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展峰的传信
“秦司巡，秦司巡？”
“啊？啊！”秦岚回过神来，脸色微红。“多有失礼，我有些心不在焉了。”
方拾遗皱了皱眉，心中疑惑。但见秦岚刚才的担忧神色甚重，显然没什么心情再谈论下去，于是笑了笑道：“不用在意。既然凶手已经伏法，师妹没有再被袭击的危险，我就放心多了。”
宋大夫在旁听了一阵，此时放下茶碗，看向秦岚道：“说到展大人，他正好有两封信请我交给你，说是安排府衙那边的事情的。”
“哦？展大哥醒了？”秦岚面上一喜，连忙问道。“他什么时候醒的，为什么不叫人传我和佟大哥到他府上去？”
宋大夫从药箱里取出那两封信递给秦岚。秦岚接过一看，一封是给她的，另一封是给府尊王大人的。
“展大人的伤势不允许他乱动，费了不少功夫才写下两封信。等到写完就又昏睡了过去，临睡前让老夫代为转交。”宋大夫面露担忧，叹了口气。“另外，他主动提出要签生死契，同意由我全权安排对他施救，开膛拔针。无论生死伤残，都不会追究参与救治他的大夫。”
秦岚讶然失色。她当然知道这个施救方案，只是没想到展峰竟然会提出签生死契！
宋大夫脸上担忧，心里也是感叹。他喝了口茶，缓缓说道：“展大人一向豁达随性，不拘于礼，老夫素有耳闻。他醒来以后得知自己的伤情别无他法，也了解到开膛取针万分危险，无论是哪里的大夫，恐怕施救时都会忍不住要害怕担上责任。所以他签了生死契，好打消老夫和其他人的后顾之忧，也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托出来。”
方拾遗同样震惊，喃喃出声道：“重伤之下如此果决，展大人真是个英雄人物啊！”
一时间花厅中气氛都有些凝重。
过了一小会儿，宋大夫向外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老夫还约了几位城里的名医商量展大人的事，就先告辞了。”
方拾遗也站起身来道：“多谢秦司巡招待，我也告辞了。这两天我要去附近各县看一下方家的店铺，等江宁那边有了消息，我再登门拜访。”
秦岚将两人送出别院，转身回到花厅。她取出展峰的那两封信，打开注明给她的那封，抽出信来准备读，信封里却又掉出一片薄薄的木牍。
因为木牍可以三削三刻，更可以用特殊的胶材粘合成盒，方便蚀刻暗语情话，多为边军将士家书传思所用。这种东西厚的能有两寸多，薄的也要半寸，而这片木牍只有重单熟宣那么薄，手感甚至就像是稍厚的木片。
秦岚微微皱眉，叫丫鬟取来一盆热水，将木牍放进热水盆里。等盆中热水将粘合的胶材泡软泡散，秦岚取出木牍，用薄而锋利的裁刀小心地沿着缝隙划切，打开了看。
木牍制作精良，其中蚀刻巧夺天工，字迹犹如笔锋书写，工工整整。这显然不是边军将士用的，倒像是官家富户闲来无事的巧手。
默读一遍，木牍上的内容出乎意料，竟是一份禀告文书：
“云州清水府县司巡龚长安表奏，
藏峰贼寇南飞、燕北等二十六人，于月初逃窜入清水，秦主事运筹帷幄，设伏于县外二十里清河渡口，毕其功于一役，无一逃脱。
众贼寇均已验明正身，归案伏法。惟南飞身中飞火流石，又刀剑加颈，面目被毁，身首异处，无法以外貌武功相合，只能以罪犯口述核实。
《刑案录》令：证、言、情三者其一有悖者，不可结案归档。
特此上表，请府尊裁断。”
放下木牍，秦岚微微出神。这封文书显然不是原本，而是一份副本。制作这份木牍的人应当是在蚀刻时心神不宁，无意间录下了这份文书。
看来应该是当时那位府尊大人的手笔了。
可这封文书木牍怎么会落在展大哥手里？
摇了摇头，秦岚展开信纸，看看展峰给她的信上是怎么说的。
