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老人老人
吴茵按照老人计算又重新给老人订做眼镜，她心里默想了一下，这是第四次帮他配眼镜吧。由于老人的度数是混散，所以，每一次重做，都是要特意打电话到厂家下订单，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订做镜片很贵的，吴茵收他150块钱，也没有什么利润，何必要做这种不利己又不利老人的事呢。
如果不行，下次再也不帮他配了，他的钱花到空里去了，吴茵觉得赚这样的钱，心里不舒服。
一周之后，老人来取镜，清晰度还是不太满意。吴茵又重提让他去医院检查视力的建议，老人点点头走了。后来，就没有回来了。他可能对自己的视力失望了，也可能是对酷视眼镜店失望了。
大约过了半年，老人又来了，他戴了一副TR90的眼镜。开始是王昆接待他，吴茵见到是老顾客，对他的印象特别深，赶紧过来打招呼。然后，王昆去带孩子了。
“爷爷，您来了！”吴茵喊道，“您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吴茵觉得，当时，他总是来换片，很怕他，后来，他不来了，还挺想念他的，不知道他的眼睛视力到底怎么样了？现在，看到他戴了一副TR眼镜，知道他在别的地方配眼镜了。心里有一点不悦，不是生人家的气，更多的是惭愧，是自己无能，不能解决老人视力模糊的问题。
“我想问一下，我上次在你这里配的，第二次配的镜片还在吗？”他又哆哆嗦嗦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眼镜盒，取出当时，吴茵给他配的记忆合金眼镜。
“在的，我帮你留着，我去找找。”吴茵说完，扭身到加工室里去找镜片。
任开新老人的眼睛视力极不稳定，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案例，吴茵把他的眼镜一次又一次换下来的眼镜片，都分别用眼镜透明袋子装好，用装订机订在一起，并写上了名字和度数。这样做，也是以防客人回头要找镜片，毕竟都是人家花了钱买的。果然，他的镜片，很容易就找到了。
吴茵把镜片捧在老人面前，说：“爷爷，我帮你留好在这里呢。”
“小姑娘，还是你细心，请你帮我把镜片装回到镜框上吧，我觉得还是你上次配的这一副清楚一点。”他说。
“好啊，您稍等一下吧。”
然后，吴茵从他手里拿过镜框，反身回到加工室里去。很快就装好镜片，洗了一下，回到老人面前，把眼镜递给他戴。
他小心翼翼地把眼镜架在鼻梁上，然后，打开报纸寻找能看得清的字。
吴茵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等着他发表意见。
“还好。”他说。
吴茵听出了“还好”这两字的语气，很勉强，可能还是不满意。
“爷爷，您去医院眼科检查了没有？”吴茵问。
“没有。”他回道，“我这个要钱吗？”
“哦，不用，不用。这都是你自己花钱买的镜片了。”
“可是，你不要手工费吗？”
“不用了，您都是老顾客了，举手之劳。”
然后，老人很感激地点头示意，走了。
吴茵对王昆介绍这位任开新顾客的详细情况，说：“我劝他去医院验光，叫他去医院拿处方单来配镜，他就是不去。我也拿他没办法。你看他，也是一个很文明很有素养的人，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去医院看病呢？”
“他可能以前去看过，医生也拿他没有办法吧。年纪大了，经不起医院检查折腾。假如，检查出有病，如果要开刀也不能开刀，吃病的话疗效不理想。所以，他就不想去了。”
