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海市蜃楼
“这天石诚卖了柴，想起家里没油了，便上那冯老汉的铺子里打油，打了满满一瓶，归家交到他娘手上。他娘眼睛看不见，拿起油瓶来在手上掂了掂，说，儿子啊，今天的油怎么比往常多了三两啊？”
“这石诚平日打油都是铺里伙计秤好打给他的，这回是上冯老汉铺里，石诚也没多上心，自个儿就把油瓶打了个满。石诚照实和娘说了。
＇哎呀！＇石诚他娘叫了起来，“怎么能这样缺德！就算人家不看着，你也不能这样占人便宜，还是老人家的便宜！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
老娘听他这么一说，跺着脚就伸手过来要揪他耳朵。
看官您说了，他老娘眼睛看不见怎么揪他耳朵？
前头不是说了，石诚是个孝子，娘一伸出手来，他哪里敢躲，还不乖乖把头伸过去，耳朵交在娘的手上。”
小伙子一边说，一边模仿着石诚觑着老娘的脸色，心里惭愧又不敢躲，哭丧着脸把耳朵伸过去的窘样，着着实实是小孩儿怕挨骂的脸，逗得围观的人群里几个当娘的大婶笑了起来。
“这石诚本是老实人，一时迷了心窍多打了三两油，被瞎眼的老娘这么一说，又悔又惭愧，不住拿拳头敲自己脑袋，立刻又跑到街上，向冯老汉谢罪赔礼去了。
这冯老汉心知肚明，人人都揩他的油，有人来向他谢罪还钱的还是头一遭。他叹了口气，捋了捋胸前的一把白胡子，对石诚说了，你以后出入城门，要留心城门口那两石狮，若是看见石狮的眼睛流血，就赶快带上你娘往西北逃，跑得越远越好。
石诚心里奇怪，但看冯老汉也不像在骗人，就老实巴交地想，老人家说的一定有他的道理，总不会耍着我玩，记下了这番话回去了。”
“石诚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不藏着不掖着，有人问他就说，人家知道了他在等石狮子眼睛流血，都笑他傻，他也不在意。
王二知道了这件事，笑得肚皮都要裂了，他就想见这小子出乖露丑，就想看他好戏，就和他媳妇商量了，半夜里拿猪血去涂在城门那石狮的眼眶。
第二天下了雨，王二便装着在城门楼下避雨，站在城门根下等着看傻小子的好戏。果然就算下雨石诚还是顶着蓑笠到城门口看石，他一见石狮脸上的猪血，立刻大叫一声，脚一滑摔倒在泥路上，王二早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围观的人们见那小伙子瞪大了眼睛模仿石诚惊慌失措的样逗乐了，只有多儿气鼓鼓地嘟着小嘴不说话，他一想到王二怎么司以这样欺负人，就觉得可气。
“打那以后，雨就没停过。”
小伙子突然收住了可笑的姿态，端正起来，四平八稳地说，“雨不断地下着，石诚背着老娘一步也不敢停，跑了很久很久，到一个小山丘上，石诚终于跑不动了，只好放下老娘，母子俩缩在一棵大树下又倦又累地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石诚和他娘睁眼一看，四面是汪洋一片，什么路啊田地啊的，通通没了影儿，东都呢？早就沉进海底，做了鱼虾龟蛇的洞天福地啦！
只有石诚娘儿俩待的那小丘像一条小舟一样浮在汪洋中，那地方后来就被人叫做舟山岛。原来冯老汉是上天派遣下凡考察东都人心的仙人，仙人见东都人人贪财背信，只能叹道罢了罢了，这种地方，不如全都淹了干净！
现在人只知道东海，不知道有个东都啦！
这正是：金银坑坑谷谷，何如积善兼修德？平生汲汲营营，都化海市与蜃楼。”
小伙子敲着板儿念完了下场诗，多儿立刻拍着小手叫起好来，多儿的爷爷也乐呵呵地掏出一点散碎银子往小伙子摆在地上的笠子里扔。
众人本还有些迟疑，见老人家掏钱了，才有几个人开始从兜里掏钱，奇怪的是，大家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老人家，好像不相信老人家肯为了这种玩意儿掏钱似的。
老人家清清嗓门又道：“众位，年轻人出门在外不容易啊，你们也没有脸听白书吧？别让人家笑话我们三河城人都是楠木耗子琉璃猫，一毛不拔的主儿啊！”
老人家这番话说完，众人才纷纷解囊给了书钱。小伙子心里正纳闷呢，这老人家多大的来头？怎么说场书好不好听还得他说了算？
小伙子心里犯着嘀咕正收拾着东西，那老人家牵着多儿走上来。
“小子啊，今儿个才刚到？”
“唉”。小伙子慢应着。
“是在聚宝店里住吧？”
“唉”。这三河城也只有这么一家饭馆兼客店，小伙子一点都不奇怪老人家竟然知道他的落脚处。
“今晚如果没事儿就早点回店歇吧，我请你吃晚饭。”
“这怎么行，今天您已经打赏过了，怎么还扰您一顿饭呢！”小伙子连忙摇着手说。
“快别这么说，我也在那店里住，一点也不麻烦。再说我们多儿很久没听书听得这么入迷，回头你得再给他说一个，不然他可要搅得我不得安生啊！”
老人家笑着挥了挥手，牵起多儿往聚宝店的方向走了。
小伙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出门在外手头是紧了些，如果有人请一顿饭，那可真是不无小补，再说他也没那闲工夫和老人家推推让让，在天黑之前他还有很多事要办呢。
小伙子掏出一张破纸头，上头写了好几味药材，看样子是张方子，有好几味药材已经被用笔涂掉了。
“还少了几味药。”小伙子看看方子还没划掉的几行字自言自语道。