“秦岚，信中木牍所言旧事之南飞，即是‘断刀’，我惊讶于他竟然未死，为其所伤。自知生死大劫，不能主事，特留书奏请府尊，擢升你为正式司巡，与佟海明协理巡检司事，以待后来。你心思细密，若有踟蹰不定，当请府尊王大人示下，切记提醒佟海明，府中诸事不可私自决断；
南飞虽死，但疑点颇多，按律虽可结案，但勿要认为此事已经了结，仍要暗中查探提防。我有预感，云州将因此事骤生波澜，本想筹谋定计，奈何力有不逮，只好交托于你等二人；
查案断事，寻丝追迹，以你的聪慧想必已有心得。再记住‘大胆假设，小心求证，风过留声，雁过留痕’十六个字，想必足以应对府中大部分案件；
志不强者智不达，切勿因他人言辞而轻易动摇你的判断。我相信你能做好府城司巡一职，维护好云州的安定；
展峰。”
喃喃无声地又读了一遍，秦岚放下信纸，看着花厅外愣愣出神。
展峰竟然要提点她成为府城司巡，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满打满算，她上任云州城司巡只有半个月，才刚刚熟悉城中各处的情况，还没来得及到城外所辖田庄去走一走转一转，怎么能成为一府司巡呢？
佟海明虽然也不过才来两个月，但他是从京城外调的，经验丰富不说，更有大功在身。她何德何能与佟海明平级而坐？
更何况云州下属各县的司巡还一个都没见过，她都不知道那些五月初要来府里述职的同僚们各自的为人品性，叫她如何应对管辖？
秦岚心里认为不妥，但展大哥如今的情形，显然也不适合再多加打扰，只好找府尊王大人去说说看了。
正思索间，门房来传信道：“小姐，柴姑娘来了。”
秦岚回过神，吩咐把柴玉兰领到花厅来，又叫丫鬟重新烧水沏茶。刚撤下去水盆、裁刀之类的东西，收好信件和木牍，柴玉兰软糯的话音就随着她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秦小姐，找你一趟可真不容易，可算是让我找见你了！”
“啊？啊！”秦岚回过神来，脸色微红。“多有失礼，我有些心不在焉了。”
方拾遗皱了皱眉，心中疑惑。但见秦岚刚才的担忧神色甚重，显然没什么心情再谈论下去，于是笑了笑道：“不用在意。既然凶手已经伏法，师妹没有再被袭击的危险，我就放心多了。”
宋大夫在旁听了一阵，此时放下茶碗，看向秦岚道：“说到展大人，他正好有两封信请我交给你，说是安排府衙那边的事情的。”
“哦？展大哥醒了？”秦岚面上一喜，连忙问道。“他什么时候醒的，为什么不叫人传我和佟大哥到他府上去？”
宋大夫从药箱里取出那两封信递给秦岚。秦岚接过一看，一封是给她的，另一封是给府尊王大人的。
“展大人的伤势不允许他乱动，费了不少功夫才写下两封信。等到写完就又昏睡了过去，临睡前让老夫代为转交。”宋大夫面露担忧，叹了口气。“另外，他主动提出要签生死契，同意由我全权安排对他施救，开膛拔针。无论生死伤残，都不会追究参与救治他的大夫。”
秦岚讶然失色。她当然知道这个施救方案，只是没想到展峰竟然会提出签生死契！
宋大夫脸上担忧，心里也是感叹。他喝了口茶，缓缓说道：“展大人一向豁达随性，不拘于礼，老夫素有耳闻。他醒来以后得知自己的伤情别无他法，也了解到开膛取针万分危险，无论是哪里的大夫，恐怕施救时都会忍不住要害怕担上责任。所以他签了生死契，好打消老夫和其他人的后顾之忧，也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托出来。”
方拾遗同样震惊，喃喃出声道：“重伤之下如此果决，展大人真是个英雄人物啊！”
一时间花厅中气氛都有些凝重。
过了一小会儿，宋大夫向外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老夫还约了几位城里的名医商量展大人的事，就先告辞了。”