“哦，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哪知道，我要是有那个本事，就可以做眼科医生了。”王昆喝了一口茶，“他呀，就是年纪大了，身体各项功能衰退了，当然包括视功能啊，这也是很正常的事。而且，你看他那么瘦巴巴的，可能身体不太好，有病。如果人得病了，有些病就会有并发症，然后，就影响视力了。这个时候，你配眼镜是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看清报纸杂志吗？他戴上我们给他配的眼镜，只能看到‘一号’大小的字。只能看一些大标题，文章内容还是看不见的。”吴茵真心地替他难过。
“我没有办法。他只能叫他的孙子给他读报了！人到了这个时候，才会知道，失去光明多么难过啊！”
吴茵沉默了。人老不可怕，可怕的是，人老了还喜欢看书写字，却看不见，这是最可怕的事。如果，她和王昆老了以后，又会是一种什么情形呢？
吴茵看着王佳在吃西瓜，嘴角流红水，儿子在看动画片。孩子们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多好啊！人啊，越长大越烦恼，越老越绝望。
她叫儿子不要看动画片了，已经看了一个多小时了，眼睛受不了，要保护好眼睛。然后，她拉着王昆的手，走到茶几边上，拿西瓜吃。
“昆，吃吧。”她递了一块西瓜给他。说，“以后，我老了，你要好好照顾我哦。”
“叫你儿子照顾你吧。你不知道吧，一般是男的老得快，我还要指望你照顾我啊。”
“我们互相照顾吧。我觉人老了没意思，想出游走不动；想吃美食，牙齿掉光；想看书写字，视力又不济。”
王昆大口大口地吃着西瓜，一边说：“这有什么?那就趁能走动时，多出去走走。牙齿掉了，可以装假牙，照样可以吃美食。还有看书写字，可以戴老花镜。像刚才那么老人，是极少数的。以后的医学会越来越发大。我们可以在电脑上看新闻看文章，把文字调大啊。现在就操心以后的事，过早了吧。”
王昆是在安慰她，吴茵能体会他的心意。
她想起千里之外的老家的父母，儿女不在身边，经常是一个手机也用不来，手机出了什么故障，或者不会用微信的某项功能，就要求助于村里的小年轻。养儿防老，如果孩子不在身边，有儿也等于无儿啊。从这里，吴茵打定主意要回老家去，等这边眼镜店，三年租期满了，不管能不能转让出去，为了孩子有一个稳定的上学环境，为了能够照顾父母，一定要回江西老家去。
人老了，身体各项功能衰退，没有亲人在身边，真的是很难熬的。
如果不行，下次再也不帮他配了，他的钱花到空里去了，吴茵觉得赚这样的钱，心里不舒服。
一周之后，老人来取镜，清晰度还是不太满意。吴茵又重提让他去医院检查视力的建议，老人点点头走了。后来，就没有回来了。他可能对自己的视力失望了，也可能是对酷视眼镜店失望了。
大约过了半年，老人又来了，他戴了一副TR90的眼镜。开始是王昆接待他，吴茵见到是老顾客，对他的印象特别深，赶紧过来打招呼。然后，王昆去带孩子了。
“爷爷，您来了！”吴茵喊道，“您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吴茵觉得，当时，他总是来换片，很怕他，后来，他不来了，还挺想念他的，不知道他的眼睛视力到底怎么样了？现在，看到他戴了一副TR眼镜，知道他在别的地方配眼镜了。心里有一点不悦，不是生人家的气，更多的是惭愧，是自己无能，不能解决老人视力模糊的问题。
“我想问一下，我上次在你这里配的，第二次配的镜片还在吗？”他又哆哆嗦嗦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眼镜盒，取出当时，吴茵给他配的记忆合金眼镜。
“在的，我帮你留着，我去找找。”吴茵说完，扭身到加工室里去找镜片。
任开新老人的眼睛视力极不稳定，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案例，吴茵把他的眼镜一次又一次换下来的眼镜片，都分别用眼镜透明袋子装好，用装订机订在一起，并写上了名字和度数。这样做，也是以防客人回头要找镜片，毕竟都是人家花了钱买的。果然，他的镜片，很容易就找到了。
吴茵把镜片捧在老人面前，说：“爷爷，我帮你留好在这里呢。”
“小姑娘，还是你细心，请你帮我把镜片装回到镜框上吧，我觉得还是你上次配的这一副清楚一点。”他说。