当他看到方子的最后一行时微微皱起了眉头，一把把纸头塞进兜里。
“这石诚平日打油都是铺里伙计秤好打给他的，这回是上冯老汉铺里，石诚也没多上心，自个儿就把油瓶打了个满。石诚照实和娘说了。
＇哎呀！＇石诚他娘叫了起来，“怎么能这样缺德！就算人家不看着，你也不能这样占人便宜，还是老人家的便宜！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
老娘听他这么一说，跺着脚就伸手过来要揪他耳朵。
看官您说了，他老娘眼睛看不见怎么揪他耳朵？
前头不是说了，石诚是个孝子，娘一伸出手来，他哪里敢躲，还不乖乖把头伸过去，耳朵交在娘的手上。”
小伙子一边说，一边模仿着石诚觑着老娘的脸色，心里惭愧又不敢躲，哭丧着脸把耳朵伸过去的窘样，着着实实是小孩儿怕挨骂的脸，逗得围观的人群里几个当娘的大婶笑了起来。
“这石诚本是老实人，一时迷了心窍多打了三两油，被瞎眼的老娘这么一说，又悔又惭愧，不住拿拳头敲自己脑袋，立刻又跑到街上，向冯老汉谢罪赔礼去了。
这冯老汉心知肚明，人人都揩他的油，有人来向他谢罪还钱的还是头一遭。他叹了口气，捋了捋胸前的一把白胡子，对石诚说了，你以后出入城门，要留心城门口那两石狮，若是看见石狮的眼睛流血，就赶快带上你娘往西北逃，跑得越远越好。
石诚心里奇怪，但看冯老汉也不像在骗人，就老实巴交地想，老人家说的一定有他的道理，总不会耍着我玩，记下了这番话回去了。”
“石诚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不藏着不掖着，有人问他就说，人家知道了他在等石狮子眼睛流血，都笑他傻，他也不在意。
王二知道了这件事，笑得肚皮都要裂了，他就想见这小子出乖露丑，就想看他好戏，就和他媳妇商量了，半夜里拿猪血去涂在城门那石狮的眼眶。
第二天下了雨，王二便装着在城门楼下避雨，站在城门根下等着看傻小子的好戏。果然就算下雨石诚还是顶着蓑笠到城门口看石，他一见石狮脸上的猪血，立刻大叫一声，脚一滑摔倒在泥路上，王二早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围观的人们见那小伙子瞪大了眼睛模仿石诚惊慌失措的样逗乐了，只有多儿气鼓鼓地嘟着小嘴不说话，他一想到王二怎么司以这样欺负人，就觉得可气。
“打那以后，雨就没停过。”
小伙子突然收住了可笑的姿态，端正起来，四平八稳地说，“雨不断地下着，石诚背着老娘一步也不敢停，跑了很久很久，到一个小山丘上，石诚终于跑不动了，只好放下老娘，母子俩缩在一棵大树下又倦又累地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石诚和他娘睁眼一看，四面是汪洋一片，什么路啊田地啊的，通通没了影儿，东都呢？早就沉进海底，做了鱼虾龟蛇的洞天福地啦！
只有石诚娘儿俩待的那小丘像一条小舟一样浮在汪洋中，那地方后来就被人叫做舟山岛。原来冯老汉是上天派遣下凡考察东都人心的仙人，仙人见东都人人贪财背信，只能叹道罢了罢了，这种地方，不如全都淹了干净！
现在人只知道东海，不知道有个东都啦！
这正是：金银坑坑谷谷，何如积善兼修德？平生汲汲营营，都化海市与蜃楼。”
小伙子敲着板儿念完了下场诗，多儿立刻拍着小手叫起好来，多儿的爷爷也乐呵呵地掏出一点散碎银子往小伙子摆在地上的笠子里扔。
众人本还有些迟疑，见老人家掏钱了，才有几个人开始从兜里掏钱，奇怪的是，大家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老人家，好像不相信老人家肯为了这种玩意儿掏钱似的。
老人家清清嗓门又道：“众位，年轻人出门在外不容易啊，你们也没有脸听白书吧？别让人家笑话我们三河城人都是楠木耗子琉璃猫，一毛不拔的主儿啊！”
老人家这番话说完，众人才纷纷解囊给了书钱。小伙子心里正纳闷呢，这老人家多大的来头？怎么说场书好不好听还得他说了算？
小伙子心里犯着嘀咕正收拾着东西，那老人家牵着多儿走上来。
“小子啊，今儿个才刚到？”
“唉”。小伙子慢应着。
“是在聚宝店里住吧？”
“唉”。这三河城也只有这么一家饭馆兼客店，小伙子一点都不奇怪老人家竟然知道他的落脚处。
“今晚如果没事儿就早点回店歇吧，我请你吃晚饭。”
“这怎么行，今天您已经打赏过了，怎么还扰您一顿饭呢！”小伙子连忙摇着手说。
“快别这么说，我也在那店里住，一点也不麻烦。再说我们多儿很久没听书听得这么入迷，回头你得再给他说一个，不然他可要搅得我不得安生啊！”
老人家笑着挥了挥手，牵起多儿往聚宝店的方向走了。
小伙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出门在外手头是紧了些，如果有人请一顿饭，那可真是不无小补，再说他也没那闲工夫和老人家推推让让，在天黑之前他还有很多事要办呢。
小伙子掏出一张破纸头，上头写了好几味药材，看样子是张方子，有好几味药材已经被用笔涂掉了。
“还少了几味药。”小伙子看看方子还没划掉的几行字自言自语道。
当他看到方子的最后一行时微微皱起了眉头，一把把纸头塞进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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