方拾遗也站起身来道：“多谢秦司巡招待，我也告辞了。这两天我要去附近各县看一下方家的店铺，等江宁那边有了消息，我再登门拜访。”
秦岚将两人送出别院，转身回到花厅。她取出展峰的那两封信，打开注明给她的那封，抽出信来准备读，信封里却又掉出一片薄薄的木牍。
因为木牍可以三削三刻，更可以用特殊的胶材粘合成盒，方便蚀刻暗语情话，多为边军将士家书传思所用。这种东西厚的能有两寸多，薄的也要半寸，而这片木牍只有重单熟宣那么薄，手感甚至就像是稍厚的木片。
秦岚微微皱眉，叫丫鬟取来一盆热水，将木牍放进热水盆里。等盆中热水将粘合的胶材泡软泡散，秦岚取出木牍，用薄而锋利的裁刀小心地沿着缝隙划切，打开了看。
木牍制作精良，其中蚀刻巧夺天工，字迹犹如笔锋书写，工工整整。这显然不是边军将士用的，倒像是官家富户闲来无事的巧手。
默读一遍，木牍上的内容出乎意料，竟是一份禀告文书：
“云州清水府县司巡龚长安表奏，
藏峰贼寇南飞、燕北等二十六人，于月初逃窜入清水，秦主事运筹帷幄，设伏于县外二十里清河渡口，毕其功于一役，无一逃脱。
众贼寇均已验明正身，归案伏法。惟南飞身中飞火流石，又刀剑加颈，面目被毁，身首异处，无法以外貌武功相合，只能以罪犯口述核实。
《刑案录》令：证、言、情三者其一有悖者，不可结案归档。
特此上表，请府尊裁断。”
放下木牍，秦岚微微出神。这封文书显然不是原本，而是一份副本。制作这份木牍的人应当是在蚀刻时心神不宁，无意间录下了这份文书。
看来应该是当时那位府尊大人的手笔了。
可这封文书木牍怎么会落在展大哥手里？
摇了摇头，秦岚展开信纸，看看展峰给她的信上是怎么说的。
“秦岚，信中木牍所言旧事之南飞，即是‘断刀’，我惊讶于他竟然未死，为其所伤。自知生死大劫，不能主事，特留书奏请府尊，擢升你为正式司巡，与佟海明协理巡检司事，以待后来。你心思细密，若有踟蹰不定，当请府尊王大人示下，切记提醒佟海明，府中诸事不可私自决断；
南飞虽死，但疑点颇多，按律虽可结案，但勿要认为此事已经了结，仍要暗中查探提防。我有预感，云州将因此事骤生波澜，本想筹谋定计，奈何力有不逮，只好交托于你等二人；
查案断事，寻丝追迹，以你的聪慧想必已有心得。再记住‘大胆假设，小心求证，风过留声，雁过留痕’十六个字，想必足以应对府中大部分案件；
志不强者智不达，切勿因他人言辞而轻易动摇你的判断。我相信你能做好府城司巡一职，维护好云州的安定；
展峰。”
喃喃无声地又读了一遍，秦岚放下信纸，看着花厅外愣愣出神。
展峰竟然要提点她成为府城司巡，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满打满算，她上任云州城司巡只有半个月，才刚刚熟悉城中各处的情况，还没来得及到城外所辖田庄去走一走转一转，怎么能成为一府司巡呢？
佟海明虽然也不过才来两个月，但他是从京城外调的，经验丰富不说，更有大功在身。她何德何能与佟海明平级而坐？
更何况云州下属各县的司巡还一个都没见过，她都不知道那些五月初要来府里述职的同僚们各自的为人品性，叫她如何应对管辖？
秦岚心里认为不妥，但展大哥如今的情形，显然也不适合再多加打扰，只好找府尊王大人去说说看了。
正思索间，门房来传信道：“小姐，柴姑娘来了。”
秦岚回过神，吩咐把柴玉兰领到花厅来，又叫丫鬟重新烧水沏茶。刚撤下去水盆、裁刀之类的东西，收好信件和木牍，柴玉兰软糯的话音就随着她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秦小姐，找你一趟可真不容易，可算是让我找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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