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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流言蜚语

    虞太倾?

    画角抬眼望去。

    四月的天,正是不冷不热之时,就连日光也亮得恰到好处,既不刺眼,也不晦暗。柔柔的日光映在缓步走来的天枢司众人身上。

    妖们一时看傻了眼。

    来了几人?是男是女?生得高矮胖瘦?

    这些她们一概不知。

    她们的目光皆被为首一人吸引住了。

    画角看清那人的模样,只觉脑子嗡了一声,有些眩晕。

    九绵山上的白衣少年此刻身着锦绣华服,长发高束,固发的玉冠镶珠掐金,别有一番贵气。那张脸在华服衬托下,愈发俊美得惊心动魄。他的脸色瞧着倒不似那日那般苍白,在日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如玉光华。

    看样子,病似乎好了。

    只是,他竟然就是天枢司都监虞太倾?

    也怪不得能调遣天枢司的校尉楚宪拿着定踪珠追踪她。

    画角见到他,本能地想躲,又忽然想起自己此刻是妖,且脸又是自己的脸,方才放下心来。

    待到天枢司众人落座,宴会正式开始,康王府的舞姬们开始上台献艺。

    黑珍珠的魂好似被勾走了,扒着帷幔看傻了眼,就连白羽都有些心不在焉。彩衫难得没有出言讥讽。

    画角说道:“你们啊,还是好好习练吧,那虞都监纵然生得俊美,可他却是有怪病的。一个男人,身体不行,光脸蛋好看有何用?”

    一时间,四个妖八只眼同时盯住了她。

    “花椒,话不能乱说,虞都监怎么会有病?再说,你又如何得知?”

    “我瞧他也不像有病的样子。”

    “你是不是瞧他比你生得好,嫉妒也不能乱说话。”

    “是啊。”

    就连一向话少的弄娥都附和了声,是啊。

    几个妖七嘴八舌,便将画角嫉妒的罪名定下了,这会儿她们倒是分外齐心。

    黑珍珠甚至一拍大腿,说道:“我可算晓得阑安那些关于虞都监的流言为何那般多了,定是和你一样心生嫉妒的人传的。”

    画角一时好奇,问道:“虞太倾都有什么谣言?”

    珍珠有些愤怒地说道:“那多了。那些人说虞都监和当今皇帝一起睡过,又和皇帝的熙贵妃睡过,还和康王睡过,据说和静安公主也一起睡过。”

    妖有些词穷。

    同榻而眠、入幕之宾这些词对珍珠有些难,总之都是睡过就对了。

    画角哦了声,说道:“这么说,他还男女通吃啊。”

    珍珠急道:“都说了是谣言。”

    虽说谣言不一定是真,人家睡没睡过谁也不晓得,但至少说明,他是皇帝和熙贵妃跟前的红人,和康王交情匪浅,和静安公主关系也不错。

    “他是哪家的儿郎?他阿爹阿娘听到这些谣言,还不打断他的腿?”画角好奇地问道。

    阑安城里每日都有各色传闻,上至皇子公主,下至烟花妓子,但似虞太倾这般能与整个皇族有牵扯的传闻,还当真少见。很多传闻人们谈论后便会淡忘,但似虞太倾这样的,大约很难忘掉。

    白羽蹙了眉头:“这我们却不晓得,他不是阑安人,好像去岁秋闱,他是中了状元的。”

    珍珠得意地说:“虞都监虽不会术法,可他熟读四书五经、博学善文,懂天文地动,律历岐黄,可以说无所不知。”

    这个画角觉得可信。

    毕竟,他可是对律法很熟的。

    白羽好言嘱咐画角:“花椒,那些谣言你出去可莫要乱说,倘若胡言乱语传到虞都监耳中,你的小命就没了。莫看他生得俊,人可狠着呢。”

    白羽倒是个明白妖。

    可以欣赏你的容颜,却也忌惮你的狠辣。

    康王府的舞姬们献艺罢,便是白羽和珍珠。两妖一黑裳一白衣,宛如黑白双煞,舞了一曲《平生醉》。

    再没想到,豹妖居然跳的软舞,而鹤妖却是舞剑的。两妖配合默契,花亭内赞声不绝。

    其后便是彩衫和弄娥。弄娥抚琴,彩衫高歌。彩衫天籁般的空灵嗓音一出,花亭内霎时静了下来。

    珍珠冷哼一声,说道:“要不是彩衫嘴贱,平时倒真想听她说说话。”

    画角却被弄娥的琴音吸引住了。

    她自小学音律,曲子听了不少,却从未听过这首曲子。

    乐音是沉郁而寂落的,奏到动听处,画角眼前不自禁幻出深蓝色的天幕,空荡荡的无边无际,只有一弯冷月挂在天边,其下是疏疏的林,空旷而苍凉。

    如此孤独,如此寂寞。

    “这是什么曲子?”画角问白羽。

    白羽不屑地说道:“好像是叫寂什么,对,《寂冷》,弄娥就这首曲子奏得最好。”

    一曲罢,彩衫和弄娥下得台来,便有康王府的仆从过来传话,说康王召见她们几个,让她们至花亭去。

    几妖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是吉是凶。

    她们毕竟是妖,花亭里有伏妖师,让她们近前请安,还是有些惧怕。

    ******

    几妖心惊胆战地行至花亭前,垂头朝着亭中施礼,谁也不敢随意抬头。

    只听上方一道声音传来:“你们几个不错,舞跳得好歌也唱得好,起身吧,抬头让本王瞧瞧。”

