投亲？不知贵亲戚是哪家啊，竟如此放心你孤身出门？”
画角笑着摇摇头：“并非投亲，只是在都监府做奴仆，此番出来是置办衣物的。”
但凡来过食肆的小妖，想必桑红药都会想法子弄清来历。
桑红药听到画角是都监府的奴仆，一脸惊讶。不过，她倒是没再问下去，似乎生怕画角起疑。
“我们食肆内，除了毕罗，其他膳食也很美味，小娘子可要尝一尝？我一见娘子就觉得很投缘，赠你一盏桃花醉，娘子日后可要常来啊。”桑红药说着，提起酒壶为画角斟了一杯。
画角笑了，也怪不得桑记食肆客人多，看来不仅饭菜美味，桑红药也很会做事。
画角拿起食单扫了眼，压低声音道：“掌柜的，听闻咱们食肆有一种特制毕罗，但凡妖用了便会现原形，不知是哪一种，给我来一笼。”
桑红药很显然吃了一惊，眉梢动了动，随即掩饰性一笑：“小娘子，也不知你从何处听来的浑话，这可不兴乱说的。”
她的身份是隐秘的，伏妖术法自然也是。
特制毕罗也不是每个妖都能用的，需得是桑红药看准了要诛杀的妖，用过的自然都死了。
画角笑了，估摸了一下时辰，章回也该到了。
她今日不方便去品墨轩，已事先施法给章回传了信，令他在此碰头。
果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房门推开，章回快步走了进来。他一眼看到画角，一整夜都提在嗓子眼的心这会儿方才回落。
“盟主，你这是如何出来的？”章回问道。
天枢司烈狱向来有去无回，他正寻思着怎么将画角捞出来，没想到她倒是出来了。
如何从烈狱出来？
画角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总不能与章回说，我是靠撒娇流泪出来的，太丢人了。
桑红药激动地说道：“盟主？我听闻章舵主说起盟主已到阑安，原想去拜见，章舵主说时机未到，盟主顾不上。如今你这是……怎会成了妖？”
画角笑道：“一言难尽，此事容后让章舵主告知于你。我今日来，是有两件事。一是，寻找涔河。二是要两笼特制毕罗。”
“盟主为何要找涔河？”章回问道。
画角将弄娥之事说于两人听。
章回皱了眉头道：“天下河流有数百条，我们手中没有完整的舆图，只怕寻起来要费些时日。那小妖说她阿娘是在山上采茶时掉到涔河中遇到她阿爹的，如此，我便命人着重寻找绕山而过的河流。”
画角点头，想起弄娥临去前未曾说完的话，又道：“最近，对水性极好的妖也要多加注意，尤其是带夜字的。弄娥之死，太过诡异，我至今还有些心有余悸。她说杀害她的妖是夜什么，我至今想不出是什么妖。白羽和珍珠虽说和弄娥不是很投缘，但在我看来，她们还不至于要杀害弄娥，也不知背后之人是如何蛊惑她们的。”
“此事，既牵连了梁侍郎之子，纵然天枢司想以妖物作祟结案，只怕大理寺也会插手。大理寺卿苏珞虽说年纪轻轻，但为人清正廉明，自他经手的案件，鲜有冤案，想必此案他定会勘查到底。”
“大理寺？”画角想起在绕梁阁见过的青衣男子，蹙眉道，“清正廉明的人，也会去绕梁阁消遣吗？”
桑红药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苏寺卿怎会去绕梁阁，断然不会，除非是去查案的。”
倘若是那样，倒也合理。
“听闻绕梁阁的秋娘和所有伶人都下了刑部大狱？可是真的？”画角思及虞太倾在烈狱说过的话，问道。
章回说道：“没有啊。雷言不是抓了你们几个去了烈狱吗，抓到了罪犯，绕梁阁只是查封了，勒令近日不得开门接客。”
画角苦笑，昨夜虞太倾说绕梁阁众人皆已下牢，果然是吓唬她的。
桑红药疑惑地问：“盟主，你要两笼特制毕罗是给谁用的？”
“自然是给虞太倾，还有他的护卫。”
桑红药极是诧异：“他是天枢司都监，怎会是妖？天枢司的指挥使雷言是云沧派三大长老之一，倘若他是妖，雷言难道会不知？”
是啊，也正因如此，画角并未怀疑过他。
九绵山初见时，忽降大雪。
天气异变，必有妖物。
她诛杀了遇渊，可也疑惑遇渊本没有呼风唤雪的妖力。当时，除了遇渊，还有桃花林中的虞太倾。
虽然，她自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妖气，且瞧着他明明是人。
但是，自从知晓遇渊会隐藏妖气后，她不再单纯认为没有妖气就定会是人。
画角想起雷言其人，冷笑了声道：“那个雷言，他掌管天枢司多年，满眼俗世繁华，满心皇权功利，修道之心早已不纯。”
天枢司枢卫如今不仅兼管京中警备，连宫中警备都想插手，权大到一定程度，有时也会蒙蔽了视听。
