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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七杀

    画角原本没怎么注意虞太倾的护卫狄尘,这会儿细细打量,只见他二十多岁,身材颀长,眉目周正,立在虞太倾身侧低眉敛目,无事时一动不动,让人很容易忽略他的存在。

    可是,这个没有一点气势的护卫,他竟会纸人咒术,显然是个法力极高的伏妖师。

    康王被几个弄娥整懵了。

    他咬牙说道:“也罢,今儿看在虞都监面上,饶你一命,倘若日后再让本王听闻诸如今日这般疯话,本王必不饶你。”

    弄娥嘴里堵着布巾,“咿咿呀呀”也不知说了什么。

    画角生怕再生变故,上前拽住弄娥,白羽、珍珠和彩衫迎上来,几个妖七手八脚,将弄娥带出了康王府。

    绕梁阁的车马在门前街道上候着。众妖直到上了马车,方才敢将弄娥口中的布巾取出。

    弄娥这会儿大约是疯劲过去了,竟安静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垂着头,瞧着甚是失落。

    珍珠冷哼一声,问道:“怎么了,你这是没被康王一剑捅死,觉得遗憾?”

    弄娥抬头,眸中两行清泪淌下,哽咽着问:“你们可是觉得,我是真的疯了?”

    珍珠翻了个白眼:“可不是吗,不是真疯谁上杆着找死,九头牛都拉不住。今儿若不是花椒聪慧,求虞都监出面救你一命,你这会儿只怕已过了奈何桥,说不定孟婆汤都喝了。”

    白羽蹙眉看着她:“你平日里在听雨楼胡言乱语就罢了,今日为何在康王府说那些话?龙乃上古神兽,历代帝王皆自称真龙天子,他们自然不是真的龙,我等也心知肚明,你为何非要争辩。”

    弄娥抬手拭泪:“我其实就是想念阿爹了,想得快疯了。自从阿娘过世后,世上便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以往只要我身陷险境,阿爹总会来救我。”

    画角紧紧盯着弄娥的双眸,都说疯子眼睛是茫然混沌的,弄娥的眼并非如此,反而是澄澈纯净的,犹如初生小儿般。

    弄娥显然没疯,她说的那些话,也不是疯话。只不过无人相信,便认为她疯了。

    “所以,你是故意激怒康王,想让你阿爹来救你?”画角问道。

    弄娥点头:“我听闻他们说有真龙现身,想着那或许是我阿爹,他既然能在蜀地现身,晓得我有性命之忧,必会来救我。”

    “你阿爹若是龙,那你阿娘是什么?你说说你阿爹和阿娘的事,你又为何与他们分开?你且慢慢说,你说的我都信。”

    白羽忍不住说道:“花椒,你莫不是也疯了。龙早已自世间绝迹,弄娥的阿爹怎会是龙?”

    珍珠道:“她以为她取个名字叫弄(龙的谐音)娥(女),她就真是龙的孩子啊。”

    彩衫呵呵笑道:“她阿爹要是龙,我阿爹还是麒麟呢。哈哈哈哈。”

    弄娥恼了,连珠炮般说道:“我为何要骗你们,我阿爹就是龙,他生得英俊潇洒,温文尔雅,化作原身能腾云驾雾,还能呼风唤雨,这都是我亲眼所见。”

    彩衫眼见张大嘴又要笑,画角将方才从弄娥口中拽下来的布巾一把塞到彩衫嘴里,冷冷瞥她一眼,眼神冰冷肃杀,倘若彩衫再捣乱,她不介意给她下个封口咒。

    彩衫不知被臭气噎的,还是气的,抑或是吓的,竟是再不言语。

    没了彩衫干扰,弄娥继续说道:“我阿娘是人,自小生活在山里,都说靠山吃山,我阿娘就是山里的采茶女。那年茶汛开始时,一大早,我阿娘便与同村的小姐妹们上了山,忽然……”

    弄娥蓦然捂住胸口,“啊”地一声尖叫。

    彩衫和珍珠猝不及防,吓得忙抱住白羽。

    “怎么了?”画角追问,“你阿娘可是看到了龙?”