“好啊，您稍等一下吧。”
然后，吴茵从他手里拿过镜框，反身回到加工室里去。很快就装好镜片，洗了一下，回到老人面前，把眼镜递给他戴。
他小心翼翼地把眼镜架在鼻梁上，然后，打开报纸寻找能看得清的字。
吴茵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等着他发表意见。
“还好。”他说。
吴茵听出了“还好”这两字的语气，很勉强，可能还是不满意。
“爷爷，您去医院眼科检查了没有？”吴茵问。
“没有。”他回道，“我这个要钱吗？”
“哦，不用，不用。这都是你自己花钱买的镜片了。”
“可是，你不要手工费吗？”
“不用了，您都是老顾客了，举手之劳。”
然后，老人很感激地点头示意，走了。
吴茵对王昆介绍这位任开新顾客的详细情况，说：“我劝他去医院验光，叫他去医院拿处方单来配镜，他就是不去。我也拿他没办法。你看他，也是一个很文明很有素养的人，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去医院看病呢？”
“他可能以前去看过，医生也拿他没有办法吧。年纪大了，经不起医院检查折腾。假如，检查出有病，如果要开刀也不能开刀，吃病的话疗效不理想。所以，他就不想去了。”
“哦，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哪知道，我要是有那个本事，就可以做眼科医生了。”王昆喝了一口茶，“他呀，就是年纪大了，身体各项功能衰退了，当然包括视功能啊，这也是很正常的事。而且，你看他那么瘦巴巴的，可能身体不太好，有病。如果人得病了，有些病就会有并发症，然后，就影响视力了。这个时候，你配眼镜是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看清报纸杂志吗？他戴上我们给他配的眼镜，只能看到‘一号’大小的字。只能看一些大标题，文章内容还是看不见的。”吴茵真心地替他难过。
“我没有办法。他只能叫他的孙子给他读报了！人到了这个时候，才会知道，失去光明多么难过啊！”
吴茵沉默了。人老不可怕，可怕的是，人老了还喜欢看书写字，却看不见，这是最可怕的事。如果，她和王昆老了以后，又会是一种什么情形呢？
吴茵看着王佳在吃西瓜，嘴角流红水，儿子在看动画片。孩子们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多好啊！人啊，越长大越烦恼，越老越绝望。
她叫儿子不要看动画片了，已经看了一个多小时了，眼睛受不了，要保护好眼睛。然后，她拉着王昆的手，走到茶几边上，拿西瓜吃。
“昆，吃吧。”她递了一块西瓜给他。说，“以后，我老了，你要好好照顾我哦。”
“叫你儿子照顾你吧。你不知道吧，一般是男的老得快，我还要指望你照顾我啊。”
“我们互相照顾吧。我觉人老了没意思，想出游走不动；想吃美食，牙齿掉光；想看书写字，视力又不济。”
王昆大口大口地吃着西瓜，一边说：“这有什么?那就趁能走动时，多出去走走。牙齿掉了，可以装假牙，照样可以吃美食。还有看书写字，可以戴老花镜。像刚才那么老人，是极少数的。以后的医学会越来越发大。我们可以在电脑上看新闻看文章，把文字调大啊。现在就操心以后的事，过早了吧。”
王昆是在安慰她，吴茵能体会他的心意。
她想起千里之外的老家的父母，儿女不在身边，经常是一个手机也用不来，手机出了什么故障，或者不会用微信的某项功能，就要求助于村里的小年轻。养儿防老，如果孩子不在身边，有儿也等于无儿啊。从这里，吴茵打定主意要回老家去，等这边眼镜店，三年租期满了，不管能不能转让出去，为了孩子有一个稳定的上学环境，为了能够照顾父母，一定要回江西老家去。
人老了，身体各项功能衰退，没有亲人在身边，真的是很难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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