    几妖踌躇片刻,方慢慢抬起头。

    花亭内坐着七八位郎君,看年岁都不大,应是康王的酒友。

    康王二十多岁年纪,身着华服,头戴金冠,只是脸色有些蜡黄,显然是酒色过度。他的目光自几妖身上扫过,最后凝注在弄娥脸上。

    “方才的曲子是你奏的?曲名是什么?”康王问道。

    弄娥上前一步,施礼说道:“此曲名《寂冷》。”

    康王斟了杯酒一饮而尽:“寂冷,甚好。怪不得此曲闻之令人心中生寂,如月下对影独饮。”

    画角倒是未曾想到,康王居然也懂乐,还能听出乐音里的孤独之意。

    康王一指弄娥:“你甚好,仙子,来陪本王喝一杯。”

    满座宾客皆惊,只有王府侍从耐着性子上前说道:“殿下,那是绕梁阁的妖,您特意吩咐要请来助兴的,不是仙子。”

    “胡说!”康王忽然将杯盏啪一声摔在地上,喝道,“明明是仙子。你,叫她上来陪酒。”

    宾客们微微摇头,但谁也不敢上前规劝。生怕说错一个字,惹得康王将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

    一时间,众人都将目光凝注在虞太倾身上。

    虞太倾坐在花亭最东侧,与海棠林只隔着一道栏杆。此时,他托腮望着一树树海棠,对亭内的喧闹置若罔闻。

    他虽身在花亭,但专注沉思的样子,与亭内康王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格格不入。

    眼见康王又摔了一个酒壶。

    弄娥咬着唇,便要壮着胆子上前去陪酒。

    白羽忽然伸手拽住弄娥的衣袖,微微摇头,低语道:“康王醉了,你最好还是莫去。倘若服侍不周,惹恼了他,只怕会没命。”

    可是不去,岂不是更会惹恼他?

    当真两难。

    画角蹙眉,眼见花亭中众人的目光皆投向虞太倾,她便明白,这里能制住康王发疯的,大约只有他。

    偏偏他望着海棠,不知在想什么,一手托腮,另一只手的拇指摩挲着唇,目光幽冷。

    画角低声提醒弄娥:“去求虞太倾。”

    弄娥却是不敢,摇了摇头,拾阶上了花亭,侍立在康王身侧,在康王的示意下,斟了杯酒奉上。

    绕梁阁的妖皆是艺伎,陪酒什么的,虽说没专门教习过,但在绕梁阁时日久了,耳濡目染,一时倒是没出错。

    康王心情愉悦,又饮了两杯,便听旁侧几案上一人说道:“殿下,有一桩趣事,不知您可曾听闻?”

    康王放下酒盏,说道:“何事?张三郎,你说来听听。”

    张三郎道:“近几日,九绵山那边的村民都在传,说九绵山忽降大雪,那雪片大如鹅毛,连山坳里的溪水都冻住了。”

    “你这便是胡说了。”又一人说道,“自三月起,我便一直在九绵山别苑住着,昨日方回,我怎地没见到。莫听那些村民胡说,这天儿啊,眼瞧着到暮春了,若当真落雪,也不会是鹅毛大雪。”

    “刘二郎,你既然在山间住过,那你……”张三郎瞥了一眼虞太倾,“可曾听闻……”

    刘二郎顿时会意,笑了下,压低声音:“自然听说了。”

    画角晓得这些人是在说虞太倾被红线困缚之事,看来此事已在阑安传遍了。不过,这阑安人,说人闲话都当着人面了?

    她抬眼望向虞太倾,却见他恍若未闻。

    他不与任何人搭讪,也没人上前与他搭讪。

    花亭人望向他的目光都别有意味。

    画角想起珍珠说起的谣言,显然,这个谣言花亭内的人也都听说过。

    康王眯眼,醉醺醺问道:“什么?”

    姓张的慌忙顾左右而言他,说道:“殿下,不知你可曾听说,蜀地久未降雨,春耕时,当地村民请了巫师作法降雨,您猜怎么着,竟有真龙在空中现身。”

    弄娥原本正在斟酒,闻言一愣,竟是丢下酒壶,上前抓住张三郎的衣襟,急急问道:“你说什么?”

    张三郎眼看妖竟近了身,一时吓呆了,颤声说道:“龙,龙……我说蜀地在祈雨时,有……有龙……有龙在空中现身。”

    张三郎仰着身子,眼瞅着要跌下座椅了,一名伏妖师上前,制住了弄娥。

    张三郎理了理衣襟,朝着弄娥呸了一口:“你一个小妖,也配问龙的事。龙在何处,与你有何关系。圣上乃真龙天子,我们殿下便是龙子,龙便在你眼前。”

    弄娥呵呵一笑,目光骤然有些癫狂。

    白羽和珍珠一脸惊惶,低语:“完了,疯劲上来了。”

    “你们这些愚民,未曾见过真龙,却将人当做龙。我阿爹才是龙,真龙,一条白色的大龙。”弄娥一字一句冷冷说道。

    此话一出,更是满座皆惊。

    这世上配称真龙天子的,除了圣上还能有谁?一个妖居然自称是龙的孩子。

    那不是找死吗?

    画角却心中一惊。

    龙?

    真龙?

    或许旁人会将弄娥的话当做疯话,画角却不然。

    康王起身,啪一声,将酒盏摔在地上,怒视着弄娥。

    眼见康王发飙,她上前两步,行至花亭前,隔着栏杆朝着虞太倾施了一礼,说道:“都监大人,饮酒伤身,康王殿下已醉了,还望大人规劝两句,莫让殿下再饮。弄娥是个疯子,说的都是疯话,也陪不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