    然而,弄娥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她捂着胸口,滚倒在车厢内,疼得死去活来。

    她尖叫:“疼,好似被人当胸刺了一剑,疼死我了。”

    话音方落,弄娥的身子又剧烈抽搐,她捂着脖颈,嘶哑地喊道:“啊,脖子好像被砍了一刀,我感觉我的头掉了,我的头掉了吗?掉了吗?我是不是没有头了。”

    车厢内一时鸦雀无声,唯有弄娥的呼痛声,凄惨至极。

    康王终究是咽不下那口气,那几个纸人弄娥想必此时正在遭受剑刺刀砍。而她们是吸了弄娥血气后方幻化而成,是以,与弄娥一模一样。但画角未曾想到,她们居然也和弄娥的痛觉关联了。

    纸人弄娥被杀时,弄娥不会死,可是她会痛。

    斩首刺心的痛。

    据画角所知,纸人咒术原本不必如此,是狄尘故意的?

    弄娥这折磨谁也医不了,除非有人阻止康王,让她不要再对纸人们下手。

    可她们哪里敢啊。

    白羽也瞧出眉目了,问珍珠:“那个,虞都监让他的护卫弄了几个纸人?”

    珍珠掰着手指算了算:“六个,还是七个?也许是八个。”

    彩衫吓懵了,一时不小心现出了原身,趴在车厢座椅的锦垫上,尾巴甩啊甩的,将水点溅到白羽裙角。

    白羽瞥了眼裙角,脸色渐渐暗下来,缓缓抬起了手。珍珠晓得不好,扑上去阻拦。

    车厢内顿时乱作一团。

    便在此时,马车蓦然停了下来,随行的伏妖师恭敬的问好声传了过来。

    “小人见过都监大人,不知您有何吩咐?”

    绕梁阁常年雇佣着两个伏妖师,倘若有妖姬出门,都有伏妖师跟随。

    一听到都监大人,车厢内顿时安静下来,就连弄娥都不敢再呼痛。

    画角撩起窗上的卷帘,向外望去。

    在马车内这一番折腾,外面的天色已是黄昏,西天落日已坠到檐角,只露出一小半边缘,殷红如血刃。

    画角在夕阳余晖中,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拦在她们的马车前,绕梁阁的伏妖师和车夫皆侍立在马车前候着。

    马车中人未曾露面,也不曾说话,更不曾让车夫驱车让路。

    弄娥这会儿不疼了,但整个人却好似去了半条命般。听闻虞都监拦住了马车,更加惶恐不安,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绕梁阁的伏妖师都不敢再问,画角她们自然更不敢。

    唯有等待。

    眼瞧着落日西沉,街道上暮霭沉沉。夜风吹动卷帘,有淡淡的甜香飘入车厢。

    珍珠抽了抽鼻子,说道:“是白玉糕的香气,前面可是千香斋。”

    白羽说是。

    画角向外瞧去,果然见临街一家铺子的牌匾上书着三个大字:“千香斋”。

    画角脑中忽然一闪,虞太倾,他不会是在等着千香斋的糕点吧。此念头方起,便见狄尘提着一个油纸包自千香斋走了出来。

    他快步行至马车车窗前,卷帘打开,露出虞太倾半边脸庞,他伸出手,接过了狄尘递过去的油纸包,一层层打开,捏起一块白玉糕。

    似是感应到画角的目光,虞太倾侧眸朝她这边扫了一眼,意味深长的目光绕过玲珑剔透的白玉糕,凝在画角面上。

    他唇角牵了牵,朝着狄尘点了点头。

    狄尘快步行至画角马车前,漠然道:“虞都监命我传话,问方才的小妖,七杀感觉如何?他命其三缄其口,再不许提起龙之一字,否则,必有血光之灾。谨记!”

    七杀!

    所以说,虞太倾是故意的,虽说救了弄娥一命,却也让她遭受了七杀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