章回颔首：“桑氏秘制毕罗，让他试吃也无妨，对人总也没有坏处。不过，说起虞太倾，我倒知道一点，听闻他不是阑安人，去岁春闱时进士及第，中了一甲状元。起初在翰林院任职，到了去岁冬，也不知怎么就做了都监。阑安城皆道他是凭皮囊获得圣宠，旁的却是不知。”
桑红药想起什么，说道：“我倒是听闻他和开宁侯府有些沾亲带故，或许，是因侯府裙带关系上位？”
画角点点头，看天色已近正午，便让桑红药备了两笼特制毕罗。她提了食匣和在西市置备的衣物走出桑记食肆。
里顺街上依然人流熙攘。
一名婢女搀着一个头戴幂篱的女子与她擦身而过。
画角蓦然顿住脚步。
那女子幂篱前垂挂的绢纱轻而软，方才有风荡起，将幂篱前面的接口处吹开，露出了女子一双秀目。
清澈秀美的一双眼，
隐约有些眼熟。
是谁呢？
画角回身望去，只见一主一婢说笑着向西市而去。
她在阑安本就识不得几个人，既觉得面熟，必是见过的。她将近日见过的女子想了一遍，蓦然一愣，那不是九绵山上，她曾经借脸的那位华服女子吗？
画角慌忙追了过去，这回说什么也要弄清她是谁家的小娘子。
“嗳，前面那位小娘子，你有东西掉了。”
画角边跑边喊，眼瞧着就要追上了，斜楞里忽然伸出一条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
食肆门前的蒸笼前围了一圈人，没有空闲去食肆内用膳的人，便顺路打包一笼毕罗，边享用边去西市闲逛。
店小二站在蒸笼旁，手脚麻利地将热腾腾的毕罗包好，递给客人。
画角在门前站了会儿，只觉寻常毕罗的香气已是如此诱人，也不知特制毕罗又会美味成什么样儿。
她向店小二点了一笼蟹黄毕罗，让他稍后送至食肆内的雅间。
自外瞧着食肆门脸不大，但内里空间却不小，穿过一条铺着毡毯的过道，便是陈设高雅的独立雅间。据章回说，这是专门为那些慕名而来的世家贵胄提供的。
画角在雅间候了没一会儿，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郎便端着一笼毕罗推门而入。
她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姿窈窕，容貌端丽，一双杏目流转生辉，眉梢微扬，透着一丝英气。
画角自样貌认出她便是章回口中的桑红药。
伴月盟的伏妖师并不是所有人都由画角亲自收入盟中，各地皆有分舵，阑安城由章回掌管。桑红药便是章回收入盟中的，是以画角并未见过，只是从章回口中听说过她。
此番画角前来，也存了试一试桑红药的心思。
她如今是朏朏妖，很显然一入食肆桑红药便察觉到了妖气，竟亲自将蟹黄毕罗送了过来。
“这位小娘子，以前似乎未曾在京城见过，可是初到阑安？”桑红药将一碟酢料推至画角面前，含笑问道。
画角拿起箸子，点头道：“掌柜的可是觉得我面生，莫非阑安人你都识的？”
“倒也不是，不过，但凡来过食肆的，我都有印象。小娘子显然没来过，我便随口一问。”桑红药说着，在画角对面坐下，瞥了眼她身上虞太倾的衣衫，有些疑惑地蹙眉。
明明梳着垂挂髻，似是哪家的婢女，然而身上却穿着男衫，衣料看上去甚是昂贵，一时竟猜不透她是做什么的。
“小娘子到阑安可是投亲？不知贵亲戚是哪家啊，竟如此放心你孤身出门？”
画角笑着摇摇头：“并非投亲，只是在都监府做奴仆，此番出来是置办衣物的。”
但凡来过食肆的小妖，想必桑红药都会想法子弄清来历。
桑红药听到画角是都监府的奴仆，一脸惊讶。不过，她倒是没再问下去，似乎生怕画角起疑。
“我们食肆内，除了毕罗，其他膳食也很美味，小娘子可要尝一尝？我一见娘子就觉得很投缘，赠你一盏桃花醉，娘子日后可要常来啊。”桑红药说着，提起酒壶为画角斟了一杯。
画角笑了，也怪不得桑记食肆客人多，看来不仅饭菜美味，桑红药也很会做事。
画角拿起食单扫了眼，压低声音道：“掌柜的，听闻咱们食肆有一种特制毕罗，但凡妖用了便会现原形，不知是哪一种，给我来一笼。”
桑红药很显然吃了一惊，眉梢动了动，随即掩饰性一笑：“小娘子，也不知你从何处听来的浑话，这可不兴乱说的。”
她的身份是隐秘的，伏妖术法自然也是。
特制毕罗也不是每个妖都能用的，需得是桑红药看准了要诛杀的妖，用过的自然都死了。
画角笑了，估摸了一下时辰，章回也该到了。
她今日不方便去品墨轩，已事先施法给章回传了信，令他在此碰头。
果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房门推开，章回快步走了进来。他一眼看到画角，一整夜都提在嗓子眼的心这会儿方才回落。
“盟主，你这是如何出来的？”章回问道。
天枢司烈狱向来有去无回，他正寻思着怎么将画角捞出来，没想到她倒是出来了。
如何从烈狱出来？
画角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总不能与章回说，我是靠撒娇流泪出来的，太丢人了。
桑红药激动地说道：“盟主？我听闻章舵主说起盟主已到阑安，原想去拜见，章舵主说时机未到，盟主顾不上。如今你这是……怎会成了妖？”
画角笑道：“一言难尽，此事容后让章舵主告知于你。我今日来，是有两件事。一是，寻找涔河。二是要两笼特制毕罗。”
“盟主为何要找涔河？”章回问道。
画角将弄娥之事说于两人听。
章回皱了眉头道：“天下河流有数百条，我们手中没有完整的舆图，只怕寻起来要费些时日。那小妖说她阿娘是在山上采茶时掉到涔河中遇到她阿爹的，如此，我便命人着重寻找绕山而过的河流。”
画角点头，想起弄娥临去前未曾说完的话，又道：“最近，对水性极好的妖也要多加注意，尤其是带夜字的。弄娥之死，太过诡异，我至今还有些心有余悸。她说杀害她的妖是夜什么，我至今想不出是什么妖。白羽和珍珠虽说和弄娥不是很投缘，但在我看来，她们还不至于要杀害弄娥，也不知背后之人是如何蛊惑她们的。”
“此事，既牵连了梁侍郎之子，纵然天枢司想以妖物作祟结案，只怕大理寺也会插手。大理寺卿苏珞虽说年纪轻轻，但为人清正廉明，自他经手的案件，鲜有冤案，想必此案他定会勘查到底。”
“大理寺？”画角想起在绕梁阁见过的青衣男子，蹙眉道，“清正廉明的人，也会去绕梁阁消遣吗？”
桑红药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苏寺卿怎会去绕梁阁，断然不会，除非是去查案的。”
倘若是那样，倒也合理。
“听闻绕梁阁的秋娘和所有伶人都下了刑部大狱？可是真的？”画角思及虞太倾在烈狱说过的话，问道。
章回说道：“没有啊。雷言不是抓了你们几个去了烈狱吗，抓到了罪犯，绕梁阁只是查封了，勒令近日不得开门接客。”
画角苦笑，昨夜虞太倾说绕梁阁众人皆已下牢，果然是吓唬她的。
桑红药疑惑地问：“盟主，你要两笼特制毕罗是给谁用的？”
“自然是给虞太倾，还有他的护卫。”
桑红药极是诧异：“他是天枢司都监，怎会是妖？天枢司的指挥使雷言是云沧派三大长老之一，倘若他是妖，雷言难道会不知？”
是啊，也正因如此，画角并未怀疑过他。
九绵山初见时，忽降大雪。
天气异变，必有妖物。
她诛杀了遇渊，可也疑惑遇渊本没有呼风唤雪的妖力。当时，除了遇渊，还有桃花林中的虞太倾。
虽然，她自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妖气，且瞧着他明明是人。
但是，自从知晓遇渊会隐藏妖气后，她不再单纯认为没有妖气就定会是人。
画角想起雷言其人，冷笑了声道：“那个雷言，他掌管天枢司多年，满眼俗世繁华，满心皇权功利，修道之心早已不纯。”
天枢司枢卫如今不仅兼管京中警备，连宫中警备都想插手，权大到一定程度，有时也会蒙蔽了视听。
章回颔首：“桑氏秘制毕罗，让他试吃也无妨，对人总也没有坏处。不过，说起虞太倾，我倒知道一点，听闻他不是阑安人，去岁春闱时进士及第，中了一甲状元。起初在翰林院任职，到了去岁冬，也不知怎么就做了都监。阑安城皆道他是凭皮囊获得圣宠，旁的却是不知。”
桑红药想起什么，说道：“我倒是听闻他和开宁侯府有些沾亲带故，或许，是因侯府裙带关系上位？”
画角点点头，看天色已近正午，便让桑红药备了两笼特制毕罗。她提了食匣和在西市置备的衣物走出桑记食肆。
里顺街上依然人流熙攘。
一名婢女搀着一个头戴幂篱的女子与她擦身而过。
画角蓦然顿住脚步。
那女子幂篱前垂挂的绢纱轻而软，方才有风荡起，将幂篱前面的接口处吹开，露出了女子一双秀目。
清澈秀美的一双眼，
隐约有些眼熟。
是谁呢？
画角回身望去，只见一主一婢说笑着向西市而去。
她在阑安本就识不得几个人，既觉得面熟，必是见过的。她将近日见过的女子想了一遍，蓦然一愣，那不是九绵山上，她曾经借脸的那位华服女子吗？
画角慌忙追了过去，这回说什么也要弄清她是谁家的小娘子。
“嗳，前面那位小娘子，你有东西掉了。”
画角边跑边喊，眼瞧着就要追上了，斜楞里忽然伸出一条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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